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信息公开

刘晓原 | 佛山农民高票当选区人大代表 因维权被视为英雄

                                          佛山农民高票当选区人大代表 因维权被视为英雄 郭伙佳 告诉早报记者,他的优势就是自己是村民的代言人。                       桂城街道东区经联社社长陈冠球的竞选海报                       郭伙佳 的竞选宣传单    对话 郭伙佳 :如果太急躁暴躁 将会有负面影响    郭伙佳 ,男,59岁,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人,2010年以来,一直以个人名义状告广东省国土厅化整为零违法批地,成为佛山市三山岛失地农民心目中的大英雄,被众多选民联名推举为南海区人大代表候选人,并最终高票当选,他被当地人认为是选出了“自己的利益代言人”。    郭伙佳 变身记:从土地维权农民到区人大代表   状告广东省国土厅“违法批地”得民意支持 获佛山南海区村民联名推荐 并高票当选区人大代表 相关部门否认其被监控   “根据选举法的规定,本选区于2011年9月28日进行选民投票选举,选出本选区应选的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第十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一名,现将当选人名单公布如下: 郭伙佳 。”后面的落款是:“佛山市南海区桂城街道第十七选区”。   桂城街道位于南海三山岛,第十七选区设9个选民小组,根据村别分为东区、中区、北区, 郭伙佳 是中区新填地村村民,是由中区村民联名推荐的正式候选人,最终以4827票当选区人大代表,当日第十七选区选民总数8136名,参加选举人数8021名,有效票7718票,因此 郭伙佳 的得票率达62.54%,而另一位正式候选人陈冠球,得2837票。   这是《选举法》修订实施后城乡首次实现“同票同权”,也是南海三山岛完成“村改居”后首次作为单独选区有了自己的人民代表。   现年59岁的 郭伙佳 在当地被敬称“佳叔”,因其自2010年以来一直以个人名义、自己出钱状告广东省国土厅化整为零违法批地。“其实整个三山岛的农民、逾万亩土地被强征,但 郭伙佳 认为打赢自己的案子就相当于解决了所有三山岛被强征农民的土地问题。”禾仰村村民苏女士说。    郭伙佳 是三山岛失地农民心目中的大英雄,因此众村民推举其成为正式候选人。这次高票当选,被当地人认为是选出了“自己的利益代言人”。从维权农民转身为人大代表, 郭伙佳 面对民意,今后的规划已了然于心:“第一,维护落实民生的头等大事,搞好社会保障和养老保障;第二,依法维护三山人民的利益,造福子孙后代。”   早报记者 卢雁 发自广东佛山   在广东佛山市南海区桂城街道禾仰村路边的宣传栏里,同样都是区第十五届人大代表正式候选人,但这“声势”就硬是不同:担任桂城街道东区经联社社长陈冠球的宣传海报清晰可见,彩色的光面纸十分华美,而中区新填地村民 郭伙佳 的宣传单,只是在众多撕得破破烂烂的布告间觅得早前一份《南方都市报》对其土地维权行为的新闻报道的影印版,末了贴一块小纸片呼吁大家“选人大代表就选 郭伙佳 ”……   但最终, 郭伙佳 比陈冠球高出近2000票,高票当选区人大代表。   维权农民 郭伙佳 状告广东省国土厅   土地维权是整个南海三山岛上村民心口上的一根刺。   总面积为10.42平方公里的南海三山岛紧邻广州,与番禺交界,四面环水且周边水网密布,正处广佛都市圈中心,距离广州环城高速仅两公里,武广高铁穿岛而过,开车五分钟即到广州南站。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而这片土地,被苏女士形容为“种下什么,基本不用管,旱涝保收”,堪称“鱼米之乡”。   1992年,原南海县政府宣布预征三山土地11522亩,拟作仓储、商业、住宅之用。虽说1986年实施的《土地管理法》于1988年首次修订中明确征地程序,但那次征地却仍被 郭伙佳 认为是“典型的未批先征”,“完全未经国务院立案批准、未公布详细征地方案、未经村民签名同意、未与村民协议补偿价”。   然而,1992年的那一份征地协议被人在2005年偷来并公之于众,预征协议给出了当年的补偿标准,如水田补偿13600元/亩,并约定“每推后一年批准使用土地,则递增10%计算补偿”,还约定粮食将统一供应,即定量每人每月平均14公斤。“但这些都没兑现,8000多村民拿到的唯一现钱就是青苗补偿款,几千元。” 郭伙佳 说。   令村民意外的是,征地之后并未见大规模开发,数千亩良田变荒芜。有村民陆续向南海市国土局租用耕地,租金为每年每亩100-200元,复耕时代开始。   据苏女士回忆,由于土地多年的荒芜和人为破坏,粮食是不能种了,多数村民只能种植园林苗圃,有实力的少数人则趁低价一次性租下数百亩,然后再转租给他人。   日子虽然清苦,但总算也都有了方向。谁知到了2005年,一直代耕的土地再次被政府收回,理由是三山国际物流园区正式立项规划,于是部分代耕农民再次被要求签领青苗补偿。村民不从,于是在3月26日那天,政府当场填土,逾百村民阻拦,并提出算历史账,要求看当年征地批文。   自此以后,上述矛盾持续不断,直到2010年, 郭伙佳 知道2008年《政府信息公开条例》实施,开始就征地批文申请政府信息公开。同年3月,广东省国土厅公布了19份批文。通过比对, 郭伙佳 等村民发现广东省国土厅在1997年12月30日作出的19份“涉案批复”中同意原南海县三山港区早期统征土地补办手续,同日、同一项目多次审批,化整为零(19块地皆在500亩内),违规批地5700多亩,超越国务院耕地征地审批权限。于是, 郭伙佳 在广州市天河区法院将广东省国土厅诉诸公堂。   但广东省国土厅在答辩状中称:涉案土地于1992年由南海市进行了统征,于1997年12月由南海市国土局组织用地报批材料上报,广东省国土厅经审查通过,于1997年12月依法作出了《关于南海市统征三山港区土地补办用地手续的批复》(粤地政【1997】132号)。因此,涉案土地审批过程合法、正确,不存在越权审批的情况。   今年6月,由于拒绝出示当年征地批文,南海区国土局也成为被告。7月1日,该局作出了书面答复,提出“有关档案已移交档案馆”,让 郭伙佳 凭有效证明到南海区土地档案馆查询。其依据是国务院办公厅在2008年的相关规定:“已移交档案馆及档案工作机构的政府信息的管理,依照有关档案管理的法律、行政法规和国家有关规定执行。”   目前,这两起行政官司都未宣判。可以说,土地维权是整个南海三山岛上村民心口上的一根刺。   失地村民达默契   要选敢说话的“佳叔”   “我们的目的是当上代表,才能代表人民行使权力,打赢维权一战。”    郭伙佳 坦言,并不是他自己主动去参选人大代表的,“是他们推我的。” 郭伙佳 嘴里的“他们”,是所有选他的村民,是一群默默在他背后帮他想竞选策略、参选政纲的年轻村民。其中有两位核心成员,一位是禾仰村村民苏女士,一位是家住佛山、学法律的热心人士小陈。   “我当时就对佳叔说,要把三山人民的声音通过人大代表向人大传递,需要什么资料、怎么竞选我都可以帮你。这次三山人民大票数选他,就是表明这样的态度:我们要有我们自己的代表。农民的权益我们一定要得到,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土地,不能无缘无故地给人家吞了。”小陈说。   为什么选择近60岁的 郭伙佳 ?苏女士说:“因为佳叔代表村民敢说话,他说话是根据国家的法律法规来说的,没有一句话违法违规,而且他告政府也是根据国家法律的允许范围来做的,是国家法律给他的权利,所以村民非常支持他,佳叔就是他们心里的英雄。”   事实上 郭伙佳 参选人大代表并不是一拍脑袋决定的事,之前在今年四五月份,他曾经参加过村主任竞选,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没有成功,当时大家就建议下半年去争人大代表。到8月9日至13日的推选期,村民们就把 郭伙佳 推上去了。   由于 郭伙佳 参选意愿坚决、势头很猛,街道办9月20日发公告称原先9月13日确定的另外两位女性初步候选人已主动退出,再次要求选民根据意愿进行联名推荐。9月21日,显然更有资历的陈冠球和 郭伙佳 被确定为该选区正式候选人。   面对宣传栏铺天盖地的陈冠球彩色竞选海报, 郭伙佳 的团队也没有懈怠,他们为 郭伙佳 写了自荐书、确定了竞选政纲,开始像打擂台似的也在宣传栏里频频张贴,“没办法,贴了撕,撕了贴,要么被覆盖,我们只能自己出钱不停地印新的,陈冠球那海报多气派,但我们很自豪,我们是自己的钱。”苏女士对那段日子仍津津乐道。   暗地里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小陈说,“我们每个村安排四五个人,挨家挨户去推举 郭伙佳 ,同时在私底下达成默契:如果有人出面为陈冠球‘买票’,你可以口头答应,但最后依然选佳叔。”这项工作差不多做了一个月。    郭伙佳 在那段时间里依旧行事低调,自己更没出去走动拉票,还关照他人低调,尤其不要在网上发布参选消息,也正因为其低调,整个过程并未与政府有任何正面冲突,外界包括媒体也无人知晓。“我们的目的是当上代表,才能代表人民行使权力,打赢维权一战。” 郭伙佳 头脑里这根弦一直很清晰。   9月28日选举当日, 郭伙佳 6点刚过就到了新填地的选举点,看着自己票箱里越积越多的票, 郭伙佳 知道自己很可能当选,但想到自己没有花过一分钱请村民们吃饭,想到村民的信任…… 郭伙佳 就这么在现场等到10点投票结束。   之后, 郭伙佳 ,包括他的团队依然没有放松,而是选择跟着政府的人一起去监票,直到下午3点结果出来。 郭伙佳 回忆那日的情景依然难掩兴奋:“当时我们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连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跷起大拇指说:‘ 郭伙佳 ,你行!’”   专家评 郭伙佳 当选:   选民主动最可贵   “大家怎么能不选佳叔?在佳叔维权行动的影响下,全部村民的思想境界都提升了。”   成功当选的 郭伙佳 并没有在当日大肆庆祝,依旧选择低调, 郭伙佳 说这是他自己想到的,“因为听说那天南山的其他选区有很多都未过半数,得第二天重选,我怕高调庆祝会引起不满……我们的目的不是和什么部门对抗,更不希望不利于维权,拿到真正的代表证,我才有权行使我的权利。”这正显示了影响三山百姓的 郭伙佳 的勇敢和理性,尽管他不善言辞,且多数时候神情寡淡。正如小陈说的:“大家怎么能不选佳叔?在佳叔维权行动的影响下,全部村民的思想境界都提升了,如果不选佳叔,这个社会就悲哀了。”   有舆论认为 郭伙佳 的当选是全国首个维权人士当选人大代表,早报记者致电南海区人大,综合科工作人员认为:“不能说是全国第一个,其他地方肯定有,而且合法维权和合法当选没有相关性,完全两回事, 郭伙佳 是10名以上有资格的选民合法推举的候选人,且程序合法,属于正常当选。”对有人指 郭伙佳 当选即遭“监控”,该工作人员回应道:“不可能,人大代表有法定权利,怎么可能监控?”他说,这是有人“造谣”。   公共管理学院公共政策与安全研究所教授毛寿龙直言, 郭伙佳 是“理性维权的好代表”,并认为其当选是几种因素看似“凑巧”的集合:“第一,村民有利益诉求,需要代表。第二,人大代表选举,村民一人一票。选举法给了程序合法的基础。”   而在毛寿龙看来,从合理维权到合法代表,本身是民主政治的进步,“但村民合理维权,也要求政府治道变革,如信息公开等。而人大代表要发挥积极作用,还要依靠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发展。如果没有变化,选了代表也没啥用。”   毛寿龙认为最可贵的即是这次村民在选举中的主动性、积极性,候选人的理性节制,当地政府的理性开放和尊重法律,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以代表为核心的改革和发展……“民主,要有权利意识,也要有宽容,更要尊重法律和程序。”    郭伙佳 :当代表就是为村民做实事   东方早报:你一直在种地吗?    郭伙佳 :初中毕业后在小学教过10年书,但学校离家太远,晚上经常开会、改作业,没法帮着家里干农活,当时教书没工资,只记工分。我下面还有3个弟弟,因为我9岁时母亲就走了,所以不得不回家务农,养家糊口。   东方早报:1992年征地之后呢?你不也失去土地了吗?    郭伙佳 :当年政府的廉价征地,造成了之后当地失地村民的生活难以为继。我原来手头有5亩地,每年至少还能产出5万元,净利润一般有2万多,但失去土地后,除了一次性拿了几千元的青苗补偿费,平时每月只有一个人80元的政府补贴。   选前有人曾找我谈话   东方早报:那么多年维权打官司,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单干呢?为什么不联合大家呢?    郭伙佳 :一开始大家是想以集体的名义打官司的,但到村里去要求,村里不肯盖章,这样就不能以集体名义起诉了。   东方早报:这也就是其他村民佩服你、把你当英雄的原因?    郭伙佳 :大家都在支持我,只要我的官司能赢,大家的问题就都能解决,所以大家平时都是齐心协力帮助我的,像小陈,因为学法律的,虽然不是我们村的,但他却无偿帮助我。   东方早报:那么多年维权你花了多少钱?    郭伙佳 :大概借了五六万吧,都花在写诉状请律师上了。慢慢还呗,等土地争取过来,补偿给我们的钱应该能还上了。   东方早报:他们当时要推举你参选,你是一口答应还是犹豫了一下呢?    郭伙佳 :我当时想,既然大家推选我,没关系,我就去。毕竟在南海区,不仅是我们这里有土地问题,很多地方都是通过类似这种做法,抢了农民的土地,整个南海区抢了总共42万亩土地。你看,现在还有那么多空的土地闲置着。   东方早报:你知道人大代表是做什么的吗?    郭伙佳 :代表人民说话做事。   东方早报:在参选过程中你一点没压力?    郭伙佳 :没有压力,家里人都很支持我。   东方早报:村里相对还是闭塞的,你肯定也有朋友在政府做事,这个过程中,有没有政府的人直接或者间接或明或暗地来和你说参选的事儿?    郭伙佳 :当时在推选期间选区工作办公室的人找我谈过一次话,他们说,“我们这里是第十七选区,我们想安排一个女的,但是你们中区出了一个你……这个人大代表是没工资的,任务很重……”就说了这几句话,我心里就清楚了,当时我就说,既然有十几位村民推选我出来,我就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尽我的能力给他们做实事。   东方早报:所以他们认定你肯定会出来参选的?    郭伙佳 :是的,所以后面才会有人主动退出,然后重新换人的事儿。   东方早报:先前那两个女性候选人资历不够?    郭伙佳 :肯定没后来的陈冠球有资历。一个叫邵惠萍,38岁,2010年开始任东区党总支部书记。一个叫林惠玲,31岁,2011年4月任北区党总支委员、居委会委员。   慢慢学做人大代表   东方早报:你这个过程中,有没有自己向村民拉过票?    郭伙佳 :没有,我当时就想,如果能当选,一定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尽力帮村民依法做实事。   东方早报:你后来没地了,靠什么过活?    郭伙佳 :2006年底之后,我每天早上4点骑车20多公里到水果批发市场拿点水果到市场上去卖,一天赚个10多元,一个月大概300多吧,加上村委会每个月给我80元,我老婆每个月有150元,总计一个月600元不到,刚刚够吃饭。不过自从我当选后,家里人都让我少出门,所以现在就不去卖水果了。   东方早报:听说现在在做人大代表培训,是吗?    郭伙佳 :对,培训了一次,主要内容是人大代表是什么,做人大代表要做些什么。我之前是基本了解,现在慢慢在学。   东方早报:现在你已经是一个人大代表了。    郭伙佳 :既然已经当选了,以后就要密切联系群众,倾听群众意见,代表人民的利益,依法维护人民的利益,我想主要做几点事,一是提议维护落实民生的头等大事,搞好社会保障和养老保障;二是依法维护三山人民的利益,造福子孙后代。   做大事要沉着稳重   东方早报:现在你作为一个人大代表,怎么看待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郭伙佳 :我只是众多代表中的一员,只能做到把三山人民的声音传递上去,减少中间环节,直接面对决策层。我的优势就是村民的代言人,有村民的支持,劣势就是一个人势单力薄。   东方早报:也有很多地方有像你一样的人,但并不都如你这样幸运。    郭伙佳 :我觉得他们有点过,因为他们还没行动就去媒体、微博炒作,做人做事要低调,选出来就是为村民做实事的。别说你现在没当选,即使当选了,你的资源又能有多少了?   东方早报:你的性格是不是一直很平静的,不太会发脾气的?    郭伙佳 :我不急躁的,慢慢来,从来没发过脾气。   东方早报:碰到再气愤的事你也能不发火?    郭伙佳 :我都压在心里,忍一下就过来了,如果太急躁暴躁,会有负面影响,做大事要沉着稳重。   东方早报:最后总结两句吧。    郭伙佳 :对农民来说,要求很简单,要么给他地,要么给他保障,你叫他们活下去,总得给他们生存保障吧。我的意愿很简单,依法维护人民的利益,造福三山村民。         附:网论:为群众谋利是人大代表获取信任源泉         2011-10-13 18:13     来源:新民网     作者:新民网评论员 【新民网论】据《东方早报》报道,近日, 59岁的维权农民郭伙佳被众多选民联名推举为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第十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候选人,并最终高票当选,他被当地人认为是选出了“自己的利益代言人”。   可以说,郭伙佳走的是一条不同常规的参选、当选之路,郭伙佳是村民推举的,他的宣传单也只是一份媒体对其土地维权行为新闻报道的影印版,末了贴一块小纸片呼吁“选人大代表就选郭伙佳”,堪称简陋。显然,郭伙佳是以他长期为村民维权谋利的实际举动获得了广大选民的支持和信任,他的当选完全是因为他成了村民实实在在的“利益代言人”。   郭伙佳的当选也在启示我们,人大代表要获得信任和支持,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为群众代言,为群众谋利。   无论一个人大代表原有的社会身份地位如何,只有踏踏实实走群众路线,才能更好地提高人大代表的公信力。如果一味只追求表面和谐,只关注上级是否满意,对维护人民群众利益不敢冲在最前头,自然就会背离党的群众路线越来越远,难以担当对党负责对人民负责的重任。   同时,群众的利益既有共性也有特殊性,要充分代表群众的利益,本身就需要不断密切联系群众,倾听群众意见,关心群众生活,成为真正同群众有经常联系的人。   中国改革开放早已进入深水区,社会各阶层的利益诉求多元化趋势日益明显,这就更需要人大代表充分发挥群众路线,充分相信群众,依靠群众,而不能用官僚主义和命令主义的方式对待群众,超出群众的觉悟和意愿去制定政策和开展工作。   值得肯定的是,本次选举结果产生后,当地人大明确表态:“郭伙佳是10名以上有资格的选民合法推举的候选人,且程序合法,属于正常当选。”充分体现了对群众的信任和尊重。这样的信任必定会换来当地群众对人大代表选举制度公信力的良好评价,也为决策部门更了解当地群众觉悟和意愿创造了良好的条件,有利于当地干部更准确制定各项征地政策和开展民生保障工作。   当然,从郭伙佳当选上,我们还应看到人民群众对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有了更强的参与意识,也更重视自身选举权的合法行使。这本身就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政治文明进步。马克思主义一向认为,政治发展要与社会发展相适应。当前中国经济早已从计划体制转向市场体制,带来了各阶层利益多元化,而信息化和全球化又不可避免带来选举文化、法制文化的深入人心。此时,合理引导社会各阶层通过合法行使选举权表达利益诉求,就可以使政府决策更好接受不同利益阶层代表的监督,使决策更科学,更具包容性。更好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             改革需要速度和效率,同样需要公平和正义。希望人大代表选举制度牢牢坚持群众路线,真正把人民群众信得过的代表选好、选对,使各项改革决策真正造福全社会,有力推动中国社会的长治久安和可持续发展。     附: “一份万亩征地协议,让三山落后十多年… 19年前预征万亩地  五千多亩荒废至今… 省政府将审批权力下放,农民状告省国土厅违法批地… This entry passed through the Full-Text RSS service — if this is your content and you're reading it on someone else's site, please read the FAQ at fivefilters.org/content-only/faq.php#publishe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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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识网 | 自由主义与当代中国——共识网专访刘军宁

自由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影响毋庸置疑,无论在学界还是在民间,都能找到自由主义理念与具体实践。近日,共识网专访了当代中国较早研究自由主义的独立学者、践行自由主义理念的刘军宁先生,刘先生以自由主义的视角对当前热点问题进行解读,对当代中国政治思潮、言论自由与政治体制改革、公民社会与网络媒体、社会稳定与民间独立参选潮、“中国模式”与“重庆模式”、9·11十周年与中东民主化浪潮等问题做了深入分析。   嘉宾介绍:刘军宁,安徽人,1961年生,1993年北京大学政治学博士。曾任职于中国社科院政治学所,也曾在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从事访问研究。现为文化部中国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作为政治学的领军人物,刘军宁策划了《公共论丛》、《民主译丛》、《公共译丛》、《政治思潮丛书》,著有《民主·共和·宪政》、《权力现象》和《保守主义》等著作。译著有《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组织编译《民主化:转型与条件》、《民主的精神》(仅电子版问世网络)。   时间:2011年09月23日 地点:北京上庄稻香湖北岸农家院   访谈人:郑子蒙 杨传银   自由主义与当代中国政治思潮   郑子蒙:您作为大陆研究自由主义的先行者,能够简单评述一下近十年来自由主义在中国大陆的发展吗?包括它的学术思潮、派别以及对政界、民众的影响和意义。   刘军宁:我在中国最早提出自由主义大概在1992年,至今差不多20年过去了。当时自由主义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一个名词、概念和思想,今天自由主义已经比较普遍了。我看到很多网友给自己贴标签的时候,把自己归入自由主义者,所以我觉得在今天自由主义已经得到了牢固的确立,谁要再想把自由主义从中国赶出去,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了。也许再来一场反右运动、合作化运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或许重启所有这些政治运动才有可能把自由主义从中国人心中驱除。   郑子蒙:确实是这样,自由主义在民间已经根深蒂固了。   刘军宁:我觉得主要是在民间,并不是在官方教材里,也不是在考试题里,更不是在官方的文件或资料里。自由主义已经在人的心中牢固地确立了。而且这种确立是一种弥漫式的,不是在教育体制中,而是在人的心中是一种弥漫式的扩散。在我看来,自由主义是在民间最有影响的思潮,很难有其他思潮能够取代自由主义,或者说比自由主义更强大。我们说自由主义是上升也罢,衰落也好,我看不到其他思潮能比自由主义更深入人心。不信你们可以举例说明。   郑子蒙:尽管官方也有一些排斥,但都无法消弥自由主义的影响。   刘军宁:现在没有哪个思潮比自由主义更强大、更有影响。   杨传银:基本上没有,但是“毛派”最近在民间有一定的市场。   刘军宁:可能很多人不同意自由主义在中国是最有影响的,但是很难有人能够找到比自由主义影响更大的,毛派比自由主义影响更大吗?你们到网上看青年人的微博用户的标签,有几个人给自己贴毛主义,有几个人给自己贴民族主义,?最受欢迎的那些意见领袖、舆论领袖,他们是自由主义的观点还是毛的观点?毛的观点在网上受到的更多的是称赞还是批评?这个太容易检验了。民族主义者的标签在微博上已经很难找到了。   郑子蒙:那么,近年来在学术界,自由主义内部有没有进行整合,形成一些比较系统化的派别?   刘军宁:我觉得自由主义在中国更多的是一种思潮而不是一种学术,自由主义在大学,在学术建制里没有多少地位,它的地位远远低于马克思主义,远远低于“毛邓三”……   杨传银:“民族主义”似乎也有比较大的市场,现在中国内部的矛盾越来越多,“民族主义”情绪看起来有利于转移内部矛盾?   刘军宁:经过了接近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民族主义不是兴旺了,反而是衰落了,甚至说我们今天看到的还不如前些年“炸馆事件”时候那样的民族主义高潮,而且我们找不到成体系的民族主义的代言人。我们会看到很多民族主义情绪,但是找不到几个人可以提出像自由主义或者保守的自由主义那样一整套的思想体系。   郑子蒙:只是有一些“中国可以说不”、“中国不高兴”这类书。   刘军宁:这种书只是宣泄一种情绪,并没有具体的主张,没有指出说中国如果不搞市场经济搞什么,中国不跟西方接轨、交往,跟谁交往。他们没有提出替代自由主义的整体方案,没有可操作性。所以在这种意义上讲它跟自由主义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它只是有时候非常强烈的一种情绪而已,不是系统化的思想体系。比如说什么叫民族主义的国防政策,民族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说,民族主义应该如何对待食品安全,如何对待计划生育……都没有,我们看不到系统性,只是一种情绪而已。   郑子蒙:自由主义的具体价值,对中国大陆的政治发展的意义何在?是否可作为大陆政治合法性理念基础的扩展?   刘军宁:我觉得肯定不能作为现体制的合法性的扩展,但是自由主义的基本理念一定会成为中国未来政体合法性的来源和检验标准。不然的话,这样的体制在中国的合法性一定会受到严重的质疑。   郑子蒙:有哪些具体价值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刘军宁:跟政治相关的,第一,任何统治必须获得公民的自愿的同意。第二,任何政体必须保障个人追求自由、幸福的权利,保障每个人的生命权利,保障每个人的财产权,保障每个人的基本自由。   郑子蒙:还有像多元、宽容的价值。   刘军宁:对,这些都是自由主义的价值。   郑子蒙:官方有没有可能把这些价值列为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系?   刘军宁: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宪法》里明确规定中国实行的是“人民民主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的国体,所以说如果要改成自由主义的统治理念的话,它必须有彻底的改变,要不然的话没有可能。   郑子蒙:刘老师文章中曾提到“从自由秩序在人类社会中的扩展历程来看,在中国传统中演化出自由的传统并为普世价值及其制度载体在中国的落实提供超验的正当性是完全可能的。”   刘军宁:首先我觉得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中国人的追求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民没有任何区别。哈耶克讲过,市场经济是一个自发的、扩展的秩序,中国人追求自发的、扩展的经济秩序并不是学西方的,这个是中国人自身就有的。只要让中国人搞市场经济,中国人的市场经济一定是自我扩展的。我想起一个经典对联叫做“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只要让人自由交易的话,一定是一个没有边界的扩展的秩序,这是中国人不需要学哈耶克就知道的。每个生意人都想扩大自己的生意,要做得“通四海”“达三江”。中国人讲这句话决不是从哈耶克这儿抄来的,也不是要在中国进行全盘西化,这是来自人的本性的认识。   我曾经讲过,监狱是人类向往自由最好的物证。监狱通过剥夺人的自由来惩罚人,如果自由不可贵,剥夺自由就不构成惩罚。无论是普通刑事犯还是政治犯,剥夺人的自由就对人构成惩罚,所以监狱在中国和人类任何地方由来已久,这和东西方差异没有任何关系。暴君是人类向往自由的人证,人类不向往自由干嘛会出现暴君呢?暴君用暴力剥夺人的自由,所以只要中国历史上有监狱、有暴君,就说明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向往自由的。至于能实现多少自由,每个文明、每个国家各有差异,中国在实现自由方面一直至今依然很落后。   第二种意义是说中国未来的宪政能不能建立在中国传统的资源之上,我的看法是中国的传统可以作为中国未来的宪政的支柱之一,但不是全部,更不是唯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指望从某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家一派开出宪政的道义资源或者思想资源,这种看法是错误的,是一种封闭的精神、一种反自由的精神,因为自由是要求每个人心里是开放的。你为什么限定要把一家一派作为宪政学术的基础呢,这本身就是排斥性的、封闭性的,是违反自由和宪政精神的。我们看到世界上没有一个宪政的国家的精神是建立在一个单一的文化传统之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说这个国家宪政搞得特别好,它的思想来源只有一个,而且只固守在这一个上面,找不出这样的例子来。   杨传银:宪政存在的基础是多元的思想和力量。   刘军宁:宪政是人类文明的集体成果的一个结晶,不是一家一派的产物,甚至从最远古来说,它不是西方的产物。基督教思想是中东、近东的产物,只是后来西方人吸收了中东、近东的基督教的思想,犹太教的思想,后来美国人又吸收了来自于中国、雅典、英国、法国、荷兰的各种思想汇聚成美国的宪政精神。中国人何德何能,凭什么要把中国百家之中的一家一派作为中国宪政的唯一的支柱,?这种思路本身是反宪政的。   我认为儒家有宪政资源,但是我不认为仅仅靠儒家可以为中国宪政提供唯一的甚至是主要的支柱,我认为这种思路本身是错误的,根本也不可能做到,也没有必要做到。   郑子蒙:您的《天堂茶话》系列就是采取孔子和老子对话的形式。   刘军宁:这个系列是从2006年开始写的。我是企图把中国文化放到人类文化的共同的背景下去考量,而且要看看他们几千年以来有多少相通的地方。我不试图把任何一家一派,老子的也罢,孔子的也罢,墨家的也罢,佛教的也罢,作为一个唯一的资源,而是作为人类自由的共同遗产。我先把中国的传统放到人类自由的大传统里面去,然后再从人类自由大传统当中,通过对话来寻找中国未来宪政的思想和道义资源。这就是我的初衷。我觉得通过对文本不拘泥于字面的解释,我们的确看到很多相通的地方。   杨传银:不少人强调“左派”之所以这么有市场,就是有具体的行动,自由派大多数局限于理论上的探讨。   刘军宁:我觉得在中国左派有一定的市场,左派的根基要比自由派雄厚。中共1949年以来统治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多人从小流着赤色的血液,喝着文革的奶长大的,没有一次文革的回潮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人在毛泽东的阴影下,跪在毛泽东的像前长大的,怎么可能让这股人突然消失呢?他们一定会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存在。而1949年以后,自由主义在中国大陆完全退场了。所以,大家都是自己长成的,所以说自由主义是一个逐步长大的过程,毛派属于不断回潮,然后波浪越来越小的一个过程。   郑子蒙:现在毛派又有很多年轻人。   刘军宁:这个也很正常。因为在中国,毕竟每个人的理解力、每个人的生长环境、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每个人的知识结构都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毛派任何时候都会有。尤其是在此时压制自由主义,推崇毛主义的政治氛围下,就更正常了。   杨传银:您怎样看现在的左右派派别的划分?   刘军宁:现实生活中,所谓左右两点都是漂移的。比如我们说民主社会主义,最早两个极端是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然后到第三国际,到民主社会主义和第三条道路,中间是不断朝右走的。左右二分法有着严重的折中主义倾向,认为只有在两端中间才是正确的。我反对用左右来评价人,因为左右两端是不确定的。两个不确定的点之间怎么会有一个正确的东西,而且这两个又都是错误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左叫很左,什么样的右叫很右,甚至毛泽东讲的左右完全是共产党的思维,毛泽东说“反左”“反右”,因为左右都是错的。谁正确?毛泽东认为只有他自己正确。   杨传银:他在作左右之分的时候,实际是把他自己定位为“中”了。   刘军宁:对,这是一种辩证的思维,辩证思维实际上是一种折衷思维,表面上很有道理,实际上毫无道理。两个错误的东西,你认为极左是坏的,极右也是坏的,为什么极左和极右的中点就是最好的?没有这个道理。现在流行的政右经左思维也是毛泽东式的思维。如果在政治上是主张自由的,为什么在经济上不主张充分自由呢?我不是根据左右,而是根据其对自由的态度作为区分不同人群的尺度。为什么政治上要自由,经济上不要自由?如果自由是个好东西,它一定是在政治、经济背后的自由,为什么经济上自由可取,政治上自由不可取呢?或者为什么说政治上的自由可取,经济上的自由不可取呢?一些人把坚持真正自由主义立场的人说成是极端派,说某某是极右。毛泽东还说陈独秀还是极右呢。希特勒是极左还是极右?当然是极左。希特勒、墨索里尼是社会主义者,集体主义表面上有左的集体主义和右的集权主义,实际上是一种集体主义,都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集体主义,都是反市场、反经济自由、反政治自由的集体主义,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要想给自己一个定位,这个定位是要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的,只有扎根在信仰层面上才能找到自己的准确的定位。如果仅仅作为一个权宜之计或者一个妥协,这是一个机会主义的定位。中国的自由主义还不是长在信仰的根基上,更多的是长在直觉和利益的计算上。而自由主义真正长在信仰的根基上它才能牢固茂盛。所以要把自己扎在信仰上。而说太偏颇了不好,走极端不好,能不能客观一点,能不能辩证一点,这种评判方式是经不住推敲的。你的信念必须来自于你的信仰,这个信仰跟左右的权宜之计没有关系。   郑子蒙:您就是把自己定位为对自由的信仰?   刘军宁:对,我是说我不以左右来划分,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左右,但是我知道人对自由的态度,我是根据人对自由的态度来划分人的。   言论自由与政治体制改革   郑子蒙:在公共政策层面,政府前一段承诺“三公消费公开”,但却始终不能完全兑现的根源何在?   刘军宁:这个事情很简单,因为没有外力的监督就不能检验,如果一个东西不能检验,就不能证明是真实和有效的。在没有言论自由的环境下谈这些是不可能有效做到的,如果说不能和推动言论自由结合起来的话,它就是一个假的承诺。比如党内民主也是这样,没有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怎么会有党内民主呢?没有言论自由和结社自由,怎么会有村民自治选举呢,所以你必须让一些民间团体自愿地结成独立监督机构并专业地跟踪检查、评论政府的“三公”支出。   郑子蒙:开放言论自由是否可以作为政治改革的突破点呢?   刘军宁:在中国突破言论自由是很难的,在没有突破体制之前是不可能在言论自由上突破的。这两个不是同步的关系。1987年就有人提出来言论自由是撬动中国的支点,可现在的情况怎样呢?如果有了固然能撬动,但是这个支点永远不会有,所以说言论自由不会脱离其他的连带条件而独立存在,它一定和体制的变革是同步的,假如这个体制是建立在言论不自由的基础之上,只有这个体制变革了,言论自由才能到位。台湾也是这样,开放了党禁、报禁,第二天体制就发生变化了,不可能说开放了党禁、报禁,体制还长期不发生变化,这是不可能的。   杨传银:现在言论空间主要是靠民间自己争取了,有了网络,尤其是有了微博之后,言论空间得到了一些扩展。   刘军宁: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言论自由得到了承认,这个扩展是由于审查的难度、由于民间要说话的内在动力太强大了,它管不了,并不是它不想管,这个要区分开来。   郑子蒙:官方提出政治体制改革,会不会在哪个层级上有所突破?   刘军宁:只要还叫政治体制改革就没有突破点,我说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在1989年的时候就划上了句号,不仅政治体制改革划上了句号,中国的改革也划上了句号。如果再变革,必须冲破体制,不能让这个蝉永远封死在蝉蜕里。中国早年的改革空间,从1979年以后很快就被利用完了,下一步任何改革都要求突破这个体制。   郑子蒙:现在学界还有一些人提出顶层设计。   刘军宁:大家可以说着玩玩嘛。在我看来,即便赵紫阳时代再现,顶层设计的路也走不通了,更何况现在。我是在1987年放弃了顶层设计的路径,我发现即便在赵紫阳时代,顶层设计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尽管当时他可以给很多人提供饭碗,给很多人提供梦想。   杨传银:那个时候为什么走不通?   刘军宁:因为顶层设计是要求放弃这个体制,谁会接受一种自我了结的设计呢?   杨传银:台湾地区在民主转型,也是伴着公民运动一起发生的。   刘军宁:国民党因为内战,停止了宪政的运作,停止了行使公民的自由权利。国民党本来就没有要消灭资本主义实现共产主义。国民党的梦想,蒋介石的梦想和毛泽东的梦想是不一样的。台湾本来就是一个资本主义制度,本来就有一套残缺不全的、有待完善的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大陆连这些都没到位。所以要大陆学台湾、学新加坡,那是一个不可能的使命,因为新加坡、台湾是资本主义制度,是有了西方的代议民主主义的框架,只是由于政治强人存在很难一下到位。大陆怎么可能学新加坡呢?如果学新加坡,先学新加坡的资本主义,先学新加坡从英国移植来的那套法治。   郑子蒙:现在突破这种困局是不是要靠“民间倒逼”?   刘军宁:我觉得“民间倒逼”是一个必然的路。而且这个倒逼还不是刻意的,不是有系统、有组织的。中国变革的动力必将来自于社会,而不是来自于顶层。   郑子蒙:这些倒逼还是较为碎片化,没有形成系统。   刘军宁:这个也很难,因为目前不具备这种外在的制度条件。但是民间的力量是不可遏制地慢慢壮大,越想遏制它的时候它就越强大,并要为遏制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民间的强大。#p#分页标题#e#   杨传银:从1978年到现在,三十多年的改革,您觉得从政治到经济上的整个改革,哪些方面是进步的,哪些方面走了回头路?   刘军宁:中国的改革,官方的定义是现行体制下的自我完善。我觉得中国改革巨大的成就就是有限的市场化和有限的私有财产权。任何对这两个领域的停止和倒退都是改革的倒退,所以在中国这两个领域长期停止了,而且有所倒退,包括我们看到的,朱镕基叫得很响,但是朱镕基恰恰是央企的巩固者、壮大者、股市圈钱的实施者,中央集权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他的思想资源仍然是马列主义、社会主义、毛泽东的。   杨传银:您怎样看待“党内民主”这个主张?   刘军宁:党内民主给人的感觉是中国政治改革还有一条党内民主的路,但实际情况呢?如果说党内民主就是民主集中制的话,中共从延安时期以来就一直实行党内民主了。民主集中制由来已久,还搞什么党内民主?如果民主不是民主集中制,那请告诉我党内民主中的民主是什么?我们在媒体上常看到中央决定某某人担任某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副书记。“中央”是谁?什么叫做“决定”?各地市有没有党员,能不能选举自己的书记副书记?而且党员干部还要被双规,自杀的自杀,他杀的他杀。这种意义上,他们比普通公民的人身权利更受限制。连双规都大行其道,如何谈得上惠及党员的党内民主?   杨传银:在谈论中国的改革的时候,有一种观点说,中国“开放”的意义远大于“改革”。   刘军宁:这是我1987年的时候就说过的,在光明日报头版的社论上。题目叫“开放与公开”。   杨传银:这点很有意义,“开放”之后,尤其全球化之后,跟国际社会交往,很多国际规则你必须遵守,很多西方的东西你不得不学习。   刘军宁:其意义还不在这个地方,意义在于开放提供了一种参照系,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类似的问题的,你知道别人的生活方式,你知道别人的价值观。如果是封闭的改革,你依然不知道。所以只有开放,你才有横向的比较,才有横向的竞争,这是开放的意义所在。   杨传银:中国未来的转型是否可以预期?   刘军宁:自身不能延续的政体必然有寿终的时候。它终究会衰落的,要给自己画上句号的。很多人说你在中国看不到任何一种取代性的力量,变革何以可能,什么可以取代它?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力量可以取代一个这么强大的东西,但是问题是这个强大的东西是有生命的,不需要任何人取代它,它自己会给自己画上句号的。中国哪个王朝不是曾经很强大?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死掉了。苏共是不是很强大,苏共是被人推翻的吗?是它自己寿终正寝的。   所以,能不能取代它是一回事情,民间是否在壮大是另外一回事情。民间的壮大需要一个过程。民间的壮大依赖于民间的整合与新共识的形成。虽然我们不知道研发iPhone5工程师的名字,我们可以肯定苹果公司一定在组织工程师研发。虽然我们不知道谁在致力于民间整合,但是可以肯定,一定会有多方人士在不懈努力。你要仔细看这个整合,到处都是;而乍一看,则一个也看不见。   公民社会与网络媒体   郑子蒙:那怎么样使我们所说的这些理念在政治实践层面更为有效可行?比如80年代提到过的公民教育。   刘军宁:公民教育应该是持续的,因为它是一个观念的传播和观念形成的过程。公民教育对中国,无论对现在还是对未来,哪怕是宪政建成之后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任何公民教育都应该是民间进行的,公民教育应该由公民自己来做。如果官方来做国民教育,那就是为统治者服务的。所以说公民教育一定要由公民来做。同样的道理,社会保障一定要由社会来做,让国家来做社会保障是荒唐的,那叫国家保障,保障的是官员自己。   郑子蒙:现在正是比较缺乏这样一股力量来从事公民自己的教育。   刘军宁:因为中国的自由土壤很薄,争取自由的努力结出的成果非常少。中国人长期以来一直在为自由而努力、而流血、而奋斗,但是所得到的自由却少的可怜。   杨传银:您怎么看公民社会在中国的发展现状?   刘军宁:我觉得公民社会的发展靠民间努力发展得很迅猛,如果不是阻力很大的话,它发展得会更快;但是即便有很多阻力,中国的市民社会仍然在稳步地发展。   杨传银:最近几次公民运动(广东番禹、厦门反PX事件、大连反PX事件等)都是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中西部发展得更少一些,公民社会和经济的发展是不是有直接的关系?   刘军宁:我更愿意说成是市民社会,它是市场发展的结果。市场发达的地方市民社会才多,市场不发达的地方,市民社会才少,所以市民社会本身是市场的产物。最大的市民社会组织是公司,是私人的公司。但是这个在很多人那儿不承认这一点,他们更愿意承认非盈利的组织。但是没有公司就不会有非盈利的组织,没有盈利的公司是不会有非盈利的公司,有的话都是国家养的。所以市民社会,公司非常重要,而公司的重要性恰恰被忽略了。甚至很多人把公司作为一个市民社会的对立物来理解的。一方面,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有根深蒂固的轻商甚至恨商的传统,另一方面,中国人很爱钱,但是却不愿意让好东西跟市、利沾边,所以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郑子蒙:最近一个时期,网络民意和网络公民社会发展非常迅猛,您文章也提出网络民意可以催生代议民主。   刘军宁:只是催生,它是有助于在中国未来走向代议民主的,而且网络的确给每个普通人提供了一种民意表达的可能性。在没有网络的时代,你要想表达民意必须上广播、上电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中国13亿人,能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有几个呢?又能让全国读者都看到的又有几个呢?但是在今天每个人都有可能,只要你写得足够好,每个微博都是一份媒体。   郑子蒙:现在情况就是虚拟空间发展很迅猛,怎么实现虚拟空间和线下的东西的对接?   刘军宁:我想这需要一个过程,虚拟过程就是在网络上的表现,他的看法在真实中形成才会有网络上的表现。   我觉得共识网这样一个平台对中国未来是非常重要的。它对于民间的共识的形成提供一种传达的管道,对于社会的平稳的转型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很有价值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桥梁,没有这样的共识,大家的冲突会更多,也许会产生非理性的行为更多。在这个平台上什么观点本身不是很重要,但是这个平台本身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共识网,或者共识网之类的平台的存在表明,民间开始参与了这个平台的建设,参与了这个议程的决定。因为在中国,本来在《人民日报》的共识、中央文件的共识就是全社会的共识,政治局的决定就是中国的议程,但是现在其他平台的存在表明这一点正在被突破,所以我觉得它的意义是很大的。如果是平台化,肯定是个人演个人的角色,各级角色肯定是不一样的,即使相同的角色,站的位置还不一样,所以我们很难要求每个人都持一样看法。   社会稳定与民间独立参选潮   杨传银:最近几年,由于征地强拆等原因的暴力事件也多了,现在政府对社会稳定强调得比较多,您怎么看待现在的稳定问题和维稳的措施?   刘军宁:稳定成问题就意味着合法性受到了挑战,合法性受到了质疑或者说合法性正在迅速流失。所谓合法性,我也把它叫做正当性,是指统治者统治的权利,就是统治国家的资格。一个政府治理国家,一个政党统治国家的资格,我们把它叫做正当性或者合法性。维稳的压力越大,说明这个资格受到的挑战越大,说明要维持统治的成本越高。现在中国高企的维稳费用,说明对内的防范正在超过对外敌的防范;而对内防范的成本还在迅速地增长;这还没有计入调动国防资源来对内的成本。国防意味着敌人在外面,维稳意味着敌人在里面。我觉得这个事情对中国是有意义的。当来自内部的威胁超过了来自外部威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这是每个中国人无论在台上的还是台下的都要想的。   杨传银:今年以来,中国民间发起了新一波的公民自荐参选人大代表潮,您怎么看它的现实作用?   刘军宁:我觉得强拆也罢,参选也罢,这都是民众公民意识的觉醒。本来在中国强拆是理所当然的事;公民不独立参选,接受官方指定的候选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越来越变成一个可疑的事,这就是中国的进步,而且会有更多确定的事情变成可疑的事情,质疑的声音会越来越大。   杨传银:您觉得这一波参选潮跟80年代有什么区别?   刘军宁:我觉得有很大的区别。80年代参选,大家还是体制内的游戏,而且只限于有一定工作经历的大学生中间,今天的参选者基本是社会上的一个完整自立的公民。   杨传银:感觉起来,一些参选的公民在网络上的声音看起来比在线下做得多一点。   刘军宁:因为只有网络上他们能够有声音。我想这是一个催化剂,即便当选上了,也没有一个人会指望改变现行结构,但是这种参选本身是有意义的。所以我希望能够看到中国有人出来选主席、选总统,这个事情本身就有意义,甚至大于选上的意义。如果大家都选了,哪怕你只获得了参选的资格,这个本身就很重要;当你说你要参选的时候不会有人来追杀你了,这本身就更是一个进步,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出来。   “中国模式”与“重庆模式”   杨传银:上面说到的这些问题,左派和自由派两派的意见分歧还是比较大的。左派可能越来越偏向于鼓吹“中国模式”如何成功,自由派则批评会更多一些。   刘军宁:海外对中国模式评价很高,包括美国的“中国通”。当他们到中国的微博上看一看,看到中国的维稳经费的细目之后还会这么想吗?他到每一个强拆现场体验一下,或者他的房子被强拆之后,他还会这么想吗?不能只是看到北京上海的高楼大厦。   杨传银:现在海外对中国模式质疑的越来越多。   刘军宁:支持中国模式的人,不妨继续支持,而且要挺住,千万不要支持一半就支持不住了。别你还在很支持的时候,中国模式已经……就像当年支持苏联模式一样。很多西方知识分子曾经都认为苏联模式将是未来,美国的模式将衰落,苏联在方方面面都将超过美国,在有些方面已经超过美国了。   郑子蒙:美国本身就是多元社会,存在这样的声音也很正常。   刘军宁:对,但是在中国可能这是听到的美国唯一的声音。   郑子蒙:这就是网络时代的好处,全球范围内信息公开、多元。   杨传银:您怎么看现在一些人主张的“重庆模式”?   刘军宁:我觉得重庆模式是现行体制的统治方式的小的翻版,就是有一个人按照中共建立中国这个模式在重庆建立自己的王国。   杨传银:在中国作为地方治理来说,重庆、广东、浙江、江苏等等都有自己的探索,您觉得哪一地区的治理更好?   刘军宁:我觉得我更愿意看到一种自愿自发的秩序。任何强人主导的自由的秩序也罢,反自由的秩序也罢,都是不可取的。你不能强迫人去自由或者去不自由,尤其是强迫人去不自由,你最好让人自己选择。   杨传银:按照您的标准,中国有没有类似于您认同的地方治理模式?   刘军宁:没有,看不到。因为中国体制是一样的,不可能出现两个东西,只有程度的差异,不可能有性质的差异。这两天广州在搞共建,驱赶所有的小贩,包括强拆事件;上海这两天我们看到了有很多法律案件的极端粗暴的处理。我们看不到“白乌鸦”,即使有不同的人,也不能被认可,如果中国还是共产党领导的话,共产党不可能认可两个完全相反的地方大员。   杨传银:这两年,民间对公共政策、国家转型的讨论越来越多了。   刘军宁:可能民间的讨论多,学界的讨论倒不多,好像中国的学界离中国的现实越来越远了,学界已经成为体制的一部分。   9·11十周年与中东民主化浪潮   郑子蒙:十年后的今天怎样重新审视9·11事件以及当时对世界体系的影响?   刘军宁:当初亨廷顿在《第三波》里讲民主化的文化障碍的时候的确把儒家和伊斯兰教给捆绑到一起去了,他认为儒家和伊斯兰教会对西方文明构成一个联合的挑战。伊斯兰教里的确有很多原教旨主义,是非常狂热的,有很多非理性的东西,而且一旦对问题做出错误的诊断之后就会采取非常非理性的方法,包括对美国、对英国、对印度的恐怖袭击。   从今年以来中东的变化我们可以发现文明的冲突似乎不存在。中东的变革并不是美国主导的,我们基本上看不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影子。如果有人非要说这是中央情报局干的,中东非民主政权为什么不自己建情报局把美国政权折腾垮呢?如果很容易就被一个外来的力量折腾垮,说明这个政权本身就是很脆弱的。现在中东的这些国家纷纷地发生变化,长期存在的威权政权的倒台,趋向于一种民主化,这又说明哪怕有根深蒂固的文化的支持,独裁在当今世界也是很难持久的。所以从中东,我看到的是,任何威权政权无论有多强大的文化支撑,都难以持久。   所以回到刚才讲的问题,不要问穆巴拉克有多强大,谁能取代它,到一定的时候他自己会支撑不住的,他会躺到笼子里面去的。同样,不要问卡扎菲多强大,他的卫队多强大,他手上有多少军队,他有多少石油美元。   郑子蒙:伊斯兰世界政治文化世俗化,是不是也会融入到普世价值体系?   刘军宁:伊斯兰的威权政权的垮台是相对容易的,但是伊斯兰稳定的民主制度的建立可能是比较漫长的,这中间还会经历回潮。我们看看即使在西方,一个国家从不成熟的民主国家走向成熟的民主国家也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即便专制统治者纷纷垮台,我也不能指望在中东迅速出现一群稳定的自由民主国家,因为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这里,有一点被忽视的是,这些中东的威权统治、专制统治者和专制政体或多或少是冷战的产物,现在一旦冷战消失之后,下面就是冷战遗产的消失,冷战遗产消失之后,世界会或多或少地走到一个更加平稳、更少冲突的社会,而不是更多。我们看到的哪怕是本·拉登、穆巴拉克,也都是冷战时代的产物,包括民族独立、民族解放运动,如卡扎菲以民族独立、民族解放的名义建立的军人独裁政权都是冷战的产物。他们从冷战中的一方找到了思想资源。冷战的结束意味着这个思想资源和政治支持不存在了。你看看独裁者的军队用的武器就知道了,都是AK47、米格飞机。   郑子蒙:伊斯兰过渡时期,宗教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刘军宁:我想这个宗教会始终扮演着一个很强大的力量,关键问题是,宗教如何从一个极端主义走向一个温和的教义,能够跟世俗生活共处的一种价值体系。如果还是维持在非常极端的原教旨的成分上,这个民主也是很难维持的。   郑子蒙:现在中东与北非地区的变革,是不是可以称为民主化的第四波?   刘军宁:对于民主化的浪潮,只有在事后才能定案。我们不知道它的后果究竟怎么样,能不能建立相对稳定的民主体制。我们现在可以断言中东的专制统治经历了一波巨大的危机,它是不是能够倒向民主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郑子蒙:这股变革势力,对其他地区有什么借鉴意义吗?   刘军宁:中东在变革之后,世界上只剩下东亚了。如果中东的威权统治纷纷垮台之后,只剩下东亚和沙特、科威特这些海湾地区王权国家了。   思想个体户的人生哲学   郑子蒙:您在微博上经常说自己是“思想个体户”。   刘军宁:是的,我认为自己是“思想个体户”。   郑子蒙:您这个“思想个体户”在现在大环境下有什么自己的追求?   刘军宁:我觉得任何时候我都是一个思想个体户,无论是中国未来怎么样,我仍然是一个思想个体户,这一点基本上不会改变,以前也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我想给自己的定位是,在思想层面上说出最真实的、说出最重要的。这两者交叉的地方是我的工作场所。如果仅仅是最真实的,很多东西是真实的,但是它可能无足轻重,这个事情我倾向于选择不说,所以我只选择说最真实的和最重要的交叉的事情,这些是我所要做的。我的思想就是我的行动。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项和能力。以思想个体户自称并不是说我思想比别人高明,只是说我是干这个的,我并不仅仅认为自己是一个呐喊者,我更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预告者,预警者,把我自己预先知道的拿出来与大家分享。我甚至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启蒙者。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项,我的长项在这个方面,所以我当然只能干这方面的事情,我希望我干这方面的事情让大家受益。   杨传银:客观上是起了一个启蒙的效果,尤其现在有了网络之后。   刘军宁:预警就是像天气预报一样,告诉大家会发生什么,朝哪儿走会发生什么,以我所看到的,以我的见识所及。   郑子蒙:您最近写了一些保守主义投资,是不是对个人理财方面也会有一些效果,还是仅仅作为一种思想?   刘军宁:投资者是中国的一个新生的、而且日益重要的群体。我希望中国的这些投资者们有一个道德基础。我的意图是给投资这个行业、这个职业、这一群人提供一个供他们参考的观念的道德基础,展示其价值内涵。一个行业存在的正当性必须有道德基础,如果这个行业没有道德基础,比如小偷,它就不能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当职业。   成功投资的法则适用于任何事情。先存在一个普遍成功的法则,适用于各行各业的成功的法则,其中有一个是关于投资的。如果一个人是持续成功,他一定是掌握了一些成功的法则,而且一个人人生最大的投资的成功是对自我投资的成功,他只要对自我投资是成功的,他的投资就是成功的。#p#分页标题#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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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砍柴 | 民心如何计量与测评

(《同舟共进》约稿)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中国古人总结出来的一条政治规律,《大学》有言 “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得众”,即是得民心。 古往今来,中国数十个朝代,800多个皇帝,不论是能干还是昏庸,是暴虐还是贤明。很少会有谁口头上否定“民心”之重要。但是,“民心”如何计量?有没有非常固定的、刚性的标准来衡量,什么状态是“得民心”,什么状态是“失民心”?这是一个古老而宏大的政治课题。 在现代民主宪政国家,“民心”是完全可以计量的。因为有一套完备的法律和程序,保证“主权在民”能在计量学的意义上得到体现。四年或五年一次的国家元首、政府首脑,获得选民资格的成年人一人一票,得票多的候选人当选,这就是无可置疑的“得民心”。——议会选举也是这个道理。而在非选举年份,则有各种各样独立中立的民意调查做参考,据此观察民意的消长。从现代宪政制度的选举和民调等活动可看出:“民心”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会对自己所选择的人失望,从而“见异思迁”,定期的选举就是为“民心”提供纠偏的渠道。——一个政党或一个政治人物,哪怕他曾经再有威望,要想较长时间地“得民心”,必须自始至终谨慎、勤政、廉洁,看国民的脸色行事。 而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没有“民选”或“民调”这类比较可靠的计量“民心”的形式,那么“民心”的得失标准,在一定的阶段往往是模糊的、有弹性的。一个旧王朝的覆灭,新王朝的诞生。新王朝往往说自己是因得民心,而旧王朝是失民心。—–这有以结果推到出原因的嫌疑,以明亡清兴为例,晚明固然政治腐败、民怨载道,但假设完全由当时的中国人一人一票来选择,很难说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汉人会选择一个关外少数民族的统治者。而一个新兴的政治力量起来造反,总会指责旧的统治者已经失去了“民心”,旧的统治者绝不会承认是这样的,仍然会强调民心在他那一边。 商汤起来造夏桀的反,说“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那么夏桀的罪状是什么呢?汤的解释就是他失去民心了,被统治的老百姓哭诉,“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而割正夏。”“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见《尚书·汤誓》)而到了商末,周武王又用这一套来对待商纣王,指责他“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台榭、 陂池 、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 刳剔 孕妇。”而商纣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吾有民有命”,认为自己并没有丧失民心,天命还在这里。(见《尚书·泰誓》)武王伐纣成功后,也一再宣称自己获得了民心:“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见《尚书·武成》) 由于没有现代民主宪政社会那样“民选”的制度设计,因此“民心”的计量总不是太科学,于是中国历代的学者、思想家、政治家,总是想尽量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给“民心”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其中以儒家学者最为积极。 因为没有现代的“民心”计量学,儒家便将“天命”和“民心”捆绑在一起,一代代学者不断积累,创建出一整套浩繁的政治学、伦理学理论。要言之,我认为《泰誓》中所说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可以总概儒家的“民心”诠释之道。孟子进一步解释:“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孟子·万章上)以此来证明天命与民心之间的关联,告诫君王,江山社稷非为个人私产,乃是替天看守,只有得民心,才能得到天命,失去民心则失去天命。在这样的逻辑下,很合理地推导出:“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贵”(《孟子·尽心下》)。这种理念当然不能等同于现代政治理念中的“主权在民”,但将民心、民意,与终极的仲裁者—–天,紧密联系在一起,对掌握最高权力的君王,有着强烈的制约意图。 那么,如何观测民心渐失,天命将终呢?在没有现代选举制度和中立媒体进行民意调研的前提下,政府的公信力以及言论自由程度是观测民心变化的一个比较现实的指标。《论语》有言: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民无信不立”是古代中国评价一个政权的公信力最有名的一句话。如果一个政权在民众中公信力产生危机甚至说完全破产了,那么就可以说其执政“民心”正在迅速地流逝。古代百姓不能像现代社会的公民用选票赶走其不信任的执政者时,官府公信力产生危机甚至破产的一个最显著的社会现象就是:流言甚至“谤言”肆虐,而官府陷入了“塔西佗陷阱”。 伟大的历史学家塔西佗曾出任过古罗马的最高 领导人 —— 执政官 ,他曾这样谈论执政感受:“当政府不受欢迎的时候,好的政策与坏的政策都会同样的得罪人民”。这个见解后来成为西方政治学里的定律之一 ——“塔西佗陷阱”。亦即当一个政府失去公信力时,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 在中国古代,民间流言包括小道消息、民谣和各色段子。《诗经》中的《国风》,相当一部分就是公众对统治者的讥讽、劝谏、咒骂。如《魏风。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谴责统治层横征暴敛;《鄘风。墙有茨》:“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乃是卫国百姓讽刺宫室内国君霸占儿媳,儿子和庶母私通等淫乱之事。 在没有现代传媒业的古代,民间这类歌谣、段子、流言不失为统治者观察舆情的重要参照系,因此中国周代天子派采诗官摇着木铎巡行天下,收集歌谣,以观执政之得失。到了西周后期,厉王暴虐,国人苦不堪言,于是民怨沸腾。《国·周语上》中《召公谏厉王弭谤》记载:“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本来,民不堪命,民心渐失应引起统治者足够的警醒,而周厉王采取的却是掩耳盗铃的办法,派人监视百姓,不许散布对其不满的言论,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似乎天下太平。可结果是国人暴动,厉王被放逐,凄惨地死在山西霍县。周厉王的倒行逆施、钳制言路,也为后世奉献了另一个成语: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钳制言路,必然失去预警机制,统治者容易飘飘然,总觉得自己英明伟大。秦以后,周朝的封建制被废除,皇帝直接统治的疆域比秦以前广阔得多,人口也多得多,照理说,其对民心得失的观测难度更大,可是后世不少帝王,采取的却是“防民之口”,直到王朝灭亡时才明白民心早就失掉了。 不仅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帝制时期是如此,在今天,纵观全球,也有不少类似周厉王的例子。伊拉克的前领导人萨达姆和利比亚的前领导人卡扎菲,在位时依靠暴力维持统治,严密控制舆论,对持不同政见者进行残暴的处罚,最后营造出人民一片称颂的假象。萨达姆在选举中的得票率高达99.7%—–欧美任何一国的政府领导人难望其项背。可是,这种靠暴力维系的“民心”“民意”只可能是虚假的,萨达姆、卡扎菲最终被自毁“预警机制”而惩罚,当他们被赶下台后,两国绝大多数国民欢欣鼓舞,伊拉克人将萨达姆的塑像推倒,利比亚人将卡扎菲的画像踩在脚下。 如果没有全民定期选举这种 “民心” 计量化制度,退而求其次,允许媒体相对独立,允许信息公开传播,允许言论自由表达,那么,一个政府的“民心”之得失,也有虽不中亦不远的评测标准。孔子、孟子等先贤对民心和天道的论述,在现代宪政制度未诞生前,有着相当的价值,可作为执政者的镜鉴。如果执政者既反对诞生于西方的政治制度,又将新闻自由、言论自由视为“西方”的理论加以排斥,同时,连对孔孟那种传统的“仁政”“亲民”理论也缺乏足够的了解和敬畏,那么,真实的“民心”“民意”得不到呈现,为官者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繁荣稳定假象中。如此下去,等承认民心尽失时,为时已晚。就如清末摄政王载沣等满蒙亲贵,到了不得不退位时,才悔不当初,满清在《退位诏书》中所言:“何忍因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其实就是承认自己已经失去了民心。     在现代民主宪政制度下,“民心”是可以精确计量的;即使在中国古代,依照先贤的教导,“民心”也可以测评得八九不离十。怕就怕,自毁预警机制,失了民心还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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