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信息公开

王才亮 | 谁是谣言传播的第一道出口?–兼与周继坚等先生商榷

2011年11月03日 14:37:06        今天的网上,关于网络谣言的评论的文章多箭齐发。其中以周继坚先生的 最有代表性。读过这些文章,有所启发之余,不同的想法不吐不快。故提出之,与周继坚等先生商榷     这些批评文章多称:”网络谣言大行其道,提供信息传播平台的网站难辞其咎”。理由是:一段时间以来,“绝症男子杀死八名村官”、“女官员携巨款出逃国外”、“某领导妙评高尔夫”……一个接一个“爆炸性消息”在网络上蹿红,引起众多网民关注和跟帖。针对网民关切,相关组织部门迅速展开调查,却发现这些消息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谣言。     的确谣言的泛滥值得警惕,但不仅仅是网络谣言的泛滥值得警惕。事实上,真和伪的较量也不仅仅是每天都在网络上进行,社会的每个角落都可能产生谣言。而以科学的精神求真务实,引导公众在媒体的持续关注下逐渐接近真相,是遏制网络谣言的有效途径。      尤其是在事关公共安全的重大事件中,政府部门也应当主动加强信息公开,而不能以不实信息“引导”媒体和公众。然而,像”你信不信,反正我信”的动车事故原因的虚假信息披露,某市地铁的”轻微追尾”,可并非是由于网站的责任。还有让国人刻骨铭心的2003年,在“非典”疫情仍在蔓延的情况下,恰是卫生部率先提出了“有效控制”的说法,当时大多数媒体都避免不了被误导,也很难做到不误导他人。网络谣言大行其道因此而生。相比周继坚等先生所指的,“绝症男子杀死八名村官”、“女官员携巨款出逃国外”、“某领导妙评高尔夫”……,谁对于国家和民族利益伤害最大,不用搬脚趾头也一清二楚。可为什么专打网站的板子呢?     谁是谣言传播的第一道出口?谁是谣言传播的最重要的出口?是讲真话,还是讲假话?这是对于人的良知一项挑战。鉴于中国的国情,官方的新闻发言人的表现十分重要。同时,由于某些原因,官方的新闻如不真实,更加可能是谣言传播的第一道出口。其危害性远远超过民间谣言。如果成为网络谣言则更加可怕。     正如周继坚先生的文章所说:”谣言是社会的毒瘤,网络谣言因其传播更快更广,危害也更大。各种似是而非、危言耸听的谣言充斥网络空间,不仅给当事人带来工作、生活上的压力,也给广大网民获取信息带来困扰。更为重要的是,网络谣言一旦泛滥开来,将使人们失去对网络、对他人的信任,其结果必然导致“老不信”的心理暗示,导致“无限质疑”的思维惯性,进而严重破坏社会诚信、加剧社会隔膜、增加社会运行成本”。     但是,周继坚等先生的文章没有评价官方的谣言的危害性。为此,我得补充一句:谣言止步于真相。对抗错误信息,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尽最大可能地公开真实信息。对此,官方保持信息的充分供给,让真相第一时间公之于众尤为重要。而在信息获取还不能百分之百确证的领域,对于暂时无法证实的传言,观察和积极求证更是政府的责任。如果滥用行政手段虽然动机无可非议,却未必能达到辟谣的效果。甚至会适得其反,成为谣言的推手。     归纳上述,遏制谣言请从官方开始。给社会以真相,是公务员的义务与责任。希望对于谣言的追究责任,先从官员开始,切勿乱了秩序。       上一篇: [转载]城市拆迁中透出时下社会最…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29)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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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之音 | 对比新闻 : “美国线人”陈杰人被下课

陈杰人资料照片 陈杰人资料照片 中国新闻界知名人士陈杰人近日被人民日报解除了人民网江苏视窗执行总编职务。这是这位资深媒体人五年来第二次被从新闻单位主编位置上拿掉、第三次被从新闻单位下课。陈杰人说,上面拿掉他的理由是他“批评政府过多”,是“美国线人”。 11月第一天,39岁的陈杰人在其新浪微博上发文说:“本人荣幸宣告:根据人民日报前天下达的通知,我的人民网江苏视窗执行总编辑已被终止,理由是我对政府批评太多,党的喉舌不能聘用‘不合作者’,包括人民网在内的人民日报系今后不得聘用本人。” 人民日报,作为中共中央机关报,是党的耳目喉舌,这不言而喻。“批评政府过多”,这个意思也好理解。但是,“线人”是什么意思?按照维基百科的解释:线人是为警方提供情报的人,是:informant. 在英语中,informant的意思是提供消息和情报的人,告密的人。 *陈杰人其人其事* 陈杰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湖南人,2001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法学院,到中国青年报工作,当记者和评论员,后来,任司法部《法律和生活》杂志副主编,04年到人民日报《人民论坛》当主编,兼法制日报社《法人》杂志主编,2005年担任民政部《公益时报》,06年法制周报主编,兼政法大学法制新闻研究中心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 按照中国百度百科的介绍,在十几年的新闻职业生涯中,陈杰人在南方周末、中国青年报、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人民日报上发表文章和评论2000多篇,对“保护人权、政府信息公开、选举制度的完善等产生了深刻影响,并因此成为当前中国最活跃的青年评论家之一。” 百度百科说,陈杰人曾因反对警察在车站等地违法随意检查居民身份证并强调警察的任何执法行动必须符合法律的规定,而获得了“湖南省2006年度法治人物”称号。 2003年,陈杰人的《从一针到一枪看中国法治的进步》文章,获得中国法制新闻一等奖。在在这篇文章中,陈杰人谈到了中国死刑执行方法从枪毙到注射方式的转变。 2004年,陈杰人的《除了生命,我拿什么保卫自己的房屋》文章获南方周末和搜狐网联合主办的时事评论大赛一等奖第一名。 这样的人,怎么成了线民? *陈杰人访问过美国* 百科百度介绍说:2005年,陈杰人曾应美国国务院邀请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等学术机构当访问学者。 陈杰人在其微博中没有展开说,上面有关人士为何说他是“美国线人”。 被人民日报下课,已经是几年来陈杰人第三次被新闻单位下课或从主编位置上拿下了。 *在人民日报被下课的“原因”?* 这次被人民日报辞退,陈杰人说,直接原因是他在该单位组织了一系列文章批评既得利益集团的评论文章,间接原因是上面有些人认定他为‘不合作者’,决定“清理门户”。 陈杰人的讲话和文章,往往比较犀利、击中要害。9月初,他曾接受海外媒体采访,直接谈到北京两份大报《新京报》《京华时报》的归属问题。这两份在北京乃至全国都有影响力的大报,突然被宣布划归北京市委宣传部管辖。 在此之前,京华时报是一直归人民日报管辖的。而新京报一直是南方日报集团和光明日报主办的,都属于全国性大报。 陈杰人在谈到这两家报纸“被更换婆婆”的背景时对德国之声说,这次把两家报纸划归北京市委领导,主要是因为“18大即将召开,在开幕前的这一段时间,需要在舆论上整肃、限制,这样对于媒体的属地管理就有利于通过层级管理方式,使媒体按照当局的意见来发出声音。” 陈杰人还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在过去一段时间内,这两家报纸,从各自不同的定位,做出了很多有影响力的报道,像京华时报,作为人民日报的子报,对于北京市发生的不良现象进行了有力的批评和报道,“这种批评是北京市 属媒体批评力度也不能达到的。” *陈杰人被公益时报拿掉主编职务* 在到人民日报前,陈杰人曾在公益时报当主编。2006年初,被公益时报从主编位上下课。公益时报是民政部下属的中国社会学工作学会的周报,陈杰人当主编,编发了温州大学外语教授黄卫峰的文章,批评说中国政府网站英文版错误百出,结果惹恼了国务院。 国务院办公厅通知民政部,说这篇文章“严重影响”了中国政府的形象,民政部领导追究下来,报社只好让陈杰人下课。 *主编记者下课,谁之过?* 当时,陈杰人接受美国之音访问说,他被下课,应该不是他个人的原因:“我也不能说,中国的报道环境有问题,我不方便这样说。但是我认为,肯定不是我个人的原因。”陈杰人说,他发表文章批评中国网站英文版有翻译问题,“只是非常善意地指出错误。” 陈杰人说,他主编的报纸发表批评文章后,一方面中国政府网承认自己的英文版有错误,并且还向温州大学的副教授黄卫峰致歉,并改正了自己的错误。但与此同时,公益时报又被“勒令”从网站上拿下了自己的批评文章。而且相关的报业人员还受到了处罚。 陈杰人入行以来,已经三次受挫了。他第一次挫折是被中国青年报“清理门户”。那是2005年,他当时是中国青年报时政法治记者,因报道武汉大学生卖淫问题而遭到处分并离开了中青报。 这次陈杰人公开了他被报社辞退的消息后,引起网友和当局的关注。据报道,他的微博相关文字已被删除,他的新浪微博账号也被暂停而无法继续上帖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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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宁 | 自由主义与当代中国:共识网专访刘军宁

自由主义与当代中国 ——共识网专访刘军宁           自由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影响毋庸置疑,无论在学界还是在民间,都能找到自由主义理念与具体实践。近日,共识网专访了当代中国较早研究自由主义的独立学者、践行自由主义理念的刘军宁先生,刘先生以自由主义的视角对当前热点问题进行解读,对当代中国政治思潮、言论自由与政治体制改革、公民社会与网络媒体、社会稳定与民间独立参选潮、“中国模式”与“重庆模式”、9·11十周年与中东民主化浪潮等问题做了深入分析。 嘉宾介绍:刘军宁,安徽人,1961年生,1993年北京大学政治学博士。曾任职于中国社科院政治学所,也曾在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从事访问研究。现为文化部中国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作为政治学的领军人物,刘军宁策划了《公共论丛》、《民主译丛》、《公共译丛》、《政治思潮丛书》,著有《民主·共和·宪政》、《权力现象》和《保守主义》等著作。译著有《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组织编译《民主化:转型与条件》、《民主的精神》(仅电子版问世网络)。 时间:2011年09月23日 地点:北京上庄稻香湖北岸农家院 访谈人:郑子蒙  杨传银 自由主义与当代中国政治思潮   郑子蒙:您作为大陆研究自由主义的先行者,能够简单评述一下近十年来自由主义在中国大陆的发展吗?包括它的学术思潮、派别以及对政界、民众的影响和意义。   刘军宁:我在中国最早提出自由主义大概在1992年,至今差不多20年过去了。当时自由主义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一个名词、概念和思想,今天自由主义已经比较普遍了。我看到很多网友给自己贴标签的时候,把自己归入自由主义者,所以我觉得在今天自由主义已经得到了牢固的确立,谁要再想把自由主义从中国赶出去,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了。也许再来一场反右运动、合作化运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或许重启所有这些政治运动才有可能把自由主义从中国人心中驱除。   郑子蒙:确实是这样,自由主义在民间已经根深蒂固了。   刘军宁:我觉得主要是在民间,并不是在官方教材里,也不是在考试题里,更不是在官方的文件或资料里。自由主义已经在人的心中牢固地确立了。而且这种确立是一种弥漫式的,不是在教育体制中,而是在人的心中是一种弥漫式的扩散。在我看来,自由主义是在民间最有影响的思潮,很难有其他思潮能够取代自由主义,或者说比自由主义更强大。我们说自由主义是上升也罢,衰落也好,我看不到其他思潮能比自由主义更深入人心。不信你们可以举例说明。   郑子蒙:尽管官方也有一些排斥,但都无法消弥自由主义的影响。   刘军宁:现在没有哪个思潮比自由主义更强大、更有影响。   杨传银:基本上没有,但是“毛派”最近在民间有一定的市场。   刘军宁:可能很多人不同意自由主义在中国是最有影响的,但是很难有人能够找到比自由主义影响更大的,毛派比自由主义影响更大吗?你们到网上看青年人的微博用户的标签,有几个人给自己贴毛主义,有几个人给自己贴民族主义,?最受欢迎的那些意见领袖、舆论领袖,他们是自由主义的观点还是毛的观点?毛的观点在网上受到的更多的是称赞还是批评?这个太容易检验了。民族主义者的标签在微博上已经很难找到了。   郑子蒙:那么,近年来在学术界,自由主义内部有没有进行整合,形成一些比较系统化的派别?   刘军宁:我觉得自由主义在中国更多的是一种思潮而不是一种学术,自由主义在大学,在学术建制里没有多少地位,它的地位远远低于马克思主义,远远低于“毛邓三”……   杨传银:“民族主义”似乎也有比较大的市场,现在中国内部的矛盾越来越多,执政者是否有利用民族主义情绪来转化内部矛盾?   刘军宁:中国从1989年之后,官方一直就在力推民族主义的情绪,但是经过了接近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民族主义不是兴旺了,反而是衰落了,甚至说我们今天看到的还不如前些年“炸馆事件”时候那样的民族主义高潮,而且我们找不到成体系的民族主义的代言人。我们会看到很多民族主义情绪,但是找不到几个人可以提出像自由主义或者保守的自由主义那样一整套的思想体系。   郑子蒙:只是有一些“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这类书。   刘军宁:这种书只是宣泄一种情绪,并没有具体的主张,没有指出说中国如果不搞市场经济搞什么,中国不跟西方接轨、交往,跟谁交往。他们没有提出替代自由主义的整体方案,没有可操作性。所以在这种意义上讲它跟自由主义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它只是有时候非常强烈的一种情绪而已,不是系统化的思想体系。比如说什么叫民族主义的国防政策,民族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说,民族主义应该如何对待食品安全,如何对待计划生育……都没有,我们看不到系统性,只是一种情绪而已。   郑子蒙:自由主义的具体价值,对中国大陆的政治发展的意义何在?是否可作为大陆政治合法性理念基础的扩展?   刘军宁:我觉得肯定不能作为现体制的合法性的扩展,但是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一定会成为中国未来政体合法性的来源和检验标准。未来中国政体的建立,一定要合乎自由主义的理念,要不然的话,这样的体制在中国的合法性一定会受到严重的质疑。   郑子蒙:有哪些具体价值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刘军宁:跟政治相关的,第一,任何统治必须获得公民的自愿的同意。第二,任何政体必须保障个人追求自由、幸福的权利,保障每个人的生命权利,保障每个人的财产权,保障每个人的基本自由。   郑子蒙:还有像多元、宽容的价值。   刘军宁:对,这些都是自由主义的价值。   郑子蒙:官方有没有可能把这些价值列为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系?   刘军宁:如果列进去,就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了,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因为目前的体制不是建立在被统治者的自愿同意的基础上的,《宪法》里也明确规定中国实行的是“人民民主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的国体,是建立在不同意和强制的基础之上的,所以说如果要改成自由主义的统治理念的话,它必须有彻底的改变,要不然的话没有可能。   郑子蒙:刘老师文章中曾提到“从自由秩序在人类社会中的扩展历程来看,在中国传统中演化出自由的传统并为普世价值及其制度载体在中国的落实提供超验的正当性是完全可能的。”       刘军宁:首先我觉得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国人的追求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民没有任何区别。哈耶克讲过,市场经济是一个自发的、扩展的秩序,中国人追求自发的、扩展的经济秩序并不是学西方的,这个是中国人自身就有的。只要让中国人搞市场经济,中国人的市场经济一定是自我扩展的。我想起一个经典对联叫做“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只要让人自由交易的话,一定是一个没有边界的扩展的秩序,这是中国人不需要学哈耶克就知道的。每个生意人都想扩大自己的生意,要做得“通四海”“达三江”。中国人讲这句话决不是从哈耶克这儿抄来的,也不是要在中国进行全盘西化,这是来自人的本性的认识。       我曾经讲过,监狱是人类向往自由最好的物证。监狱通过剥夺人的自由来惩罚人,如果自由不可贵,剥夺自由就不构成惩罚。无论是普通刑事犯还是政治犯,剥夺人的自由就对人构成惩罚,所以监狱在中国和人类任何地方由来已久,这和东西方差异没有任何关系。暴君是人类向往自由的人证,人类不向往自由干嘛会出现暴君呢?暴君用暴力剥夺人的自由,所以只要中国历史上有监狱、有暴君,就说明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向往自由的。至于能实现多少自由,每个文明、每个国家各有差异,中国在实现自由方面一直至今依然很落后。   第二种意义是说中国未来的宪政能不能建立在中国传统的资源之上,我的看法是中国的传统可以作为中国未来的宪政的支柱之一,但不是全部,更不是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指望从某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家一派开出宪政的道义资源或者思想资源,这种看法是错误的,是一种封闭的精神、一种反自由的精神,因为自由是要求每个人心里是开放的。你为什么限定要把一家一派作为宪政学术的基础呢,这本身就是排斥性的、封闭性的,是违反自由和宪政精神的。我们看到世界上没有一个宪政的国家的精神是建立在一个单一的文化传统之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说这个国家宪政搞得特别好,它的思想来源只有一个,而且只固守在这一个上面,找不出这样的例子来。   杨传银:宪政存在的基础是多元的思想和力量。   刘军宁:宪政是人类文明的集体成果的一个结晶,不是一家一派的产物,甚至从最远古来说,它不是西方的产物。基督教思想是中东、近东的产物,只是后来西方人吸收了中东、近东的基督教的思想,犹太教的思想,后来美国人又吸收了来自于中国、雅典、英国、法国、荷兰的各种思想汇聚成美国的宪政精神。中国人何德何能,凭什么要把中国百家之中的一家一派作为中国宪政的唯一的支柱,?这种思路本身是反宪政的。   我认为儒家有宪政资源,但是我不认为仅仅靠儒家可以为中国宪政提供唯一的甚至是主要的支柱,我认为这种思路本身是错误的,根本也不可能做到,也没有必要做到。   郑子蒙:您的《天堂茶话》系列就是采取孔子和老子对话的形式。   刘军宁:这个系列是从2006年开始写的。我是企图把中国文化放到人类文化的共同的背景下去考量,而且要看看他们几千年以来有多少相通的地方。我不试图把任何一家一派,老子的也罢,孔子的也罢,墨家的也罢,佛教的也罢,作为一个唯一的资源,而是作为人类自由的共同遗产。我先把中国的传统放到人类自由的大传统里面去,然后再从人类自由大传统当中,通过对话来寻找中国未来宪政的思想和道义资源。这就是我的初衷。我觉得通过对文本不拘泥于字面的解释,我们的确看到很多相通的地方。   杨传银:不少人强调“左派”之所以这么有市场,就是有实际的活动,自由派大多数局限于理论上的探讨。   刘军宁:我觉得在中国左派有一定的市场,左派的根基要比自由派雄厚。中共1949年以来统治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多人从小流着赤色的血液,喝着文革的奶长大的,没有一次文革的回潮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在毛泽东的阴影下,跪在毛泽东的像前长大的,怎么可能让这股人突然消失呢?他们一定会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存在。而1949年以后,自由主义在中国大陆完全退场了。所以,大家都是自己长成的,所以说自由主义是一个逐步长大的过程,毛派属于不断回潮,然后波浪越来越小的一个过程。   郑子蒙:现在毛派又有很多年轻人。   刘军宁:这个也很正常。因为在中国,毕竟每个人的理解力、每个人的生长环境、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每个人的知识结构都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毛派任何时候都会有。尤其是在此时压制自由主义,推崇毛主义的政治氛围下,就更正常了。   杨传银:您怎样看现在的左右派派别的划分?   刘军宁:现实生活中,所谓左右两点都是漂移的。比如我们说民主社会主义,最早两个极端是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然后到第三国际,到民主社会主义和第三条道路,中间是不断朝右走的。左右二分法有着严重的折中主义倾向,认为只有在两端中间才是正确的。我反对用左右来评价人,因为左右两端是不确定的。两个不确定的点之间怎么会有一个正确的东西,而且这两个又都是错误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左叫很左,什么样的右叫很右,甚至毛泽东讲的左右完全是共产党的思维,毛泽东说“反左”“反右”,因为左右都是错的。谁正确?毛泽东认为只有他自己正确。   杨传银:他的左右实际是把他自己放在中间了。   刘军宁:对,这是一种辩证的思维,辩证思维实际上是一种折衷思维,表面上很有道理,实际上毫无道理。两个错误的东西,你认为极左是坏的,极右也是坏的,为什么极左和极右的中点就是最好的?没有这个道理。现在流行的政右经左思维也是毛泽东式的思维。如果在政治上是主张自由的,为什么在经济上不主张充分自由呢?我不是根据左右,而是根据其对自由的态度作为区分不同人群的尺度。为什么政治上要自由,经济上不要自由?如果自由是个好东西,它一定是在政治、经济背后的自由,为什么经济上自由可取,政治上自由不可取呢?或者为什么说政治上的自由可取,经济上的自由不可取呢?一些人把坚持真正自由主义立场的人说成是极端派,说某某是极右。毛泽东还说陈独秀还是极右呢。希特勒是极左还是极右?当然是极左。希特勒、墨索里尼是社会主义者,集体主义表面上有左的集体主义和右的集权主义,实际上是一种集体主义,都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集体主义,都是反市场、反经济自由、反政治自由的集体主义,有什么区别?   杨传银:这个概念的区分本身也模糊,区分标准本身也是有问题的。   刘军宁:每个人要想给自己一个定位,这个定位是要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的,只有扎根在信仰层面上才能找到自己的准确的定位。如果仅仅作为一个权宜之计或者一个妥协,这是一个机会主义的定位。中国的自由主义还不是长在信仰的根基上,更多的是长在直觉和利益的计算上。而自由主义真正长在信仰的根基上它才能牢固茂盛。所以要把自己扎在信仰上。而说太偏颇了不好,走极端不好,能不能客观一点,能不能辩证一点,这种评判方式是经不住推敲的。你的信念必须来自于你的信仰,这个信仰跟左右的权宜之计没有关系。   郑子蒙:您就是把自己定位为对自由的信仰?   刘军宁:对,我是说我不以左右来划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左右,但是我知道人对自由的态度,我是根据人对自由的态度来划分人的。    言论自由与政治体制改革   郑子蒙:在公共政策层面,政府前一段承诺“三公消费公开”,但却始终不能完全兑现的根源何在?   刘军宁:这个事情很简单,因为没有外力的监督就不能检验,如果一个东西不能检验,就不能证明是真实和有效的。在没有言论自由的环境下谈这些是不可能有效做到的,如果说不能和推动言论自由结合起来的话,它就是一个假的承诺。比如党内民主也是这样,没有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怎么会有党内民主呢?没有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怎么会有村民自治选举呢,所以你必须让一些民间团体自愿地结成独立监督机构并专业地跟踪检查、评论政府的“三公”支出。   郑子蒙:开放言论自由是否可以作为政治改革的突破点呢?   刘军宁:在中国突破言论自由是很难的,在没有突破体制之前是不可能在言论自由上突破的。这两个不是同步的关系。1987年就有人提出来言论自由是撬动中国的支点,1987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言论自由了吗?如果有了固然能撬动,但是这个支点永远不会有,所以说言论自由不会脱离其他的连带条件而独立存在,它一定和体制的变革是同步的,假如这个体制是建立在言论不自由的基础之上,只有这个体制变革了,言论自由才能到位。台湾也是这样,开放了党禁、报禁,第二天体制就发生变化了,不可能说开放了党禁、报禁,体制还长期不发生变化,这是不可能的。   杨传银:现在有了网络之后,尤其是有了微博之后,言论空间还是在扩展。   刘军宁: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言论自由得到了承认,这个扩展是由于审查的难度、由于民间要说话的内在动力太强大了,它管不了,并不是它不想管,这个要区分开来。   郑子蒙:官方提出政治体制改革,会不会在哪个层级上有所突破?   刘军宁:只要还叫政治体制改革就没有突破点,我说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在1989年的时候就划上了句号,不仅政治体制改革划上了句号,中国的改革也划上了句号。如果再变革,必须冲破体制,不能让这个蝉永远封死在蝉蜕里。中国早年的改革空间,从1979年以后很快就被利用完了,下一步任何改革都要求突破这个体制。   郑子蒙:现在学界还有一些人提出顶层设计。   刘军宁:大家可以说着玩玩嘛。在我看来,即便赵紫阳时代再现,顶层设计的路也走不通了,更何况现在。我是在1987年放弃了顶层设计的路径,我发现即便在赵紫阳时代,顶层设计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尽管当时他可以给很多人提供饭碗,给很多人提供梦想。   杨传银:那个时候为什么走不通?   刘军宁:因为顶层设计是要求放弃这个体制,谁会接受一种自我了结的设计呢?   郑子蒙:这么说您对现行体制已经完全失望了?   刘军宁:谈不到失望。没有希望哪儿来的失望呢?   杨传银:台湾当年民主运动比较多。   刘军宁:国民党因为内战,停止了宪政的运作,停止了行使公民的自由权利。国民党本来就没有要消灭资本主义实现共产主义。国民党的梦想,蒋介石的梦想和毛泽东的梦想是不一样的。台湾本来就是一个资本主义制度,本来就有一套残缺不全的、有待完善的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大陆连这些都没到位。所以要大陆学台湾、学新加坡,那是一个不可能的使命,因为新加坡、台湾是资本主义制度,是有了西方的代议民主主义的框架,只是由于政治强人存在很难一下到位。大陆怎么可能学新加坡呢?如果学新加坡,先学新加坡的资本主义,先学新加坡从英国移植来的那套法治。   杨传银:中国现在还是戴着意识形态的帽子。   刘军宁:它实际上骨子里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是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一个是作为信仰,一个是作为牟利的手段。作为信仰早就不存在了,但是作为牟利的手段被更加强化了。而且我们看看,这个信仰本身也是为谋利手段服务的。所以信仰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只是攫取利益、保护利益、打江山的一个口号而已。说中国是“权贵资本主义”。中国有的是权贵资本,有的是社会主义,没有资本主义。   郑子蒙:现在突破这种困局是不是要靠“民间倒逼”?   刘军宁:我觉得“民间倒逼”是一个必然的路。而且这个倒逼还不是刻意的,不是有系统、有组织的。每个人说话,包括你们共识网上的许多文章都是在倒逼。中国变革的动力必将来自于社会,而不是来自于顶层。   郑子蒙:这些倒逼还是较为碎片化,没有形成系统。   刘军宁:这个也很难,因为目前不具备这种外在的制度条件。但是民间的力量是不可遏制地慢慢壮大,越想遏制它的时候它就越强大,并要为遏制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民间的强大。   杨传银:从1978年到现在,三十多年的改革,您觉得从政治到经济上的整个改革,哪些方面是进步的,哪些方面走了回头路?   刘军宁:中国的改革,官方的定义是现行体制下的自我完善。我觉得中国改革巨大的成就就是有限的市场化和有限的私有财产权。任何对这两个领域的停止和倒退都是改革的倒退,所以在中国这两个领域长期停止了,而且有所倒退,包括我们看到的,朱镕基叫得很响,但是朱镕基恰恰是央企的巩固者、壮大者、股市圈钱的实施者,中央集权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他的思想资源仍然是马列主义、社会主义、毛泽东的。   杨传银:您怎样看待有些人提出的党内民主? 刘军宁:你能举出这样的例子吗?党内民主有极大的欺骗性,党内民主给人的感觉是中国政治改革还有一条党内民主的路,其实已经没有这条路了。如果说党内民主就是民主集中制的话,中共从延安时期以来就一直实行党内民主了。民主集中制由来已久,还搞什么党内民主?如果民主不是民主集中制,那请告诉我党内民主中的民主是什么?我们在媒体上常看到中央决定某某人担任牟某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副书记。“中央”是谁?什么叫做“决定”?各地市有没有党员,能不能选举自己的书记副书记?而且党员干部还要被双规,自杀的自杀,他杀的他杀。这种意义上,他们比普通公民的人身权利更受限制。连双规都大行其道,如何谈得上惠及党员的党内民主?    杨传银:在谈论中国的改革的时候,有一种观点说,中国开放的意义比改革的意义更大。   刘军宁:这是我1987年的时候就说过的,在光明日报头版的社论上。题目叫“开放与公开”。   杨传银:我觉得这点很有意义,现在一开放之后,尤其全球化之后,跟国际上交往,很多国际规则,不遵守是很难行得通的。 刘军宁:其意义还不在这个地方,意义在于开放提供了一种参照系,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类似的问题的,你知道别人的生活方式,你知道别人的价值观。如果是封闭的改革,你依然不知道。所以只有开放,你才有横向的比较,才有横向的竞争,这是开放的意义所在。   杨传银:中国在一二十年内有没有可能发生一次较大的变革?   刘军宁:自身不能延续的政体必然有寿终的时候。它终究会衰落的,要给自己画上句号的。很多人说你在中国看不到任何一种取代性的力量,变革何以可能,什么可以取代它?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力量可以取代一个这么强大的东西,但是问题是这个强大的东西是有生命的,不需要任何人取代它,它自己会给自己画上句号的。中国哪个王朝不是曾经很强大?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死掉了。苏共是不是很强大,苏共是被人推翻的吗?是它自己寿终正寝的。 所以,能不能取代它是一回事情,民间是否在壮大是另外一回事情。民间的壮大需要一个过程。民间的壮大依赖于民间的整合与新共识的形成。虽然我们不知道研发iPhone 6工程师的名字,我们可以肯定苹果公司一定在组织工程师研发。虽然我们不知道谁在致力于民间整合,但是可以肯定,一定会有多方人士在不懈努力。共识网本身就是一种整合的平台。你要仔细看这个整合,到处都是;而乍一看,则一个也看不见。   公民社会与网络媒体   郑子蒙:那怎么样使我们所说的这些理念在政治实践层面更为有效可行?比如80年代提到过的公民教育。   刘军宁:公民教育应该是持续的,因为它是一个观念的传播和观念形成的过程。公民教育对中国,无论对现在还是对未来,哪怕是宪政建成之后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郑子蒙:现在官方是不来做这些东西的。   刘军宁:应该欢迎官方不提供公民教育。我觉得不应该让官方来做。任何公民教育都应该是民间进行的,公民教育应该由公民自己来做。如果官方来做国民教育,那就是为统治者服务的。所以说公民教育一定要由公民来做。同样的道理,社会保障一定要由社会来做,让国家来做社会保障是荒唐的,那叫国家保障,保障的是官员自己。   郑子蒙:现在正是比较缺乏这样一股力量来从事公民自己的教育。   刘军宁:因为中国的自由土壤很薄,争取自由的努力结出的成果非常少。中国人长期以来一直在为自由而努力、而流血、而奋斗,但是所得到的自由却少的可怜。   杨传银:您怎么看公民社会在中国的发展现状?   刘军宁:我觉得公民社会的发展靠民间努力发展得很迅猛,如果不是阻力很大的话,它发展得会更快;但是即便有很多阻力,中国的市民社会仍然在稳步地发展。   杨传银:最近几次公民运动(广东番禹、厦门反PX事件、大连反PX事件等)都是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中西部发展得更少一些,公民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是不是有直接的关系?   刘军宁:我更愿意说成是市民社会,它是市场发展的结果。市场发达的地方市民社会才多,市场不发达的地方,市民社会才少,所以市民社会本身是市场的产物。最大的市民社会组织是公司,是私人的公司。但是这个在很多人那儿不承认这一点,他们更愿意承认非盈利的组织。但是没有公司就不会有非盈利的组织,没有盈利的公司是不会有非盈利的公司,有的话都是国家养的。所以市民社会,公司非常重要,而公司的重要性恰恰被忽略了。甚至很多人把公司作为一个市民社会的对立物来理解的。一方面,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有根深蒂固的轻商甚至恨商的传统,另一方面,中国人很爱钱,但是却不愿意让好东西跟市、利沾边,所以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郑子蒙:最近一个时期,网络民意和网络公民社会发展非常迅猛,您文章也提出网络民意可以催生代议民主。   刘军宁:只是催生,它是有助于在中国未来走向代议民主的,而且网络的确给每个普通人提供了一种民意表达的可能性。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你要想表达民意必须上广播、上电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中国13亿人,能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有几个呢?又能让全国读者都看到的又有几个呢?但是在今天每个人都有可能,只要你写得足够好,每个微博都是一份媒体。   郑子蒙:现在情况就是虚拟空间发展很迅猛,怎么实现虚拟空间和线下的东西的对接?   刘军宁:我想这需要一个过程,虚拟过程就是在网络上的表现,他的看法在真实中形成才会有网络上的表现。   我觉得共识网这样一个平台对中国未来是非常重要的。它对于民间的共识的形成提供一种传达的管道,对于社会的平稳的转型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很有价值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桥梁,没有这样的共识,大家的冲突会更多,也许会产生非理性的行为更多。在这个平台上什么观点本身不是很重要,但是这个平台本身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共识网的存在表明,或者共识网之类的平台的存在表明,民间开始参与了这个平台的建设,参与了这个议程的决定。因为在中国,本来在《人民日报》的共识、中央文件的共识就是全社会的共识,政治局的决定就是中国的议程,但是像共识网这样的平台的存在表明这一点正在被突破,所以我觉得它的意义是很大的。如果是平台化,肯定是个人演个人的角色,各级角色肯定是不一样的,即使相同的角色,站的位置还不一样,所以我们很难要求每个人都持一样看法。   社会稳定与民间独立参选潮   杨传银:最近几年,由于征地强拆等原因的暴力事件也多了,现在政府对社会稳定强调得比较多,您怎么看待现在的稳定问题和维稳的措施?   刘军宁:稳定成问题就意味着合法性受到了挑战,合法性受到了质疑或者说合法性正在迅速流失。所谓合法性,我也把它叫做正当性,是指统治者统治的权利,就是统治国家的资格。一个政府治理国家,一个政党统治国家的资格,我们把它叫做正当性或者合法性。维稳的压力越大,说明这个资格受到的挑战越大,说明要维持统治的成本越高。现在中国高企的维稳费用,说明对内的防范正在超过对外敌的防范;而对内防范的成本还在迅速地增长;这还没有计入调动国防资源来对内的成本。国防意味着敌人在外面,维稳意味着敌人在里面。我觉得这个事情对中国是有意义的。当来自内部的威胁超过了来自外部威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这是每个中国人无论在台上的还是台下的都要想的。   杨传银:今年以来,中国民间发起了新一波的独立参选,您怎么看独立参选的现实作用?   刘军宁:我觉得强拆也罢,参选也罢,这都是民众公民意识的觉醒。本来在中国强拆是理所当然的事;公民不独立参选,接受官方指定的候选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越来越变成一个可疑的事,这就是中国的进步,而且会有更多确定的事情变成可疑的事情,质疑的声音会越来越大。   杨传银:您觉得这一波参选潮跟80年代有什么区别?   刘军宁:我觉得有很大的区别。80年代参选,大家还是体制内的游戏,而且只限于有一定工作经历的大学生中间,今天的参选者基本是社会上的一个完整自立的公民。   杨传银:现在这些参选的人在网络上的声音看起来比在线下做得多一点。   刘军宁:因为只有网络上他们能够有声音。   杨传银:这确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他们要参选的话肯定也是在选区,小范围的,现在更多的是通过网络放大参选的影响。       刘军宁:我想这是一个催化剂,即便当选上了,也没有一个人会指望改变现行结构,但是这种参选本身是有意义的。所以我希望能够看到中国有人出来选主席、选总统,这个事情本身就有意义,甚至大于选上的意义。如果大家都选了,哪怕你只获得了参选的资格,这个本身就很重要;当你说你要参选的时候不会有人来追杀你了,这本身就更是一个进步,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出来。   中国模式与重庆模式   杨传银:对上面说到的这些问题,左派和自由派两派的意见分歧还是比较大的。左派可能越来越偏向于鼓吹“中国模式”如何成功,自由派可能批评会更多一些。   刘军宁:海外对中国模式评价很高,包括美国的“中国通”。当他们到中国的微博上看一看,看到中国的维稳经费的细目之后还会这么想吗?他到每一个强拆现场体验一下,或者他的房子被强拆之后,他还会这么想吗?不能只是看到北京上海的高楼大厦。   杨传银:现在海外对中国模式质疑的越来越多。   刘军宁:支持中国模式的人,不妨继续支持,而且要挺住,千万不要支持一半就支持不住了。别你还在很支持的时候,中国模式已经倒了,就像当年支持苏联模式一样。很多西方知识分子曾经都认为苏联模式将是未来,美国的模式将衰落,苏联在方方面面都将超过美国,在有些方面已经超过美国了。   郑子蒙:美国本身就是多元社会,存在这样的声音也很正常。   刘军宁:对,但是在中国可能这是听到的美国唯一的声音。   郑子蒙:这就是网络时代的好处,全球范围内信息公开、多元。   杨传银:您怎么看待现在的“重庆模式”?   刘军宁:我觉得重庆模式是现行体制的统治方式的小的翻版,就是有一个人按照中共建立中国这个模式在重庆建立自己的王国。   杨传银:在中国作为地方治理来说,重庆、广东、浙江、江苏等等都有自己的探索,您觉得哪一地区的治理更好?   刘军宁:我觉得我更愿意看到一种自愿自发的秩序。任何强人主导的自由的秩序也罢,反自由的秩序也罢,都是不可取的。你不能强迫人去自由或者去不自由,尤其是强迫人去不自由,你最好让人自己选择。   杨传银:按照您的标准,中国有没有类似于您认同的地方治理模式?   刘军宁:没有,看不到。因为中国体制是一样的,不可能出现两个东西,只有程度的差异,不可能有性质的差异。这两天广州在搞共建,驱赶所有的小贩,包括强拆事件;上海这两天我们看到了有很多法律案件的极端粗暴的处理。我们看不到“白乌鸦”,即使有不同的人,也不能被认可,如果中国还是共产党领导的话,共产党不可能认可两个完全相反的地方大员。   杨传银:这两年尤其在北京,民间的讨论尤其学界对于公共政策或者对于转型的讨论越来越多了。 刘军宁:可能民间的讨论多,学界的讨论倒不多,好像中国的学界离中国的现实越来越远了,学界已经成为体制的一部分。   9·11十周年与中东民主化浪潮   郑子蒙:十年后的今天怎样重新审视9·11事件以及当时对世界体系的影响?   刘军宁:当初亨廷顿在《第三波》里讲民主化的文化障碍的时候的确把儒家和伊斯兰教给捆绑到一起去了,他认为儒家和伊斯兰教会对西方文明构成一个联合的挑战。伊斯兰教里的确有很多原教旨主义,是非常狂热的,有很多非理性的东西,而且一旦对问题做出错误的诊断之后就会采取非常非理性的方法,包括对美国、对英国、对印度的恐怖袭击。   从今年以来中东的变化我们可以发现文明的冲突似乎不存在。中东的变革并不是美国主导的,我们基本上看不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影子。如果有人非要说这是中央情报局干的,中东非民主政权为什么不自己建情报局把美国政权折腾垮呢?如果很容易就被一个外来的力量折腾垮,说明这个政权本身就是很脆弱的。现在中东的这些国家纷纷地发生变化,长期存在的威权政权的倒台,趋向于一种民主化,这又说明哪怕有根深蒂固的文化的支持,独裁在当今世界也是很难持久的。所以从中东,我看到的是,任何威权政权无论有多强大的文化支撑,都难以持久。   所以回到刚才讲的问题,不要问穆巴拉克有多强大,谁能取代它,到一定的时候他自己会支撑不住的,他会躺到笼子里面去的。同样,不要问卡扎菲多强大,他的卫队多强大,他手上有多少军队,他有多少石油美元。   郑子蒙:伊斯兰世界政治文化世俗化,是不是也会融入到普世价值体系?   刘军宁:伊斯兰的威权政权的垮台是相对容易的,但是伊斯兰稳定的民主制度的建立可能是比较漫长的,这中间还会经历回潮。我们看看即使在西方,一个国家从不成熟的民主国家走向成熟的民主国家也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即便专制统治者纷纷垮台,我也不能指望在中东迅速出现一群稳定的自由民主国家,因为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这里,有一点被忽视的是,这些中东的威权统治、专制统治者和专制政体或多或少是冷战的产物,现在一旦冷战消失之后,下面就是冷战遗产的消失,冷战遗产消失之后,世界会或多或少地走到一个更加平稳、更少冲突的社会,而不是更多。我们看到的哪怕是本·拉登、穆巴拉克,也都是冷战时代的产物,包括民族独立、民族解放运动,如卡扎菲以民族独立、民族解放的名义建立的军人独裁政权都是冷战的产物。他们从冷战中的一方找到了思想资源。冷战的结束意味着这个思想资源和政治支持不存在了。你看看独裁者的军队用的武器就知道了,都是AK47、米格飞机。   郑子蒙:伊斯兰过渡时期,宗教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刘军宁:我想这个宗教会始终扮演着一个很强大的力量,关键问题是,宗教如何从一个极端主义走向一个温和的教义,能够跟世俗生活共处的一种价值体系。如果还是维持在非常极端的原教旨的成分上,这个民主也是很难维持的。   杨传银:现在越来越开放,包括市场的开放、全球化以及互联网,世界上对民主和自由的意识越来越普遍了。   郑子蒙:现在中东与北非地区的变革,是不是可以称为民主化的第四波?   刘军宁:对于民主化的浪潮,只有在事后才能定案。我们不知道它的后果究竟怎么样,能不能建立相对稳定的民主体制。我们现在可以断言中东的专制统治经历了一波巨大的危机,它是不是能够倒向民主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郑子蒙:这股变革势力,对其他地区有什么借鉴意义吗? 刘军宁:中东在变革之后,世界上只剩下东亚了。如果中东的威权统治纷纷垮台之后,只剩下东亚和沙特、科威特这些海湾地区王权国家了。   思想个体户的人生哲学   郑子蒙:您在微博上经常说自己是“思想个体户”。   刘军宁:是的,我认为自己是“思想个体户”。   郑子蒙:您这个“思想个体户”在现在大环境下有什么自己的追求? 刘军宁:我觉得任何时候我都是一个思想个体户,无论是中国未来怎么样,我仍然是一个思想个体户,这一点基本上不会改变,以前也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我想给自己的定位是,在思想层面上说出最真实的、说出最重要的。这两者交叉的地方是我的工作场所。如果仅仅是最真实的,很多东西是真实的,但是它可能无足轻重,这个事情我倾向于选择不说,所以我只选择说最真实的和最重要的交叉的事情,这些是我所要做的。我的思想就是我的行动。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项和能力。以思想个体户自称并不是说我思想比别人高明,只是说我是干这个的,我并不仅仅认为自己是一个呐喊者,我更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预告者,预警者,把我自己预先知道的拿出来与大家分享。我甚至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启蒙者。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项,我的长项在这个方面,所以我当然只能干这方面的事情,我希望我干这方面的事情让大家受益。   杨传银:客观上是起了一个启蒙的效果,尤其现在有了网络之后。   刘军宁:预警就是像天气预报一样,告诉大家会发生什么,朝哪儿走会发生什么,以我所看到的,以我的见识所及。   郑子蒙:您最近写了一些保守主义投资,是不是对个人理财方面也会有一些效果,还是仅仅作为一种思想?   刘军宁:投资者是中国的一个新生的、而且日益重要的群体。我希望中国的这些投资者们有一个道德基础。我的意图是给投资这个行业、这个职业、这一群人提供一个供他们参考的观念的道德基础,展示其价值内涵。一个行业存在的正当性必须有道德基础,如果这个行业没有道德基础,比如小偷,它就不能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当职业。       成功投资的法则适用于任何事情。先存在一个普遍成功的法则,适用于各行各业的成功的法则,其中有一个是关于投资的。如果一个人是持续成功,他一定是掌握了一些成功的法则,而且一个人人生最大的投资的成功是对自我投资的成功,他只要对自我投资是成功的,他的投资就是成功的。   原文刊登于《共识网》 This entry passed through the Full-Text RSS service — if this is your content and you're reading it on someone else's site, please read the FAQ at fivefilters.org/content-only/faq.php#publishe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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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西 | 中国民营企业的司法风险

2011年11月02日 23:55:09   在一些地方,司法权介入民事主体间的利益博弈,用司法强权,为自己的关系人服务     中国民营企业的司法风险问题,随着中国《刑法》的连续八次修正,大量增加了市场经济秩序方面的犯罪条款,加上行政权普遍用司法手段干预民营经济,而变得突出起来。     在一些案件中,企业家旗下财产被公安、司法机关以各种借口剥夺、非法没收,财富以司法权干预的方式被重新分配。在很多案件中,“依法”实现了实质上非法的剥夺。只有很少的一些冤案、错案得到纠正。已经确认,已经公开曝光的一些司法滥权和故意制造冤案的事实触目惊心、令人发指。而更多的冤案企业家,则尚深陷司法陷阱中,身陷囹圄,长期无法脱身。     公权力全面介入经济,地方政府公司化,民营企业家构成了和公权力经济的竞争关系,这是导致公权力掠夺民营经济行为的经济动因。     个别官员凭借手中权力,肆意掠夺民营企业家财产,甚至对其罗织罪名,施以酷刑,这种现象变得越来越普遍。这种剥夺主要是两种类型,一种是以“打黑”和“均贫富”的美丽口号,进行财富的第二次分配,违法地剥夺民营企业家的财富;另一种是介入民事主体间的利益博弈,用司法强权,为自己的关系人服务,违法地重新瓜分、掠夺和重新分配财富。     一些民营企业家的财产权利及人身自由遭受地方公权力肆意侵害,侵犯民营企业财产权利,导致中国民营经济空心化,缺乏创新动力。     中国社会近年来有一种仇富心理,特别是对改革开放以来“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思想,产生了一种越来越浓的否定的情绪。不单单从个案里能看出来,在思想理论界也有。这是非常危险的一种迹象。整个律师圈都感觉到了这种倾向。     企业家面临的八种风险类型     当前中国民营企业的风险有哪几种呢?     第一种是政治意识形态导致的风险。就是那种革命时期的绝对平均主义思潮,宁可共同贫穷,也不能让别人先富。富人就是罪人,不论有没有查明、证实的罪恶,先灭了再说。认为为富肯定不仁,灭尽天下富人才有社会公平。这其实是种流氓无产者思想,“均贫富”是他们的朴素理想。     第二种是打黑扩大化导致的风险。因为很多民营企业有一定的原罪,比如总有一些保安打人、自己偷税漏税、假发票等行为。去任何一个民营企业查,找几个罪名易如反掌。累积那些企业主的一堆罪名,就可以给他们套上黑社会的帽子。人就可以杀掉或者判无期,财产可以全部没收,完全剥夺。这就象养猪,三十年养肥了,一并杀。改革开放的成果,一个刑事判决就可以把他结束掉。     第三种是财富权力化转移。以前可以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重新分配社会财富,现在没办法用这种方法,就用司法的手段,重新分配财富,用公权力和司法机器重新进行掠夺,重新进行瓜分。今天研讨的大量案例,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种现实的风险。     第四种是经济行为政治化的风险。企业家要获批一个项目,拿到各种许可证、土地、税收优惠,在官场腐败普遍化的环境下,就要屈从于权力寻租。企业家的好多行为,就这样都跟行政权力搅在一起。一旦官员受贿案爆发,行贿的企业家马上就会被牵扯进来。现在很多企业家出事,都是涉及行贿犯罪。     第五种是官员短期政绩观的风险。官场内斗殃及池鱼。谁当市长、县长,谁就希望在自己的任上,GDP和财政收入增长快一些,能够搞出几个大项目来。对形象和仕途都有好处。再加上一任新官都有一些企业家兄弟围着转,要项目,要发财机会,因此对原定的地域范围的项目要重新洗牌,原来市长搞的项目,在“我”任期内要变更,有的就要下马,这样一种新官旧官抢项目的内斗,往往也导致借助司法手段搞企业家。     第六种就是计划经济的余毒,权力插手民营企业。很多官员习惯于将私营企业当成国有企业来管理,权力的运用没有界线,肆意地插手民营企业的内部事务。从来没有想过民营企业享有自己的经营自主权和财产私有权,从来不明白民企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其本身的股东大会,不是国家国资委,也不是财政局、工商局,也不是市长、县长。没有基本的《公司法》法律观念。非法干预民企的行为在全国非常普遍。这同地方行政官员缺乏基本的法律知识相关。     第七种风险是今日中国刑法罪名的泛犯罪化立法。中国实行市场化改革以来,《刑法》进行了八次修正,增加了上百个市场经济秩序方面的犯罪罪名。在一个司法清明、司法人员严谨慎守的国家,这种罪名的细化,不会危及企业的运行和生存。对规范市场经济行为本来是很有好处的。但是由于存在腐败寻租以及法律素养不高,罪名细化反而大大增加了司法人员陷人入罪、进行权力寻租的空间。     例如,数罪并罚的重判大大增加了刑期。有的地方在公安侦查环节,就故意把民营企业的各种违法情节细分,单独列罪,以达到重判的目的。现在这样故意分割,数罪并罚就可以判到20多年,刑法立法方面的泛犯罪化,就使每一个企业家都已经成了嫌疑人。人人都是待罪之身。以前老《刑法》时,好多经济行为找不到罪名,整企业家还没有工具,现在从《刑法》上,很轻易就能够找到一个罪名立案抓人。搞垮企业、搞死企业家很容易。     还有就是不断变更、发现新罪名,不断重新计算侦查期限,一个案件侦诉审,程序上就可以关到二年以上。不用判,就实现了长期关押高管,搞垮这个企业的目的。关押期间,企业往往群龙无首,债务危机爆发,股权转移完成,土地厂房财产已经出让,事实上完成了剥夺的过程,企业家的财产早就被转移到权力人和关系户的手中了。     第八种来自于行政权、司法权腐败的敲诈勒索。有一些案件明显能够看出,就是干部对企业家的红眼病、妒嫉,于是找个理由整整“你”。如果“你”不服,就找茬,刁难,寻事,找个理由抓“你”。这样的情况,也是大量发生的。     风险后果很严重     这些风险会带来哪些后果呢?     (一)导致了大量的冤假错案。像今天介绍的这几个案例,错案情节都一目了然。后果都非常严重。民营企业的财产权和经营权都被剥夺殆尽。     (二)引发大量成功企业人士和资本外逃。对财产和人身安全的不确定性,使得很多民营企业家纷纷移民海外。几乎所有的成功企业家,都准备好了护照。     (三)民企没有安全感,就没有长远打算,制造业和创新产业、长线产业萎缩。很多民营企业主都持短期行为和投机心理,企业短期行为严重。     (四)国民经济缺乏长久稳定的支撑。民营经济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已经很高,有的沿海省份财政收入的大半来自民企。司法不公对民营经济带来的破坏,将导致国民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影响。     (五)引发社会短期行为示范效应。社会成功人士和中产阶级思想意识不稳定,对国家没有归属感,对整个社会心态产生的消极影响非常大,心态浮躁,短期行为泛滥,奢糜之风盛行。     治理思路     在现有的政治环境和法律环境下,民营企业的司法风险问题,可以先从以下若干方面进行治理。     第一,政治观念上,必须坚持进一步改革开放的道路,坚持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确定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道路不动摇。让尽可能多的人实现共同富裕,鼓励创富,而不是杀富。不能再次用“打土豪、均贫富”的方法,强制性地剥夺富人,来实现社会公平。要通过稳定的经济政策、依靠宪法和法律制度保护私有财产,壮大中国的中产阶级阶层。     第二,为私人合法财富和私有制正名,确立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原则和价值观念。我国《宪法》规定了公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对私有财产规定了平等保护。但目前对私产的保护非常不力。在国企和国家重点项目中,即使审计出大量的亏损和巨额损失,银行和财政等也不承担责任。而对于民企则会用刑法手段进行追究。所有制观念上的不平等,导致了司法标准天然的不平等。     第三,划清政企关系,行政权不得随意干预民营企业的自主权和财产权。民营企业经营自主权神圣不可侵犯,行政权和司法权不能随意去干预。政府行为要公开化,办事规则要程序化,减少寻租空间。民营企业要尽量同政府保持距离,特别是不能迎合权力寻租,行贿勾结。     第四,确保独立、公允的司法机制,坚守司法公正。法院是守护社会公正的。一个国家,如果司法是独立的、公正的,任何的行政滥权就能在法庭上得到纠正,冤假错案就会有一个最后的把关环节,用行政强权进行掠夺就不可能实现。     司法不能成为行政权的附庸,而要将政府行为、权力人的行为,作为司法审查的对象。用司法权限制行政权的滥权和对民企的违法剥夺。法院要能够制约公安、检察部门的滥权。现在很多用公权掠夺,都是通过公检法进行的,法院没有独立的立场,发现了错案,照样不敢判无罪,背离了司法公正这一社会底线。     第五,发挥律师的作用和舆论监督的作用。对民营企业的司法伤害,情况都比较复杂。从司法实践看,所有重大的侵害民企的司法权、行政权滥权,侵害民企的典型案例,都是专业律师依法审查、代理、抗辩后发现的。专业的法律问题只有靠专业的人员审查后才能够认定、揭露、纠正。同时,必须进一步推进信息公开、加强舆论监督,制约公权滥用。     第六,严惩司法腐败,真正进行司法追责。对于那些违法乱纪的警察、检察官,法官,故意制造冤假错案,用司法权进行财富掠夺的,迫害企业家破坏民企正常经营的,能够真正进行追责惩罚。发现错案不能不了了之,真正判决一批司法滥权者。惩戒同类违法者。目前,对司法腐败的惩治,还主要限于司法人员受贿,对于故意制造假案、滥用权力迫害无辜,制造冤案的人,基本上都没有追究。     第七,考虑经济刑法简化问题,刑罚入罪标准要提高,防止全民违法的泛惩罚主义现象。经济刑法这一部分,有很多似是而非的刑法标准,有的罪名分割过细,不利于按吸收犯和牵连犯原则来定罪。刑罚的起刑点,在当前的物价条件和经济行为标准来看,已经严重背离现实。如受贿罪贪污罪的“一万判一年”问题,就是严重同现实脱节的。经济刑法标准是一个必须尽快修改的大问题。     第八,善于用民法、行政法手段解决市场行为中的矛盾纠纷。现在发生的绝大多数侵犯民营企业权益的事件,都是将本来属于民法、行政法可以调整的法律纠纷,直接用刑法的方式进行调整了。这是当前冤假错案的主要类型。市场经济的法律规范,大量的是民法规范、行政法规范。刑法规范只是最后的、最严厉的手段。一般不能轻易动用。要提醒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严格把好市场经济行为犯罪的立案关,尽量防止人情关系驱动的非正常立案。     第九,要防止运动化的司法,特别是要防止“打黑”扩大化。黑社会犯罪的概念必须严格限定在以涉黑为目的而组建公司进行掩护,而不能将正常企业中涉及的犯罪行为逐年进行累加,罗织成“黑社会组织基地”。总之,国家司法标准必须长期稳定和理性,平衡整个社会的宏观经济行为。     来源:《中国改革》2011年第11期 上一篇: 童之伟:保障公民人身自由应重点… 下一篇: 没有了 阅读数(46)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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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姚亮: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

姚亮: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 进入专题 : 民主化 社会风险 社会转型    ● 姚亮       摘 要:政治民主化与社会风险存在交汇部位,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充满了各种社会风险,这些社会风险会对中国的民主化进程产生重要的影响,若应对不妥,就有可能对民主化造成危害,如增大民主化成本、扭曲或中断民主化进程。因此,要理性认识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并采取有效措施治理,以确保民主化进程的有序推进。     关键词:现阶段;民主化进程;社会风险;社会转型          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迈入社会转型的急剧加速期,社会开始呈现复杂、多元的特性,“社会优化与社会弊病并生、社会进步与社会代价共存、社会协调与社会失衡同在、充满希望与饱含痛苦相伴”[1],现阶段中国的社会转型充满了各种风险和变数。同样,作为中国社会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民主化进程,也必然面临各种社会风险。然而,目前学术界关于民主化研究与社会风险的研究大都单独分离、缺乏关联。即使一些研究略有涉及,也主要散见于相关著作和论文中,缺少系统性且较为有限。实际上,民主化与社会风险两者是紧密相连的,存在一定的交汇部位:一方面,民主化进程中会存在社会风险,这种风险既有外部性的风险,也有民主化本身所诱发的风险;另一方面,不管是外部性风险还是自诱性风险,都会对民主化进程造成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对中国特色民主化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而若缺少从社会风险这一视角来分析民主化,或者不从民主化进程这一特殊背景来分析社会风险,那么无论是对民主化的研究还是对社会风险的研究,都是不全面的。基于此,本文尝试立足于社会风险这一视角来对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展开分析,试图揭示出政治民主化和社会风险的内在关联性。          一、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面临的主要社会风险          在结构要素上,民主化是政治结构层面的问题,社会风险是社会结构层面的问题,但两者是紧密关联的。社会结构的公正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民主化进程的状况,一旦社会结构运行遇到障碍,社会结构预定的社会功能就会遭到破坏,甚至发生扭曲或嬗变,社会问题就会增多,相应地社会运行的风险也就增大,民主化进程由此会受到严重影响。依据社会结构的构成要素划分,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主要包括制度性风险、阶层性风险、组织性风险、心理性风险等,其他各种具体的社会风险都是这几个层面风险的衍生物。     (一)制度性风险。制度是民主的重要保障。     通常情况下,一项良好的制度既可对政府权力进行有效规制,避免政府及工作人员滥用权力,侵害公民权利,又可规范公民行为,防止一部分人以“多数”、“民主”的名义来损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即出现“多数人暴政”。但一项良好的制度得以建立和实施需要具备一定的主观和客观条件,如良好的政治素质、执法水平和必要的惩罚措施等。所谓制度性风险是指制度自身被预期的功能缺失或发生偏差而导致社会不稳定的可能性。对于正处于社会转型加速期的中国而言,由于良治的主观和客观条件还不成熟,因而为制度性风险的出现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当前中国社会面临的诸多风险,更核心的来源是社会制度结构层面,表现为公权力的扩张、制度的不公正、制度的缺失、制度的失灵等,而权力腐败、贫富差距拉大、社会保障滞后则是其具体表象。     (二)阶层性风险。所谓阶层性风险是指由于不公正的阶层结构引发社会不稳定的可能性。一个公正的社会阶层结构是现代社会稳定与发展的前提条件,也是民主化得以推进的社会基础。一个社会如果形成一个公正的社会阶层结构,有一个稳定的中产阶层,就能有助于民主化的推进,可以有效防止民粹化。亚里士多德指出,“惟有以中产阶层为基础才能组成最好的政体。中产阶层比其它任何阶级都较为稳定”[2](p.206)。在他看来,中产阶级是民主政体的天然盟友,古希腊民主的发达就与中产阶级的崛起有很大的关系。而对于中国的政治民主化,确保要有一个稳定、壮大的中产阶级,才不致让民主沦为暴民政治。但若阶层结构出现畸形化趋势,就会影响竞争的公平,影响整个民主化的进程。目前中国社会阶层性风险表现在三个方面:精英阶层的内卷化、社会主要群体的弱势化和中产阶层发育受阻。     (三)组织性风险。社会组织的作用在于可以为社会成员提供利益表达,及时、适当地宣泄其对社会的不满情绪,从而在政府与公众之间构建一个安全有效、双向互动的社会安全阀,减少或避免社会冲突的爆发。民主的生机是以社会为基础,更为完善地实行民主,要求一个范围广泛的、有自觉性的、团结的社会[3](p.53)。关于社会组织的作用,马克思是这样阐述的,“只有当现实的个人同时也是抽象的公民……只有当人认识到自己的‘原有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成为社会力量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当做政治力量跟自己分开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解放才能完成”[4](p.443)。组织性风险就是指由于社会组织发育的不足和社会组织有效性的缺失而致使公众利益表达渠道不畅而引发社会失序的可能。当前我国组织性风险主要表现在社会组织发育不足和组织有效性缺失两个方面,前者反映的是社会组织的总量不够,人均量更少;后者反映的是社会组织所发挥的社会性职能非常有限,难以满足社会的需要。     (四)文化心理性风险。现代民主化进程的推进,必须要有一定的社会文化和社会心理作为支撑。文化心理是指人们基于一定的物质生产方式,在社会生活中由经济关系、政治制度、社会结构以及文化习惯的发展变化而产生的思想、价值观和心理现象等。社会文化心理会影响公众对政治民主化的支持力度,也会影响公众健全政治人格的形成,更为重要的是影响公众政治参与的理性程度。文化心理性风险是指由于经济增长的短视效应、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缺失和社会多元文化的冲突等多重原因所造成的文化的混乱和心理的扭曲,从而导致社会不稳定因素增多。当今社会存在着一些不适应甚至阻碍我国民主化进程的文化心理因素,主要表现为社会信任缺失、社会焦虑感加剧和社会隔阂加深等。          二、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的独特性          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除了具有风险的一般特征外,还具有一些中国社会自身所独有的特性。     (一)社会根源的特殊性。在西方早发国家的民主化进程中,劳资关系和贫富差距是引发各种风险的重要根源。而在中国现阶段,社会风险的最主要根源在于官民关系,其次是阶层结构。     根源之一:官民关系。与其他国家民主化启动阶段的社会风险相比,中国现阶段因官民关系所引发的各种社会矛盾问题较为突出,相当一部分的社会风险是由官民关系所导致的。据2006年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在全国28个省市130个区(市、县)进行社会状况综合调查社会心态部分的数据显示,民众认为最容易产生矛盾、冲突的是干部和群众之间,其次是穷人与富人之间,其余的群体被选择的比例都很小[5]。再对近年发生的群体性事件分析可发现,以代表公共权力的政府部门或权力机关为主要攻击对象的事件不断增多,如冲击派出所、焚烧警车、打伤民警、围攻党政机关办公所在地等。这些事件说明,在目前中国社会,“官”与“民”之间关系已出现了某种紧张状况。     根源之二:阶层结构。社会阶层结构具有基础性、深层性的特征,它的公正程度极大地影响着社会的稳定与和谐。一个公正的社会结构至少具有两个明显特征:社会各个阶层之间的平等进入;社会各阶层之间的互惠互利。目前,中国已经形成了一个精英阶层和庞大的底层社会。据有学者估算,全国中低收入阶层约占总人数的80%左右。在这种阶层结构的背后,便是“上层精英的社会资本可以互相交换,而下层群体则是一盘散沙,两者之间的贫富差距逐渐被拉大,中国社会结构呈现‘倒丁字型’,社会张力加大,十分脆弱”[6]。这就容易造成社会各个阶层之间缺乏互惠互利,出现上层精英结盟和底层群体弱势化的风险,由此民主化进程中潜伏着安全的隐患。     (二)风险的并发性和高发性。社会结构各个层面的风险之间互相影响,相互叠加,潜伏着巨大的并发危险性,若处理不当,某种社会风险一旦恶化就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引发其他社会风险的全面爆发,演化成大规模的社会危机,造成社会的动荡。即本属于个案化的社会风险有时候就会演变成整体化的社会危机,对社会稳定造成严重的冲击。如制度性风险带来贫富分化差距,造成阶层性风险加大,它们又阻碍着社会的组织化,导致社会不满和冲突的增多,并最终促使社会危机的爆发。近年来,我国相当一部分群体性突发事件就是多重社会风险共同演化爆发的结果。以安徽池州事件为例,一起普通人车碰撞事件,既无严重的身体伤害,也无严重的经济损失,却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群体性暴力事件。社会风险的大量存在,导致社会风险演化成社会危机的比例较高。此外,我国存在社会规模庞大的因素,如人口基数大、人口高度密集等,增加了风险分摊难度;也有社会风险种类多、数量大的因素,使得社会危机存在更多的爆发可能性;还有双重社会转型的时空压缩效应,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各个时期的社会问题都同时出现,都不可避免地造成了社会危机的多发性。据有关部门统计,1993年中国发生社会群体性事件0.87万起,2005年上升为8.7万起, 2006年超过9万起,并一直保持上升势头[7]。     (三)风险的集聚性和基础性。从主体上看,社会风险涉入群体主要集聚在社会基础阶层群体,其他一些社会群体参与较少。作为人数最多的工人群体和农民群体中的成员,由于获益最少、相对剥夺感比较强烈,因而其中的一些人作为当事人很容易卷入社会纠纷和冲突事件当中,而且是较大规模的卷入[8]。社会风险的集聚性与社会财富的集聚性成负相关,“社会财富在上层集聚,而社会风险在下层集聚”[9](p.36)。各种突发性的群体性事件表明,越来越多的社会基础阶层成员卷入群体性事件,特别是以“边缘化”的社会弱势群体居多,如下岗失业职工、失地农民、农民工等群体。     从客体上看,社会风险大多集中在与民生密切相关的基础部位,即社会风险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民生问题未得到妥善解决而产生的,参与群体的需求主要是民生诉求而非政治诉求,如就业难、社会保障不足、收入差距拉大等直接大面积地影响到大多数社会群体的生存状态。“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显示,公众认为最为严重的前五项分别是“物价上涨”(63.5%)、“看病难、看病贵”(42•1%)、“收入差距过大”(28%)、“就业失业”(26%)和“住房价格过高”(20.4%),“养老保障”排第七位(17•7%)[10](p.24)。显然,这些基本民生问题对于工薪阶层和农民阶层的生存和发展会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引发社会危机的可能性大。据公安部统计,群体性事件大多是由人民内部矛盾引发的,因工资福利等基本生活费用引发的占总数的23•8%,因征地搬迁及补偿费等引发的占18•1%,因企业改制、兼并、破产等问题引发的占10.6%[11]。          三、社会风险对中国民主化进程的重要影响          社会风险是一种积极结果与消极后果的双重结合体,它意味着机遇与挑战并存。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作用主要取决于风险的严重程度。通常情况下,高度的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具有很大的破坏性作用,易引发社会危机的爆发,损害民主化的社会环境,而中低度的社会风险对于民主化进程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     (一)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积极影响。适度的社会风险存在是促进民主化进程的重要因素,正如亨廷顿指出,“低度的社会暴力,低度的政治两极化或政治极端主义”是进行民主化的重要条件[12](p.45)。     第一,有助于社会问题的暴露。社会风险的形成与演化过程,实质上就是社会问题不断暴露的过程。从民主化的角度来看,社会风险所产生的社会经济影响和政治压力往往会转化为变革的推动力和催化剂,从而推动民主化的进程。具体而言,社会风险的出现具有发现公共问题、推动公共问题进入政府议程、促使政府制定有效的公共政策,解决公共问题的功能;也会促使政府重新评估其制度、政策和行为,改进政府管理之缺失的作用。一言以蔽之,风险既意味着灾难和痛苦,但也是发展和创新的机会。正所谓,“风险不只是某种需要进行避免或者最大限度地减少的负面现象,它同时也是从传统和自然中脱离出来的、一个社会中充满活力的规则”[13]。     第二,提高社会风险的应对能力。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是进行民主化的有利条件,但就实际而言,没有哪一个国家的民主化进程是在完全没有风险的社会中进行,充满社会风险是民主化进程的常态。在一个充满风险的社会中,政府和公众的各种风险应对意识和能力都能够得到提高,有助于化解民主化进程中的各种社会风险。经过数次风险的洗礼和考验,可以激励人们树立风险意识,增强风险观念,未雨绸缪,在日常生活、工作中做好风险的预防工作,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下一次危机的降临[14]。目前无论是从风险预警到危机的应急处置,还是从信息的透明公开到事件的善后处置,都毫无例外地反映出我国政府的风险和危机应对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第三,有利于稳定共识的形成。民主化进程需要在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中进行,而适度的社会风险则有助于社会稳定共识的形成。社会风险的放大和扩散往往意味着社会损失的可能性增大,也意味着社会危机爆发的可能性增大。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清楚社会危机的爆发意味着什么,不但影响个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更影响社会的稳定与和谐。当前中国民主化进程的推进迫切需要稳定的政治局面。正如埃及总统穆巴拉克曾告诫人们:“安定是民主发展的前提,没有安定,任何人都享受不到真正的民主,更谈不上参政。”[15](p.91)     十年“文化大革命”对人们心理所造成的严重冲击,以及苏东剧变所带来的一系列严重的社会矛盾和冲突,使得我国人民对社会稳定尤为渴望,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因此,从这个层面来讲,适度的社会风险可以起到预警作用,让政府与社会时刻注意化解与防范社会风险,从而有助于社会稳定的维持。     (二)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负面影响。社会风险在促进民主化进程的同时,也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削弱民主化的社会环境、经济基础、公民社会基础和公众的参与等基本条件。     第一,损害民主化的社会环境。民主化需要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社会的稳定是民主的前提,没有稳定的局面就无法进行民主的实践[16](p.367)。在现阶段的中国社会中,阶层性风险对社会稳定的影响尤为严重。一方面,社会主要群体弱势化意味着大多数社会成员无法共享社会发展成果,它是造成社会矛盾和冲突产生的重要根源,“越是社会地位较低的阶层,越会比较强烈地产生社会冲突的意识”[17](p.245)。另一方面,精英内卷化会降低社会流动。一旦社会成员在体制内得不到正常的向上流动,就可能寻求体制外的渠道,甚至用非和平手段来达致目的。正如亨廷顿所言,“由于缺少流动机会而政治制度化水平又低,社会挫折同政治不稳定之间便产生了联系”[18](p.42)。这些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增加严重地阻碍了我国的民主化进程,很难想像,在一个动荡的国家何以能顺利有序地推进民主化进程。     第二,削弱民主化的经济基础。经济发展可以为民主提供经济基础,从而促进向民主的过渡。李普塞特曾指出,一个国家越富裕,它准许民主的可能性就越多。只有在富裕社会……才能出现这样一种局面:大批民众理智地参与政治,培养必要的自我约束,以避免盲目不负责任煽动的呼吁[19](pp.27-39)。而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的大量存在,会严重削弱民主化的经济基础,阻碍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一方面,健全的制度可为经济的发展提供保障作用,如健全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可以免去人们的后顾之忧,促进消费,从而拉动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社会阶层的分化本是经济发展的产物,但若这种分化超过合理的界限,反过来又会阻碍经济的发展,削弱人们的经济福利水平,从而严重损害民主化的经济基础,进而阻碍民主化的发展。在一个底层民众占绝大多数而中间阶层比例很小的社会里,经济内需的拉动力是非常有限的。     第三,阻碍公民社会的发育。衡量国家民主化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代表不同社会阶层和群体的公民社团发展状况。大量社团组织的发育可以为公民提供多种形式的政治参与渠道,社团组织的利益表达能力明显大于公民个体,它既是民主政治发展的重要条件,也是民主政治发展的重要结果[20]。正如赫尔德所指出,“民主要想繁荣,就必须看作一个双重现实:一方面,它涉及到国家权力的改造;另一方面,它牵涉到市民社会的重构”[21](p.396)。西方国家民主化进程表明,市民社会确实是对国家权力的一种制衡力量,构成了对国家垄断权力的一种制约[22]。目前中国社会结构的畸形化,严重影响了中国公民社会的发育和成长。同时,精英阶层利用优势地位压制社会组织的成长空间,造成社会组织化程度不高和社团有效性缺失,如社会组织民间性不足,自治程度不高,整合资源作用的能力非常有限等问题,严重影响了公民社团作用的发挥。     第四,导致公民参与的不足。公众参与是现代民主的核心要素,也是衡量民主政治的重要尺度,现代民主政治的进步就是公民政治参与的扩大,“没有公民的积极参与,民主制度也就不可能产生预期的政策结果”[23](p.5)。缺乏公众参与是当前中国民主化进程中所面临的最大问题。社会基础阶层群体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疲于生活,无心顾及民主的参与,从而带来政治上的边缘化,导致民主化缺乏社会基础。“如果社会中一部分人贫困化,这个社会中的民主是可行的,即使是不完美的;如果这部分人增加,这个社会中的民主是不大可能成功的。如果唯有少数享受繁荣而广大群众处于屈辱贫困之中,民主是不可能实现的,以民主为名,不过是盗名欺世”[3](p.111)。     第五,损坏民主的心理条件。民主所有的条件之中,心理条件是最基本的。社会心理的状况会对其他民主化条件产生直接的影响。而社会风险的增多会损害这种心理条件,带来一系列负面的心理反应。一是不公平感,即认为在起点、规则和结果方面受到不公正对待;二是相对剥夺感,即使总体收益增加,但由于同其他阶层的人员相比收益增加速度缓慢,因此觉得自己的实际收益减少了;三是挫折感,即试图改善自身现有社会地位而又未能如愿时产生的失落心理;四是危机感,即由于社会保障不健全而使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贫困阶层感到朝不保夕、前途暗淡[24](pp.140-141)。当这些阶层人员把上述的认知归咎于党和政府的政策结果时,则会给政治稳定带来隐患[25](pp.195-197)。          四、社会风险影响下民主化进程的几种可能          社会风险一旦超过一定限度就会产生很大的负面效应,影响着民主化的发展。具体来说,若社会风险应对不当,则民主化进程可能会出现以下几种发展可能。     (一)增大民主化进程的成本。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若不能有效化解民主化进程中的各种社会风险,则必然会导致民主化的成本增大。     第一,政治成本。政治成本是指政府等政治主体在政治活动过程中所使用和消耗的政治资源的总和,这种资源包括合法性成本、政治稳定成本以及民心成本等。而政治性成本最关键的是民心成本,它包括民众支持程度、参与程度等。民主化进程中社会风险增多意味着社会危机出现的可能性增多,更意味着社会的不稳定性因素的增加,政府就会面临政府合法性的危机,同时社会风险也会削弱公众对政府的认同。特别是当国家的权力无法保护甚至侵犯个人权利时,不但影响政府的执政合法性,还会严重削弱民众对政府的信任,从而导致民心成本的增大。     第二,经济成本。社会风险的增多还会加大民主化的经济成本。经济成本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化解民主化进程中各种社会风险所必需的资源耗费;二是社会风险演化为危机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以及因风险而导致决策失误所造成的经济损失等;三是因民主化风险而导致的贪污腐败、资源浪费等。这些经济资源消耗的总和构成了民主化总的经济成本。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公权力扩张所造成的经济成本是当前中国社会最为主要和最为严重的。同时,社会主要群体的弱势化也影响着民主化进程,大量社会人群疲于生计,且综合素质相对不高,他们无心顾及民主也缺乏参与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要扩大他们的参与,势必就会增大成本。当前村民选举中给选民发放误工补贴不断增加的事实足以说明这种物质激励是难以长久的,只会不断增大民主化的成本。     第三,社会成本。狭义的社会成本是相对于政治成本、经济成本而言的,它包括价值、态度、道德、观念、社会心理等各方面要素。一个社会要实现民主的良性发展,不但要尽量降低民主化的政治和经济成本,更重要的是要降低社会成本。“如果一个政权维持它的运作总要比别的政权多花费几倍、几十倍,执政党的每项政策都需要调动大量的警察乃至军队来强制实行,那么这种运作在成本上是难以为继的”[26]。近年来我国随着贫富悬殊、权力腐败、失业人口增多、生态环境恶化等大量社会问题的出现,造成了道德失范、价值混乱、社会心理扭曲、法纪不张等一系列不良社会后果,也严重地削弱了社会的凝聚力,危及社会的稳定。相应地,民主化所需要的公民意识、责任意识和权利意识等会随之受损,民主化的社会成本也在不断增大。     (二)扭曲民主化进程若社会风险由低度的社会风险逐渐向中高度的社会风险演化,而政府和社会又不能有效控制这种社会风险及其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就会对民主化造成程度较大的损害,即导致民主化进程的扭曲。     第一,民粹主义泛滥。社会主要群体的弱势化可能会造成民粹主义的抬头和泛滥,易导致政府的权力为社会弱势群体所掌控,从而损害其他群体的利益,使得民主化变形走样。科恩曾指出,健全的民主要求健全的公民,社会成员如果长期营养不良或经常生病,既有广度又有深度地参与公共事务是难以做到的。如果群众中大多无衣无食,或者疾病缠身,指望这样的群众实行真正的民主,那是幼稚的。在公民素质不高的情形下,公民参与的大量增加便意味着动乱和暴力,从而严重阻碍民主化进程。     第二,精英控制民主。民主化进程被扭曲的情形之二,就是精英群体的结盟带来民主的变形。精英群体结盟并利用公共资源,获得弱势群体的支持,掌控民主化进程。例如有钱人可利用穷人在金钱和物质财富方面的极端匮乏进行贿赂,或向穷人许下诺言,答应帮助他们摆脱贫穷,以换取他们的选票[27]。这样不利于民主的推进,甚至会阻碍民主化的发展。群众容易被社会精英分子所动员,“个人野心很少受公共权威感的约束,权力的作用(即财富和势力)膨胀到了最大限度”[18](p.62)。同时,精英掌控民主也会导致民众参与的严重不足,使民主大打折扣。     (三)中断民主化进程。任由社会风险的演化和放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演化成大的社会危机,它有可能会直接造成民主化进程的中断。一方面,人为中断民主化进程。这种人为中断民主化进程的情形,主要是由于出现一党专政或者军人执政的政体而导致民主化的中断。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非洲一系列国家取得了民族独立。由于受西方国家的民主模式影响,这些国家在政治上获得独立后,在政权建设上学习和模仿西方国家的政治模式,实行民主政体,如议会内阁制、总统制等。然而,到80年代末,大部分非洲国家由多党的政治体制演变为一党制或军人执政的政治体制[28](pp.57-58)这些政党和军人上台执政后,大力加强权力集中,破坏议会制、选举制等民主制度,直接导致这些国家民主化进程的中断。另一方面,社会解体造成民主化进程的中断。若社会风险得不到有效治理,一旦这些矛盾和冲突演化成大的社会危机,就会造成整个社会的动荡和混乱,致使社会解体,直接中断民主化进程,使之趋于失败。20世纪80年代的东欧国家的民主化进程,有些国家出现了大的社会危机,直接导致了政权的垮台,其民主化也随着停止。          五、社会风险的治理与良性民主的实现           (一)理性认识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是在社会转型加速期这一宏观社会背景下进行的,而对于正处于社会转型的中国社会具有复杂性和双重性,也正是这种独特性使得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社会风险。为此,我们要理性认识这一现象。首先,要科学判断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从社会风险的客观性来看,风险无时不在、无处不有,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中充满风险将是常态;从社会风险的基本性质来看,现阶段我国民主化进程中各种社会风险的基本性质是人民内部矛盾演化和发展的结果,是根源于人民内部的各种社会矛盾;从社会风险的危害程度来看,社会风险有高度、中度和低度之分,当前中国现阶段的各种社会风险属于中低度风险,但也有进一步升级和演化的可能。其次,要理性认识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影响。社会风险是一把“双刃剑”: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社会风险的负面效应会严重阻碍民主化进程。再次,要防止两种错误的认识倾向。一方面,我们要看到民主化进程中充满社会风险这一现实,而不是否认社会风险的存在和无视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消极作用;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任意夸大社会风险的消极作用,不能因为民主化进程中存在社会风险就反对或阻止民主化进程的推进,这无异于“因噎废食”,正所谓“民主有风险,不民主更危险”。     (二)治理民主化进程中的社会风险。为有效推进现阶段民主化进程,我们必须着手化解和应对各种社会风险,既要增强人们的社会风险意识,也要尽量减少民主化进程中的各种风险,更要尽量把社会风险对民主化进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第一,限制公权力的扩张。不受限制的公权力扩张是民主化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障碍,因此,要对公权力的运行进行约束和限制,以确保公权力的正当和合理运用。公权力行使应遵循两个边界:下限为公民私权利的保护,上限为公共利益的维护和增进。具体而言,一是要确保公权力的行使仅限于公共事务范围内,并对公共事务做出明确界定。二是公权力的行使必须以保护公民私权利为基本出发点。权利是本源,权力是由权利让渡而生。因此,公权力与私权利的界定应遵循这样一个原则:“对于私权利,法无禁止皆权利,法无禁止不得罚”[29]。三是要严格界定公共利益。明确规定哪些利益属于公共利益的范围,哪些不在范围之内。四要明确规定“当公共利益与公民私权发生冲突时,公权在什么情形下和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侵犯私权,以及如何补偿因公共利益而受损的私权”。     第二,构建利益协调机制。建立公正、合理、有效的利益协调机制,确保社会各个阶层、各个成员真正共享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是新一轮改革的重大任务,也是现阶段中国民主化进程的重要突破口。为此,需要构建起社会财富再生机制、利益诉求机制、利益调节机制和利益保障机制等四大利益协调机制。现代民主的成长有其自身的必然逻辑:民主必须首先满足个体获得自主权利的要求,然后满足个体在国家与社会的空间中实现其自主权利的要求。当务之急是建立起符合实际的初级社会保障体系,初步做到“使全体人民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     第三,推进社会结构的优化。目前,影响中国民主化进程的社会风险多为社会结构层面的问题,“从社会大的环境层面上来看,是自由相对有余而平等相对不足;从基础阶层或是从民众层面来看,是中国社会主要群体的弱势化趋向;从较高位置的阶层层面来看,是精英群体之间利益结盟的苗头;从国家层面上来看,就是公共投入优先顺序的严重颠倒”[30]。因此,要推进中国的民主化进程,就必须调整社会结构,建立起公正的社会结构,使民主化的推进获得持久的动力。     第四,提高社会组织化程度。组织化程度是衡量现代民主的一个重要指标。民主的正常有序发展总是在不同的社会组织和社会力量之间协商和妥协过程中展开的,多元化的社会组织通过自觉而有组织的分化与整合,可以为民主的健康发展提供自动平衡的砝码。从公民个体来讲,他们进行利益表达的一个重要渠道就是借助于社会化的组织而不是个体。从政府层面来讲,政府不可能与单个个体的人去谈判和协商,否则政府运行的成本会大大增加,通过发育社会组织,使其承担起利益表达的功能,其成本将大大降低。      (三)良性民主的实现途径。对于任何一个国家和社会而言,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化,或是说良性发展的民主,它不但可以防止和减少民主化进程中各种社会风险,还可以将各种社会风险对民主化的影响降到最低限度。在风险的影响下,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进程要实现良性的发展,绝不是某个单一路径的逐步更替,而是诸多路径的混合同步,需要诸多因素共同合力,实现从不民主走向民主,从一般民主走向更加民主。正如艾尔•史密斯曾指出:“医治民主痼疾的唯一办法就是要更多的民主。”[31](p.100)     路径一: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政治民主化有两大动力——来自政府的推动力和来自民众的拉动力,两者皆不可偏废。只有这两种民主动力实现有效的结合,民主政治才能获得良性发展。从自上而下的角度来看,中国民主良性发展的实现,需要从党内民主和政府体制改革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要加快推进党内民主。党自身的民主建设状况关系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不断扩大党内民主,如实行党政分开、贯彻民主集中制、实行党内财产公开制度等,可以有效地推进民主化的进程。另一方面要不断推进政府体制改革,包括精简政府机构,提高行政效率,减少行政成本;加快地方分权改革;加快政社分离,把大量的社会性职能从政府部门剥离出来,交由社会组织来承担;建立各种民众参与决策的机制,等等。从自下而上的角度来看,中国民主化要扩大基层民主,以县、乡镇、社区基层民主为突破口则具有风险小、成本小的优点,可以稳步有序地推进民主化的进程。如果民主以省、市为突破口,范围广影响力大,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严重的社会危机。     路径二:从经济民主转向宪政民主。经济民主既是民主政治形成的现实基础,是民主化必然经过的一个阶段,同时也是民主政治发展的根本动因。在现阶段中国,随着民生问题日益受到重视和逐步得到解决,且高度的市场化也培育起了人们的契约精神和妥协精神,为政治上的民主提供了有利的土壤。因此,要加快从经济民主转向政治民主,特别是要推进宪政民主。民主政治的一个核心问题是宪政问题,它是实现个人权利的根本途径,宪法对于政府和公民具有最大的权威,宪法的具体内容直接反映着这个国家的民主程度[32](pp.124-125)。宪政民主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对政治权力的制约问题,限制政府权力,以有效地保障人权、自由与社会公正。毋庸置疑,当前中国民主化进程要加快推进经济民主向宪政民主的转变,以限制公权力的扩张为突破口,推进民主的制度化和法治化。正如有研究者提出,民主的缺陷也只有通过宪政才能得到医治,才能避免堕落为“民主的专制”的可能,宪政是专制的天敌[33](pp.102-135)。     路径三:从程序民主转向实质民主。程序民主与实质民主是民主的孪生兄弟,属于民主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程序民主强调过程的重要性,就是必须确保民主政治各个环节程序上的民主,而实质民主则强调政治过程的后果,即以公民个人权利是否得以实现来判断政治体系的民主程度。一般情况下,在民主化发展较低阶段,要重视程序民主,确保民主政治的各项程序公正,而当民主化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就要推进实质民主,要以公民个人民主权利实现与否来衡量民主的程度。权利则是民主的实质,民主的根本宗旨就是要真正保护好每一个人的合法权利,而不是一部分人的权利。因此,对于现阶段中国的民主化而言,要加快从程序民主转向实质民主。在确保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前提下,逐步推进实体民主,如实行党内财产公开制度、信息公开制度、社会参与机制和透明网络等[34]。只有让更多的民众参与到民主政治中来,使用好其民主权利,才能真正地实现“人民当家作主”。     路径四:从选举民主转向协商民主。选举是民主的重要内容之一,但实行普选需要一定的前提条件,它具有很大的风险和成本。若在条件不成熟的条件下全面推开这一民主政治实践,可能会导致人们社会期望值过高,一旦目标无法实现就会产生不满情绪,进而最终导致民主化的失败和社会的倒退。除选举之外,民主还包括对政府权力的限制,对公民权利的保障[35](p.序言11),以及多边式的协商民主等。民主也并不意味着由大多数人在某个政策的制定上能够形成一致的决定,而是各种利益集团、社会组织和公民能够参与决策过程,分享决策机会,进行协商妥协。因此,当前中国推进民主化进程的一项重要发展逻辑就是要从选举民主转向协商民主。在理念上,要重视协商沟通对民主的重要性;在制度设置上,要考虑为民众提供民意表达的吸纳机制,建立公众、社会团体和政府之间面对面的协商机制。此外,还要拓宽其他非制度化的渠道让民众进行民意的表达。只有这样,才能让公众参与有渠道,又可以培育社会成员之间的民主协商、妥协精神,从而推动民主的有序发展。来源: 《天津行政学院学报》         进入专题: 民主化 社会风险 社会转型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政治学 > 中国政治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4554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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