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主义

我爱未未 | 【艾未未博文选21】这漫长的路(1997.11,灰皮书序)

这漫长的路 1997.11 中国还没有形成有规模的现代主义运动,这个运动的基础是人性的解放和人道主义的普照。民主政治、物质财富和全民教育是现代主义生存的土壤,这些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仅仅是理想追求。 现代主义是对传统人文思想的质疑和对生存处境的批判性思考。任何其它的不属于现代主义的文化艺术活动通常是浅层次的——缺少精神价值的活动,而背离或貌似现代主义的创作,也仅仅是庸俗的复制。 现代主义不需要面具和头衔,它是觉悟者的原始的创作活动,是对生存的意义和真实处境的终极关怀,是对社会和权力的警惕、不妥协,不合作。觉悟来自于自我认识的过程,来自于充满了对精神世界的渴望和追求,来自于永恒的怀疑和困惑。 出于这种无畏,在现代主义作品中展示出不加粉饰的真实、恐慌、空虚和无聊。这不是一种文化上的选择——如同生命不是选择——这是一种对自我存在的关注,是一切精神活动的基石,是认识上的终极目的。 对于存在方式和精神价值的思考是现代艺术的核心问题,面对鲜明而清晰的事实——生和死的必然,这种思考在原始冲动之后则是空虚、无聊的实在感。 这一切都走向一个必然的结果:认识生命之存在的庄严和荒诞。我们无法回避认识的发生,如同无法回避存在的真实性。 生命的实在的局限性和渴望突破的冲动,构成了梦想。这种渴望和为之的努力是生命的乐趣所在。 人注定是狭隘的经验论者,人背弃了自然状态的动物,在所有的路途中,人选择了最遥远、最漫长的路-——通向自我的路。 作出选择,是一个艺术家的自觉。这个选择与人的精神处境相关,与重归自我、追求精神价值相关。这个选择是哲学的。 在今天,一个痛苦的事实是,在引进科学技术和生活方式的同时,却无法引进精神的觉悟,无法引进正义的力量,无法引进灵魂。 中国近代文化史是一部蔑视个人价值的历史,是抹杀人性和灵魂的历史。知识份子的处境总是腹背受敌:代表侵略势力的西方强权文化和代表封建势力的陈腐意识结构,使中国知识份子处在一副左右为难的窘态之中。 近百年来的历次改革,都以对西方文化的依附开始,以对自身传统的妥协告终。简单的效仿和力抗争构成了中国近代文化发展的主要特征。 毫无疑问,这艘古老的大船靠近了民主的岸边,沟通、认同、理解、容忍,的态度正在取代强制和排斥的手段。人们认识到,文化和精神上的极权主义、排它主义致使人的目光短浅、意志萎缩和精神品质低下。对观点的掩饰、对问题的回避都是对生存价值的怀疑和否定,这是对神灵的亵渎,对愚昧和落后的认同,对强权和不义的支持。 在今天的文化艺术中,仍然缺乏最基本的关注——艺术家的社会职能、觉悟和批判的独立性。 种种对语言的探讨、对手段和媒介的挪用、对方式和内容的抄袭,都难以掩饰艺术家在自我觉悟、社会批判和独立创作上的缺陷,暴露出实用主义和机会主义的市侩作风,反映出精神价值的贫乏和品味低下。 将对“潮流”的关注转变为对个人方式和问题的关注,将对形式的探讨转变为对生存处境、精神价值的探讨,艺术才能有所觉悟。这漫长的路。 1997年11月《灰皮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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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的异化:读《技术垄断》

异化这个词,是马克思的发明。事实上,我认为国内对马克思或神圣化或妖魔化,都是要不得的。我们应该还马克思一个伟大的社会学(当然还有哲学、经济学之类)学者的本来面目,而不是把他的话当成教义。 异化就是一个相当精到的学术词语,它所描述的是人们创造发明某物本来为了让人们自己更好地工作生活,结果该物却成了人的主宰。在很多领域,都有异化的影子,比如宗教,比如官僚体系,当然,也包括技术。 媒介环境学 大师尼尔波茨曼这本《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在我看来,就是在讲技术的异化。而在一片为 新媒体 新技术歌功颂德的文字中,我们的确需要这样的“盛世危言”。 《1984》是一本很有名的小说,奥威尔为我们描绘了一个老大哥无处不在的未来。而赫胥黎在以《美丽新世界》告诫我们,老大哥可能是不会存在的,但人们会“娱乐至死”(波茨曼另外一本书的书名就是这个),在狂欢中灭亡而不自知。波茨曼本人是倾向于赫胥黎的说法的,而我则以为,奥威尔的预言并不见得完全会落空。我们的未来,很有可能是奥威尔+赫胥黎式的。 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 我们今天已经生活在一个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信息时代中,到处都是“技术”。类似“只要能发明,就把它发明出来”乃是正确的这类笛卡尔主义四处可见。但波茨曼不这么看。在《技术垄断》中,他对我们整个社会的这根支柱提出了拷问:尼采说上帝已死,那么,技术是不是在上帝已死后,成为了一种新的信仰?而这种信仰,比起信仰上帝来,又有多危险? 事实上,当我们一旦听说某项事物是建立在高科技这三个字上,我们脸上和内心深处升起的敬畏,是不是和中世纪的人们听说这是以上帝之名之后一样的崇敬呢?面对高科技,我们会不会去问值得的吗?就象中世纪的主教告诉教徒们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之后,有几个人会问:真的吗? 对于技术这样东西,波茨曼始终保持着一种审慎——嗯,他称之为谦虚——的态度。他警告我们说:“技术竞争点燃的是全面的战争,新技术的影响不可能被控制在有限的人类活动的范围内。”因为站在媒介环境学的立场上,“将毛毛虫从它栖息的环境里清除掉,你得到的不是一个单纯减去毛毛虫的环境,而是一个新的环境:你重构了生存的条件。新技术不是什么东西的增减益损,它改变一切。” 为了说明技术改变和社会改变之间的有机关系,波茨曼引用了一位荷兰社会学家的发现。当一个非洲部落引入火柴后,整个部落的通奸行为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这个部落的人们在进行房事前需要熄火,房事后需要重新生火而不得不向邻居去借一根已经烧着的木棍。于是性事成为了一个公开化的事件而导致通奸难以掩盖。而火柴的引入,一切,便都变了,因为人们不再需要跑隔壁邻居家借那根烧着的火棍了。 新技术的出现,所导致的结果,有时候会完全出乎发明人的意料。比如时钟这个技术。时钟的发明,本意是为了让教士更严格地去撞钟来服侍上帝。但是,商人们发现,时钟是赚钱的必备工具,因为“时间就是金钱”。时钟能够帮助他们知道时间,从而提高效率。波茨曼不无诙谐地写道:“在上帝和财神的这场终极对决中,钟表偏爱的是财神爷。” 信息技术的威胁 作者梳理了整个文明史,并提出三个阶段:工具使用文化阶段、技术统治文化阶段和技术垄断文化阶段。技术垄断文化阶段的标志是:装配线的出现(人成为机器的一部分)、猴子审判(判定真理的程序发生变化,注意,讨论的不是真理本身)以及科学管理(人听凭技艺和技术的摆布,人的价值在一定意义上低于机器时,社会就享受到最佳的服务)。在这个阶段中,我们拼命地发明创造,但为何发明这个问题的重要性退居其次。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可以做,就值得做”。 技术垄断阶段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铺天盖地的信息。我记得Google Reader里过去曾在页面标题上有“1000+”的标识,这表明我所订阅的信息源已经有超过1000篇文章没看了。这让我产生焦虑,我会尽力地去消除这个1000+,以至于到了最后我的目的是去消除那个标识,而未必是阅读本身。今天的GR页面标题已经没有了,但在自己的分类背后还会出现我未读的数字:这个信息,是我日常会产生焦虑的原因之一。苹果的iPad里有一个app store的按钮,当iPad里的程序有新版本时,这个按钮上就会出现一个数字。我颇有几个朋友就是为了消灭这个数字而去更新,事实上,他们真需要获得新版本的程序么? 波兹曼这样评价道:“随着信息供应量增加,信息控制机制就受到很大压力。为了对付新的信息,就要增补控制机制。而控制机制本身就是技术,又反过来增加信息的供应量。”而“失去效用之后的信息就成了混乱之源,而不是秩序之源。”铺天盖地的信息本来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但最终变成了我们更加苦恼和困惑的根源。技术的异化,彰显无疑。 技术垄断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一切都可以计算。比如衡量一个人的智力,就要计算此人的智商;判断一个学生是否了解资本主义,就要看ta的论文是不是得到了A。一项政策是否得到拥护,就看看有多少百分比的支持率(“我们逐渐相信这样的说法:民意测验的结果就是人们的信念,仿佛我们的信念可以被打包装进‘我同意’和‘我不同意’的胶囊”)。计算让电脑应运而生,因为它擅长这个。我们曾经用电脑去计算,后来演变为电脑自行计算(比如语义处理分析)。电脑自行计算的结果是:“把人界定为信息处理器,把自然定义为信息处理的对象。” 于是,我们这样感慨:那些智商不高的家伙却取得了伟大的成就(比如哥白尼),可见后天的努力有多重要。浑然没有意识到,智商这两个字,本身有多么得荒谬! 奥威尔的“老大哥” 数字技术带有如下特征:易复制易搜索易传输。而这些特征,并非完全是带有正面意义的。举一个曾经被美国法学者莱斯格提及过的例子。 在前数字时代,邮件基本上可视为私密。因为张三寄出一份信被李四收到后,这份信的内容只要他们愿意,的确可以做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再无人知晓。拆开每一个公民的信件阅读并复制,这显然没有任何操作性可言。但到了电子邮件出现后,人们在享受通讯的便利之时,也意味着每份邮件不再具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私密等级了:邮件服务器上可能存在这份邮件的备份。而数字技术的易搜索(也就是易扫描)使得一份邮件在发送过程中,能够很轻而易举地被人截获并事先看过。公权力和私人领域之间,其实已经不再象过去那般泾渭分明。按照莱斯格的说法,警察侵入个人电脑搜查一番可以悄无声息间完成,这和过去警察闯入你家中翻箱倒柜,是完全不同的。 我倒并不认为有极权主义会在技术的帮助下死灰复燃,今人的民智会阻挡它。但商业公司却可能持有老大哥式的力量。戴维科顿曾写下《当公司统治世界》一书,而数字技术所带来的全产业链公司,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事实上,google可能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曾经有人利用AOL的搜索引擎做过实验。他们分析一个IP连续一段日子的搜索记录,然后根据这些记录去推测这个IP背后的人所持有的社会属性乃至生活习惯。最后当他们拿去和真人比对时,出现了惊人的一致。Google今年出了一个广告片,片中不断地闪现着一个美国人的搜索记录,从“如何申请法国留学”,到“如何追上法国女孩”,再到“如何操办法国婚礼”,等等等等,google在吹嘘自己无所不能的同时,可不就提示我们这样一点:你在干什么,你想干什么,google全知道。 一个有老大哥的美丽新世界:Matrix 《Matrix》是一部系列科幻电影,上中下三本。但我从来没有把这个名为《Matrix》的三部曲看成是科幻片。很有些人认为这是一部哲学巨作,但我更倾向于把它看成是一种预言,而且,这种预言的可能性,不幸的是,还很大:人类为智能机器所统治且浑然不知。 这部机器会是谁?也许google,也许facebook。要知道,今天facebook上跑着几十万的应用,人们在facebook上已经不再需要跑到另外一个网站上就能使用到各种五花八门的服务。Facebook正在成为互联网本身。 我们当下所缺的,仅仅是VR(虚拟现实)技术的大规模普及。而这一技术并非遥不可及。席美尔在1900年出版的《货币哲学》中已经发现,物质运动与意识状态,经由生理-心理学家之手,得以联通。既然是道路是通的,那人们就一定会去走,且认为:这是对的。 这就是波茨曼痛加抨击的“唯科学主义”。技术的出现,本意是帮助我们去更好生活。然而,今天的技术发展,真的是这样么? 波茨曼引用埃及法老塔姆斯的话说:“我们的发明只不过是手段的改进,目的却未见改善”。而我则愿意这样写道:当手段上升为目的之时,一切意义,便将烟消云散。波德里亚谓之“后现代世界里不存在任何意义”,大概便根源于此吧。 —— 《网络传播》杂志供稿 —— 这篇东西是在我过去的一篇博客基础上重新扩充和润色而定 Copyleft © 2010 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禁止演绎 注意:转载勿改标题! ItTalks — 魏武挥的Blog (digitalfingerprint:fc4f8fc31f70097eea4b780b13146415) 欢迎 浏览 我收集的信息图 关注 我的微博 访问 我的分享 无觅猜您也喜欢: 开放,开放,开放 —— 垄断 中国证券经纪业务百论之十一:创新和技术 读书:技术垄断 垄断之害 无觅 与本日志可能相关的文章有: 读书:技术垄断 (75) 内容、渠道和介质:读《报纸突围》和《正在消失的报纸》 (7) 读书:《SEO实战密码》 (11) 云计算与物联网 (5) 读书:《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 (1) 读书:网民的狂欢 (25) 读书:谷歌不听话 (127) 读书:士与中国文化 (15) 读书: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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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 | <摇光>不要让“最好”成为“更好”的敌人

德国人经历了希特勒的纳粹,又经历了乌布利希的共产主义,可以说是一个饱经磨难的民族了吧。对于跟极权主义沾边的东西,他们过于敏感,这或许是战后德国人对历史的深刻反思所造成的矫枉过正吧。我又感到十分好奇,为什么某些人能做到一边批评德国屏蔽纳粹的做法违背言论自由,一边又不断要求日本限制教科书,这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吗?   不要让“最好”成为“更好”的敌人   文/徐超(上海交通大学)     1. 一封公开信引发的血案 近日,四名曾在“德国之声”工作过的华人员工通过互联网发表公开信,以其亲身经历控诉“德国之声”罔顾新闻道德标准,审查排斥华人员工,在内部对华人员工进行思想与政治审查,设置秘密“监督员”,清除“异己”员工,以意识形态和是否批评中国作为采访报道和文章刊用标准。 附链接: http://news.163.com/11/0524/18/74RC5FIP0001121M.html 某些媒体看到这封信之后顿时兴奋了起来,仿佛抓住了西方“伪自由”、“伪民主”的辫子:“铁证如山,你有什么资格对中国说三道四?” 当然,这封公开信只是四位工作人员的一面之词,我们还没有看到德国之声方面正式的回应,这封信内容的真实性我们也无法核实,我们姑且认为是真实的。既然他们认为自己是2008年“中国论战”迟来的牺牲品,那我们就看看被他们推出来的张丹红当时到底是发表了什么言论,以至于引发这么多人“被清洗”。以下来自互动百科: 8月4日,北京奥运开幕前4天,她在德国电台的一次访谈中说,中国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成功地“使4亿人脱贫”,这说明“中国共产党比世界上任何一支政治力量在实践人权宣言第三条方面的贡献都要大”。在谈到中国所谓“互联网检查”问题时,张丹红表示,在德国也有网页被禁,比如儿童色情网页。 有没有感觉很像外交部发炎人姜瑜阿姨?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的五毛言论,居然被某些人视为“让人们了解一个真实的中国”,不能不说是荒谬可笑。 8月11日,德国《焦点》杂志报道称张丹红“向中国共产党献媚”。《柏林报》20日报道说,德国执政党之一的社民党议会党团内政发言人迪特·威弗尔施皮茨称,张丹红的发言是“无与伦比的灾难”,“她的做法表明她不适合在德国之声工作”,22日,该报首次报道,张丹红被德国之声“暂时停止在麦克风前的工作”,并称是因“张丹红由于其对华友好言论最近引起注意”。   2. 有态度的媒体 好了,看完张丹红的故事,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幅图景,一毛左成功打入《南方周末》编辑部内,要发一篇起诉茅于轼和辛子陵的公开信。主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并且发了一篇为茅于轼辩护的公开信。于是该毛左就说《南方周末》言论不自由。报社以“不适合在南方周末工作”为由将其辞退,他说这是“政治清洗”。是不是感觉很荒诞? 报纸的版面是有限的,面对那么多稿件,主编在选稿的时候必须有取舍。肯定有稿子要落选,是不是只要是投稿失败的人都可以去状告言论不自由了? 报纸或者说媒体,有两个主要职能,一是新闻,要尽量追求客观真实;而另一个是评论,必然要有鲜明的价值倾向,要么抨击,要么捍卫。如好好先生般捣糨糊的社论是没有价值的。 在尊重事实的底线之上,德国之声没有义务为亲共人士提供发表言论的空间,就像《南方周末》没有义务发毛左的稿子,乌有之乡也没有义务发右派的稿子一样。监督员并非来自德国政府,而是报社内部,那么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德国之声不爽了,你可以用脚投票,换其他的报社呆啊,或者干脆自己办报,没人拦着你。 且不说德国之声的运营经费是由联邦政府拨款的,并非来自广播电视用户的收费,代表德国政府的立场无可厚非,就像人民日报代表中共官方立场一样。就算其是独立媒体,一个媒体要做大做强,第一位就是要有自己的价值观与立场,要有一个相对稳定的读者群体,因此其报道就必然是有立场的,一份报纸不可能像人民币一样让所有人都喜欢。南方周末的立场就是批判性,才赢得了那么多读者,若天天歌功颂德(即便这个歌功颂德是符合事实的),南方周末早就把自己的牌子砸了。   3. 何谓言论自由 言论自由是指各种倾向的媒体都可以存在,比如说既可以有南方周末,又可以有人民日报、环球时报;而不是说逼着南方周末发人民日报的稿子,你不发就说你言论不自由了. 中国的问题不在于人民日报整天歌功颂德,它本来就是中共机关报,作为喉舌是无可厚非的;中国的问题在于打压其他独立媒体的存在,不允许反对的声音出现。 有人担心,如果放开言论自由的话,话语权会不会被有钱有势的“大资本家”们垄断啊?谁有钱,谁办报,替谁说话,那穷人怎么办啊? 持这种想法的人或许是被马克思阶级论影响得太深了。 一方面,在言论自由的情况下,有需求就有供给,即使是资本家也是想赚钱的。如果其他的媒体都在替资本家当喉舌,那我办一份替普通老百姓说话的报纸肯定卖得好,从某种程度上说《南方周末》就是一个典型例证。同样,如果某些媒体的言论太不靠谱,自然也卖不出去,势必要亏损,比如说《人民日报》。 另一方面,随着现在网络传媒的飞速发展,办一个有影响力的媒体的资金门槛越来越低。在言论极度不自由的情况下,几个穷逼学生租个服务器,都能办成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大学生思想门户网站——北斗网,在言论自由的情况下,一群成年人难道做不了吗? 有人跑过来跟我说,理想中的新闻媒体应该客观,中立,就像现在的左右之争,应该各打一棒,对两边都要批判。这让我想起了鲁迅在《无声的中国》中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中国的毛左们放到西方国家是极左,中国的右派放到西方国家甚至可能略微偏左。你觉得这应该调和折中吗?每个人心中对“客观”的标准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南方周末》就比较客观了,毛左们却觉得乌有之乡才客观。主编们发稿子,肯定也是发自己认同的稿子,一份报纸的立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编和编辑们心目中的“客观”。既然每个人的“客观”都不一样,那立场之分就是不可避免的了。有立场并不是违背真相。大是大非的问题是无从谈立场的,存在所谓立场,正是说明有分歧;既然有分歧,就没有公认的所谓“客观”。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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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 | 思潮与政见: 茉莉花革命的中国前景

面对中国迅即被卷入茉莉花革命浪潮的前景,官方媒体一致表示中国不会发生茉莉花革命,但并没有详谈原因何在。本月20日,香港中联办官员郝铁川则解释了中国为什么不会发生茉莉花革命的原因。郝铁川提出四个理由。第一,因为中国领导人实行了任期制度及退休制度,再也不会出现终身任职的情况。第二,中国经济发展成绩骄人,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总体上得到很大的提高。第三,中国政府非常重视反腐败工作。第四,中国领导人头脑非常清 醒。 通观这四点,实际上除了第一点之外,其余三点均不能成立。第一,阿拉伯革命发生地突尼斯与埃及均是经济发展成绩骄人的地区。第二,无论是本阿里还是穆巴拉克均通过官控媒体宣传反腐成就,穆巴拉克在其最后讲话中甚至炫耀他将一生都献给了埃及人民。至于说自己领导人头脑清醒,一方面是影射其他国家领导人不清醒,一方面有自吹自擂之嫌。至于说中国实行了任期制度,相对朝鲜这种世袭专制,中东一些国家领导人终身制来说,确实可以说是中国的进步。即使这种进步十分微小,但仍然是向民主化方向的演进。 六四封杀了政治改革大门 然而,历史地看,这一进步得益于文革大劫难之后中共改革开放的反弹,只不过是中国由极权体制向后极权体制过渡之插曲。更为严重的是,自1989年镇压学生运动之后,这种分权制衡的政治改革思路已经寿终正寝。六四血案封杀了现制度从后极权平稳渐进过渡至民主体制的大门。从目前看,中国共产党废除了个人终身制,却无法废除一党终身制。按照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由一党专制走向世袭独裁乃是开历史的倒车。但是,但如果寡头独裁的让步,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一党专制的长治久安的话,也只不过是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统治失灵之后,政权日益转向暴力与警察国家的后极权主义而已。从中国目前的现实看,没有人不承认中国社会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发生的巨大变化,然而,正是社会的巨变,才要求政治制度的变革。突尼斯、埃及同中国的异曲同工之处,正在于政权拒绝政治变革。而茉莉花革命只不过是当局拒绝变革而酿成的苦果而已。 中共提出过与时俱进的口号,这应该是清醒之言。但适应时代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中共无法承继八十年代开启的改革之业,公权力于是成为保持政权的工具。没有民众参与的维持政权,只能向暴力与恐怖滑行。阿拉伯一些国家专制政权的演变也可以印证这种趋势。 本阿里胜利之时 警察国家抬头之日 以突尼斯为例。本阿里借助于其前任突尼斯独立之父布吉巴的遗产,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也有过堪称辉煌的历史。他用暴力消除伊斯兰激进势力,为自己赢得了国际声誉,也蒙蔽了不少突尼斯知识分子的眼睛。然而,在没有权力制约、没有言论自由的制度环境下,本阿里胜利之时,就是警察国家抬头之日。本阿里恣意于权力舞台,将突尼斯推向党即国家的极权主义之路,并进而企图将党产变成家产。也许,在信息不畅的传统社会,本阿里还可以苟延残喘,然而,在互联网的今天,他注定为历史所抛弃。实际上,本阿里与穆巴拉克的下场,只不过是所有不能与时俱进的专制制度、独裁寡头的共同命运而已。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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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国涌:22年了

如果一个政权不愿直面鲜血淋漓的“六四”,至少每个人可以自己直面“六四”,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直面“六四”,我们可以更深地看到我们作为个人的软弱,同时看到一个古老民族的软弱。直面“六四”,也许与那种以权力为指向的狭隘政治无关,这只是每个人自我拯救的开始,为了防止我们与这个败坏的时代一同沦陷,我们没有理由不直面“六四”,个人学习自我拯救的过程,也是一个民族学会自我拯救的过程。与以往循环不已的改朝换代不同,当我们面对“六四”的亡灵,面对民族淌血的伤口时,我们只是要寻求确定价值的实现。】     找不到可以点燃烛光的广场,只有抚摸布满血污的历史墙壁,任何权力的涂料都刷不掉这面墙上的血污,无论时光如何推移,世界如何变迁。22年,我们的生命一天天老去,历史的脚步一刻也不会停止,所有阻挡历史的努力注定徒劳无功,如同人不能让时间停滞不前一样。尽管掌权者始终相信权力万能,有权不仅能拥有一切资源,也能遮掩一切不义。22年来,这片大陆就是按这套逻辑、这条线索展开的,表面上确实获得了巨大成功。但是,22年来,还有一条悄无声息地展开的线索,那是不以任何人、任何集团的意志为转移,按照历史的自身逻辑生长出来的线索,只要中国人寻求人的正常、自由的生活的愿望仍在,这条线索就不会被掐灭、扯断。所有暗无天日的日子都会过去,半明半暗的日子会过去,恐惧战兢的日子照样也会过去。哪怕我们眼前笼罩在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中,我们还是知道什么样的价值才是值得肯定的,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值得过的,什么样的社会才是值得我们一生追求的。 前几天看到新出的《梅光迪文存》,当年留学美国时,他与胡适之间有过一次小小的争论,在信奉进化论的胡适看来,人类的历史是一部弃旧图新、今胜于昔的历史。而梅光迪认为历史乃是人类追求不变价值的记录,“我们必须理解和拥有通过时间考验的一切真善美的东西”。年轻的梅光迪说得太好了,他对历史的把握太准了,历史从来不是一条直线,更不会是从一个胜利走向一个胜利,历史既可能从高山跌落低谷,也可能在很长的时期经历每况愈下的痛苦,甚至要面对不断的倒退,人类常常会陷入看不到任何一线希望的困境当中,高歌猛进、一往无前的幻想注定只是乌托邦式的幻想。 从晚清到今天,一百多年的中国史,跌宕起伏,迂回曲折,可以证明青年胡适确实太乐观了。但是,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当中,人类所要寻求的基本价值是确定的,不会随风更改、随流飘荡的,比如公平、正义、真理、善……,这些价值从亘古到永远,都不会改变,是确定的,不同的世代、不同的制度、不同的理想,所指向的都是这些确定的更具有超越性的价值。梅光迪以此来定义历史令人有豁然开朗之感。22年的中国当代史让我们看到,权力机器尽了最大的努力,动够了脑筋,要把“六四”的那笔债在历史的账簿上抹掉,却怎么也抹不掉,这个日子、这个噩梦始终如影随形,一天也甩不掉,可以说,从那一天起,无论掌权者还是普通国人每天都不得不面对或背对那个日子,是痛苦、是恐惧、是回避、是诅咒、是刻意的遗忘还是成功的被洗脑,或是其他什么,说到底还是逃不掉要面对或背对,“六四”始终在我们的前面或后面,在我们的黑夜和白天,每一年,每一天,乃至每一刻,那已经不是日子,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是这个民族一道裂开的巨大伤口,22年都没有愈合的伤口,一个跨不过去的伤口。无论达官显贵、大腕大款还是升斗小民,都只能生活在这个伤口当中,或在伤口的边缘,无人能够逃出这个伤口,也无人能苟安在这个伤口之外,以为子子孙孙可以过上确定的生活。不确定的心理弥漫在整个社会,掌握权力和金钱的人几乎都把子女送往国外就是最大的证明,因为不确定,富人在内心深处的不安一点也不亚于穷人,因为不确定,掌权者并不能享受内心安稳的日常生活,而他们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导致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常常对局势做出错误的判断,只能趟在西瓜皮上过日子,任由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所有的一切都是权宜之计,都是临时的、随机的、不可持续的。在这种不确定心理支配之下,除了迷信暴力能给自己带来安全,实在没有其他什么可以依靠、可以把握的。和平变革的主动权,书写历史的主动权逐渐在强势集团手中流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社会生活能感受到的都是越来越不安、越来越不确定的情绪,让善良的人们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无话可说,等到批评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暗哑,批评的劲头都丧失时,才是真正可怕的。那将要来的将是一个什么时代?谁能知道。 直面“六四”,百年中国全部光荣与梦想、屈辱与挣扎、苦难与牺牲,难道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何等沉重,整个民族一次次被重新洗牌,推倒重来,一次次的翻烙饼,不计其数的非正常死亡,大量民族精华的被逆向淘汰,山河破碎,如果说今天中国还留下一点什么?能说得上来的不过是一堆钱,这钱也只是一堆纸币而已,谁敢说那是靠得住的、确定的? 22年来,环境如何变化,压制如何细密,充满了技术性,中国人追求确定价值的努力并没有停息过,哪怕今天看起来,这条线索不是那么醒目、耀眼,它常常不在镁光灯下、媒体聚焦的地方,而且看不到它能在一夜之间扭转这个不确定时代。确定价值远没有成为社会的主流价值,相反是遭到的是践踏、蔑视和抛弃。在这个缺乏宗教关怀的民族,没有超越性的维度,从上到下尤其是权力在手的人缺乏敬畏之心,把人世间的权势、金钱当做至高的追求,为了捍卫这些到手的既得利益可以不惜代价,不计后果,不择手段。 读史早知今日事,日光之下无新事,以前发生过的以后也必定会发生,人类寻求确定价值的需要不会随着时代更改,“六四”二十二年来,中国在表层上所发生的变化再大,也大不过人心深处的那种向往。二十二年前,千千万万人发出的呐喊,根源于人心。坦克可以推迟历史的进程,但是坦克不能改变人心真实的意愿,消费主义包裹的极权主义或许可以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主导社会,但它只能增添人心中的不安、不确定,而不能得到每个人内心深处真正的认同。无论物质消费主义制造的商业繁荣,还是文化消费主义带来的娱乐享受,都替代不了人类追求确定价值的动力,正是在寻求确立价值得的过程中,从希腊到荷兰和新大陆,产生了民主政体,说到底,民主首先是保障那些确定价值的制度安排。如果中国一直不愿面对“六四”,正视这一巨大的历史伤口,这个民族在绝望当中只能日益堕落、败坏下去,在布满血污的历史墙壁上,一个个沾了血的罪人将永远被钉在那里,承受世世代代的诅咒。鲁迅曾经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就首先应该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在这个可诅咒的地方击退了可诅咒的时代。”只要“六四”在这块古老的大地上还是一个禁区,触不得,碰不得,这个时代就是可诅咒的,每一个不愿直面“六四”的人也是可羞耻的。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同样,如果没有直面,不仅没有未来,连今天也注定将变成永远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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