郭沫若

中国选举与治理 | 张绪山:从“假如鲁迅还活着”说起

毛泽东喜爱鲁迅什么? 鲁迅之子周海婴所著《鲁迅与我七十年》(南海出版社2001年9月版)一书提到的一个重要政治情节:1957年夏天毛泽东在上海接见文艺界人士,翻译家罗稷南参与其中。谈话之间,罗稷南向毛泽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疑问:“要是今天鲁迅还活着,他可能会怎样?”毛对这个大胆的设问十分认真,沉思了片刻,回答说:“以我的估计,(鲁迅)要么是关在牢里还要写,要么他识大体不做声。”一个近乎悬念的询问,得到的竟是如此严峻的回答。罗稷南吃惊之余,不敢再做声。 罗稷南提出的这一命题,涉及中国现代史上两位偶像人物。以毛的回答,在毛执权柄的时代,鲁迅的处境有两个,且只有两个:一是沉默,一是坐牢,没有其他选择。但不管怎样——沉默或坐牢——那个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鲁迅都是本色不再。这意味着,原来被认为是互相配合、心心相印的两位旗手——一个被认为代表着正确的政治方向,一个代表着正确的文化方向——在建国以后宿命般地走到对立的两极。 然而,通观毛泽东毕生著述中涉及鲁迅的文字,人们看到的却是他对鲁迅的推崇和喜爱,以毛个人的说法:“鲁迅的心是与我相通的”。 1933年,有人告诉毛,鲁迅称毛的诗词充满“山大王气”,毛听后哈哈大笑,不以为忤,反以得意,是毛以鲁迅得其心的证据。1949年12月,毛泽东首次访问苏联时,在应付紧张的外交活动的空余,还在阅读随身携带的鲁迅著作,并对工作人员说:“我就爱鲁迅的书,鲁迅的心和我们是息息相通的。我在延安夜读鲁迅的书,常常忘了睡觉。”1966年7月8日毛在一封信中再次提到,“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并说,“我喜欢他那样坦率。他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在跌了几跤之后,我亦往往如此。”就在生命接近倒计时的1975年11月,毛还就周海婴提出的鲁迅著作出版和研究的建议做出批示,“请将周(海婴)信印发政治局,并讨论一次,作出决定,立即实行。”《鲁迅全集》因毛的指示而获得迅速出版。 对于毛的自托知己,鲁迅在天之灵做何感想,人们自然无法知道;但毛何以视鲁迅为知音,则可以从毛的文字中窥见一斑。 早在1937年10月19日,陕北公学举行纪念鲁迅逝世一周年大会,毛泽东发表演讲,突出强调的是:“我们今天纪念鲁迅先生……不仅因为他的文章写得好,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家,而且因为他是一个民族解放的急先锋,给革命以很大的助力。”很显然,毛泽东尊敬鲁迅的原因之一,是他认为鲁迅的事业与自己的追求的一致性。所以,他认为鲁迅虽“不是共产党组织中的一人,然而他的思想、行动、著作,都是马克思主义的。他是党外的布尔什维克。” 不过,最能打动毛泽东,使他引为同道的,是鲁迅的性格特征。鲁迅一生嫉恶如仇,对旧势力毫不妥协,尤其是他那“打落水狗”的斗争精神,以及直到晚年对于自己的论敌“一个都不宽恕”的决绝,都非常符合毛泽东的脾胃,与其性格相投;更重要的是,毛似乎从鲁迅那里借鉴到了榜样的力量,为他从马克思那里学来并加以中国式地运用、终生视为法宝的“斗争哲学”找到了同盟。所以他对鲁迅的斗争精神和韧性备加赞赏,称颂鲁迅“一贯地不屈不挠地与封建势力和帝国主义作坚决的斗争,在敌人压迫他、摧残他的恶劣的环境里,他忍受着,反抗着……是充满了艰苦斗争的精神的。”他认为鲁迅一生有三个特点:“政治的远见;斗争精神;牺牲精神。”不过,在这三个特点中,毛泽东最重视的无疑是“斗争精神”。 如果说在建国前重视鲁迅的“斗争精神”是夺权的客观需要,那么在建立政权以后,毛泽东也没有放弃之,相反,更将这种“斗争精神”推陈出新,创造性地发扬光大,灵活地加以运用。60年代初,在一次谈话中他再次提到鲁迅的性格,认为“鲁迅的战斗方法很值得学习”:“鲁迅战斗方法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把所有向他射的箭,统统接过来,抓住不放,一有机会就向射箭的人进攻。人家说他讲话南腔北调,他就出《南腔北调集》。梁实秋说他背叛了旧社会,投降了无产阶级,他就出《二心集》。人家说他的文章用花边框起来,他就出《花边文学》。《申报》的‘自由谈’的编者受到国民党的压力,发牢骚说,《自由谈》不要谈政治,只准谈风月,他就出了《准风月谈》。国民党骂他是堕落文人,他的笔名就用堕落文。他临死时还说,别人死前要忏悔,宽恕自己的敌人,但他对自己的‘怨敌’,‘让他们怨恨去,我一个都不宽恕’。我们要学习鲁迅的这种战斗精神和方法。”可见,他从鲁迅那里感悟到的是一以贯之的“斗争精神”。他毕生珍视并坚持青年时代发明的述志名言“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说明他对“斗争哲学”是何等的热爱。他在建国以后的所作所为,确实如其所说,是“把所有向他射的箭,统统接过来,抓住不放,一有机会就向射箭的人进攻。”即使是与他生死与共的战友对他所犯错误的批评,一旦被他认为是“向他射的箭”,他便“一有机会就向射箭的人进攻”。彭德怀、刘少奇的惨死,邓小平的屡遭打击,都是明证。 鲁迅生活在中国社会的黑暗时代,他以文艺为武器所进行的反抗,是新兴力量反抗旧社会势力、改造旧的文化传统的努力,所以他毕生的“斗争”都是针对旧势力及其维护者;作为文学家和思想家的鲁迅,如果活到50年代以后,当然也不会收敛其批判社会的锋芒,放弃批判社会的义务。毛泽东在夺取政权以前,以武装斗争的形式对旧制度进行批判,同鲁迅一样是旧政权的反抗者;但与鲁迅不同的是,毛泽东还是新政权的建立者,他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柄后,习惯性地以“斗争哲学”和“斗争精神”维护自己的政权,不仅将“斗争哲学”磨砺的锐利矛头指向了对新政权构成威胁的敌人,同时也无情地指向了与自己意见不合的昔日与之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战友,于是,彭德怀、贺龙、刘少奇、邓小平等都成了他“斗争哲学”的牺牲品,死的死,伤的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他感觉需要调动全体国民参加斗争、维护其政权时,则不惜发动“文革”这样摧毁国计民生的内乱,终至导演了一场陷整个中华民族于水火的千古浩劫,而为这一切进行辩护的,是他那套以“斗争哲学”为核心的冠冕堂皇的所谓“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理论”。这一理论的起点是毛对马克思主义的独到“领悟”:“马克思主义千头万绪,一言蔽之,曰造反有理。”“马克思主义千言万语,一句话,阶级斗争。”这样的理论又被他掌握的舆论工具鼓吹为“对马克思主义的重大发展”。 对斗争的喜爱或曰嗜好,贯穿于毛的一生,甚至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时刻,他还是念念不忘于阶级斗争。1976年元旦的前一天,毛泽东在书房里会见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女儿朱莉·尼克松·艾森豪威尔和女婿戴维·艾森豪威尔。交谈中,使两位客人感到意外的是,毛泽东对“斗争”主题的激情留恋。他说:“我们这里有阶级斗争,classstruggle(阶级斗争)!在人民内部也有斗争。共产党内部也有斗争。”他似乎在宣告他用毕生精力发现的一个真理:“不斗争就不能进步”,“八亿人口,不斗行吗?!”朱莉、戴维注意到,精力显然已消耗殆尽的毛泽东触及“斗争”话题时,“像青年人那样兴奋起来”,“他的头脑甚至比中国的年轻一辈更充满活力,更渴望斗争”。这对年轻的夫妇不由感叹:“不论历史如何下结论,毛的一生肯定将成为人类意志力量的突出证明。”对斗争的追求变成嗜好,无所不用其极,如果鲁迅地下有知,该怎样评价这位将他视为知己的“斗争论”英雄呢?    毛泽东的“圣人”理想与鲁迅地位的演变 一个人有醒着的时候,也有睡觉的时候;要了解一个人,固然要听他醒着说的话,但梦呓也有用处,它能使人们知道他潜意识中的欲念,让人知道他清醒状态不愿告人的想法;透过他在非常状态下的表现,人们可以看到他潜意识的真实内容。1964年12月15日至1965年1月14日中共召开中央工作会议间,毛泽东震怒于刘少奇的冒犯,当着众人对刘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动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把你打倒!(见刘源、何家栋:《刘少奇、毛泽东和四清运动》,《南方周末》1998年11月20日)刘在毛心中的地位于此“失态”之语中真实地显现出来。同样,毛对罗的回答也应作如是观。 1957年夏天毛对“假如鲁迅还活着”提问的回答,不经意间流露出新环境下其内心深处的秘密:事过境迁,毛对鲁迅已经形成居高临下的支配心态。这种情形很类似于唐太宗击败突厥,踌躇得意之际,随口说出“往者国家草创,太上皇(高祖)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云云,透露了李渊曾称臣突厥的天大秘密。 然而,毛泽东内心的这个秘密并非一时情感冲动的产物,而是他一生追求的理想。 毛泽东终其一生都为其英雄主义的理想所激荡。他在年轻时代就立下“自信人生二百年,奋当击水三千里”的豪言壮语,志存高远,指点江山,“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但是,毛的理想决并不止此。他认为,“帝王一代帝王,圣贤百代帝王”。(《伦理学原理批语》)他在给友人信中说,“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原因是曾国藩树立了将“豪杰”(事功)与“圣贤”(文教)集于一身的榜样。及至壮年,他的“圣贤”理想更显突出。在他那气吞山河,雄视百代的“言志”诗中,明言“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言下之意,这些神武圣王都不过是武功差强人意而已,至于“文采”、“风骚”则不足道哉。“略输”、“稍逊”貌似谦恭,实则是高傲的自负。对于号称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一句“只识挽弓射大雕”,将这位功略盖天地的世界征服者变成了一介赳赳武夫。“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让人看到了一种气势如虹的雄心,一种“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舍我其谁,当仁不让的使命感:毛不仅要建立超越千古帝王的武功,而且还要实现流芳百世的“圣人”理想。 为了实现自己摧毁旧政权的抱负,毛泽东文武兼用,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文化思想资源。在毛泽东看来,鲁迅对旧制度的攻击和破坏,是与自己的事业追求不谋而合、休戚相关的,所以他对鲁迅在新文化先知先觉者的地位表示充分肯定,甚至提高到与孔子相提并论的高度,认为“鲁迅在中国的价值,据我看要算是中国的第一等圣人。孔夫子是封建社会的圣人,鲁迅则是现代中国的圣人。” 1940年1月他发表著名的《新民主主义论》,写下了那段被后人广为传诵、视为定评的文字:“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毛的文字以几个“伟大”和“最”字形成一首完整的赞美诗,对他三年前(1937)提出的“鲁迅圣人论”做了进一步发挥和阐释。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标志着毛泽东理想事业的一个阶段的完成。他以雄辩的历史事实将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混一宇内的赫赫武功,明白无疑地摆在了世人面前。然而,这只是他事业的新起点,他要在这个更广阔的舞台上,以思想征服寰宇,成为孔子那样的“圣人”,完成他“君师合一,惟我独尊”的新功业。 为了这新的事业目标,他一次次掀起思想改造的骇涛巨浪,不惜毁掉中国社会极为需要的数十万、上百万最发达的头脑。他所采取的第一个行动,便是从50年代初拉开序幕的对知识分子的大规模改造,与此相配合的是对大学的改造,将大学中的人文学科这个创造独立思想的机关解散。毛说:大学还是要办的,我指的是理工科大学。其意甚明。继此之后,1957年,以所谓“旧文人”为对象的反右运动全面展开,原来被共产党视为盟友的其他党派的知识人受到彻底清算,一大批接受西方教育的自由主义文化人,如声称“无产阶级小知识分子专资产阶级大知识分子政”的罗隆基之辈大部被肃清;及至1966年开始的史无前例的“大革文化命”,所谓“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毛的打击之下已经元气殆尽——或噤若寒蝉,或气息奄奄,于是矛头转向曾为其出力扫荡党外知识分子的党内知识分子。党内党外知识分子全被肃清之后,毛个人的“圣人”地位,以“全面专政”的方式在表面上确立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以“罗稷南设问”为标志,毛对知识分子——鲁迅不过是其典型代表——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那就是:要么闭嘴,要么做囚徒,在他的“圣人”事业面前,一切阻力都必须彻底清除,即使他从前推崇备至的鲁迅也不例外。不过,对于鲁迅,由于他已是不会说话的古人,不会对现政权再做批评,而且他的“斗争精神”还在现实中发挥作用,毛没有必要对他展开形式上的讨伐;相反,只要将鲁迅那“须仰视才见”的高大形象置于自己的权威之下,烘托之效立刻显现。毛将历经无数惊涛骇浪而炼就的炉火纯青的斗争谋略驾轻就熟地再运用了一次。 果然,这一目标在“文革”初期就按照毛的愿望顺利实现了。 196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30周年纪念日,毛亲自掌控的《红旗》杂志和《人民日报》发表了纪念社论。《红旗》杂志社论以《纪念我们的文化革命先驱鲁迅》为标题,写道:“鲁迅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在于他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无比崇敬和热爱。……他始终坚定地跟着毛主席走,勇敢地捍卫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正确路线。”《人民日报》则在《学习鲁迅的硬骨头精神》的社论中写道:“我们学习鲁迅,就要像他那样,在斗争中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用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的灵魂,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迎着斗争的暴风雨奋勇前进!”这两篇社论精神高度一致。这些看似简单的文字将鲁迅与毛泽东在历史上的关系完全改变了,鲁迅不再是开一代风气的先觉者,不再是毛泽东的精神先驱,而成了热爱领袖,活学活用领袖著作的先进典型,成了毛泽东麾下“俯首甘为孺子牛”,时刻听从领袖召唤,领袖指向哪里就战斗到哪里的文艺小卒。 这个格局的形成受到两个关键人物的推动。一是郭沫若。郭在历史上曾与鲁迅展开论战,被鲁迅称为“才子+流氓”,但在新政权建立后逐渐被捧为文化班头,鲁迅之后的“又一面光辉旗帜”。郭沫若发表题为《纪念鲁迅的造反精神》的文章,说:“鲁迅愿意把毛主席和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引为同志’而能‘自以为光荣’,在我看来,这可以认为是鲁迅临死前不久的申请入党书。毛主席后来肯定鲁迅为‘共产主义者’,这也可以认为鲁迅的申请书已经得到了党的批准。”一个提交申请,一个批准申请,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在这位大才子笔下已经清晰地出现了。然后,郭氏又以鲁迅生不逢时的不幸及自己生逢其时的幸运托出毛泽东的伟大:“今天我们的时代比起鲁迅在世的当时,在一切条件上都有天渊之别了。我们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有毛主席语录、毛主席选集、毛主席的诗词。入目有辉煌的成绩,入耳有浩荡的歌声。我们还可以亲眼看到毛主席,亲耳听到毛主席的指示。我们是多么幸运啊!”最后,郭氏以设想的形式巧妙地将鲁迅置于毛泽东麾下:“鲁迅如果活在今天,他会多么高兴啊!他一定会站在文化革命战线的前头行列,冲锋陷阵,同我们一起,在毛主席的领导下,踏出前人所没有走过的道路,攀上前人所没有攀的高峰。”郭沫若不愧为嗅觉灵敏的政治家,才华横溢的文字高手,贬抑与吹捧之间做得不露声色,一气呵成,手法之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另一位是鲁迅的遗孀许广平。对许广平来说,她在建国以后显然已从毛对以往思想文化权威的攻势中体会到一种趋势。早在“大跃进”运动中,毛泽东就对马克思发出了挑战。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毛泽东号召对马克思:“不要怕嘛,马克思也是两只眼睛,两只手,跟我们差不多,无非是脑子里一大堆马克思主义。但是……我们做的超过了马克思。马克思没有做中国这样大的革命,我们的实践超过了马克思。”这里的“我们”实际含义是“我”,即毛本人。在这样咄咄逼人的事态面前,许广平不可能不明白,保护鲁迅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地、知趣地让曾经被毛誉为“圣人”的鲁迅甘拜下风,以免遭遇被贬黜的尴尬。所以,1966年10月她在题为《毛泽东思想的阳光照耀着鲁迅》的文章中写到:“毛主席称赞鲁迅是文化革命的主将,但鲁迅总是以党的一名小兵自命……鲁迅一生所遵奉的命令……是党和毛主席的命令。他努力学习和掌握毛泽东同志制定的党的方针政策……”,“鲁迅对我们最敬爱的毛主席是无限地崇敬和无限热爱……鲁迅的心,向往着毛主席,跟随着毛主席,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是鲁迅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战无不胜毛泽东思想,在当时就是鲁迅和一切革命文艺工作者的最高指导原则。而鲁迅则是在毛泽东思想指导下,在文化战线冲锋陷阵的一名最勇敢的战士,一名伟大的旗手。……毛泽东思想的阳光,指引和鼓舞着鲁迅成为一个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这样浅显易懂的“文革”语言,表层上展现的是具有典型时代特点的恭敬与虔诚,而在本质上则是主动地退避三舍,以求保全鲁迅。中国有句古语:“识时务为俊杰”。许广平“贬抑”心爱的鲁迅当然是“识时务”之举。在当时大调子已经定下的环境氛围中,除了随着时代的音符唱下去,唱出“主旋律”,还有其他选择吗?即使心有不甘,又能怎样?但在客观上,许广平以鲁迅代言人的特殊身份贬抑鲁迅,以烘托毛的权威,其效果是他人难以比拟的。 依靠出神入化的谋略,毛泽东为“圣人”理想所做的奋斗迅速取得了“惊人”的成就,结出了丰硕成果。林彪给毛戴上“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四顶桂冠,标志着“君师合一,惟我独尊”的伟大目标已经实现。然而,对于这速成的“圣人”之业,毛的心中仍然萦绕、盘桓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感觉。1970年12月18日,他接见美国著名作家斯诺时,针对这四顶桂冠,心情复杂地说:“什么‘四个伟大’,讨嫌!总有一天要统统去掉,只剩下一个Teacher,就是教员。因为我历来是当教员的,现在还是当教员。其他的一概辞去。”他虽然将四桂冠之一“导师”改成了“教员”,但对这“教员”桂冠的钟情是显然的,因为这Teacher与“圣人”的本质相同,那就是:抚育苍生,参天地之化育。当然,他所要教化的绝不是几十个孩子,而是按自己的意愿训育整个中华民族,乃至全世界人民。就在这次会见中,毛谈到“文革”和个人崇拜问题,问斯诺,如果没有人崇拜,你会高兴吗?毛的这个问题,从他的“圣人理想”角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圣人与教主都需要个人崇拜。但对于斯诺,这一点似乎并不能理解,在西方近代文化史上,个人崇拜与邪教是一致的。所以他向毛指出“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地腐败”的道理时,毛木然未有任何反应。(参见《亲历与见闻:黄华回忆录》世界知识出版社2007年,《文汇报》2007年8月18日) 不过,毛泽东即使已被捧为神,显然也隐约地感觉到,实现他的“圣人”理想,决非易事,绝没有他从事政治和军事斗争老本行所具有的那种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从容,更没有驾轻就熟地施展阶级斗争艺术时所具有的那份“胜似闲庭信步”的自信。1971年“九一三”事件之后,毛泽东重读《鲁迅全集》,似冥然有所感悟,于同年11月20日对相关人员说:“我劝大家再看看鲁迅全集……鲁迅是中国的第一等圣人。中国的第一等圣人不是孔夫子,也不是我,我算贤人,是圣人的学生。”这话说明,他此前确曾自视为“圣人”,但同时也说明,时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圣人”并没有做成,他的“圣人”梦想并没有圆满实现。 然而,不管口里怎么说,他内心深处却一刻也未放弃“圣人理想”;而只要毛的这个梦想一日未了,他人就不敢颂扬孔子和鲁迅,即使后者曾被毛称为“现代圣人”。就像1959年庐山会议时,林彪对受到批判的彭德怀说,你要抛掉个人的过分自信,抛掉个人英雄主义;只有毛主席是大英雄,在主席面前,我们任何人都不要想当英雄!林彪不愧为一代枭雄,对毛的了解显然高出他人一筹。后来林彪出事,孔夫子被无辜地与林彪捆绑在一起,成为“批林批孔”运动的批判对象,似乎向人们说明,在毛泽东面前,任何人都不要称“圣”,就是孔子也不例外;鲁迅的“圣人”地位虽是毛泽东本人“封”的,但其现代“圣人”的称号只能出自毛泽东之口,而不能出自他人之口;如果出自他人之口,就意味着对鲁迅“圣人”地位的公开承认,构成对毛的威望的威胁。可为佐证的是,直到文革末期的1976年,鲁迅的胞弟周建人还不得不继续放低姿态,贬抑鲁迅,称:“鲁迅坚定地执行和捍卫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对共产主义无限向往,这正是鲁迅“韧”战精神的思想基础。”(《学习鲁迅“韧”战的革命精神——纪念鲁迅逝世四十周年》)可以说,从建国之始以至毛故去,鲁迅始终是领袖政治棋盘上的鲁迅,一个被现实政治作为棋子使用的鲁迅。    活在毛泽东时代的鲁迅必然成为囚徒 在中国几千年演化的历史上,每一个新生政权都面临巩固政权的难题。这个难题的解决的首要条件,自然是解决整个政权赖以存在下去的物质生产问题。如果没有起码的物质基础,任何政权都必然不能持久。取得物质资料生产者在生活资料和精神道义上的支持,至为关键。解决之道,千头万绪,要害是与民休养生息,恢复民生。在这个基本条件之外,最棘手的问题是解决对新政权构成(显然的或潜在的)威胁的社会力量问题。在新格局的利益分配中,当权者必须妥善安置为新政权出力、立下巨大功勋的武将文臣,使其各安其分,不得僭越。 毛泽东自称“马克思加秦始皇”,可是据长期追随毛、曾做过他的秘书的李锐研究,毛从马克思那里只学到四个字:阶级斗争;对民主的理解只是“要让人家说话”,对别人的恩赐而已;他自称“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说明他无法律观念。(李锐:《开放言论,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炎黄春秋》2006年第10期)另一方面又嗜权如命,公开对人讲,“我是不让权的”,直到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都不曾放手;同时迷信自我,认为自己一贯正确,明言“我是不做自我批评的”。(郭宇宽:《胡耀邦,生前办过〈理论动态〉》《炎黄春秋》2007年第9期)这些特点说明他在很大程度上并非现代意义上的政治家,毋宁说是中国两千余年皇权专制传统的最高产儿。因此,他为巩固新政权所采取的措施不可能跳出中国传统吏治文化的窠臼,突破专制传统的藩篱。 在处理“武”的力量方面,鉴于政权已经易手,原来敌对阵营的投降将领,即使心有不轨,在失去民心的处境中已不可能再兴风作浪,所以,即使对于他在理论上认为是一切反动势力代表的清朝末帝溥仪,以及在战争结束前列为“战犯”的傅作义、杜聿明等蒋介石集团的得力干将,也往往表现出相当的宽容;相反,对于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在民众中有着崇高声望的战友,却是处处设防,稍有不满,即行严惩,毫不留情。 治国从根本上是士大夫的事业,对于士大夫阶层的政策,从根本上关系到新政权的安危。毛当然明白“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之”的道理。然而,但凡书生,思维能力就相对发达,就会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倾向,不管其从前立场如何。尤其是20世纪初叶以来,经新文化运动对启蒙思想的传播,成为现代思想标志的“精神独立,思想自由”已为众多知识分子所接受,虽然这一启蒙过程为外敌入侵造成的民族救亡所打断,但其影响仍不可小觑。尤其是,海禁开放以后,大批中国学子负笈海外求学问道,回国后成为一股冲击中国皇权专制文化传统的重要力量。在接管中国以后,精于国情的毛对于这一切洞察秋毫,了如指掌。所以对于书生一直坚持非经改造不可使用的态度。批胡适,反胡风,反右派,批右倾,“文化大革命”,最后釜底抽薪以求彻底解决,将应该接受教育的青年学生赶到乡村山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其本质是文盲化和愚昧化——这一次次的思想改造运动实际目标只有一个:显见的动机是钳制舆论,巩固政权;深层的动机是完成不朽的“圣人”功业。 不过,正如乌龟可以随时将脑袋缩到脖子里面逃避外面的危险一样,知识分子可以随时将思想隐藏在脑袋壳里,以表面上的言听计从掩藏内心的不服与对抗。所以,毛对于自己多次发动的改造运动所产生的效果并无十分的信心,以至为后世留下两句玩世不恭的名言:“知识越多越反动”,“读书愈多愈愚蠢”。前一句可谓深得中国传统愚民策略的“精髓”,与孔孟圣贤之徒的一贯精神若符契合。老子曰:“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民。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孔子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后一句则流露了毛在多次思想改造不能完全奏效时所表现的无奈和妒恨之情。 毛在建国之初面对的文人力量主要有三部分:一是原来追随他打天下的文人,如郭沫若、邓拓等,二是天下纷争过程中处于游离、超然状态的中间文人,如梁漱溟、陈寅恪等,三是敌对阵营中倒戈的文人。这三部分人中,第一部分文人经由延安整风,对毛的谋略和手段早有领教,已成驯服之物,是毛推行其文化策略的依靠力量;第二部分人数最多,这些人多数饱读中国典籍,同时又多接受现代西方文化的洗礼,是这个时代中国最大的文化承载体。由于这些人接受的自由主义传统教育,与毛的“圣人”理想相左,所以成为毛的思想改造事业的主要对象。第三部分力量相对较小。 毛对这三部分力量进行打击的次序有先后,但态度和策略则是一致的,即:或者俯首称臣为我所用,或者自我消失。前一种类型以郭沫若、冯友兰为代表。郭沫若在建国不久的国庆庆典上,代表党外人士向毛献礼致辞中,已有“您是我们的导师,我们永远跟您走”之类的称臣之语,后来更多次以“我是毛主席的一名老学生”之类的谦卑之词表示臣服。冯友兰之卑躬屈膝,更是世人皆知。后一类型,一部分人选择可杀不可辱的自戕,如老舍、邓拓等,一部分则选择沉默失语,忍辱含垢、苟全性命,如小说家沈从文改行研究中国服装史,史学家陈寅恪三叹“自由共道文人笔,最是文人不自由”之后,选择“颂红装”——撰写《柳如是别传》——的“无益之事”,“以遣有涯之年”。 不过,由于这些书生在政权易手之前已经成就大名,在读书人中有着广泛的影响,这一部分人中即使少数人对毛的意志明确表示不服,也没有遭到杀戮。最典型的例子是梁漱溟。1953年9月,梁漱溟与毛发生争论,遭到毛声色俱厉的痛骂,被毛骂作“用笔杆子杀人的杀人不见血的杀人犯”,与蒋介石的用枪炮杀人相提并论,但仍然能苟全性命,最后寿终正寝。由此看来,鲁迅如能活到当时,大概也不过如此。但以鲁迅惯有的与当局不合作的性格,他必定做出屡屡抗上的举动,甚至写出类似“好个国民党的友邦人士,是些什么东西”那样痛快淋漓的骂人文字来。如此说来,他活着的话,大概只有进监狱做囚徒一途。 其实,作为文学家和思想家的鲁迅,对于自己的命运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经预测到了。他在1928年发表的演讲文《文艺与政治的歧途》一文中已经将道理解释得很清楚。他说:“我每每觉到文艺和政治时时在冲突之中;……政治家最不喜欢人家反抗他的意见,最不喜欢人家要想,要开口。”而文学家的职业本能却使他对现状永远处于不满状态,总要批评社会,与政治不断冲突,成为政治家的眼中钉,其最终结局不是被排挤出去,便是被杀头。对文学家而言,唯一的选择就是“逃”——逃到国外去,逃不掉便被杀掉。鲁迅一生坚持与当权势力不合作,以其特有的凌厉风格进行猛烈的批判与抨击,虽遭当局压迫甚至通缉而不至陷于灭顶之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外国势力在中国租界的存在——他那《且介亭杂文》可以为证——为他提供了逃身之处。 更富有寓意的是,鲁迅对历史上革命成功以后文学家命运的观察:“有人恭维革命,有人颂扬革命……这时,也许有感觉灵敏的文学家,又感到现状的不满意,又要出来开口。从前的文艺家的话,政治革命家原是赞同过;直到革命成功,政治家把从前反对那些人用过的老法子重新采用起来,在文艺家仍不免于不满意,又非被排轧出去不可,或者割掉他的头。”这样的话是对历史经验的总结,还是预测未来的谶言?巧合的是,在他死后,后人以他还活着设问,得到的回答,竟是他已料到的结局。    “假如鲁迅还活着”这个虚拟命题的意义 “历史不能假设”,是很久以来许多人信奉的原则之一,而“假如鲁迅还活着”却正是以不存在的“鲁迅还活着”的假设为历史推论的前提,因此,在许多人眼中,这似乎不应是一个史学研究认真对待的命题。 其实不然。“历史不能假设”这个原则只是指已经生成的历史事实的不可改变性。若就历史所具有的实用性的借鉴功能——所谓“读史使人明智”——而论,“假设”不仅是可以的,而且是必需的和必要的,因为这种“假设”正是人们借鉴经验、避免错误的必要条件。“鲁迅还活着”,当然属于“假设”,但由此虚拟的“假设”所得到的“要么闭嘴,要么坐牢”历史解答,却显示出极为丰富的历史和社会意义。人们从这个貌似简单的回答中看到的是,历史在彼时走向了一个延续旧传统弊端的错误方向。这个错误从秦始皇“焚书坑儒”开其恶例,一直延续两千余年,在一个关键的历史阶段本应得到彻底改造,却未能得到改造,相反又死灰复燃。中国传统中根深蒂固的文化毒素再次沉渣泛起,甚嚣尘上,犹如一盆污水,熄灭了新文化运动先觉者们历经艰辛才点燃起来的思想启蒙之火,中国社会由此走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完全背离了近代世界历史发展的潮流。 当时的中国有没有可能走向历史要求的正确方向?怎样才能走向正确方向?后来走向错误方向,原因何在?能否避免?如果说历史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所谓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可避免的,难道说中国人民活该遭受那“要么闭嘴,要么坐牢”的折磨?活该要历经十年人为浩劫的苦难?如果说,历史上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历史研究还有何意义? 中国人历来强调“以史为鉴”,“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对于鲁迅这样的文化思想巨人,无论是被迫沉默还是做囚徒,都是中华民族的大悲剧,怎样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需要考虑“假若鲁迅还活着”条件下,怎样才能使他既不沉默又 不做囚徒的问题。这在根本上涉及到政治制度的设计,也是中国社会由传统旧制度向现代新制度转变中不可回避的根本性的难题。解决了这个难题,就意味着我们完成了中国现代性改造中的大问题之一——政治制度的民主化改造。这就是“假若鲁迅还活着”这个似乎有违“历史不能假设”旧例的“假设”所显示的重大现实意义。 (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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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少年先锋队》的队歌

在中国少年先锋队历史上曾有两首队歌。1949 年 10 月 13 日,中国少年先锋队的前身 “ 中国少年儿童队诞生 ” 。 1950 年 4 月,由郭沫若作词,马思聪作曲的《中国少年儿童队队歌》被定为少儿队队歌。 1953 年 6 月 27 日,中国少年儿童队改名为 “ 中国少年先锋队 ” 。 中国少年儿童队队歌歌词     我们新中国的儿童     我们新少年的先锋      团结起来继承着我们的父兄      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      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      学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毛泽东新中国的太阳    开辟了新中国的方向    黑暗势力已从全中国扫荡    红旗招展前途无限量    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    勇敢前进前进跟着共产党    (第三段略) 我于 1958 年进入当时的呼和浩特中山西路小学上学。那时的家长和邻居的长辈们,在我们学龄前就教育我们要做个好孩子。上小学后,他们更是嘱咐我们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努力争取第一批参加中国少年先锋队。因此,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就成了我们小小年纪时的第一个努力实现的 “ 政治目标 ” ,而入队又表示你是一个在德、智、体方面都好的好学生、好孩子。所以,那时我们这些天真活泼的孩子都非常勤奋地学习,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力争早日加入少先队。    1958 年,我们进入二年级。在第二学期开始不久,学校的少先队辅导员和六年级的少先队员大哥哥姐姐们,开始给我们讲中国少年先锋队的有关章程、红领巾的含义、队旗的意义、少先队员佩戴的符号标准等,并教我们学唱《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 ——“ 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着我们的父兄,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 ……” 这优美豪迈的旋律、目标明确的歌词,使我们幼小的心灵中萌生了责任感和奋斗目标。从此,尽管我们还没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但这首队歌已深入我们心中。    但连续两批过去了,我和班里好几位同学还没有加入少先队。我们天天在祈盼着能被组织接纳。望眼欲穿,又过了整整一年,记得又秋凉了,在一天放学前,班主任老师宣布我们几个同学放学后留下有事,随后宣读了我们班最后几个入队学生的名字。当老师还未开口讲话时,我们这些被 “ 留下 ” 的学生的脸上便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当老师说到: “ 你们可能都猜到了吧!由于你们的刻苦与努力,虽然你们的家庭出身不好,但是党并不歧视你们,你们也终于成为了中国少年先锋队的队员”时,大家都欢快地鼓起掌来,并流下了感动的热泪。    说实在的,那时不管是我们这些学生还是学生家长,对参加少先队问题非常重视,特别是能够第一批参加,那是值得非常炫耀的事情。我们班有一个女同学因为爸爸是右派,她的的学习成绩也不够好,所以在最后一批的入队名单中也没有她,当她得知后便放声大哭,我至今仍记得她那近乎于绝望的神色。 “ 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队旗上的星星火炬为我们指明前进的方向 ……” 加入少先队后,我们不断受到革命教育,在红旗下成长。   那时我们把全校性的少先队活动看做神圣的日子,特别是每年六一儿童节时的庆祝活动。 每到这时,全校的少先队员按中队组成方阵,阵中央是一块正方形空地,左、中、右三面由各中队的队伍组成,每个中队队前有一位高举队旗的旗手和两名护旗队员。正中是主席台,由校领导、少先队辅导员站在那里。活动开始时,学校少先队的大队主席出列,站在主席台中央、大队辅导员之前,因为第一项议程是各中队主席报告本中队队员出席人数。大队主席在听完各中队报告再向辅导员报告全体出席人数后,下一项议程是 “ 出旗 ” 。此时,庄严的场面出现了:各中队的旗手都将队旗向前倾斜一定角度后举定,全体队员高高地举手行队礼,一位大队旗手在两位护旗手的陪同下,沿顺时针方向绕全场一周,那激动人心的庄严肃穆场面,至今想起来让人心潮澎湃。议程的高潮是 “ 宣誓 ” ,在少先队辅导员的带领下我们举起右手,当辅导员庄严地宣读: “ 准备着,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 ” 时,我们全体队员振臂高呼: “ 时刻准备着! ” 这庄严的誓言至今激励着我们奋进! 少先队的鼓号队也非常惹眼,他们统一的服装,那时候觉得特别漂亮: 白白的手套,笔直的裤线,直立的帽子,妥帖的上衣,随风的帽穗,整齐的声音,像一群骄傲的公鸡。 男生戴白色海军帽,女生穿白色的类似于军装的裙 子,上面还有金色和红色的丝绒线。小号,大鼓,小鼓,镲 ……     鼓号队步伐整齐,我很羡慕指挥的漂亮手势和挥舞指挥棒的力量。好多场合他们都出现,升旗仪式,运动会,好多大会什么的,很抢眼。我那时候特崇拜他们 …… 小鼓和大镲我都打过。我一直想打大鼓。可是那时我太瘦小。 当然,每次活动的议程中,高唱队歌是少不了的。当嘹亮的队歌响起时,我们真正感到了作为一名少先队员肩上的重任和我们的奋斗目标。 我对少先队的老队歌充满感情,至今其歌词我一字不忘。但这首队歌也是随着社会形势的变化和历史进程而发生变化。记得我们在二年级初学这首队歌时,歌中最后一句的唱词是 “ 战斗在民主阵营最前线 ” ,而后来则改为 “ 战斗在社会主义阵营最前线”。 郭老为少先队队歌创作的歌词,是他新中国成立后最好作品之一!他后来的作品每况愈下,不忍卒读。 1966 年爆发了文化大革命,不久听说少先队队歌的曲作者马思聪叛国投敌跑到美国去了,怎么会出现这个样子的事呢?那时想不明白。越是不明白的事,我越是想弄明白,所以至今难忘。     马思聪是 “ 前中央音乐学院院长 ” , “ 我国杰出的音乐家、音乐教育家 ” , “ 杰出的作曲家和小提琴演奏家 ” ,代表作是《思乡曲》。他为什么要叛国?因为畏罪。什么罪?莫须有。     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的三十多年中,国人有句口头禅: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就跳进了 “ 水深火热 ” 之中。心中一曲《思乡曲》,手里一把小提琴,在美国办演奏会混穷。     “ 马思聪离开祖国十八年来,心中无时不挂念那块生他养他的热土。获得平反之后,他决定回国看看,甚至想回国定居,叶落归根,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成行。 1987 年 5 月 20 日凌晨,马思聪因心脏病手术失败,病逝于美国费城宾州医学院附属医院,享年 75 岁。一代音乐大师与世长辞,他至死没能实现回到祖国的宿愿,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    1978 年 10 月 27 日 ,由周郁辉作词,寄明作曲,故事片《英雄小八路》主题歌 —— 《我们是共产主义事业接班人》被定为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沿着革命先辈的光荣路程,     爱国家,爱人民,     少先队员是我们骄傲的名称。     时刻准备,建立功勋,     要把敌人,消灭干净,     为着理想勇敢前进,     为着理想勇敢前进,前进 !     为着理想勇敢前进,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我不喜欢这首新队歌。共产主义的理想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说过,记得饥肠辘辘的六十代,父亲常常和同事们聚在一起谈论共产主义,提到苏联的共产主义是“土豆加牛肉”,还说共产主义是“按需分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孩子们听了很是向往。但是,共产主义的理想始终没有实现,而且越来越渺茫,大概除了神智不清的成年人和幼稚的孩童之外,不会有人真相信共产主义,即使是强制孩子们每天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 教育 部老儿,也不可能真相信共产主义。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共产主义的核心价值就是消灭私有制,如果真要孩子们做共产主义的接班人,那就应该告诉他们长大了首先要消灭私有制,那些私有企业的老板,富得流油的官员都是我们的敌人,官员们成群的二奶都要分给娶不起老婆的穷人。就如《少先队队歌》所唱:“时刻准备,建立功勋,要把敌人,消灭干净。”这个“敌人”就是有钱人,尤其是有钱的官僚阶级。 这可能是今天学校 老师 不敢向孩子们解释这首队歌歌词 含义 的原因,那为什么教育部又热衷于推广这首歌曲呢?奥妙在于,歌里唱的那个“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是去接曾经革了私有制命的人的班,也不是去接曾经共了别人产的人的班,因为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无产阶级了,而是去接那些没有一寸属于自己土地的并像牛羊一样被人盘剥的人的班,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这就是《少先队队歌》背后的含义。 “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 这首多年来在少年儿童中广为传唱的少先队队歌,近日却遭到学者的质疑。日前,广州的学者刘长锋在博客上发文,认为现用少先队队歌 “ 和时代的发展已经明显出现了裂痕 ” 。特别是 “ 坚决斗争 ” 、 “ 消灭干净 ” 的表达,带有很浓重的暴力气息,应该进行修改。刘长锋的文章立即引起网友们的热烈讨论,赞成者认为有道理,反对方也言辞激烈。 你要是问我的意见,我也无所适从。因为改革开放的实践已经颠覆了无产阶级的革命理论,共产党都不可能再去共产了,高官的妻女们都移居美国了,你让孩子们去把谁消灭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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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贫困

《新世纪》专栏 -------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新词包括大海、高速公路、远足旅行……大海是一种皮质沙发,当你累了,你可以说,我要坐在大海上休息。高速公路是一阵强烈的风。远足旅行则是一种坚硬的材料……”这是电影《狗牙》的开场白,《狗牙》是2009年的一部希腊电影。这个电影说的可不是现代诗歌的创作,它讲的是一个奇特的封闭家庭,但这个家庭有着极权主义的全部秘密。 父母用高墙把房子给围了起来。他们反复告诉三个已近成年的孩子,高墙外面的世界凶险残暴,只有高墙里才安全幸福。他们还告诉孩子,只有开车才能出门,而要学习开车,必须等到他们的“狗牙”掉落。他们家没有网络报纸,没有电视广播,没有任何关于外界的信息。孩子们在安静的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玩着单调的游戏,当一只野猫闯入庭院,儿子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这个不速之客,父亲夸他干得漂亮:“猫,是一种及其残忍的动物,专门以吃人为生。” 在这个父亲的治理术中,有暴力——孩子们经常挨打挨骂;有洗脑——录音机播放的永远是“爱家主义”宣传;有贿赂——父亲给孩子们买好吃好玩的,甚至定期给儿子送来性伙伴预防他逃跑……总之,父亲实施的是“教科书式”的极权统治。在这个统治模式里,一个核心要素就是对语言的改造。 大海是多么危险的事物。它蔚蓝,辽阔,深不可测,唤起孩子们的憧憬,简直是亚当夏娃面前的那只苹果。而沙发多么安全舒适,它上面只能坐着昏昏沉沉的屁股。于是大海被定义成皮质沙发。当所有深不可测的都被定义成安全舒适的,神奇的都被定义成平淡的,飞驰的被定义成呆滞的,孩子们眼中的世界就成了一个“脱敏”的世界。儿子从妓女那听说一个新词“鬼”,他问“什么是鬼”,妈妈面无表情地说,鬼是一种很小的黄色的花。 一切专制者都试图控制人的思想,但警察无法进驻人的大脑,于是只能控制思想的表达。语言因此必须被消毒,被驯化。一些词被妖魔化,另一些词被扎上蝴蝶结,一些词被灌入硫酸,另一些词则被喷上了香水。多年的教育之后,一提起“农民起义”,我就想起了“可歌可泣”,一说到“地主”,我就想到了“剥削”,一说到“国民党”,就想起“三座大山”……成年以后我知道历史并非如此非黑即白,但这些被“加工”过的词汇在意识深处留下的情绪反射却经久不去。以条件反射代替思考,使每一个词语在展开其内容之前散发出某种“气味”,正是此类教育的成功之处。 重新定义词语只是阉割语言的一种方式,另一种方式则直接取消某些词汇的存在。《1984》里,大洋国发明了一种新的语言,叫做“新话”。赛麦是大洋国的字典编辑,他兴奋地告诉主角温斯顿,新话是世界上唯一词汇量在逐年缩小的语言。“你难道不明白,新话的全部目的就是要缩小思想的范围?最后我们要使得大家在实际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为将来不可能有任何语言来表达这些思想。” 让反动思想不可能找到词语来表达,这可真是一个控制思想的绝招,几乎相当于想吃椰子就是找不到砍刀,想烧水就是找不到容器。你想说“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锁链”?对不起,世上并没有“锁链”这个字眼。“失去的只有枷锁”?对不起,世上也没有“枷锁”这个词。镣铐?查无此词。绳索?查无此词。紧箍咒?这是什么东西?……好吧,让你闹革命,无产阶级失去的全都是面包。 当然,不断增加敏感词的代价就是语言变得越来越贫乏。极端的例子就是文革大字报体,全都是“打倒”、“万岁”、“毒草”、“怒火”这样干瘪的词汇,汉语从从一个水美草丰的田野变成不毛之地。郭沫若给江青写道:“你善于活学活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你奋不顾身地在文化战线上陷阵冲锋……”,甚至老舍也写过“万岁万岁万万岁”。即使是极权的反抗者,也找不到自己的语言——他只能借用当权者的语言。遇罗克的《出身论》说的是人人平等的道理,字里行间却充满“捍卫毛主席路线”这样的字眼。杨曦光的《中国向何处去》主张直接民主,但文中处处是“夺取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类的八股。他们想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但是他们能找到的“米”只是最狰狞的词句。 思想的钳制造就语言的饥荒,但语言的饥荒也恶化思想的贫困。一个政权的专制程度,总是和它的词语丰富程度成反比。《狗牙》里,驯狗师说:“狗可以象泥土一样被塑造”。这样的隐喻真叫人惊恐,但果真如此吗?秋菊不懂得“人权”这个概念,但是她知道要个“说法”。普通人鲜有使用“民主”这个字眼,但是懂得“商量”之精神。真实的情感总要找到它的语言出口,就象有翅膀的东西总想张开它的翅膀。《狗牙》的结尾,大女儿砸掉自己的牙齿,藏在车的后备箱里逃了出来。有一天,她将穿过高速公路去远足旅行,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时候,父亲再也不能向她隐瞒这个世界有多么神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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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举与治理 | 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12]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中国作协,美协等好多准衙门机构已经演变成这个政体的赘肉。就像中国的户口,明明没用了,但是,附加在身上的东西已经积重难返。 艺术大师吴冠中先生曾呼吁“取消美协。” 据说天津作协十年没开换届会。有朋友去办事,发现掌权的会计。 用户: 初平山人 发表于:2011-7-23 23:56:11 支持 (0) 反对 (0) [11]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神马?当然是被骑的马了。 用户: 高人 发表于:2011-7-23 23:10:55 支持 (0) 反对 (0) [10]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窑洞文体的加工作坊,奉旨写作的婢女后宫 用户: 夜扣柴扉 发表于:2011-7-23 22:54:54 支持 (0) 反对 (0) [9]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不但是作协。 人民养了多少昏庸的机关和公务员? 用户: 芳草碧连天 发表于:2011-7-23 22:09:43 支持 (1) 反对 (0) [8]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作协大多是无脊椎动物. —————————— 好!可是谁把他们的脊椎骨抽出去的呢?二奶们之所以愿意作二奶,是因为有吃有喝有面子. 用户: poiuyt 发表于:2011-7-23 20:20:34 支持 (4) 反对 (0) [7]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农民社保不是80元,我们这里(四川)是中央拨款的每人55元,而且不少地方还一分都没有! 用户: chenjida 发表于:2011-7-23 17:37:06 支持 (9) 反对 (0) [6]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作家们没继承祖国的灿烂文化,继承和发扬了党文化! 用户: 自得其乐 发表于:2011-7-23 13:14:26 支持 (12) 反对 (0) [5]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昨对红十字会献血车以竖中指高调问候,并拍照留恋,车上一干人集体石化…….哈哈哈哈 骄傲!自豪! 用户: shodo 发表于:2011-7-23 12:43:38 支持 (4) 反对 (0) [4]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中国作协—我还没有那么反感,毕竟是喜欢名誉的才进去。 我最反感的是中国体协—竟然把运动员当成自己家的小鸡:愿卖就卖,不听话的就是关你笼子。 就算“国家”承担了那些运动员的早期培训费用,难道不能让运动员经济补偿回来? 甚至说:那些费用是你们一堆体协领导自己出的? 限制人才的流动,是对个人权利的侵犯,更是对国家民族的犯罪—没有一个人才出去,就更没有千百个人才出现。 用户: 迷途汉 发表于:2011-7-23 11:19:44 支持 (3) 反对 (0) [3]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作协大多是无脊椎动物。 用户: 黄海潮 发表于:2011-7-23 10:53:22 支持 (14) 反对 (0) [2]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何止是作协,“反右”后的所有社会团体实际上都变成了雇佣军,只恭命于“主子”,被“正确”左右,完全失去了基于本行业运作规律来调节社会平衡的“社团”本色。 足协“窝腐”,“郭美美”事件,“脊梁门”现象,都在相当程度上反映出唯“正确”是从的弊病。 用户: 和味牛杂 发表于:2011-7-23 10:52:14 支持 (17) 反对 (0) [1] 回复: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中国作协是什么神马 这让我想起了已故伟大诗人郭沫若先生,现在大家重温下文革期间他的几首大作。 今天是你的70寿辰, 我向你高呼万岁 ………… 原子弹的威力在你面前只是儿戏 细菌战的威协在你面前只是梦呓 你的光暖使南北两冰洋化为暖流 你的润泽使撒哈拉沙漠化为沃土 《献给在座的江青同志 》 亲爱的江青同志,你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你善于活学活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 你奋不顾身地在文化战线上陷阵冲锋 使中国舞台充满了工农兵的英雄形象 水调歌头·粉碎四人帮》1976年10月21日 大快人心事 揪出四人帮 政治流氓文痞 狗头军师张 还有精生白骨 自比则天武后 铁帚扫而光 篡党夺权者 一枕梦黄梁 野心大 阴谋毒 诡计狂 真是罪该万死 迫害红太阳 接班人是俊杰 遗志继承果断 功绩何辉煌 拥护华主席 拥护党中央 《题毛主席在飞机中工作的摄影 》 在一万公尺的高空, 在图—104的飞机之上, 难怪阳光是加倍地明亮, 机内和机外有着两个太阳! 不倦的精神啊,崇高的思想, 凝成了交响曲的乐章, 象静穆的丛山峻岭, 也象浩渺无际的重洋! 用户: 我是科学家 发表于:2011-7-23 10:26:21 支持 (27) 反对 (0) 加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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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报道周刊 | 一九四五年,中国失去了最好的现代化机会

国家跟个人一样,在其历史中有许多机会——这些机会如果抓住了,可能一顺百顺;放过了,则举步维艰。就中國现代史而言,最好的国家现代化机会应该在1945年。 这一年日本战败,二战结束了。中國大地虽遭浩劫,但元气尚存,全国的人才精英尚在,民心还在,正是扬眉吐气,万众一心,重整河山之时。就如同二战后美国趁机取代英国,成为全世界霸主一样,中國作为战胜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员,此时取代日本成为亚洲霸主几乎是理所当然、板上钉钉、众望所归、水到渠成的事,若当时国共和谈成功,以两黨各自在美苏的人脉关系,美国和苏联必定是扶中抑日,甚至于各驻一军,肢解日本,割地赔款,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让日本永世不得翻身!同时中國将在两超级巨人的角斗中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美苏冷战中必将极力拉拢中國,有求必应,中國国际形势大好,足可与英法在第三宝座一较短长!中华民族必将赢来1840年鸦片战争100年以来,最好的机遇,而二战,这场列强之间因分赃不平而起的大混战,两虎一死一伤,必将使中华民族因祸得福,巨龙得以挣脱羁绊,挣脱枷锁,腾空而起,复兴的曙光已刺破黑暗,朝阳即将喷薄而出,全国人民翘首以盼!可以预见的将来,一边周旋于美苏两强国之间取利一边恢复创伤一边高喊日本威胁论号召仇日国家痛打落水狗,国内效仿美国实行两黨民主制度,则国家幸甚!民族幸甚!人民幸甚!多么令人目眩的前景呀! 就国内而言,也大有机会。当时人们把蒋介石奉为民族英雄。上海最大的百货商店高楼上面挂着巨幅画像,还有标语。还都南京的时候,蒋介石受到南京市民欢迎的热烈程度,也让我们今天很惊讶。那个时代就是这样一种氛围,其实和平的呼声非常响亮。特别是国际压力,所以蒋介石才会一而再地从重庆发电报给毛澤東,请他到重庆来。这是在国际背景下发生的事情,这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是当时的中國存在着几大势力,最大的当然是国、共两黨,双方都掌握着庞大的武力,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忽略了在这两个集团之外还存在着非常有号召力的第三种力量。这第三种力量也不是铁板一块,而是由无数不同的群落构成的。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中國民主同盟。民盟在当年的实力可能是今天的我们难以想象的,因为它当时起的是国共之间平衡的作用,张澜、沈钧儒、罗隆基、章伯钧这些人在当时都是庞然大物,都是显赫的政治人物。罗隆基一生最扬眉吐气的时候就是1945年秋天到1946年春天。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这是中國历史上唯一的一次不靠子弹,而靠才智发言的时代。每一种不同的政治主张,每一个不同的政治派别,每一个不同的社会团体都可以坐下来对话。尽管双方的观点针锋相对,但是可以讨论,可以争得面红耳赤。讨论完了,双方还可以握手言欢。政协会议就是因为当时中國存在好几种不同的政治力量,才需要坐下来协商。“政治协商”这个名词不是共產黨人起的,而是法学家出身的国民黨高官王世杰起的。那个“政治协商”是真的协商,双方有可能是对立的,分歧很严重,但是可以坐下来协商。孙中山搞了那么多年没有搞成的两黨制、多黨制民主政府,此时有了完全成熟的条件。 此外,1945年,早已超过孙中山提出的军政训政时间已早过3年6年,此时行宪,天经地义。另外,经过黄金十年的建设,中國经济已经有了一定基础,虽然经过战争破坏,但在国际社会支持下,经济复苏当不是问题。而此时的中國新闻界学术界,已经培养出一批“铁肩担道义,妙手做文章”的舆论高手,有他们的监督批判,民主的实施便有了舆论上的保障。而在国民黨内部,实际上从1911年起,开始是与北洋军阀反复争斗,后来与中共争斗,期间又有外敌入侵,再加上潜伏在国民黨内部的各地方实力人物的牵制,蒋介石一直梦想的獨裁政权就没有彻底顺畅过。到1945年时,虽然蒋介石威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国民黨内部左中右各种派系林立,社会各阶层随着抗战局势的发展,有着各种主张的黨派社团力量不断壮大,再加上中共势力的影响,蒋介石想獨裁却根本有心无力。中國从1911年推翻满清政府后,社会各种进步势力不断争取下来的民主共和思想,一直在影响着中國社会的政治民主进程。一方面是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另一方面是多种思想,各种黨派并立。社会既有多样性的活力,又有專制腐朽的桎梏。当中共在某种因素变化后的影响下,赞同并推动中國民主模式的选择,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时机。蒋介石如果是一位高明的政治家,他如果顺应这种民主潮流,顺应中國各黨派政治势力的主流选择,他将成为中國流传千古的一位伟人。 总而言之,此时实行民主宪政完成国家现代化转型可谓万事俱备,不欠东风! 然而,这些历史再怎么假设只是一种精神慰藉,蒋介石就只有他蒋介石的水平,他只有想让自己成为中國拿破仑的思想,没有想成为中國华盛顿的思想。蒋介石的错误选择,将中國的民主希望毁于一旦,这促使中國另一个更獨裁人物在中國的诞生。后来的这位人物,打败蒋介石以后,没有任何可以约束他的政治对手了,风卷残云般地把残存的那一点民主土壤给消灭得干干净净。客观地说,45年时代的毛澤東,他刚刚洗脱黨内斗争旋涡带来的尘土,以他非凡的才能智慧,领导中共在八年抗战中不断发展壮大,确立了他在中共黨内比较稳固的地位。这个时候的毛澤東,接人待物处事都比较谨慎谦虚,虽然在黨内威望很高,但他基本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兢兢业业做事,一点不敢胡作非为。如果蒋介石当时能够带来全国人们建立一种民主制度,毛澤東在这种民主体制内,仍然可能脱颖而出成为中國有影响的一位政治明星,甚至可能比他独掌中國创造的伟业更辉煌。 由于国共双方都错失良机,最终导致重庆谈判破裂。当然,其破裂也是有深刻社会背景的。国共双方代表着中國最大的两股政治势力,双方在意识形态上的对立是很尖锐的,几十年的拼杀结下了不少血海深仇。因此,一方对另一方作出很大让步是不现实的,这必将造成自己内部阵营的反对而发生分裂。中共相对铁板一块,让步多一点是可能的。蒋介石却幻想以对中共强硬换取在自己阵营的威信,以此实现从1927年以来就一直没有实现的一统天下,这势必把中共逼上与蒋介石集团绝裂,双方武力较量的结果。蒋介石集团后来失败了,一股强大政治势力的消亡,让中國成了真正的一统天下,那本来就很脆弱的民主基础,那本来就很弱小的民主力量也就灰飞烟灭了,那些民主黨派人士后来再明白多少道理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全世界都来搞建设,唯有中國继续打。蒋介石抗日战争时保存实力,这时候却大打出手,这一打,把中國政治史上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打掉了。中國的复兴之路戛然而止,胎死腹中。内战四年,是全世界其他国家都停止了枪声重头来过而唯独中國硝烟弥漫的四年,是几百万抗日民族英雄内耗的四年,是综合国力不增反减的四年,战败的一方卷走了无数年全国累积下来的资金,带走了大量在清政府时期就开始培养数十年的留学人才,而这些人才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在中國大地上重现过!内战本已铸成大错,之后更是一错再错,交恶美国,实行一边倒的外交行为,目光短浅。虽眼前马上得到苏联暂时的有价援助,却丧失了在美苏两巨人中间左右逢源的可能,断了自己的后路。随后与世界两极之一美国断绝来往20多年,与世隔绝,期间还被苏联怂恿跟美国打了两架,以至如今美国爬上了老大宝座,仍怀恨在心,更导致美国战后不得不被迫反过来扶持死敌日本制约中國至今。从美中制日到美日制中,天壤之别!此消彼长,中日两国的命运发生了乾坤大挪移。日本与德国之所以成为战后发展最快的国家,既不必然,也不偶然,全因他们的背后站着美国,不要听报纸说什么因为日本底子厚,民族优良,没有美国扶持,以日本的资源之匮乏,顶多相当今天之印度,搞不好乃今天之越南,匍匐在前,唯中國眼色行事!而中國在亚洲绝对是说一不二的老大,也不用像今天这样靠压榨自己的血汗来苦苦发展!也不必像今天这样,居然在自家后院的亚洲也挺不起腰杆!居然反过来被日本带头喊中國威胁论,岂不可叹? 1945年,已经远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远去了,一个百年来最重要的年份离我们远去了,一个从1840年鸦片战争起无数国人为之赴汤蹈火,点滴鲜血积聚了100年的机遇,离我们远去了,惋惜之余,也只有感叹了。 作者:信力建 中国报道周刊 , 2011-07-17. | 添加评论 | No comment 原文地址 一九四五年,中国失去了最好的现代化机会 通过Google Buzz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Twitter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RSS 全文订阅 通过电子邮件 全文订阅 文章分类 历史长河 . 欢迎大家投稿, 点这里 发送投稿邮件 相关日志 骆驼的悲哀——甲申再读之三 (9) 青春祭 (17) 阿富汗战争的历史价值 (0) 重温人亡政熄的历史教训 (1) 透视9·11:历史的分水岭还是一次小插曲? (0) 追认前清政权为纳粹式政权的倡议书 (18) 追查杀害严凤英的刘万泉 (1) 近代国史漫谈 (0) 迈一小步要用100年 (0) 质疑两炮论 (2) 贞观王朝因何成为中国的黄金时代? (0) 谈袁伟时教授对历史教科书的评论 (1) 试论明王朝对东北女真人的民族政策与其覆灭之关系 (15) 老三届人,别自恋了! (0) 粪土当年郭沫若 (2) 管仲陷阱——解读中国历史和社会的钥匙 (0) 神拳百年 (0) 知青血泪三十年 (2) 甲申再祭 (59) 清末的大论战与历史的重要启示 (0) 流动的百年时尚 (0) 法美矛盾的历史渊源 (0) 武士道的虚妄 (0) 武则天与慈禧太后 (1) 是谁烧了圆明园 (1) 明天你我就是“暴徒” (2) 斯大林与中国内战的起源 (0) 我看《太平天国》 (0) 我为西安事变说几句真话 (3) 怎样看待汪精卫政府 (19) 忏悔,还是不忏悔? (0) 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粉饰历史 (2) 庚戍三十年祭 (0) 庚子百年祭 (0) 幸亏年轻——回想七十年代 (3) 巴夏礼的膝盖与圆明园的大火 (0) 宋美龄:历史与神话之间的探寻 (0) 宋教仁——为宪法流血第一人 (5) 大跃进简史 (4) 大汉:世人永远景仰的国度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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