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

流落缅甸的中国远征军老兵回国寻亲纪实(连载25)

 《异域1945》,新华出版社,2010年9月出版   25.    那时候抓的壮丁有很多还没上战场就丢掉了性命,或者因为饥饿,或者因为疾病    贵州籍老兵李文德、张羽富回家是在2009年10月24日。云南的志愿者将他们送上飞机,贵州那边,贵州意气风发红十字会负责人李建华等人负责了接待,欢迎仪式同样是非常热烈。在2007年,贵州的媒体曾接了部分贵州籍的老兵回家探亲,出发前,主办方为了安全期间给老兵们做了体检,李文德没有通过,哭了好长时间,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他在贵州的后辈得知情况后,到祖坟上捧了一把黄土带给了老人。        李文德和张羽富都参加过著名的松山战役。李文德当时是第103师309团卫生队的卫生员,后来加入到敢死队。战斗结束后,他脱离部队在龙陵安家。李文德的家就在松山底下,坐在家门口,抬头可以看到当年打仗的地方,这位老人,就这样每天看着死了无数战友的松山,过了大半辈子。     相比来说,张羽富的经历就曲折许多,18岁那年,在老家德江农村,张羽富被抓了壮丁。“用绳子捆着,上百人串在一起,旁边有端着枪的士兵押着。一直走了两个多月,到了云南文山。”张羽富回忆,当时有人逃走,抓住后架在火上被活活烧死了。        张羽富没有想过逃走,因为他想活着回去。他把沿途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张羽富,那时候觉得中国真大。和他一道被抓的壮丁,在途中因饥饿和疲劳死了有一半。后来很多老兵都给我讲过同样的事情,那时候抓的壮丁有很多还没上战场就丢掉了性命,或者因为饥饿,或者因为疾病。李敖曾有一个估计,在八年抗战期内,未入伍而死亡的壮丁,其数不下1400万人。后来,每每有老兵唏嘘不已地向我讲起这些事情时,我就会想起国内那些抓狂的寻亲者,那些还没有穿上军装就死于非命的壮丁里面,是否有河南南乐县的谷姓老兵,是否有当年顶替哥哥去当兵的石高海,是否有那位寻亲寻白了头发的老奶奶的父亲……        在一场为了国家的战争中死去,最终如飘逝的花瓣,在悄无声息中辗落成泥。        到了云南后,张羽富被编入第8军工兵营一连三排七班,这个工兵营为攻克松山起了最为关键的作用。张羽富回忆,当时部队包围了松山,打了整整三个月一直不能攻克,他的帽子和袖子都被敌人打穿过,差点阵亡。最后,副军长李弥命令工兵营,从山腰向上挖坑道,挖到日本人的碉堡底下,用炸药炸掉。身为工程兵的张羽富亲手挖掘了那两条致敌于死命的坑道,炸药装好后,随着一声巨响,日军的碉堡被炸飞上了天。        整个松山战役,历时三个多月,中国远征军战士伤亡7763人,毙敌1250人。战斗结束后,遍地都是士兵腐烂的尸体,有的已经无法辨认,只好连同日本士兵的尸体一起集体就地掩埋。二战史研究专家戈叔亚调查后证实,在20世纪50年代,附近一个村子里的人经常到松山捡死人骨头,回去后烧了给荞麦地当肥料使。        松山战役后,张羽富随部队又转战多地,后来全军在广东三水起义,然后北上参加内战,最终在距缅甸仅几公里之遥的云南陇川县农场落户,直至退休。        李文德、张羽富两位老兵回到贵州,当地媒体给予了大篇幅的报道。趁此机会,《贵州都市报》报道了贵州籍老兵李华生寻亲的消息,让人惊喜的是,真的给找到了。        居住在云南腾冲的老兵李华生,有三个儿子,前两个已经去世,三儿子在家务农,儿媳妇患中风瘫痪在床,家中一贫如洗。三儿子有酗酒的恶习,动不动就和李华生吵架,不得已,李华生搬出家,在路边盖了一个茅草房,一个人住着。因为交通较为便利,且生活过于贫困,经常会有志愿者或者游客前去慰问。后来他的儿子发现父亲还能“挣钱”,就把他接回家住,但没多长日子,老人又因为过不到一块搬回茅草房独居。        为了帮助老人找家,我托人多次前去了解相关信息。老人只记得老家在贵州湄潭,出生地可能叫“井家陀”,附近的地名记得的有“苏营场”、“永兴”等。根据这些信息,贵州的志愿者想了好多办法,但一直找不到老人的家人。后来我们分析,老人因为不认识字,名字可能有误,而且当兵时才十二三岁,有些名字记得肯定不准确。        直到《贵州都市报》报道后,李华生的家人找到志愿者,我们才知道,他的原名叫黎华仙,贵州凤岗县绥阳镇人。2010年4月25日,在腾冲志愿者的帮助下,李华生被送往了德宏潞西市中心敬老院养老。        李华生在家是独子,当年被抓壮丁时,李华生曾大喊“我是独子”,但抓壮丁的人说,“别人都跑了,只能抓你了。”在到滇西作战之前,李华生曾参加过广西的昆仑关战役,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下巴。病好后,他又被调往云南参加了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在去往战场的途中,就跟着先头溃败的部队折回逃住野人山,之后回到腾冲。        在腾冲,李华生被编入预备二师,参加了1944年的腾冲战役。一次战斗的经历让李华生至今难忘:在护送师长去参加商讨作战方案会议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日军的伏击,但一时找不到伏击者的方位,一位当官的喊来李华生,让他骑着师长的马冲过去,李华生未多想,就趴在马背上扬鞭快跑,子弹就在他的耳边嗖嗖作响,其他人由此发现射击点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师长调来大炮,一炮将那棵树打断。事后李华生才醒悟,自己当时被当作了诱饵。        腾冲收复后,再也忍受不了的李华生当了逃兵,落户腾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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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的事件再回首:作为文化符号的族群

作者: 庄礼伟  |  评论(2)  | 标签: 新疆 , 族群边界 , 民族区域自治 新疆的事件再回首:作为文化符号的族群 (写于2009年7月该事件发生后不久) 庄礼伟 ★ 族群可以不是一个政治经济利益共同体,因为族群整体的政治经济利益诉求已经被该族群中不同的社会阶层、职业界别所分割,原有的族群边界意识也可以被全国各族群人民共同的政治、经济、文化认同所稀释。因此少数族群成员的利益问题,可以在正常的公民政治、社会自治、司法公正等轨道上去寻求解决。 ★ 避免按族群边界来确定公民的政治经济利益边界(一个加上确定的行政地理界限的族群利益边界则更加糟糕),可以说是一个长治久安之策。 ★ 关于自治区制度:如何才算是“自治”?“自治区”又意味着什么,容易引发政治上的分歧和争议。在具体的政策实践中,“自治制度”主要体现在有差别的优惠政策,把中央对地方单向的政策优惠等同于自治,如果是这样,“少数民族自治区”不如改称“少数民族优惠区”。 ★ 一些国家的经验表明:由于已经有了广泛的公民自治、社会自治,再搞“少数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 族群作为一种身份标识,不能在政治经济政策中被过度使用,族群的意义,最好就仅限于文化领域。一个社会如果有强大的由各族群成员共同组合的公民社会,如果有合理有效的社会冲突解决—救济机制,族群的意义,也必然只会局限在文化领域中。 ★ 本文在《南风窗》杂志刊出后,《云南民族》刊发郭大烈先生的《少数民族决不只是“文化符号”》,对本文提出反对意见,有兴趣者可浏览、参考: http://222.210.17.136/mzwz/news/2/z_2_25951.html 【正文】 10年前曾到过乌鲁木齐的二道桥,那时候,就已经有听说到二道桥要小心,千万不要问价后不买东西,天黑前一定要离开,等等。那天我们在二道桥逛了很久,也曾在一些店铺前问价而最后没买东西,晚饭也是在那里吃的,饭后还在不太亮的街市上遛达了一会儿,一直平安无事,遇到的维族人或其他非汉族百姓,态度都很友善。 只是此前在从机场到乌市市区的巴士上,曾看到维族售票员与一操北京话口音的外来游客因一点小事吵架,前者骂道“你们汉人滚回去”。后来又在乌市看到一汉族女郎与一间哈萨克人办的旅行社发生纠纷,女郎叫来相熟的汉族警察把哈萨克人训了一阵子,后者乖乖地听训。但前前后后我们看到,这间旅行社和大多数汉族游客之间,关系还是很融洽的。 老百姓与老百姓之间,能有多大的事?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互谅互让、互相帮助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一点在我们坐当地长途车去吐鲁番的路上体会尤深,在满车的当地人和满车的当地人气息中,我们和老乡们颇有一些共同话题,交谈时对方脸上和善的微笑,让我们觉得很安全、很愉快。所以当听到这次“7点5”事件中有不少少数族群同胞救助和保护汉族人,我一点也不惊奇。谁会天生就是一个暴力犯?老百姓和老百姓之间,能有多大的事?! 【值得深思的几个问题】 不过,通过这次事件,我们也确实看到了一些积怨和裂痕的存在,需要在制度上、政策上,以及干部作风上做出深刻反省,以利于改进工作,消除隐患。 首先,对于中华民族核心凝聚力的建构,应当有更合理的思考。一般来说,历史上的紧密交往、现实中的利益纽带,固然都是族群间凝聚力、向心力的基础,但只看到这些是不够的,还应当努力建构一个让中华民族各个组成部分抬头仰望的理想愿景、共同认可的制度环境。所谓天下归心,是指生活在一个美好共同体中大家都有自豪感、认同感,这种自豪感、认同感自然会产生稳固的凝聚力、向心力。 且不说别的地方,就说说自己身边的情况。当我们作为一个乡民、作为一个市民、作为一个纳税人,如果挫折感、疏离感、对社会的不信任感、对自己未来生活的不安定感始终在困扰着我们,种种社会风气又让我们失望,那么这种自豪感、认同感如何能建立起来?反之,对制度质量、社会现状的积极改进,自然会使我们安居乐业,心生自豪感和集体认同感。 其次,在国内族群问题上,应当把少数族群看成是文化概念,而不是地域集团概念、利益集团概念。现在的少数族群政策,人为地按族群身份划分了太多的行政地域边界、利益边界,是有欠考虑的。而在欧洲的一些国家,国民的各个组成部分可以有语言、基因方面的差异,但一般不会因为这些差异而在行政地域上进行人为的分割、圈置,同时,由于已经有了广泛的公民自治、社会自治,再搞“少数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第三,“7点5”事件的形成机制也值得我们深思。除了来自境外分离主义势力的策划、鼓动,政府工作方面的缺失、积弊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客观地来看,“7点5”事件与内地的一些群体性事件在形成机制上有一定的同构性,如贫富差异、官员贪赃枉法、政策歧视等,甚至谣言,在事件形成机制中扮演了类似的作用。在外国族群冲突案例中,我们也看到许多实质上是阶级矛盾的问题在表面上通过族群矛盾的形式反映出来,也有许多族群间的血腥仇杀是以不确实的传闻作为导火索,而平时这些族群的老百姓之间,是能够和平相处的。族群冲突的表层波澜之下,总有一些更复杂、更总体性的社会与制度根源。 在现行政策之下,少数族群聚居区的打击贪污腐败工作受到了一些限制,这固然是从这些地区的安定团结大局来考虑的,但贪腐枉法激化民怨的普遍规律,在少数族群地区同样会起作用。这方面的工作缺失,也是值得深思和需要纠正的。在我们的“民族工作”领域中,有没有一些成为惰性因素的既得利益集团?有没有一些借安定团结之名而悄悄肥私的奸猾官僚?这些问题不彻底查出来、不认真纠正,如何才会有服众、归心之效?对社会公正、政治清明的信心,才是最坚固的族群关系纽带。 据媒体报道,“7点5”骚乱参与者有许多来自南疆,来自北疆的较少,而新疆27个国家级贫困县(含县级市)多分布在南疆,其中喀什地区有8个(塔什库尔干县、岳普湖县、疏附县、疏勒县、叶城县、英吉沙县、伽师县、莎车县),和田地区有7个(和田县、洛浦县、墨玉县、皮山县、策勒县、于田县、民丰县),克孜勒苏州有4个(阿合奇县、乌恰县、阿克陶县、阿图什市),这些地方也是维族人的主要聚居区。据中国新疆网发布的数据,新疆城乡收入差距较大,2007年全区农村人均纯收入3150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120元。在南疆,一些贫困户的收入状况更差,例如据媒体报道,疏勒县维族姑娘古再努尔到山东一家服装厂打工,“短短两个月就给家里寄回1000多元,而往年这是全家辛苦半年的所有收入”。 而在经济繁荣的天山北坡经济带,族群关系则比较融洽。这说明了消除贫困工作在族群关系改进中的重要性。 除了贫困问题之外,地方资源收益的不合理分配也是导致“7点5”事件的重要原因。传统上,新疆的资源纠纷主要集中在草场、农田和水资源上,新疆虽然地域广大,但适宜居住和生产的地方面积有限,人口密集,而环境人口承载力有限,矛盾就容易产生。随着新疆丰富的矿产资源的发现和开采,新的纠纷也随之而来。可以说,新疆从生存资源到发展资源到开发所得,都存在分配不合理的问题。而中东一些国家因石油而富裕的例子,也激发和提升了分离主义者的想象与期望。 此外,尽管招生、就业方面有许多针对少数族群的优惠政策,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在发展机会、职业含金量方面,少数族群大体上缺乏优势,汉族(2008年汉族人口占全区总人口39.74%)的就业优势则比较明显,劳动力市场出现了分割局面,这种分割和落差,在全世界上的族群冲突案例中,都是一个重要的矛盾焦点。 最后,对少数族群在精神、文化、心理方面的偏见、歧视、伤害,是一个容易被忽视但后果极其严重的问题。尊严被伤害,即便经济利益上给再多的优惠,也不一定能抚平和挽回。 【融化族群间的隔阂与界限】 在新疆行走,按北京时间来安排行程是一个有趣的体验。晚上在大漠里赶路,很夜了(按北京时间)太阳都不肯落下去,弧形的大地边缘,仍是炽红一片。 这个“北京时间”是一个既定而无奈的现实,在时间刻度上强硬地扰乱了当地的晨昏。 但在统一的北京时间里,族群边界的裂痕并没有随着时间刻度的统一而消失。汉族和维族对这片土地的认知,还是有一些不同。 在乌鲁木齐,汉族人与维族人各有各的聚居区。按照维护社会稳定、族群关系稳定的一般道理,贫富最好不要分区居住,族群最好不要分区居住,像新加坡政府就强行规定不同族群必须混居。这次“7点5”事件,按常理来想那样的暴力行为对境外分离主义势力有什么好处,那不是自损形象吗?但紧接着发生的一些事态,让人看清了这些势力的险恶用心——就是要用暴力来激起暴力,把族群边界划分得更加森严,让仇恨来强化族群间的裂痕。如果说过去我们在人为强化族群界限(如把族群当作一个有着行政地理疆界的利益共同体)方面有待反省和改进工作,那么这一回就千万不要再上境外分离主义势力的当。 由此我想到在网络空间里来自汉族一方的一些激烈言论和歧视性言论。这些言论被翻译成维文后贴在维文网站上,可以想象会起到一种怎样的效果。在族群关系上,某些不负责任的“愤青”(他们的大汉民族主义言论其实是一种种族主义言论)起了非常负面的作用。电视里“民族大团结”歌舞表演这些表面功夫,轻易就能被一句被翻译成维文的过激言论所消解。 谈到融化族群间的隔阂与界限,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否是实现这个目标的合理、有效机制,也值得深思。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民族区域自治是在国家统一领导下,各少数族群聚居的地方实行区域自治,设立自治机关,行使自治权。但是在具体的政策实践中,“自治制度”主要体现在有差别的优惠政策,把中央对地方单向的政策优惠等同于自治,如果是这样,“少数民族自治区”不如改称“少数民族优惠区”。而一些在招生、司法方面的所谓优惠政策,在具体实践中已经出现了两边不讨好的情况。在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节目中,有个中学生带着稚气问了一句:对“少数民族”的高考加分政策,是对“少数民族”的尊重还是歧视(大意)?确实,加分只是在结果分配上做动作,容易引发是否公平之争,真正的公平应当是大力发展少数族群地区的基础教育、减免少数族群地区的贫困人口的教育负担(按收入等级来给予优惠,比按族群身份来给予优惠,可能更为适宜)。按族群身份所搞的许多的政策优惠,在客观效果上已经出了很多问题(例如在某个地区对一个族群的优惠就是对当地另一个族群的不公平,而对一个族群过多的保护,也可能使这个族群产生惰性,马来西亚对马来人的过度保护在客观上就导致了马来人竞争力的缺损),而最坏的结果,则是强化了族群识别意识、族群界限意识,这对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建设是不利的。 让族群仅仅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文化身份而存在,是世界上治理族群问题的先进方向,族群可以不是一个政治经济利益共同体,因为族群整体的政治经济利益诉求已经被该族群中不同的社会阶层、职业界别所分割,原有的族群边界意识也可以被全国各族群人民共同的政治、经济、文化认同所稀释。因此少数族群成员的利益问题,可以在正常的公民政治、社会自治、司法公正等轨道上去寻求解决。避免按族群边界来确定公民的政治经济利益边界(一个加上确定的行政地理界限的族群利益边界则更加糟糕),可以说是一个长治久安之策。 总之,在少数族群聚居区,对所谓族群问题的处理,也应当遵循人人生而平等的国家最高原则。如果在一些领域按照差异化的优惠政策对特定族群给予照顾,而在另一些领域又对这个族群持漠视、歧视、压制的态度,这种低效率的、相互抵销的政策在客观上很可能强化族群间的边界意识,“自治制度”下的行政地理边界则让这种边界意识更上层楼,而如何才算是“自治”、“自治区”又意味着什么,也容易引发政治上的分歧和争议。因此,族群作为一种身份标识,不能在政治经济政策中被过度使用,族群的意义,最好就仅限于文化领域。一个社会如果有强大的由各族群成员共同组合的公民社会,如果有合理有效的社会冲突解决—救济机制,族群的意义,也必然只会局限在文化领域中。 (本文原载《南风窗》2009年8月上)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2 个评论 庄礼伟的最新更新: 围观央视“开学第一课” / 2010-09-19 12:27 / 评论数( 9 ) 8月坭陂镇牛炯炯事件:探询动物伦理 / 2010-08-29 13:41 / 评论数( 10 ) 岛上的李敖 / 2010-08-09 11:47 / 评论数( 2 ) 陈文茜的80年代和韩寒的10年代 / 2010-08-09 10:57 / 评论数(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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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央视“开学第一课”

在今年的央视“开学第一课”上,主持人解释为什么要在长城上上课:“今天有一个同学告诉我,长城见证了我们几千年的梦想,我相信每一块长城的砖,都记录着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故事,所以在这里特别适合分享我们的中国梦”。这段话不知为何,竟听来有点诡异,寒气森森。按民间的说法,2000多年前,暴秦通过举国体制广征民夫修建万里长城时,孟姜女哭倒长城,发现她丈夫的遗骸,竟然就是被砌在长城的砖墙里。 【正文】 自2008年起每年秋季新学年开学之际,由教育部和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的大型公益节目《开学第一课》都会在中央电视台播出。每年教育部都会提前做出部署,要求全国2.2亿中小学生集中组织收看这一节目。除了老师要陪同观看,甚至学生家长也被希望如有时间也可一起观看。这个“开学第一课”的收视人数,可能已经创了世界第一、人类历史第一,《1984》里“电幕”的收视盛况和它相比只能算小儿科。 2010年央视“开学第一课”在长城上开讲。一位主持人对今年课程主题“我的梦,中国梦”做了简要解释:“我的梦是中国梦,中国的梦是我们的梦”。她说完后,估计小同学们都不敢随便做梦和说出自己的梦了——要是和“中国梦”不符合该怎么办啊? 另一位主持人接着解释了为什么要在长城上上课:“今天有一个同学告诉我,长城见证了我们几千年的梦想,我相信每一块长城的砖,都记录着我们每一个中国人的故事,所以在这里特别适合分享我们的中国梦”。 这段话不知为何,竟听来有点诡异,寒气森森。按民间的说法,2000多年前,暴秦通过举国体制广征民夫修建万里长城时,孟姜女哭倒长城,发现她丈夫的遗骸,竟然就是被砌在长城的砖墙里。 这位主持人接着问世博会小歌星豆豆:海宝的梦想是什么? 豆豆:海宝的梦想就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标准答案,世博会的植入广告)。 主持人再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豆豆:我的梦想就是到月球上唱歌(呃,这个答案,同样寒气森森……)。 这个史上最牛的“第一课”,就是在这样一个言不由衷的诡异氛围中开场。而令小同学们最不爽的是,不仅必须把节目看完,还必须写一篇读后感,少则六七百字,高年级则多达2500字。然后还要开主题班会,每一个人都要发言,并且要把那些明星们讲的故事和个人愿望、祖国发展联系起来。沃!2.2亿篇心得体会,好大的一个梦想啊!而且,还要用掉至少2.2亿张纸。 我看到有不少小同学在网上焦急地到处问有没有范文可抄,有一个小同学的留言是: “老师真缺德。” 这个小同学这样讲当然是太过分了。老师对学生哪会有什么恶意?他们只是在传达上意罢了。看来即便是大牌明星群集来上课,还是有不少小同学以抄袭范文这种很不规矩的态度来拒绝做梦,或者说,拒绝集体做梦。在他们这样涉世未深的年纪,谁会没有梦?但2.2亿人在同一个电视节目指导下在同一个时间段里集体赶做同一个梦……这,真的也很寒气森森。 以前,还听到过“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这样的口号,本来它是很善意的,超级理想主义,但不知为何,也觉得它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梦想”是电视节目中的一个热门词汇,看来有关部门很有兴趣鼓励大家多多做梦。其实做梦没什么不好,做梦是人的权利,圆梦是人生的目标。特别是少年儿童,他们都有许多简单、天真、自由的梦。罗大佑的《童年》写了孩子们许多的白日梦: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盼望着玩游戏时间的到来;希望口袋里能有半毛钱,可以到福利社里去挥霍一通;希望隔壁班上的那个女孩经过教室窗前;希望能在山里面看到神仙;希望快点长大,可以像高年级同学那样酷……。但现在看来,这些梦想都是典型的“三俗”,并且可能已经在少年儿童中泛滥成灾了,所以必须对孩子们的梦想进行统一规训,让他们在“中国梦”的指导下来做“我的梦”。 其实,“我的梦”早已是中小学里常见的命题作文题目,让小同学们公开地“说梦”,是要他们表达自己的愿望。至于这个愿望该怎么写,老师早已指导过了。我看了一些这样的梦想作文或梦想征文,看到许多的“我的梦”和“我的愿望”最后都能很规矩地升华到宏大叙事层面,语气铿锵地和“中国梦”紧紧结合在一起。在这些文本中,我没有看到有小同学说自己的梦想就是希望物价能够降下来,让打工的父母不那么辛苦——当然,可能是我浏览得太少了,许许多多有孝心的平民子弟一定会做这样的梦。平民子弟们的梦想很真实、很低微、很不宏大、很不“中国梦”:一个新书包,能在假期打工赚到几十元钱交给学校,希望某些老师不那么势利地对待富学生和穷学生,希望自己的教室能像城里的教室或汶川的教室那么好……。 在这里,我想讲一个中学生的现实人生和他的梦想,他的梦想就是希望学校领导能帮助他解决在校内住宿的问题。据媒体报道,7年前,广东龙山中学高一学生陈森,秋季开学后向副校长太太送了一袋水晶梨和400元钱(这钱是他的生活费),希望副校长帮忙解决在校内住宿的问题(他是择校生,按学校规定不能在校住宿,可他家离学校有20公里)。但不知为何,副校长太太居然忘了这回事,这个学生的住宿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送礼后的第二年这名学生去找副校长太太,追问收了礼为何不给办事,副校长太太说不知道有这回事,双方发生争执,学生杀死了副校长太太,7年后他被抓获时,是一名底层打工人员。他曾经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学生,他希望能在校住宿,这样可以更好地学习,以便考上大学。他的卑微的梦想就是——收了礼就应该办事。 这个卑微的、甚至不合法的梦想,并不是所有的中小学生都能体会的。不同阶层的子弟,随着年岁的渐长和现实对他们的潜移默化,他们的梦想会越来越不相同。同一片国土上不同的梦想显影出我们社会一级级的层级落差。当财富、官位出现世袭现象时,平民子弟想获得向上流动的机会,也许就真的只能做做梦了。 再讲一件事。今年3月在福建南平市实验小学,发生了一桩骇人血案。那个凶手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他也曾有过一些卑微而驯良的梦想,后来梦想逐个破灭,内心怯弱偏狭的他选择了向弱者抽刃。算了,这是学校外的事,根据学校的指示,孩子们只需知道要提防这种坏人就行了,但孩子们是否也应当知道:这个杀人犯很多年前,也曾是一个坐在教室里写过“我的梦”、“我的理想”这类命题作文的小学生? (《南方都市报》2010年9月19日评论周刊第一专栏)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10 个评论 庄礼伟的最新更新: 新疆的事件再回首:作为文化符号的族群 / 2010-09-20 22:00 / 评论数( 4 ) 8月坭陂镇牛炯炯事件:探询动物伦理 / 2010-08-29 13:41 / 评论数( 10 ) 岛上的李敖 / 2010-08-09 11:47 / 评论数( 2 ) 陈文茜的80年代和韩寒的10年代 / 2010-08-09 10:57 / 评论数(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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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这是个优胜劣汰的世界

作者: 何仁勇  |  评论(2)  | 标签: 何仁勇时评 网络红人凤姐要在老牌纯文学杂志《延河》发表诗作了。消息传出,评论界那是相当震惊——紧接着就是一阵巴拉巴拉。婉约一点,称之为“功利时代的伤痕文学”;豪放一点,直接斥之为“道德沦丧”。幸好凤姐拥有猪坚强一样坚强的神经,否则,光是这遮天盖地的口水都得让她“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我专门把凤姐的诗作找来拜读了一下。老实说,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从天空落下的黄沙/与这个世界无关/与滚动的人群无关”。平淡的文字后面,道尽人世的沧桑——那些混迹文坛多年的老诗人都未必写得出这种意境。同样是分行排列的文字,与赵丽蓉的梨花体相比,两者的意境相去何止以道里计。赵丽蓉能上《人民文学》,为啥凤姐就不能上《延河》?退一万步讲,就算凤姐的诗作真的不能登大雅之堂,最该着急的也应该是《延河》的编辑们啊。把不合格的作品刊登在杂志上,这不等于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断自己的生路吗? 至于文学期刊傍名人,这绝对不是《延河》的首创。当年《诗刊》创刊,主编徐迟也要毕恭毕敬地请毛泽东赐诗,被传为文坛佳话;现在有凤姐主动投怀送抱,诗作质量也不低,怎么就成了“道德沦丧”呢?当然,也有人质疑《延河》与凤姐在炒作。如果是《延河》在炒作,那应该恭喜它了。作为一份曾经有小《人民文学》之称的老牌纯文学杂志,《延河》度过了生命中最辉煌的岁月,早已显现出“白日依山尽”的光景。能够在快要断气之时想到“炒作”二字,实在是他们命不该绝的好兆头。在这个“优胜劣汰的世界”(摘凤姐诗句,谢谢),炒作何罪?炒作何错?毕竟对于杂志来说,销量才是硬道理,生存才是基本原则。如果能够借助凤姐的知名度提高杂志销量,又何乐而不为呢?换做你,你是愿意循规蹈矩苟延残喘,还是愿意炒作一把绝处逢生? 如果是凤姐在炒作,更加不必大惊小怪了。每一个成功的网络红人背后,都站着一个擅长炒作的团队。你不相信凤姐能写出如此有才华有内涵的诗歌?没错,我也不信。也许的确有人在替凤姐捉刀。但这种事情显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团队内部的利益博弈,不足为外人道矣,你又何必横插一脚呢? 我认为,凤姐在《延河》发表诗歌,其意义可以与李宇春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相比。后者意味着,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由观众们一票一票选出的平民明星,也能够成为轰动世界的风云人物;前者意味着,就算你不是文学小圈子里的人物,也有机会在纯文学杂志发表作品,实现你的文学梦想——在这之前,中国许多文学期刊千刊一面,作者是老面孔,作品是旧内容,散发着陈腐的霉气。因此有读者评价,“当今的中国文学期刊充满自恋的情节”,说白了,就是关起门来大家自个儿玩。在“优胜劣汰”的市场经济年代,这样的文学期刊,被读者所抛弃几乎就是一种必然。《延河》主动打破文学期刊潜规则,不拘一格用作品,不但可以改善杂志尴尬的生产环境,也能为广大的文学爱好者打开一扇窗子,更给文坛带来一丝清新之风,难道我们不应该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吗?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2 个评论 何仁勇的最新更新: 岁币之争:给,还是不给? / 2010-09-09 23:53 / 评论数( 1 ) 铁马秋风大散关 / 2010-09-07 21:26 / 评论数( 7 ) 记忆中的碎片:暂住证、孙志刚、溜冰场…… / 2010-09-06 10:26 / 评论数( 9 ) 像包容韩寒一样包容李敖 / 2010-09-05 11:06 / 评论数( 12 ) 你看你看领导的脸 / 2010-09-03 23:47 / 评论数(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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