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

香港雜評 | 梁文道:越是保釣越要國教

【蘋果日報】當年大陸忙着文革內鬥,無暇顧及釣魚島這塊「神聖領土」,全靠港台人士及海外留學生站在第一線上「捍衛國土」。數十年後,只有香港人陳毓祥為此意外犧牲,也只有香港人曾健成等人成功登島。這幾十年的不懈奮鬥,幾十年的薪火相傳,難道還不足以說明港人愛國心切?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國民教育科」之無聊無用嗎? 在我看來,情況恰恰相反,保釣義士這趟壯舉正好證明了香港人幾乎全是一群缺乏國民教育的草莽勇夫,他們不只搞不懂什麼叫做國家利益,甚至搞不懂什麼叫做國家。我們香港人的「愛國」,並不是真正現代民族國家機器想要的那種愛國;我們的愛,是一種先於國家又外於國家的原始民族主義熱情。好比李小龍一腳踢開洋人惡漢,又好比葉問寸勁打癱日本軍官,出的是一口華人也能進公園的惡氣,非常江湖非常野,遠非任何國家機器所能馴服。 你看北京政府,他們真想看見民間人士成功登島嗎?當然不。他們希望我們能收能放,有需要的時候就像當年大學生抗議北約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一樣,乘搭事先準備好的大巴出門逛逛,喊完口號再乖乖回家洗澡睡覺。他們心目中的好國民,是一種很懂「大局」很看重現實利益的良民,一方面懂得為神九登天等「國家取得的成就」驕傲自豪;另一方面又深明大義,很克制地不為國家添煩添亂。他們寧願國民精英一邊把全家人送到海外移民,一邊回頭高唱祖國形勢一片大好;也不願大家熱血上腦,跑到日本實際控制的海島上製造戰略危機。 更不必說那面叫人尷尬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有那一國的國民會舉着兩種國旗去捍衛國家領土?記不記得那些在運動會和影展上面抗議主辦方懸掛中華民國國旗的中國代表團,他們或者退賽退展,要不乾脆動手撕掉那面礙眼的旗幟。那才是國民教育想要製造的好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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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周刊 | 【夏令营视频】梁文道:公共生活的必要,以及它的当代碎裂

时间:2012年7月22日 地点:香港中文大学富尔顿楼 讲者介绍: 梁文道,香港文化人,为香港、大陆多家媒体撰写专栏,著有《常识》、《读者》等。他积极参与社会运动及两岸三地文化交流,活跃于媒体、公益、文化等多个公共领域,用平实易懂的语言勾联学者与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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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凱撒的歸凱撒

【蘋果日報】我時常試圖向朋友解釋我在大陸的見聞,比如媒體中某些有良心的勇者,文化界中默默耕耘的苦工,那些非政府組織奮力向前只求寸進的耐心,乃至於官方部門個別清醒而開明的頭腦。每次說起這些故事,都一定有人質疑,覺得我是在「為中國說好話」。我明白,他們的意思就是「我在為中國共產黨說話」。當然,這或許是冷戰意識型態的殘留,過於偏狹地把所有被政權統治的人都看成是那個政權的延伸。可是,這種印象或偏見的來由,豈不正是這個體制自己? 大陸的教會裏頭有許多用心牧養事業的神父牧師,不高調不張揚,偏偏獨有敢於拒絕愛國教會指令的主教受到尊敬。難道只有公開站出來和政府對抗的神職人員才是盡了本份的好牧者嗎?當然不是。問題出在這個體制容不下任何真正獨立於它的教會,硬將一切神職人員變成體制內的一員,於是這個體制的過犯就延伸到了所有神職人員的身上,成了他們不易受到外界認可甚或諒解的「原罪」。 同樣地,就算備受詬病的中國紅十字會,芸芸官僚之內亦有真正明白事理的角色,他們清楚這個社會的問題所在,瞭解基層的迫切需要,而且真心想要做點改變。可惜面對外間的口誅筆伐,他們沒有任何反駁餘地,因為他們都是這個腐朽機構的一份子。一粒老鼠屎扔了下去,他們這些健康的白米便盡受污染,再也不得信任。 從這個角度來看,香港民間發起的反對國教運動不只是要捍衞香港的什麼,它更包含了一種有益於全中國的洞見,那就是真正區辨出政權在國家中的位置,讓凱撒的屬於凱撒,把靈魂還給上帝。請想想看,替一位受到質疑的運動員辯護,為一個慈善基金會募款,介紹一批在大陸寫作的文人,這竟然全都變成了「幫共產黨說話」,這是何等荒謬的境況?真正解除這種異象的方法只有一個:請政權回去它該在的地方,把社會和國家還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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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噁心

【飲食男女】從前我和蘇施黃一樣,最怕人家使用「口感」二字,例如電視美食節目裏頭的主持人,總是左一句「好有口感」右一句「口感好好」,但他們到底在說甚麼呢?後來我才發現,籠統含混的「口感」確實能夠指稱一組複雜的感官,比方說嘴巴裏的觸覺。最明顯的莫過於「脆」,這不是口感,又是甚麼?甚至比較隱晦也比較容易被人誤會為一種味覺的「澀」,其實它也是一種觸覺,原理是茶酒這些飲食中的單寧降低了唾腺分泌口水的能力,使得唾腺和嘴口乾燥起皺。因此「澀」也是種貨真價實的「口感」,而非味道。 誇張點說,口感甚至是人類存活的要素之一。要是沒有口感,嘴中觸覺遲鈍,說不定我們早就死了好幾回了。看看霉掉了的肉,有時候表面上聞不到異味見不着異色,但一進口我們就會本能地覺得它不對勁,泛起一陣噁心的感覺,然後立刻把那塊霉霉爛爛的東西吐出來,不必招致食物中毒的惡果。的確,一種食物之所以讓我們噁心,口感絕對佔了很關鍵的角色。 噁心不只是為了東西不好吃,而是因為我們覺得那種東西根本不能吃。壞掉的蔬果,腐爛的動物,乃至於任何種類的排泄物,它們都很噁心;由於噁心,所以我們不吃;由於我們不吃,所以我們才活得下去。可見噁心原是上蒼賜給我族的禮物。 一部分來自先天,一部分來自後天的文化養成,我們的口感發展出了辨識食物的能力。為甚麼老外不容易欣賞中國美食中的「滑溜」「軟糊」這類口感?那是因為它們會令人聯想腐壞的食物與骯髒的爬蟲。這些不能吃的東西在未經訓練的嘴巴那裏,這類口感確實和霉掉的肉差不太遠。同樣地,許多人不吃榴槤,倒不是因為它臭,而是它在口部觸覺上帶來的震撼:那簡直就像屎一樣。像屎一樣黏稠糊軟的東西,你說能吃嗎? 問題來了,既然噁心是全人類求生的本能反應,既然叫人噁心的食物都具備了某些相似的口感和氣味;為甚麼我們會在甚麼食物讓人噁心這一點上產生文化差異呢?藍芝士臭,臭豆腐也臭,這種臭都能使人想起壞掉的食物,怎麼有人不止不嫌它們噁心,反而愈吃愈上癮呢?曾經有組心理學研究,調查大家對使用他人用過的牙刷的反應。拿別人的牙刷刷牙,這可是個連聽起來都夠噁心的事。不過,其噁心的程度還是有區別的。用了一個陌生人用過的牙刷,我們會噁心得想吐。誤用一個朋友的牙刷,也許吐得少點。要是一家人自己搞錯了牙刷,咬咬牙也就算了。如果是拿了親密伴侶的牙刷,說不定不止不礙事,甚至還覺得很甜蜜呢。由此可見,噁心這種感覺又和熟悉與否相關,愈是陌生愈容易觸發,愈是熟悉就愈不作用。食物難道不也如此?一樣惡臭,一樣霉爛,只要是我習慣的就不是問題,只要是我沒見到的異域產物就很有問題了。噁心是自然的本能,文化習慣與社會教養卻能克服這種本能。大膽,敢於嘗新,一個人的噁心範圍就會縮小。噁心範圍愈小的文化,它的食物通常就會愈多樣,也就更能發展出豐富繽紛的美食文化。想想一般美國人,動物內臟叫他們噁心,海膽也叫他們噁心;再比較一下法國人和我們中國人,任何動物都能從尾巴吃到腳趾;其美食文化之高下豈不人所共知?只不過噁心本能要是克服得太猛,我們就有可能一不小心越過了畫在臭芝士臭豆腐與真正臭掉的爛肉之間的那條窄淺紅線。所以美食家也是我們人類之中最容易因為食物中毒而犧牲的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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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被綁架的國家

【蘋果日報】香港人反對政府推行國民教育,這能等同於「去中國化」嗎?出過這麼多複雜的解析,包含了這麼多不同的聲音,偏偏有人極度簡化地扣下一頂大帽,要把所有不贊成國民教育的意見全都打成不愛國。是的,香港的確有一部份市民懷念英殖統治,也的確有些人主張自治;但只要用心細讀相關討論,就會發現這類主張離真正的「港獨」甚遠,你怎能粗暴扭曲這等言談,再將它們放大成反對國教的唯一主流呢?沒錯,香港有人反對「蝗蟲」,也有人把對共產黨的不滿擴及到所有大陸人身上;可究竟是誰該為這種情緒負責呢?難道就是幾個寫文章的筆桿子嗎? 以陳惜姿為代表的幾位家長反覆強調愛國不等於愛政府,這恐怕也是所有反對國民教育者的基本底線。從這條底線出發,某些傳媒卻逆推出「倒掉洗澡水之餘還倒掉了嬰兒」的結論,反過來認為我們這些人自己混淆了愛國與愛政府的區別,於是在反對「中國模式」的同時順便也透露出了不認同中國身份的傾向。 這類顛倒是非的說法根本忽略了一切問題的根源。是誰把「團結、無私和進步的執政集團」寫進了國民教育的教科書?是誰拿問題重重爭議不斷的「中國模式」來定義我們所要愛的那個中國?一直以來,極力混淆政權體制與國家分別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中國政府自己。因為這是一個意圖掌控所有吞沒所有的全能政府,在它之外,沒有任何相對自主的領域甚至個人。 就看中國奧運代表團裏的運動明星,放在任何一個國家,他們都是能夠喚起愛國雄心的象徵。為什麼香港硬是有人反對他們訪港表演?難道這些香港人不欣賞他們在運動上的成就?再如劉翔受傷,為什麼替他說話的人會被好些內地網民批做「替黨辯護」?莫非劉翔就代表了共產黨?這全是因為在這套無所不及的威權體制之下,就連一個運動員都逃不開它的掌握,被賦予了和現政權相連的價值。所以崇拜他們就好像要連帶地接受這個體制所代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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