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生

香港雜評 | 孔捷生:駱家輝,移民三代 VS官三代

駱家輝祖籍廣東台山,祖父來美做雜役,父親開餐館,駱家輝是廉租屋長大的第三代移民。駱曾在華盛頓州接續兩屆州長選舉勝出,之後又任奧巴馬政府商務部長,現係駐華大使。他甫到埠就掀起旋風,國內網民熱議一波接一波,看來直到他卸任之前,駱氏旋風都停息不了。 央視《對話》欄目邀請駱家輝做節目,這位大使毫不諱言:「我要向中國人民展示美國價值觀。」此語益發燃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衞道士們的憤怒。然而人家是實話實說,駱家輝是美國人,他不展示美國價值觀念,莫非來展示中國價值觀?再者初來乍到,他對東道主的價值觀也狗屁不通,在央視節目中唯一說得出來的是,他的孩子「在努力適應北京的交通狀況和空氣質量」。這兩點確實很中國,只是不具甚麼「價值觀」含量。 駱家輝坐席未暖,就帶着孩子造訪過河南籍民工孩子讀書的學校,這種地方按「中國價值」,從哈羅公學讀到牛津的官三代薄瓜瓜者流是不會涉足的。然而,筆者既不為天朝顯貴隱惡,亦樂於為他們揚善,雖說乏善可揚,但在哈佛讀書的習近平之女去過四川震區做義工,這一筆可圈可點,畢竟在官三代中如鳳毛麟角。 專制中國之等級社會陋習,要接受權利平等的普世價值千難萬難。毒奶風暴引致對特供制的強烈批評,當局果斷消音,特供制卻依然故我。駱家輝旋風又引起對專車、專列、禮賓專室和特殊通道的批評,這種聲音不久也將會被過濾和屏蔽。駱家輝展示的價值代表新殖民主義的軟實力,而壯哉天朝代表「偉光正」的硬實力。 中國特色的等級制、特供制下延到每個角落,就連企業文化亦復如是,髒亂差的員工廁所絕大多數不備手紙,間或有大國企開恩,員工級別的手紙粗糙劣質,領導專廁手紙卻潔白、柔軟、綿密,這是應該的,可憐十官九痔! 於是念及往事─五十、六十年代各地均為毛澤東建造行宮,機緣巧合,我住過其中兩處,其一是東北鏡泊湖行宮,毛從未來過,但金日成曾來此休養;毛去世後,毛岸青、邵華和小兒毛新宇來住過。那次我和劉賓雁同行,我僅係初出道的青年作家,入住湖邊別墅某小間,我被告知金日成的警衞在此住過。其二是煙台行宮,老毛也從未踏足,作家協會領導馮牧入住毛的起居室,我和作家古華住旁邊一幢,我們特地去開眼界,發現大號蹲式馬桶不用手紙,便後噴水冲洗肛門兼吹風烘乾(老毛有嚴重便秘和痔瘡)。問題是那個年代外滙珍稀,須從日本全套進口。這玩意兒到現在美國也極為罕見,更別說中國。 領袖的肛門待遇都和屁民不一樣,遑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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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孔捷生:裸體做官和裸體陪官

近日內地甚為火爆的一條微博─「在北京官場,老婆孩子全在中國的,可能只有駱家輝一個。」這個冷笑話道出了中國之「裸官現象」。別的不論,單說下屆「雙核心」習近平和李克強,兩家的千金都在美國讀書。胡錦濤、溫家寶的兒女,江澤民、朱鎔基的兒子均在美國留學,誠然除了溫的女兒仍在美國生活,這些金枝玉葉都「海歸」了,不過中國護照和他國居留證件,哪一本才是他們的「暫住證」?誰也說不清。 九十年代時美國洛杉磯有個出名的「二奶村」,大陸權貴的二奶在豪華住宅區聚族而居,她們閒得無聊,富得也無聊,除了交房地產稅和購買奢侈品的消費稅,二奶一族對美國無甚貢獻;對於中國,那就不是有無貢獻的問題,她們絕對是吸中國人民的血而滋養出來的寄生階層。 而今二奶村已過氣,把二奶放到大洋彼岸,權貴得以享用的次數畢竟稀少,這倒不算甚麼,二奶不在就包小三小四,房中採補絕不會荒疏。但權貴把大宗財產轉移國外,讓二奶全盤看管打理,卻要慎之又慎。如此大事還是結髮夫妻讓人放心,所以當下溫哥華又冒出個「大婆村」。別看大婆人老珠黃,但糟糠之妻有生養,憑兒女維繫的感情紐帶,夫妻關係遠比二奶或小三牢固。何況錢財物業終究要嫡親後代繼承,理所當然要由孩子生母打理,這便是「大婆村」的由來。 既有裸體做官,必有裸體陪官。開封市委組織部長李森林「收集陰毛」的故事,舊小說《官場現形記》根本無法與之相比,須知被「收集」的三百多女性都屬「裸陪」,而非被脅迫,因為李森林這項罪名是接受「性賄賂」,即有意賄賂組織部長以謀晉升,她們本身如非公務員便是公務員之妻女。 論官場之齷齪,「陰毛傳奇」並非孤本,貴州三穗縣副縣長楊昌明被「雙規」,竟被驗出有愛滋病,於是該縣有三十名女性到醫院緊急驗血,她們多係女幹部和女教師。 裸體陪官最新版來自網絡曝光的一張新聞圖片,某正式會議場合,有位艷光照人的妙齡女子在貴賓席就座,桌上名牌赫然書寫「首長隨行」。真虧得擦鞋奴才的曲意逢迎,否則眾人均不知她是何方仙姝。其實奴才們本意是惟恐怠慢,不管甚麼來頭,寫上「首長隨行」總無大錯。結果惹來網民熱議,何謂「首長隨行」?有網友妙解:「就是首長隨便怎麼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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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捷生:張德培、李娜、姚明、郎朗

張德培一九八九年六四屠殺次日摘下法網男單桂冠,他的感言:「天佑中國人民。」這種人道情懷不僅來自一個十七歲華裔青年,來自一個基督徒,更來自人類正常質樸的感情。至於「坦克碌豬」說;曾蔭權「代表香港人」稱後六四國家發展成就驕人,亦給香港帶來繁榮;香港教育局高官謝凌潔貞稱:「在中國歷史長河上,六四事件只不過是一件小小的沙石。」這都屬非人類的感情和價值判斷。「碌豬說」的冷酷不必贅言,曾蔭權的「後六四繁榮說」,形同魯迅小說《藥》裏的人血饅頭,他告訴大家,每個中國人都沾了六四人血的光,於是很「驕人」。在謝凌潔貞口中,六四事件是小小的沙石,死去的中國青年恐怕是比沙石更小的一粒微塵! 解放軍總政治部為編寫六四戰史而成書的《戒嚴一日》,記錄了裝甲車軍士趙斌的回憶,他說前進路上竄出兩個人,「怎麼辦,躲,對方也會左右移動,隨車變化,倒不如─我加大油門,方向絲毫不改,徑向前衝」。對於路障,「果斷處置,能撞則撞,能軋則軋,說心裏話還是躲的多,因為每撞一個障礙物,像崗亭、油桶甚麼的,心裏就一陣難受,為國家財產而可惜」。這再明白不過了,對於宛如小小沙石的人命是不必難受的,那不如「國家財產」可惜,更不如後來的經濟繁榮和「驕人成就」來得重要。 本來六四屠殺已是中國的大不幸,告訴下一代殺人是有理的,應該的,甚至是必須的,這對青少年一代而言簡直是恐怖,是對他們靈魂的又一次屠殺。李娜、姚明六四那年才八、九歲,郎朗才七歲,他們當時不會知道甚麼是歷史真相,委實不能要求他們承擔起這份歷史記憶和道義責任。李娜在六四忌日這天勇奪法網桂冠,也被記者婉轉地提到六四問題,她回答:「我只是個打網球的,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李娜言辭得體,作為一個職業球員,她沒有義務回答政治問題。姚明也曾被記者問到對伊拉克戰爭的看法,他也回答:「我只是打籃球的,不懂政治。只聽說這場戰爭沒有通過聯合國決議。」顯然姚明是有立場的,但他的措辭頗得體。郎朗面對英國獻花男的祭奠六四亡靈請求,他可以回答:「我只是彈琴的,不懂政治。」更得體的話是:「我對那件事沒有記憶,不過我為全世界所有災難中喪生的人彈奏一曲。」他沒有這份智慧,但再無智慧也不該拂袖而去。 李娜當年炮轟:「國家隊體制不是很好」,國家隊教練對她幫助「不是很大」。這番話遭到國家網球主管官員孫晉芳的強烈抨擊,指李娜「道德水準和責任感太差」,「以她的素質不可能代表中國」。李娜法網奪冠果然沒有感謝黨和國家,而是感謝贊助商和她背後的團隊。當國內記者問道:「你覺得這是一次中國的勝利嗎?」李娜答:「中國?是不是有點大?今天算是我夢想成真的一天,但如果說是中國的勝利,有點太過了,太大了,我承受不起。」李娜讓我想起胡適的話:爭你的自由,就是為國家爭自由;爭你的權利,就是為國家爭權利。換言之,李娜爭取自己的光榮,就是為國家爭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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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之音 | 爱国与精英:李娜,朗朗,六四

中文主页 中文主页 更新时间 2011年 6月 06日 星期一 01:42 PM 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聚合新闻 爱国与精英:李娜,朗朗,六四 记者: 海涛 | 华盛顿  2011年 6月 06日 图片来源: AP 中国网球手李娜6月4日夺得法国女子网球公开赛冠军后在巴黎艾菲尔铁塔旁留影 分享 推推王 聯合 網絡書簽 脸谱 雅虎 谷歌 推特 相关文章 为了忘却的纪念 – 六四22周年 海外民运人士准备六四纪念活动 六四已死,威权当立? 网友谈六四 六四22周年之际,世界各地都有纪念22年前在北京发生的严重流血事件的活动。中国网球手李娜夺得法国女子网球公开赛冠军,避谈六四问题。钢琴家朗朗在英国演奏,有听众要求其演奏安魂曲,祭奠六四亡灵,遭到拒绝。 今年是六四惨案22周年,表面上看,这是个政治和社会事件,看起来和文艺体育没有关系。不过,在国际体坛和音乐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中国女网选手李娜、钢琴演奏家朗朗,就遇到了有关六四的问题。 *李娜赢得大满贯,记者提问六四案* 李娜六四当天在法国创造历史,赢得法国网球公开赛大满贯,令中国“6千5百万观看电视直播的观众”“欣喜若狂”。赛后记者会,有记者问22年前的北京6.4事件,李娜说,她“只是打网球的”,“我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美联社4日报导,在李娜赢球后举行的记者会上,有记者提到了1989年在北京镇压天安门民主运动参加者的情况,并问李娜,她这次赢球,会不会在中国引起一场体育革命,李娜就做出了上述的回答。 在英文网站论坛tt.tennis-wharehouse.com上,有网友评论说,李娜应把这次胜利及其荣誉,献给天安门死难者。(Li Na should dedicate her win to the victims of Tiananmen Square )有网友留言评论说,李娜和朗朗一样,是个傀儡。真正有胆量有勇气的中国人,只有艾未未一人。但有叫马丁的网友跟贴说:这里只是一个纯体育论坛,如果你想谈政治,请到其他地方去。 AP 29岁的钢琴家朗朗 *朗朗英国弹奏钢琴,观众点歌纪念六四* 说到钢琴家朗朗,他也是5月底在英国开专场演奏会,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不过,和李娜都是29岁的钢琴家朗朗,显得更加紧张和尴尬。 5月30日晚上,以优才计划成为香港居民的中国钢琴演奏师朗朗在威尔士圣大卫大厅举行专场演奏会。英文网站威尔士在线报导(5/31),一个中国人模样的人,走上台,向他献花,然后对朗朗说了些什么。朗朗没有接受花束,走下舞台,没有回来再度“返场”。这名男子开始向观众演讲,并打出了T字手势,被保安带出大厅。 香港明报报导,该名男子是中国人郭俊。他上台对朗朗说:能不能让我跪求你一曲?点一首戴安娜王妃葬礼上的安魂曲“风中的蜡烛”,我把这首曲子献给六四天安门大屠杀中的那些亡灵,以祭奠他们。 郭俊对明报记者说:“我原本打算在音乐会上打出一条横幅,上写:‘音乐才子,奏响白宫,献媚中共,甘做犬儒’,后来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朗朗毕竟还年轻,中国历代都不缺犬儒,而缺乏的只是精英犬儒,像朗朗这样的精英犬儒是中共所需要的。他和许许多多中国人一样,也是被中共绑架和利用的。所以我打算为六四死难者点歌,我要让世人不要忘记那些为中国的前途所付出生命的精英。” *郭俊公开信呼吁朗朗不做犬奴* 据海外中文新闻网站报导,郭俊是上海人,早年留学英国,目前在威尔士工作。苹果日报报导,郭俊在演出中场休息时,把一封给朗朗的公开信, 留在了钢琴旁擦手的毛巾架上。 这封信一开头说:“你是一位才子,不是一位财主,是艺术家而不是当权独裁专制下的犬奴、工具。你也许比我更早呼吸到自由民主的空气,但是你却装着看不见中国社会处处不公平的丑恶社会问题,也许这些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闻到,你不可能有冤屈,但这都是这恶劣的政治体制所造成的。当然,现在你是社会的精英,是既得利益者,你有什么问题当局自然会为你解决,但试问你的子孙后代呢?” “六月4号,22年的祭日快要到了,开始吧,为死难的烈士灵魂弹一曲97年戴安娜王妃的祭曲风中的蜡烛,以此告祭22年前为民主献身的六四死难的学生、工人和市民。如果你可以做的话,那会令世界媒体登上这一消息,你将是中华民族的英雄,敢吗?” “22年前的历史,中国最黑暗的一天你还是个琴童,天真浪漫、不识时事无可厚非,22年后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还是愿意做一个精英犬儒、充当专制独裁体制下的工具呢?我相信你还是想要成为一个真正能写入中国历史、一位世界性的艺术家和中华民族的英雄的。难道不是吗?孔子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一切尽在你的一念之间,愿天父庇佑你那正义的灵魂。” *孔捷生:朗朗爱国不爱国人* 旅居美国的中国作家孔捷生在苹果日报(6月5日)发表文章题目是:朗朗,不爱中国人的爱国犬奴。文章说,朗朗无疑很“爱国”,他的爱国表演却和一己利益挂钩。他在白宫演奏“我的祖国”,笔者早已撰文认为无伤大雅,谁知风波乍起,朗朗对美国媒体的辩白令人齿冷,他捶胸顿足坚称不知那时抗美援朝“红歌”,又感激涕零地强调美国对他伟大恩情。这正是犬奴嘴脸。他不能得罪美国人,此系衣食父母,要说爱国岂敢厚此薄彼?美国对他有恩在先,中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当初钢琴家殷承宗发现这个天才琴童,把他接到纽约家里,免费吃住加教琴,其实,这和祖国恩情无甚关系,彼时殷承宗因文革样板戏旧帐,祖国并不爱他,这才远赴美国。” 孔捷生说:“然而,朗朗爱国却不爱中国人,他逢人就说丹尼斯.勃伦巴依姆(芝加哥世界级钢琴巨匠)是他的老师,却绝少提及殷承宗是他的授业恩师。连自己的启蒙老师和领路人都不爱,还有什么中国人值得他去爱”。 孔捷生在文章中说:在名利面前,朗朗没有信仰;没有就罢了,也应该有起码道德,既然他辩解自己不晓得‘我的祖国’是红歌,面对英国华人青年的白菊花和祭奠亡灵的请求,他亦可说自己不晓得六四,虽属遁词,却没有人为此深责他,毕竟是那个政权而不是朗朗在清洗记忆、消灭历史。 *张德培法网夺冠,愿主保佑中国人民* 孔捷生在文章中最后说:“莫忘记22年前张德培获得法网冠军,正值六四。他的夺冠感言是:“愿上帝保佑中国人民”,霎时间全场肃穆。” 电邮此文   打印此页   发表评论   网友评论 (0) 提交评论 * 必须填写 名字 (任意) 国家 (任意) 发送人留言 字数限制在500 * 提交 提交对本文发表的评论表示您同意以下条款: 如果评论中出现与所评论文章无关的内容,或者评论中出现中伤、诽谤或粗俗词语,美国之音保留不发表您的评论的权利。由于篇幅或时间等限制,不是所有提交的评论都会被发表。 提交本评论表示您授权美国之音可以在任何美国之音媒体上使用您的评论 免责声明 电邮此文   打印此页   发表评论   新闻快讯 更多»   网友谈六四 : 从六四事件到茉莉花革命,中国人民追求民主的运动不断遭到镇压和扼杀。中国是否有希望走上民主之路?…… 网上问卷 六四天安门事件已经过去整整22年了,然而当年的大屠杀真相仍然被中国政府掩盖着。您认为中国现政府应该如何对待六四事件?  为六四事件平反  继续保持沉默  不知道 投票 检视结果 » 最受关注文章 中国加强内蒙消息封锁 势态趋稳 为了忘却的纪念 – 六四22周年 前苏联国家相继立法清除共产污垢 中国决心平息内蒙抗议 六四已死,威权当立? 中国镇压和平抗议蒙古人 逮捕数十人 中国内蒙爆发30年最大规模抗议活动 呼和浩特市继续戒严,互联网被部分切断 最新博文 美国之音中文博客主页 » 何清涟: 台湾人的生存焦虑 » 戴晴: 真如神-白区损失百分之百 » 万延海: 又到了每年的六四 » 龚小夏: 福特汽车厂在历史上如何告别低工资 »   欢迎来到美国之音中文网! 如果您对我们的网站有任何建议或意见,欢迎来函。 来函请寄: chinese@voanews.com。   节目表与点播 » 节目预告 » 现场广播 » 现场电视 » 下载广播电视节目 » 档案资料 温故知新,检索历史,欢迎您光临VOA文库查看美国之音自2004年以来数以万计的中文稿… » 专题报道导航 欢迎使用专题库存,透过我们导航信息,让您回顾千变万化的世界,也为您留住历史的热点… » 听众热线电话 在中国大陆请直接拨400-120-0551,在台湾请拨00801-148-940。 我们期待您的来电。 VOA中文手机网 简体版地址: cn.voa.mobi 繁体版地址: tw.voa.mobi 上网办法 » 登陆美国之音网站还可以通过下列路径,请您试试看:qiaokeli8.info 美国之音美语教学强档 网站 goEnglish.me » RSSリーダーで見るために変換しています まるごとR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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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廿二年祭:孔捷生 – 血路1989 (節錄)

一切無望的抵抗都停止了。各隘口敗退下來的人群悲憤地向廣場核心攏聚。那是最後未曾淪陷的營地。那裡的年輕志士從未進行過抵抗,他們只是靜靜地坐著,手挽著手,恍如雕塑群像一般。決死的心志超越了血腥和恐懼,超越了仇恨和罪孽。他們准備好了頭顱和熱血,去完成一場永載史冊的大獻祭。 我沒加入人團,衰疲之極地在廣場西側路邊樹影底坐下來,止不住痛哭失聲。有生以來最徹底的幻滅感佔據了迷茫的大腦。 我彷彿從來就是生活在夢裡。那些兇猛的掙扎、遙迢的跋涉,連同那些虛構的光明、一再更改的信念,都不過是一個永恆的宿命漩渦中的無效運動。如同一匹青銅鑄就的奔馬,在千年陵墓的殉葬器皿堆裡作想像的馳騁。 這是整個民族的宿命。 銅牆鐵壁般的重圍中,廣場廣播站還編織著學生式的幻想,呼籲「愛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官兵們,你們是人們的子弟兵,決不能用槍口對準人民……」頭遍喊話軍隊來不及作反應,第二遍廣播,對方就斷然答覆以一輪槍聲,打得紀念碑白煙直冒。廣播也結巴起來,結果未能唸完。確實也不必再唸了。 各路大軍集結著,作某種部署,未有進一步動作。廣場上聚集的學生和民眾約七至八萬人。大限將至,無人畏懼槍口和死亡。短暫的悶局反重燃起很多人不惜一戰的決心,執木棒竹棍的明顯多起來。學生廣播站不得不再作呼籲,重申「和平、非暴力」的原則。然而,屠刀之下,無論此或彼,結果都是同一的。這是無可改變的冷酷事實。 …… 十八、 為了驅走黑燈後的恐怖,為了表達不屈的抗爭,民眾點燃了拆卸下來的廢帳篷、破棉絮和垃圾堆。廣場上騰起熠熠紅光,如一堆堆巨大的篝火。學生們的旗幟、一張張殉道者沉毅的臉,火光中痙攣扭曲的坦克、刺刀和槍口的森林……一切都構成了一幅色彩濃烈斑斕、情景悲壯至極的油畫。 受到火光的召喚,大批在外圍遊走和觀望的市民紛紛向紀念碑附近集結。他們或許有生的強烈慾望,卻決不能坐視骨肉同胞去死。中國人骨髓裡最精華的物質成份,這瞬間轉化為最美麗光輝的精神,在這個生死場驀然輻射出來。 中國人,你為何只能壯壯烈烈地去死,而總不能壯壯烈烈地去生? 我此刻距紀念碑約百餘米,站兩堆大火中間,目睹了這場氣吞山河的民主運動的最後時刻。 密麻麻的臉龐像被貼在人民英椎紀念碑座上,那樣年輕,放著紅光,蓽剝燃燒的大火,宛如死神舉著冥燈,在活人中尋找著垂死的恐懼,然而它什麼也沒找到。 你來吧,來殺我們吧。每張臉都這樣寫著。 無論他們是生是死,他們都是永恆的。我這樣覺得。 光和影的猛烈搖動中,響起一個聲音:「同學們,同胞們,我們這次運動已經取得了很大的勝利。我們已經流了很多血。中國人的血流得太多的了……」這是侯德健。他呼籲學生和人民保存自己的生命,這將是這次運動的又一勝利……他的話不時被一些噓聲蓋過:「怕死的快滾!」過了片刻,侯德健又泣血陳詞:「我相信,今晚在廣場的,都是中華民族的精英。我們都不怕死……」我看見好像有很多人哭了。侯德健說,他已和戒嚴部隊的指揮官接觸和談判過了,對方表示「清場」是絕對的,至於侯提出的和平撤離,軍隊已同意,但要儘快撤離,軍隊無意再等,侯德健懇求道:「同學們,讓我們最後做一件民主的事情吧,就是否和平撤離廣場作一次表決。」侯又說,已經沒有時間去舉手表決了,用喊「同意」或「不同意」來決定吧。接著劉曉波(大概是他)也在廣播裡作同樣呼籲。首先站出來支持撤退的是抵抗軍隊最悍勇的「工自聯」代表。 我聽不清贊成或反對的聲音哪邊更響亮。總之,學生陸續起立和移動了。 十九、 4 時 30 幾分,廣場燈光大亮,成串紅色訊號彈劃過夜空。大批裝甲車和坦克震耳欲聾地駛入廣場。四面八方的士兵平端著衝鋒槍踏著帳篷的殘骸推進。學生還未撤離紀念碑,成群穿迷彩服的突擊隊已蜂擁衝上來,用槍指嚇學生,粗聲喝令著什麼。亦因為這隊兇狠的軍人阻隔,我未能隨大隊從廣播所指的東南角撤走,便退回廣場西側,這裡有大批民眾堅持不走,要親眼望見紀念碑上學生隊伍撤光才退出險地。 學生廣播站最後的聲音是一句未講完的話:「中國人民解放軍官兵們──」旋即槍聲怒響,微茫的曙光中看見紀念碑身石屑四濺,所有喇叭同時被打啞了。 學生的撤退在繼續。時間和他們的步履同樣是那樣沉重。我已望不見他們撤下紀念碑後的情況。倒是我這一側的民眾發現正是那支「投誠」部隊出來扼守大會堂南門的路口,軍官疲憊而滿不情願地指揮士兵一字排開,把路口封死,士兵沒怎麼動,一個五、六米的豁口依然敞開。群眾已將稍早那幕軍民對泣的煽情劇置諸腦後,深深的仇恨已令他們憎厭一切大兵。他們怒罵著,更質問:不是叫人家和平撤退嗎?堵死口子抓我們去領功呀?軍官木然無反應,亦不再敦促部屬動作。於是大家更放膽不走,駐足觀望,連外國記者在此留守軍人也無干涉。他們和十餘步外另一隊挎槍持鐵棍(不知幹什麼用)的友軍全無聯絡,很孤獨而沮喪的樣子。 紀念碑上的學生旗幟終於隱沒在東南的煙霧中。廣場上廢帳狼藉,火堆依然熊熊,坦克車隆隆推動,沉重地輾壓著一切。 什麼都結束了。 二十、 血路和火海之上,化為飛灰的只是人類的一個並不新鮮的、平平常常的理想。 她在中國已喊了一百年。先後招致來鬼頭大刀、絞索、馬刀、高壓水炮、槍桿子、水牢、勞改營……最後是大砲、坦克、裝甲車。怪的是,她的敵手越來越強大了,而她自己卻始終是個飄渺的夢。 「這裡是北京國際廣播電臺。請記住 1989 年 6 月 3 日這一天,在中國的首都北京發生了最駭人聽聞的悲劇。 「成千上萬的群眾,其中大多是無辜的市民,被強行入城的全副武裝的士兵殺害。遇害的同胞也包括我們國際廣播電臺的工作人員。 「士兵駕駛著坦克戰車,用機關槍向無數試圖阻攔戰車的市民和學生掃射,即使在坦克打開通道後,士兵們仍繼續不分青紅皂白地向街上的人群開槍射擊,目擊者說有些裝甲車甚至輾死那些面對反抗的群眾而猶豫不前的士兵。 「北京國際電臺英語部深深地哀悼在這次悲劇中死難的人們,並且向我們所有的聽眾呼籲:和我們一起來譴責這種無恥地踐踏人權及最野蠻的鎮壓人民的行徑。 「鑒於目前北京這種不尋常的形勢,我們沒有其他新聞可以告訴你們。我們懇請聽眾諒解,並感謝你們在這最沉痛的時候收聽我們的廣播。」 ──北京國際電臺 6 月 4 日英語廣播廣播員李丹 「《解放軍報》 6 月 4 日社論說:『自 6 月 3 日凌晨開始,首都發生了嚴重的反革命暴亂。』 「 3 日 22 時左右,軍事博物館一帶響起槍聲,戒嚴部隊進城。 「從午夜到凌晨,友誼醫院、阜外醫院、北京市急救中心、鐵路醫院、復興醫院、協和醫院和廣安門醫院等不斷給本報來電話告知收治人員的傷勢情況。 「到截稿時止,戒嚴部隊已突進天安門廣場。」 ──《北京這一夜》載《人民日報》 6 月 4 日凌晨五時訊 連同中央電視台當晚播音員的一身黑色喪服、紅腫的眼睛、念悼詞般的喑啞聲音。所有這些直接或曲折的抗議,匯成了中國最黑暗時分衝出民族喉嚨的怒吼。 然而,這都比不上學生隊伍撤退時那悲壯場面教人摧肝裂膽,真是天地為之動容。 5 時 45 分,我撤出廣場,返回家中,恰好從東南角撤退的學生隊伍折回前門西大街走向西邊大學區。同學們臂挽臂,互和攙扶,個個淚流滿面,悲憤欲絕。很多人渾身血污,隊伍中還有擔架,不知是昏迷者還是重傷者。逶迤的隊伍有的還嘶啞地唱著《國際歌》,多是拼盡全力地吶喊:「罷工罷市!」「中國人站起來!」迎面又開來一支軍隊,仍向廣場進發。學生齊聲怒吼:「法西斯!」「劊子手!」「狗!」「流氓!」「畜牲!」激憤之淚更如泉湧。這時,所有高層住宅的窗戶都敞開,居民不論男女老少都探著身子和學生一道吶喊:「法西斯!」「劊子手!」……居高臨下的強大聲浪鼓應著學生因悲痛、憤怒、衰疲而變形的嘶吼,悶雷一般向前滾動。 路兩旁的市民看見學生衣衫稀爛、血跡淋漓之慘狀,都掩面而泣。更有很多人當場脫下自己的鞋子,給隊伍中光穿著襪子或只剩一隻鞋的學生穿上,有的婦女脫下外衣,給衣裳撕爛得不忍卒睹的女學生披上。高樓一扇扇窗戶裡,居民痛哭失聲。 天地同悲。是為中華民族的黑日。 …… 二十一、 「我作為戒嚴部隊某部負責人,從始至終參加了天安門廣場清場工作。我首先鄭重說明, 6 月 4 日凌晨 4 點半至 5 點,戒嚴部隊清場過程中,絕對沒有打死一個學生和青年,也沒軋傷一個人,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流血事件。」 ──解放軍李之雲大校答外國記者問。載《人民日報》 1989 年 6 月 21 日 現在轉入一個千百萬中國人和更多的外國人所關注和困惑的問題──何謂「天安門流血事件」?到底有沒有「血洗天安門廣場」? 不要說因空間和時間所阻隔的人們,連我這現場見證人也一度為之疑惑。 我首先感到困惑的是,當我和無數身歷慘變的人們為那場令人發指的血腥暴行而哀痛和憤恨的時候,傳媒的焦點竟集中到廣場上有無射殺和輾死人的命題上去了。於是中國官方和外間的譴責者陷入一場沒完沒了的論證和反論證的漫長爭辯之中,迄今猶未了。 這場爭吵有什麼實際意義?試問在西長安街這條血路槍擊車軋學生與平民,或在東邊建國門及南邊珠市口殺人於市,和在廣場上殺人有什麼質的區別嗎?這場駭人聽聞的殺戮行動是鐵鑄血寫的事實,讓全世界同聲抗議這滅絕人性的暴行吧,而不要糾纏於某個局部的的問題。 然而,這場大論爭是那樣持久和刺激,我終於也動搖起來。是不是廣場也發生屠殺而我沒看見呢?那些「機關槍掃射」、「廣場血漿成寸厚」的說法是出於自謂「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之口,不論其出於何種原因而堅執此說,都是不可信的。如此規模的血腥清場,我不可能看不見、聽不見。然而,我確有目力所不及的地方。我始終在廣場西邊活動,東半廣場及學生撤退時的通道,我一直未能目睹。但「血洗廣場」的輿論是如此強大,連一些說過「沒有看見」的身歷者也因感情因素或別的什麼原因改口了。我揣著疑團,在逃亡過程中意外地碰上同行老鬼,原來當晚他也在廣場。對證之下,我們所見是一樣的。但恰巧他也在西邊廣場,只不過比我早撤走半個鐘頭……故此,我只能堅持自己的結論。並且不去假設沒有侯德健及紅十字會人士於千鈞一髮間的談判努力,廣場將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來聽聽中國當局說法。 屠城之後,官方傳媒指天發誓說「廣場上沒響過槍」、「沒流一滴血」。不幾日,中央電視台的新聞攝影記者刻意將人民英雄紀念碑上的彈洞攝入鏡頭,這無聲的畫面戮穿了當局的謊言──幾億中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官方修正了這說法,並在表彰「共和國衛士」之「英雄事跡」時,說最先衝上紀念碑的軍士如何開槍打啞了學生廣播站的喇叭,並用槍口指喝學生「趴下」(事實上在此之前,紀念碑己遭槍擊多次)。等等。 坦克和裝甲車來回輾壓了學生的帳蓬。當局說「事先已檢查過裡面沒有人」。這點我非但沒懷疑,而且認為當晚廣場上的險峻形勢,猛烈的槍聲,熊熊的大火,每個人的生死都懸於一線。如此時刻,帳篷裡根本不可能還有人呆得住。倒是官方自己證實了帳篷裡確有一個嚇昏了的女學生和一個疲極而眠的外地學生,都被軍人喚起趕走。 我確信就廣場而言,「輾人」並無其事。 至於說廣場上「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流血事件」。這未免太過急切洗刷自己。此說無法解釋學生隊伍撤出時的滿身血污。事實上,學生有秩序地撤離時,遭到軍人棍棒交加的痛毆,我所認識的香港女記者蔡淑芳就被掄了兩大棍,推倒在柏樹牆下,更多的學生被打得頭破血流。軍隊既一路殺戮而來,又何必諱言那對政府來說微不足道的人血呢。 回到天安門廣場上有無殺人這個老問題上。我多麼希望把這場冗長而無謂的論爭立時結束掉。它實際上已變成一個捉迷藏的概念遊戲,恰恰是中國官方最歡迎的遊戲。 當北京權力集團的核心人物對六四屠殺雖絕無悔意,卻竟為各國的譴責和制裁而煩惱的時候,外間那些概念不清的指責,正好給那些元凶一面聊勝於無的精神之盾,好振振有詞地反駁人家是「胡說八道」,「無中生有」,是「天方夜譚」;也正好幫他們迴避了實質性的問題──以坦克戰車、機槍、自動步槍和開花子彈(隸屬軍方的北方工業公司人士指證這種子彈由保定一兵工廠製造)鎮壓手無寸鐵的人民,已遠超一個國家的「內政」,而是對國際人權和公義的粗暴蹂躪。這種在本世紀中葉已絕跡的野蠻行徑,才是那些屠夫必須受到審判的歷史罪孽。 讓全世界震怒的目光都投射到世紀末發生的這場人類悲劇吧,不要再向劊子手求證在或不在某個地點殺了人,它的發生地點是確鑿無疑的,就是中國的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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