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舒立

财新网 | 香港人民币机遇

现在,中国一方面要考虑人民币的可兑换能力,另一方面要考虑如何放开资本项目限制 主持人: 胡舒立 对话人: 陈德霖 香港金管局总裁 采访者: 王端 刘卫 财新《中国改革》记者 近一年来,人民币迈出“走出去”的实质步伐,香港人民币市场发展方兴未艾,人民币资金池由2010年1月的600亿元,跃升至2011年4月底的5100亿元,成为境外最大的人民币资金池。作为与内地经济关联度最强的国际金融中心——香港的远景规划里,创建人民币离岸中心是既现实又面向未来的一步 棋。 现年57岁的香港金管局总裁陈德霖注定将在这重要一步中充当开拓者角色。他早于1993香港金管局成立时,即担任该局助理总裁,在这家香港的“类央行”机构工作长达12年。199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时,他在政府为稳定金融体系而采取的入市行动中担当了重要的角色。 2009年,他从特首办主任位上接棒任志刚出任金管局总裁。此时,香港经济已在回归的10多年间与内地深度关联,在内地经济外向辐射持续强化的背景下,引入人民币业务即成为陈德霖推动的布局重点。 2010年7月,中国人民银行和香港金管局对以人民币结算协定做出修订并付诸实践,成为人民币离岸业务政策空间放宽的分水岭,香港在一年之间迅速完成了人民币定息产品、基金产品、IPO产品的全面配备,并开始不断触及金融管制政策的壁垒。 在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的决策上,香港其实并没有很多主动权,但是,在市场基础建设和实验突破上,则仍有空间。当下的香港,正在面临两大瓶颈:如何解决人民币的出路问题,建立良好且有效的人民币循环机制;在“走出去”的大背景下,如何将人民币更好地推向国际,增强境外流通。 以陈德霖为代表的香港金融监管层,必须小心平衡市场的期许与北京对人民币管制放开的审慎态度。过于贴近前者,有可能与人民币国际化方向相偏离。 已有批评者认为,香港监管层为令市场机构有动力开展人民币业务,积极推动建立人民币回流循环机制,以扩大业务收益,过于与市场“同声同气”;但向央行等决策机构沟通,阐明香港的立场,更准确地理解内地的改革现状和未来步调,为突破而游说,亦是香港尽快建立人民币离岸中心,与内地共同发展之必需。 财新《中国改革》采访之时,陈德霖即将启程赶赴俄罗斯,推广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这是他近期的对外推介香港人民币业务的一站,亦是香港推动人民币境外流动的重要举措。 对香港而言,尽管人民币市场意味着这个国际都会新的机遇,但人民币离岸市场的成熟,人民币真正为国际市场所接纳的货币、实现国际化,目前仍只是千里之行的起步。 ——主持人 本文导航 第1页 香港人民币机遇 第2页 摸着石头过河 第3页 香港在行动 第4页 人民币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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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付宝变局的背后

即便在今天这个时代,大众媒体和名人的传播力依然是惊人的。胡舒立一篇《马云为什么错了》,在我的观察中,是现下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支付宝事件的引爆点(tipping point),而马云亦不敢怠慢,远在美国,依然和胡舒立做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短信来往以做沟通,并在回国后第一时间里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希望能够将向公众澄清他眼中的那个“误解”。虽然阿里上周发出公告说三方谈判已有实质性进展,到从舆论视角上看,马云及阿里系并没有获得太大的谅解。 忠义不能两全 自古以来,中国人有所谓“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的惯例,从理论上讲,做儿子的可以对 父亲 犯下的罪行在明知有证据的情况下不提交证据。因为在三纲五常为核心道义之一的社会中,让儿子把父亲送进大牢,是不孝的表现。当道义与法律产生冲突时,古代社会,从文本上,选择了道义。 进入文明时代后,这条惯例被取消了。一个做儿子的,如果明知父亲犯下罪行且不举报不配合国家有关部门,严重的可以以包庇罪论处。这就是现代社会的一个选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民间道义,在与法律冲突时,请靠边。 支付宝事件,其实是把马云逼入了一个“忠义不能两全”的境地。说“忠”,就是是否忠于国家的相关法律政策,说“义”,就是你有没有市场经济社会大家都默认遵从的契约精神:讲信用并非法律,而是一种市场的道义。 从目前披露出的新闻来看,央行有关支付牌照的政策里(在中国的法律体系下,部门规章就是最低位阶的法律,所以可以称之为法律),外资企业将无法获取牌照。且就马云的表述,支付宝应央行要求做了一个排除协议控制(VIE)的承诺,才获得了牌照。而马云坚持说,雅虎软银一直不愿意就支付宝的问题和他进行彻底的沟通。故而,万般无奈之下,才单方面决定了支付宝独立。 我们先假设一点,他没有说谎。在相关政策不允许外资以及协议控制不能绕过这个政策。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你是马云,你会怎么做? 让马云挺起腰杆来,遵从道义精神,就是和雅虎软银反复磨叽,磨叽没有结果便遵守中国法律,让支付宝生生地就拿不到牌照,这是一种建议。如果马云行使了这种建议,忠义便两全了——既遵守法律,也保持道义,但这对马云这位商人要求太高了。虽然我们可以说,这个世界,没了支付宝地球就不转了?人们就不买东西了?但到底支付宝对阿里系——特别是淘宝及淘宝商城——至关重要。让马云去兼顾忠义,结果把自己的事业搞没了,这事你会做么? 老实讲,我一丝一毫都看不出,在中国这个社会,如此“迂腐”的行为会有可能存在。对于不是圣人的常人而言,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忠义必不能两全。 VIE 是不是真得不可接受? 前文对这一点是“假设马云没有说谎”的,但事实上,我个人的判断,这个假设或许在成立与不成立之间。 在商业社会中,经常和中国政府打交道的人都知道,有很多东西就是“在与不在之间”的。这个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的确有官员以某种并非完全正式的方式(比如电话或当面口头)表露过不可VIE的意思。即便是有某种看似正式的东西(比如一纸传真,并非红头文件)存在,到了今天这个份上,我看马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个中缘由,相信读者都明白。 马云的“去雅虎化”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初让雅虎做股东有当初的背景原因,今天站在马云的立场上想,这一路走来,就看你雅虎远在天边地指手画脚两下,具体什么事都没做过,让淘宝和支付宝这两样东西给雅虎坐享其成,平心而论一句,是人都会犯嘀咕。 所以,当有官员或暗示或明示VIE不可接受之时,这个消息对马云而言不是利空而是利好。而他实在过于炙热的“去雅虎化”之心让他非常急切地做出了这个决定。待到市场一片质疑之声,我们的官员,理所当然地,非常正常地,不会正面表态什么了。因为如果要禁止VIE模式,对整个中国的数字新经济,委实冲击太大了。 这是一个用各种牌照来进行市场管理的国度,而一应牌照发放,一般都有个前提:不能是外资企业。于是就产生了所谓“新浪模式”的VIE制度创新。有论者认为,既然新浪可以这么走,为什么你支付宝就不行? 但其实这里面是有一些微妙的区别的。对于网络媒体而言,到今天为止,还有一张非常重要的牌照是拿不到的,那就是采访证。理论上,采访证只会授予由传统媒体开办的网站,类似新浪搜狐网易这类所谓商业门户,基本无望。今天实际运作中,稍许有些松动,比如在娱乐和体育领域,商业门户可以先做才说(所以才有了张朝阳那张奥运记者证),但在时政新闻、社会新闻等领域中,至今没有看到有什么放开的迹象。 从这点出发,其实对于一些核心的领域,VIE也不会帮助企业进入。翻一些部门规章(这在中国也是法律)就知道了,不可进入的领域通常会有这样的条文:申请企业需要“有符合某某主管部门认定的主办单位及其主管机关”,这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体制内单位”。而一些非核心的领域,本来政府就没太当回真,做了也就做了。 支付宝所在的领域是“支付”领域,和金融有关。包括王冉在内的一些论者认为,这没什么要紧的,不会涉及金融安全问题。这个说法只能说是“静态的描述”,也就是说,现下看来是没什么要紧的,但以后呢? 从过去的互联网短短几十年的历史来看,经常会发生一些出乎意料的结果。没有一个官员今天敢拍胸脯保证说第三方支付领域不涉及国家金融安全,最多只能说“可能”不涉及、“现下”不涉及。既然没有一个官员敢对未来保证,那么做一些“矫枉过正”的安排,符合这个政府一贯的行事风格——特别在第三方支付这个领域的管控向无先例的情况下。故而,我认为,那个所谓VIE不接受,至少存在一个暗示。 马云的高调 在中国数字巨头中,大概没有比马云更高调的创始人了。马云的高调,是在某种哲学理念上,人生感悟上。看来,中国文化中“立功、立言、立德”对他影响是颇深的。马云不仅要打造阿里系这个商业巨头来立功,还要留下“马云内部讲话”来立言,更要用以诚信为名让卫哲下台来立德。 但马云的哲学还是商业哲学,做不到真正的哲学那个份上。马云打起太极拳看上去有板有眼得很,但太极出自道家,道家核心要义是在“出世”而不是“入世”,商场里打“看似无为”的太极,最终也只能变成“实则有为”的“乾坤大挪移”了。 马云的矛盾也就在这里。一方面,我一点也不想否定马云想做宗师的企图心——这没什么不好,但另外一方面,在今天这个市场环境下,要做宗师就得拿出“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劲头来。正如前文所说,让他壮士断腕,说支付宝没牌照就没牌照,申请暂不受理就暂不受理,大不了不干了,这事绝对不是形似打太极实则弄乾坤大挪移的马云干得出来的。 更进一步的是,这个市场,并不是出宗师的市场,时代背景就是这样的。虽然我经常写点文章说说中国数字巨头的不是,但有句话也是大实话,这里的绝大部分,都基本上是白手起家,一刀一枪一路走来,委实不易。柳传志说中国做企业,好比是在“38度的条件下孵鸡蛋”,可见条件之恶劣。在这样的背景下,立功或可,立言勉强,立德,早了点吧。 在我看来,马云的问题是,长久以来调子唱得太高,高到可以就卫哲下台事件扯到“诚信”文化上去。诚信二字,属于道义的范畴,而不是法律的范畴。马云在这次“忠义不两全”的情境中,艰难地决定了选择“忠”而不是“义”,故而诚信两个字,要大打折扣。本来马云如果一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就一商人,而不是什么诚信化身,这事也就多了好几分回旋之地:我一小小商人,这样的局面,还让我怎么着? 支付宝事件的结果 有一点我以为很明确,VIE框架不会被废弃,这是整个数字经济的大背景和大现实。有司不会不管不顾到这个地步。从这件事后续的发展来看,央行不承认有这样的条款,可以略窥一二。但要指望官方出来公开认可一下,也属奢望。 马云这次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这件事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在外国投资人的眼里,中国人不讲信用,他们可以利用内部实际控制人的身份,生生地就把自己给踢出局去,以后和他们成为合作伙伴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这个隐患是存在的,但有多大?我看也没大到天边去。还是那句话,外国商人也是商人,有钱赚,自然就飞奔而来。倒是这些外国商人,和阿里系再打交道,会多一个心眼,这却是真的。 更大的代价在于马云的立德已经失败了,立言也要大打折扣。这是对于一直想做宗师的马云最大的挫败。一贯倡导的诚信文化出了些问题,感恩理念也有了瑕疵,因为到底软银过去曾经是阿里的恩人。而且,有些微妙的事实,他还不能说,说了环境会更恶劣,会造成“立功”都不保——阿里系三驾马车还要不要玩? 而至于这件事本身,倒相对容易处理。马云和软银、雅虎之间,木已成舟,生米已煮成熟饭,交情是不可能再会有了,剩下的就是个“钱”字。这事说到底是一起民事纠纷,民事纠纷说到底,也就是个“钱”字。雅虎软银可能会在境外起诉马云,但很明显的,起诉也是奔着赔偿去的,而不是要求在支付宝里获得控制权。因为他们很清楚,获得控制权等于获得一个没有牌照的支付工具,这个控制权毫无意义。既然是奔着赔偿去,那就可以不要打官司,咱们私下里和解,赔你点钱就完了。大家都是商人,商人嘛,就那么回事。 不过这里马云还有些乾坤可能可以挪移一下,软银和雅虎,有可能诉求不一致。因为就目前来看,雅虎选择的是寻求补偿,并据说已经有一个初步方案。而软银尚在拒绝表态也拒绝参加谈判。 另外的结果可能就是关于阿里系上市的问题,这里包括阿里集团整体上市,淘宝分拆后的上市。淘宝一分为三后,可以将淘宝商城、etao两个公司送上公开市场(淘宝由于自身假货问题,比较敏感)。事实上,淘宝三部分本来在去岁背后就已经有了独立的公司,这个当口高调地宣布分拆,它的资本意义大于对员工持股变现的意义。阿里系公司上市步骤,马云为了补偿软银和雅虎,可能会加快许多。 不过,马云还是留有后招的。三家公司,三个总裁,三个董事长,背后一个平台,深得双头制领导之妙。而这种人事安排,基本上可以看出马云实实在在的控制力。 马云是不是风清扬? 可能他很喜欢这个角色,不过但凡你看过《笑傲江湖》,就明白,他绝对不是风清扬。 —— 刊发于《21世纪经济报道》当期专栏 —— 出于某些原因,此文发布的时间有些迟了。限于篇幅,报载文字有删节。 Copyleft © 2010 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禁止演绎 注意:转载勿改标题! ItTalks — 魏武挥的Blog (digitalfingerprint:fc4f8fc31f70097eea4b780b13146415) 欢迎 浏览 我收集的信息图 关注 我的微博 访问 我的分享 无觅猜您也喜欢: 小宝:好刺激啊! 移动消费的槛:支付 淘宝,以及淘宝商城 淘宝的软肋 无觅 与本日志可能相关的文章有: 团购的行业壁垒 (7) 不靠谱的效应 (7) 新浪最近有点烦 (18) 国内SNS为何不敌微博? (26) 开放,开放,开放 —— 垄断 (12) 童年消逝:黄艺博事件 (13) 信息传播:表意性?工具性? (2) 免费的逻辑 (17) 隐私:社交网络几乎无解的问题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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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十 | 非主流马云遭遇主流舆论

作者: 余以为  |  评论(3)  | 标签: 财经看点 素有互联网创业者导师称号的马云,不久前曾说过一句雷倒众生的话:“我感觉中国上网的人素质总体来说要比不上网的高,但是在网上发表观点的人,总体是网上水平最差的那一帮人!”靠互联网取得事业成功的马云,却鄙视网上舆论,这毫无逻辑可言的论断难免让人感到意外,但不是无迹可寻。 虽然屡屡处于舆论风暴的风口浪尖,却能以强大的公关能力从容化解,这助长了马云应付舆论的自信。关于支付宝归属权变更一事,马云口口声声要给公众一个交代,公众却对其毫无期待。现在站出来质疑马云的不只是网民,还有以胡舒立为代表的资深财经媒体人,就连民营企业家也没有几个站出来声援马云。VIE(协议控制)被摆上台面,触动了海外上市以及有意海外上市企业的神经,犯了众怒。马云的阵脚凌乱了。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马云愚钝或者邪恶,我认为是命运,马云那一代企业家的共同命运。在价值观成形的年代里,他们所能接触到的读物满是语录、杂文和演义小说。虽然马云也会与时俱进,说许多励志的场面话,但真正指导马云行事做人的基本教条,不出时代之外。可是放在人类历史的大背景当中来看,它们全是非主流的。 所谓主流价值观,即人之常情。中国的主流价值观是孔儒倡导的仁义礼,西方的主流价值观是自由民主博爱。双方如出一辙,仁者博爱,义者民主,礼者自由。所以晚清士人初到西欧北美,惊讶于当地社会比中国更接近儒家理想。中西方差别不在价值观,而在于实现价值观的能力。尽管西方社会仍有许多缺陷,但不能不承认他们做得更好。 东西方主流价值观不约而同,非主流则五花八门,东西方的非主流都有不少。 中国除儒家之外的诸子百家都可以列入非主流,道、法、墨、佛等,它们或者趋于消亡,或者注入儒家价值观,只保留其形式。西方除自由主义之外的哲学理念也都可以打入非主流,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犬儒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绝对主义等。 非主流也许能兴盛一时,时间一长就会疲态毕露,原因无他,不符合人之常情而已。换成中文惯用句式就是:非主流能打天下,不能坐天下。 支撑非主流的力量主要是英雄情结,树立强大的敌人,贩卖悲情。 文革时代鼓吹的“造反有理”,“横眉冷对千夫指”,以及后来的小说家言:“以弱胜强、绝处逢生”。马云说的是永远保持创业者心态,做中小企业代言人。作为挑战者的时候都是光芒四射,成为领袖或者宗师之后却进退失据。 由于互联网普及,大众舆论在网上展开良性竞争,主流价值观借助话语市场重新浮出水面。马云痛斥网上言论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他站在非主流一边。央行迄今不情愿站出来对支付宝牌照一事表态,就是碍于舆论,或者说碍于主流价值观的力量。 牛根生、陈光标……曾经左右逢源的一代民营企业家,在互联网时代,尤其是微博出现之后,感觉与这个社会越来越不合拍。同辈歌手崔健写的歌词“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是最好的写照。幸好时势造英雄,时势也毁英雄,某些偶像倒塌只是兑现时代的错谬,而非一个阶层的穷途末路。在回归主流社会的道路上,我们也许该把希望投向更年轻的企业家,比如丁磊、马化腾。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3 个评论 余以为的最新更新: 东莞请传媒专家请来水货 / 2011-06-24 03:13 / 评论数( 8 ) 不如改名“广州贵剧院” / 2011-06-10 09:21 / 评论数( 3 ) 中国概念遇冷无损美国资本市场吸引力 / 2011-06-05 09:10 / 评论数( 1 ) 拖垮苏联的特供 / 2011-05-24 11:45 / 评论数( 18 ) MBA不是大白菜,也不是灵丹妙药 / 2011-05-20 10:38 / 评论数(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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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力健 | (转载)余以为:东莞请传媒专家请来水货

按:现代化和大国崛起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新闻资讯业的发达,过去我们只有宣传没有新闻,即使到现在,对新闻的闭塞和封锁虽有改观,但与许多国家相比,我国的新闻资讯业十分弱势的国家,这于经济发展,中国崛起是极为不利的。而新闻资讯的真正崛起需要真正的传媒人来扛大梁,如既是著名传媒人又是新闻教育事业积极推动者的胡舒立等几位下文中提到的传媒界公认的学者,至于不伦不类不痛不庠的水货,还是靠边站的好。   东莞请传媒专家请来水货     (南都东莞版被毙稿)     首批东莞城市形象智囊团成员聘任仪式暨座谈会,会间发生戏剧性的一幕:刘志庚书记讲完话,轮到专家讲话时,根据某与会专家要求,记者被请离场。莞市委宣传部原本大大方方地邀请媒体参会、报道,与会专家却瞻前顾后,最具讽刺性的是,他们号称是传媒专家。 传媒专家怕传媒,只能说明他们自己是水货。看了一下名单,知名度都不太高,我对他们个人学术水平不太了解。简单说说他们所属院校的实力,因为外行找专家往往根据所属院校院校排名按图索骥。需要注意的是学院与大学的影响力往往不是一回事,差别还很大。比如中山大学整体学术水平绝对强于暨南大学,可是新闻传播学院显著弱于暨南大学,因为成立才数年时间。 暨南大学与南方报业集团长期密切交流,保持了较高水准。 除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之外,东莞城市形象智囊团 成员所属院校在国内传媒界影响力都不算大。过去传媒界有“北人大、南复旦”之说,清华大学的新闻与传播学院属于后期之辈,实力难以望人大项背。就是在清华大学找人,也应该找刘瑜,刘瑜是媒体红人,比范红红得多。厦门大学由于广告专业开得最早,其传播学院的影响力在国内名列前茅。 除了内地这几所大学之外,香港的大学实力急剧 上升,无论理工还是人文。香港中文大学历史悠久,港大新闻系与国际传媒界联络广泛,浸会大学则注重与传媒界交流互动,学术氛围比较活跃。东莞毗邻香港,从 香港找专家比去北京找还方便。由于李嘉诚的关系,汕头大学办学方式非常港化,与港台互动较多,其新闻传播学院上升势头很猛。 上面简单介绍了院校的实力,下面列举几位在传媒界影响力得到公认的学者:美国加州圣玛利学教授徐贲、北京大学副教授胡泳、财新传媒总编辑、中山大学传媒学院院长胡舒立、香港大学教授丁学良,香港大学研究员钱钢,人大博士、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展江,汕头大学长江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陈婉莹,他们任何一个都可以让东莞城市形象智囊团增添光彩。 东莞最需要摆脱钱多没文化的城市形象,找专家也是一件体现文化水平的事情。 This entry passed through the Full-Text RSS service — if this is your content and you're reading it on someone else's site, please read the FAQ at fivefilters.org/content-only/faq.php#publishers . Five Filters featured article: Ten Years Of Media Lens – Our Problem With Mainstream Dissiden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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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识网 | 南方人物周刊:环球不高兴

原题:风暴眼中的胡锡进与“环球”舆论场 南方人物周刊201121期封面 锡进(梁辰 摄) 6月20日,拍摄于环球时报会议室 《环球时报》办公楼(梁辰 摄) 是否确定拿胡锡进先生与《环球时报》的话题作封面报道,一度让我们十分纠结。 必须承认,同样作为新闻纸,本刊与《环球时报》在新闻理念以及操作方式上均有着相当差异。作为一份号称“单期销量过百万”的报纸,《环球时报》在中国拥有较大的影响力是一个客观事实,其所宣示的立场、对公众的影响均不容忽视。对一切客观存在,只要其构成了相当影响,理所当然地可以列入新闻选题,无论你对这种现象持何种看法。 今天的《环球时报》被贴上了越来越多的标签“愤青大本营”、“爱国贼老窝”、“商业民族主义”……但正如我们在报道一位日本“右翼”、“反华分子”、“野心家”时所说的,在对人对事评判、贴标签前,先给予充分的了解认知,才是正途,我们的封面报道,力争呈现一个真实而复杂的胡锡进和《环球时报》,以及作为背景的近二三十年来民族主义、自由主义、“新左派”等主要社会思潮在中国的纠葛。 报道一个真实而复杂的中国,这是不少有雄心媒体的追求,胡锡进先生和他领导的《环球时报》也不例外,但是,各家媒体抵达“真实”的路径却大相径庭,有的媒体长于口号与立场的宣示,却短于论据和逻辑的展开,有的则相反。口水活与智力活的取舍,避重就轻与迎难而上的抉择,是媒体的专业水准与责任的试金石。 《环球时报》无疑是一份拒绝平庸的报纸,这一点,遍布其版面的高强度高分贝的标题已展露无遗《美国又叫嚷受中国排挤》、《日美相互怂恿防中国》、《美国你别瞎搅和》、《日本右翼人性何在》、《西方国家会一一破产吗?》、《希拉里莫辱没自己的国务卿之尊》……再如涉及国内事务的标题:《是谁在严重违背法律精神》、《中国总能撞碎“拐点”的障碍物》、《中国应理直气壮发展网军》、《独立参选人应从微博回归现实》…… 《拒绝平庸》是今年某省高考的作文题,但正如一位论者所说,在今天的中国,拒绝脑残,比拒绝平庸重要得多、急迫得多。 敏感瞩目的报道内容、百万级的单期发行量和“特立独行”的新闻姿态引起了官方和民间对这张报纸的共同关注,《环球时报》一向被视为党报子报“导向性与可读性”高度结合的一个成功典范。但是,当其掌门人胡锡进走进微博,却遭遇网民围攻,有网友称他为“义和团总教练”,还有网友断言,“(开微博)将是你今生最后悔的事情” 本刊记者 徐梅 发自北京 图/本刊记者 梁辰 1993年1月3日,《环球时报》的前身《环球文萃》创刊,4开8版,每周一期。女明星巩俐的大幅图片占据了创刊号头版大半个版面。 促成这张报纸诞生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民日报》社内部改革,“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所属各部门奖金由部门自己解决。“穷”得发不起奖金的国际部申请创办一张子报,以期在这个新的平台上整合闲置资源,提高记者们的福利待遇。 彼时,从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系毕业4年的胡锡进即将作为《人民日报》国际部记者派驻前南斯拉夫。这位空军尉官在硕士毕业当年脱掉了军装,11年的军旅生活在他身上打下了烙印。 他在微博中写道,“我(从)18岁上军校(算)起,当了十一年兵。老政委第一次讲话说,同学们,你们今天就算参加革命啦,大家哄笑。三十多年后想起来,军队的那一段,对我对国家的认识垫了一块基石,我毕业后在山里的基层部队待了三年,那时的中国很穷苦,军官们抽烟卷烟叶,周围农民来偷我们的取暖煤,我那时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穷。” 这段经历也直接影响到他的新闻理念,“当兵的人会有保卫这个国家的责任感,今天舆论比较混乱,中国各种力量跟西方相比,舆论力量是最弱的一环。有时候会自觉不自觉产生一点舆论上保卫国家的念头。” 1 当胡锡进穿行在塞尔维亚、黑山,深入前线报道波黑战争时,“三星(歌星、影星、体育明星)高照”的《环球文萃》正尝试着以一种全新的新闻姿态来争取自己的市场份额。它不可能像母报《人民日报》那样,凭借自己党报的龙头地位获取政治优势和经济支持,而必须靠吸引读者、服务读者赢得生存空间。“那个时候报纸并没有一个特别明确的方向,老百姓喜欢什么我们就登什么。”胡锡进在一次访问中这样说。 1996年他加盟《环球文萃》,担任副总编辑,时任总编辑为何崇元(现任《人民日报》社副社长)。当时这张报纸的发行量已经从创刊之初的两万份增至15万份。1997年,报纸更名为《环球时报》,从人物新闻、社会新闻转向国际时政新闻。 1999年5月,中国驻前南斯拉夫使馆遭遇北约轰炸;7月李登辉抛出“两国论”,在国家外部矛盾凸显、民众情绪激愤的时局之下,《环球时报》一纸风行,发行量从1998年的44.5万份,激增到148.5万份。2001年他们对“9·11”事件的深度报道,单期发行量曾高达199.6万份。 胡锡进坦言包括自己在内的早期创办人,并没有料到《环球时报》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这张报纸被时代大潮冲刷着前进,我们最初只是尽量想把报纸做好,没想特别多。后来这个社会在变化,中国变得很重要,逐渐地,这个社会在推动着你,很多报道越来越政治化,有时候感觉像是被这个时代抓了壮丁,它要求你一定要在政治上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做社会变化很纠结的参与者。” 1993至1996年间,他在前苏联和东欧的3年采访游历,是辨识他思想转变的一个重要路标。 “1989年我天天在广场上,跟大家一样喊。之后经历的一些事情对我产生了影响。我去了苏联和南斯拉夫,看到了那些国家的变化,他们的目标跟他们的实际效果正好相反。苏联那么强大的国家,虽然有问题,生活水平跟中国比起来还是相当高的,转眼之间就因为分裂而垮掉了。” 令他记忆深刻的还有在南斯拉夫萨拉热窝的采访经历,“那里曾经举办过奥运会。我去的时候,奥运会的主体育场已经变成了坟地,人们穷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在贝尔格莱德街头,看到两个俄罗斯人卖唱,“他们来自新西伯利亚,那里曾经是科学城啊,非常发达。他们俩过去在那里工作,现在要饭要到东欧了,一个人拉手风琴,一个人唱,天气很冷,我把他们带回了我家。他们说感谢苏联给我们留下了几首全世界都能听懂的歌。” 这段经历让他向西走,向左转。“西方民主实践会提供经验,帮助我们前进,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动荡。” 当他成为《环球时报》的操盘手之后,他的政治观深刻地影响到这张国际新闻纸。“《环球时报》是一张爱国主义的报纸,我们是中国渐进式改革的参与者和拥护者,我们有牢骚但更有信心。国家发展的机遇一旦失去,一下子就没有了。总体上,政府的权威对中国很重要,中国太大太复杂。” 2 台湾问题、中美关系、中日关系、中国周边地区安全问题是《环球时报》最为关注的几大焦点。 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李希光曾以《环球时报》2004年1月至6月的头版新闻为分析对象,对其新闻关键词、新闻议程及新闻语境进行剖析: “78条头版新闻中,有关台湾问题的占38条,约占半数。有关中美关系问题的报道有16条,屈居第二,而且在中美关系问题报道中11条涉及台湾事务。” 敏感瞩目的报道内容、百万级的单期发行量和“特立独行”的新闻姿态引起了官方和民间对这张报纸的共同关注,在不同话语体系、评价体系下,《环球时报》的公众形象也是纠结的。 一方面,它被视为“把媒体议程、公众议程和政府议程紧密结合”的典范。作为体制内最具盈利能力的媒体之一,有许多传媒学人聚焦、总结其成功经验。在中国期刊网上检索“《环球时报》研究”,可以看到全国各地新闻院校的师生在各类新闻业务研究杂志上发表的对该报“办报智慧”的高度评价。其中有人称赞《环球时报》通过报道国际事件,达到塑造中国自身议程、中国政府执政形象的效果,“可谓事半功倍”。 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副教授张晓红,常年关注党报党刊,她在该校党报党刊研究中心办公室接受了本刊采访。在她看来,《环球时报》毫无疑问是党报子报“导向性与可读性”高度结合的一个成功典范。 但另一方面,也有学者对他们的办报理念提出质疑。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传播学院教授展江曾公开批评《环球时报》中文版在国际摩擦报道中或断章取义、或歪曲原意,表现出过于强大的民族主义,认为其操作手法击穿了客观、公正、追求真相的职业底线。 历史学者、中山大学教授袁伟时平时并不大看《环球时报》,而所见的有限文章,“水平之低,令人吃惊”。《环球》近日发表的一篇文章名为《西方国家会一一破产吗?》,其中称“公债是强权者向无权无势者借钱,是富人向穷人借钱,目的只是为了让富人保持他的生活水准。中国和欧洲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中国很早就是平民社会,穷人和富人的法律地位是平等的,富人不能强迫穷人‘自愿’借出。而欧洲长期是森严的等级社会,富人可以借助权势,逼迫穷人借出。”这篇文章还谈到,“西方国家的‘公债’、‘国债’制度也一样,当世界上不再有地方可以抢劫时,这个制度连同它的高福利、幸福生活和人权,都将一起完蛋。” 对此,袁伟时一连指出几条错误:首先,公债的定义很荒唐。概念的界定要经得起推敲。他们忘了现在的中国政府也发公债(国债)呀。文革前,工薪阶层实际上人人都要按一定的限额买公债的。其次,缺乏历史常识。说中国很早就是平民社会,这已值得怀疑。他们忘了国民政府是常常向国民强迫“借债”的。例如,征收田赋,十多年后乃至几十年后的赋税已经“预征”了。这实际上是强迫“借债”。再次,说西方的国债是靠掠夺其他国家来还钱的,没有地方掠夺了,这个制度就要完蛋了。按照他们的逻辑,消灭帝国主义太容易了!第四,说西方国家的公债是还不起的,说中国买美国国债是被迫的,这些中国穷人的血汗钱会被赖掉的。这简直对外汇储备毫无常识。中国买美国国债是一种投资,因为它的国债回报率比较稳定;而且这些国债是随时可以自由买卖的。 “散布这样的言论是与执政党的外交方针唱反调。三十年来没有美国这样的大市场,中国不可能有如此快的发展。美国跟中国有很大的共同利益,国家领导人一再强调美国跟中国是战略伙伴关系。美国错误的举措当然应该批判,但你作为《人民日报》集团下的报纸,对世界一体化的趋势惊人无知,对执政党的外交方针惊人无知,实在令人震惊。”袁伟时说。 《环球时报》中文版和英文版话语体系的差别也引起了受众的关注,今年3月30日,《环球时报》英文版以“Three outspokenacademics”(三个敢言无讳的学者)为题对张鸣、陈丹青和贺卫方作了报道。贺卫方先生在微博上感叹,“我们又一次看到,在中国,媒体管理尺度的‘内外有别’。该报中文版也能如此坦率真诚,尊重事实,遵循传媒伦理,那该多好。” 知名评论员、原凤凰卫视主持人杨锦麟认为,在中国官方话语体系的建构中,《环球时报》确实是个独特的个案,“是一个备受争议、毁誉参半的媒体经营模式和新闻样态”。 他同时指出,《环球时报》并没有被排除在“喉舌”范畴之外,同时这张报纸身上还有很明显的“商业新闻学”的强烈痕迹,是另一种“苹果化”的行销和包装。 “它侧重于国际新闻,侧重于当下国际或境外新闻热点,擅长于新闻标题的耸动,对于危机事件的新闻处理,也常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意冲动。” 中国网络传播学年会创始人、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传播学系主任杜骏飞教授解析《环球时报》时,指出它身上有着浓重的发展新闻学的特征。 “发展新闻学是第三世界国家为了抗拒发达国家新闻霸权而兴起的一股新闻浪潮,发展新闻学认为新闻报道应该着眼于有利于国家建设和发展的重要事件,强调正面的、深入的和解释性的报道。胡锡进那种为中国打气、捍卫中国的面子、国家利益至上、一切以发展为主调的理念,在一些后发展国家新闻史上也曾有过,《环球时报》的新闻立场不算独创。” 在他看来,《环球时报》的新闻专业主义气质并不突出,“这张报纸的商业气质比较浓,强调市场。爱国当然没有错,但它的很多内容在迎合比较狭隘的民族主义。这种商业气质会使得《环球时报》迅速成功,迅速受瞩目,但不容易赢得专业尊敬。” 一位《环球时报》记者承认,他们经常遇到的评价就是“商业民族主义”。在不少同行眼中,这是一个比狭隘民族主义更让人鄙视的词汇,后者无论对错,尚不失其信仰,而前者则纯粹是操弄意识形态当作赚取钞票的工具。 3 人民日报社大院里,《环球时报》所在那栋小楼并不起眼。“既要努力开拓,又要十分稳妥”的大标语挂在三楼的楼梯口,十分醒目。 “这是老总编何崇元先生当年挂上的,这么多年了就一直挂在这里。”胡锡进站在这个灯箱旁边拍照,2005年起担任《环球时报》总编辑的他雄辩、自信,也是一位每日更新的“微博控”,他称自己是“体制内的另类新闻人”。 今年2月25日,他在新浪开通微博。他在微博上这样自我介绍: 我是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当过11年兵,作为记者,在前线报道过波黑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热爱祖国,懂得这个国家的艰难。作为总编辑,我希望《环球时报》说真话,不回避敏感问题,用我们所有报道的总和,展现复杂的世界和一个真实、复杂的中国。 开博半天时间他就收获了五千多位关注者,但留言中多数都是批评他和《环球时报》的。有网友称他为“义和团总教练”,还有网友断言,“(开微博)将是你今生最后悔的事情。” 网友“@灵犀青眼看世界”在他的微博后面发表了自己的评论,“终于看到《环球时报》老大的声音了,展现了一个无比强大的中国是真,但说展现了一个真实的中国,说来你自己也难相信。” 也有网友力挺他,“我觉得你挺难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既要说真话,又要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真的不易。” 开微博不到4个月,胡锡进的粉丝已突破百万。他发的微博可以轻易就得到数百条评论,其中批评、讽刺乃至谩骂的回帖占了一半以上。他的一位下属坦言钦佩他的承受力,“要是我早就关了。” 胡锡进保持着非常好的风度,颇具雅量地回帖给骂他的网友,提醒他们文明措辞,“我也可以把他们拉黑,但是我不想这么做。早就有人告诉我,上微博是要豁达一些的,否则别来。” 有的时候,他说自己会感到委屈,“现在很多人都立场化、简单化、口号化、价值观化,不去认真辩论和思考。说起什么事情马上就占据一个道德高地,以此居高临下。” 杜骏飞教授认为,胡锡进在互联网上的遭遇其实是《环球时报》的遭遇。一部分网民和胡锡进所代表的《环球时报》发生冲突,是因为彼此的爱国语境是不一样的。 “《环球时报》所说‘爱国’的‘国’,初看上去是指country或者是nation的整体概念,但今天的社会公众比较强调的是社群community,或阶层class。中国国力增长,国家整体是繁荣的,但是很多阶层处于激烈的动荡,甚至处于相对贫困当中。有时候,国家的整体利益与他们的阶层感受并不对称,‘国富民穷’,容易导致社会舆论的抗议。” 在杜骏飞教授看来,“受众和《环球时报》之间,对于‘爱国’的‘国’的概念,还可能存在更加严重的另一种差别,那就是‘爱政体’与‘爱国家’的差别。”#p#分页标题#e# “更不幸的是,胡锡进他们所强调的国家概念,其本质某些时候更接近于state,是国家机器、国家权力的一种延伸,而在公众心目中,爱国主义,通常只是爱country而非state。当有人打着country的旗号抒发对state的拥护时,政治学上所说的‘政治怨恨’就会因此爆发,这时,公众会把历史沉淀下来的政治怨恨发泄到任何为state说话的媒体或者机构身上去。” 4 5月2日出版的《时代》周刊评选出了年度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0人,传媒人胡舒立是5名上榜的中国人之一,其他4位包括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国防部长梁光烈、时尚出版人洪晃等。 在谈到自己对事业的理解时,胡舒立说在中国推进自由主义的新闻理念,需要“坚信自己所做的,聪明地去做,并且永不放弃”。 耐人寻味的是,被外界视为与自由主义新闻理念格格不入的胡锡进也在微博中透露了自己的职业风险,“做媒体难,得担当,敢冒险,还得智慧有度。喜欢不喜欢,这就是中国媒体的现实环境。你要承受得起失手时必须付出的代价,以及完全不知道你苦衷的网友的指责。” 接受本刊专访时,他说,“我们发出自己的声音有时是和官方不一致的,我写过很多检查,也接到过有关方面的电话,希望我们不要谈某些问题,经常有这种情况。” 他认为《环球时报》在中国传媒业的共同限制语境下做了许多可贵的尝试,并坚信未来新闻史会给自己和《环球时报》一个正面的评价。 “这些年《环球时报》在国际报道领域突破的禁区,或许没有哪家媒体能和我们相比。我们这一两年不断触碰敏感话题,我们该说话的时候没有沉默,这需要勇气,这样做对于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一种进步。” 在外媒眼中,《环球时报》是一张“商业民族主义”新闻纸。英国《金融时报》称,其成功方式“部分在于吸引中国新的民族主义,为拥护军力扩张的声浪和对西方的强硬批评提供大量版面”。 刚刚结束的中德媒体论坛上,德国《世界报》记者这样形容胡锡进,“《环球时报》被认为特别爱国,但胡的表现完全不同于一个干部型记者。他说,‘中国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可以进行批评,我们也想改进体制,但是我们不想要混乱。’他戴着鲜艳的领带,发型让欧洲人想起披头士乐队,说话富于激情,不带讲稿。” 胡锡进表示自己留意但并不在意外媒对自己的批评,“《环球时报》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命运和中国崛起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通过外媒态度可以看出,《环球时报》是中国的主流报纸。外界在批评中国的时候,把《环球》一起批评。就像我们批评美国时,经常连《纽约时报》一起批评一样,这恰恰说明我们和中国命运连为一体。这不是不好意思的事情,这值得我们骄傲。” 来自微博的批评也同样不能动摇他的自信,“《环球时报》这么大的发行量,这意味着大家在读我们的报纸,认同我们的立场。大多数人是支持我的。” 杜骏飞认为,胡锡进可能误解了“主流化”的新闻学意义,“首先,主流的,未必就是正确的;其次,对主流化的追逐,过去、现在、未来都永远不可能是新闻价值的本质。” 5 麻省理工学院的媒体实验室创始人兼执行总监、早期互联网的思想家之一尼古拉斯·尼葛洛庞帝(NicholasNegroponte)曾经预测说,互联网的全球化,将改变我们的国家观念。他预测,国家将会蒸发,“就像一个樟脑丸,从固体直接变成气体”,“民族主义将不会比天花有更多的生存空间”。 然而在中国,这颗樟脑丸挥发的速度似乎要慢许多。 杨锦麟先生笑言,“在凤凰卫视,我的同事董嘉耀所主持的《军情观察室》,在凤凰所有栏目中,收视率一直位居榜首,其他栏目再出彩再优秀,一般都无法超过这个节目的收视率。” 究其原因,他认为随着综合国力、国际政治影响力和崛起速度的递增,中国被激活的民族主义情绪也在水涨船高,“他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需要不断被调动日益高涨的大国情怀,甚至也需要在虚幻或现实的政治情境中获得和平年代所无法获得的精神快感。” 1989年的政治风波之后,西方国家孤立中国,国内也呈现出不少社会矛盾,在一种有意无意的鼓励下,民族主义往往流于极端和狭隘的民族主义的氛围开始在中国社会升温,再经由北约轰炸中国驻南使馆,中国经济迅速成长、举办奥运会等负向或正向事件的发酵,民族主义在中国渐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思想势力,与自由主义、“新左派”鼎立为当代中国三大社会思潮。 对美国的态度是当代中国人民族意识的一个风向标。1995年5月至8月,《中国青年报》等单位进行了新中国历史上一次引起广泛影响的调查《中国青年看世界》,第一次通过对西方、对美国的看法,把中国普通青少年的国家民族意识反映出来。这次调查结果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国青少年一代表现出了明显的反美爱国情绪。调查显示,87.1%的青年人认为美国是对中国“最不友好的国家”,同时超过57%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最反感的国家是美国,美国高居最反感国家的榜首。参与此次调查设计的学者房宁评论,“这样的惊人数据,与人们对中国青少年一代的政治观念自80年代以来形成的印象大相径庭,大大出乎包括调查主办者在内的许多人的意料。” 2003年的一项类似调查中,日本取代美国被列为对中国最不友好的国家、最无好感的国家。 随后,《中国可以说不》、《妖魔化中国的背后》、《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等3本畅销书的问世,被看作中国青年一代民族意识新觉醒的标志。其中,《中国可以说不》据说卖了300万册,成为中国建国以来最为畅销的政治评论性书籍。但就是这本书,连作者本人都承认不够专业,有滥喊口号之嫌。“商业上的哗众取宠比较多。除了直接赚取人民币,还包括迎合意识形态,向上爬。”袁伟时说。 《环球时报》则构成了报纸的一道风景。《美国又叫嚷受中国排挤》、《日美相互怂恿防中国》、《美国你别瞎搅和》、《日本右翼人性何在》……尖锐耸动的标题一度引来多方批评。 2004年7月30日,在时任总编辑何崇元的主持下,该报社委会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何崇元称之为“报社历史上一次非常重要的转折性会议”。会上,他要求采编人员转变思想,达成共识,“摒弃冷战心态,客观看待中外矛盾;避免情绪化,文章标题、内容、措辞要稳妥、平和、客观;消息和资料来源要真实、可靠”。 《环球时报》一个重要的议题是中日关系,其中对日本“揭露”、“抨击”性的报道和言论占了绝大多数。与此同时,中国社会中存在着一大批仇日甚至逢日必反的国民,其中,历史问题的纠葛构成了对日不信任的基调。对此,袁伟时教授说,“应该将历史真相告诉年轻人。日本曾多次侵略中国,历史事实不容否定。但是日本也帮助过中国。20世纪初,中国在教育体制、司法体制上有过很大进步,日本在这两个方面给过中国很大的帮助。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和日本渐渐成为利益共同体,贸易量非常大,就不能再简单地鼓动对日本的仇恨。过去我们对日本的看法也是片面的,日本采用右翼否定侵略的教科书的学校只占0.47%,承认战争罪行的是主流。日本的《读卖新闻》特别组织了一个侵华战争的调查,根据这个调查还出了一本书,用客观数据承认日本的侵华罪行。在一些具体的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比如南京大屠杀,咱们说是30万,他们认为是5万。我跟日本记者说,不要说是5万,就是杀了5个人也是不正义的,这些问题上应该毫不含糊。另外一个方面,不要老是纠缠这些历史问题。要看到世界发展趋势,中日合作是现在的大局,要促进中日的自由贸易,进一步促进东亚的自由贸易。以欧共体为榜样,走向区域联合,共同走向和平与繁荣。这才是一个媒体应该采取的姿态。” 杜骏飞说自己也常被这些“闪亮的标题”所吸引。“我想很多人跟我一样,看这张报纸的时候很分裂。”他认为互联网攻击《环球时报》的人中间,有不少其实是经常看《环球时报》的,“否则他们不会骂得那么准确,不会骂得那么熟练”。 “公众应该能理解《环球时报》在对外抗争上,采用发展新闻学的姿态,强调民族利益、国家立场,是有合法性和政治意义的。但是在国内报道时,中国有那么多的苦难,那么多的社会危机和阶层冲突,这些在《环球时报》中甚少涉及,有时还在故意遮掩,读者就会不买账。因此,读者在读《环球时报》时,会假设其作为外交宣传的选择性发声有正当性,而同时也会认定:其作为内政新闻的选择性遮蔽有不正当性。” 记者随机在北京一家报摊采访几位《环球时报》的购买者,公务员徐先生表示自己经常看《环球时报》,“他们的军事报道很专业”,他也赞同胡锡进的报道理念,“西方的确没那么友善,个人的利益要想最大化,必须在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的大前提之下”。 在读博士生小刘说这张报纸看得“很过瘾”,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有时候言过其实,甚至有些喜剧感,“总给人一种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的感觉”。 杜骏飞说,一百万个读者并不能等同于一百万个支持者,“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群体心理是非常复杂的,瞩目不代表认同,围观不代表尊重,反对也不代表拒绝。胡锡进先生可能过于低估了社会心理的复杂性,甚至有意忽略了这种复杂性。” 杜骏飞寄望《环球时报》通过时间完成价值观嬗变,“我们没必要对它作标签化和污名化,在中国,成功的报纸不多,可以在国际上发声的报纸更不多,所以我真心希望它有一天能够成长为广受新闻业尊重的报纸。” 杨锦麟先生对此并不乐观,“两胡(胡舒立与胡锡进)两极话语体系迥异,各自对新闻价值取向和新闻事件的取态也不尽相同,我倒也希望两极两端或能互补,但看来希望渺茫。” 对《环球时报》中文版内容日渐增多的批评,显示出中国民间思想日益独立与多元。“我研究中国近代史,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狭隘的民族主义对中国的发展是一个很大的思想负担,成了沉重的历史包袱。对中国落后、愚昧的东西不敢批判。谁敢批评中国的落后,就是汉奸、卖国贼。一个不接触国家机密、没有权力的平民百姓怎么去卖国?不要用政治帽子去压制人!”年过八旬的袁伟时言辞激昂。 6 战地采访的经历赋予胡锡进一种机动、实用的办报哲学,“死在阵地上的战地记者是最没用的,只有活着,才是战地记者的价值所在”。 他把《环球时报》生存发展的总钥匙归结为“寻找社会的最大公约数”。 他认定备受争议的《环球时报》“一直在讲真话”,“我们在走一条自己的路,讲一些过去大家讲不出来的实话,过去不敢讲、不会讲、没讲过的真话关于中国在世界上的位置,当前中国的很多问题的本质是什么,我们在做一种基于事实本身的判断。把世界对中国的真实看法告诉国人。过去我们印象中,国外报道中国好,表扬中国,现在世界对中国的所有批评在《环球时报》都能听到。” 针对“《环球时报》是否会误导青年”的说法,他在多个场合表示,这是杞人之忧,“《环球时报》不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中国年轻人惟一的阅读对象,他们会阅读很多其他媒体提供的信息,包括网上的信息。” “你说我报道的不对可以,要说我误导了中国民众、误导了中国年轻人,这是天大的笑话,我觉得你太不相信中国年轻人,太不相信中国民众了,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能被误导了?能误导中国民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在自己的微博上,作为《环球时报》中英文版两份报纸的总编辑,胡锡进把它们的风格进行了无缝对接。当他发出类似“中国是个堂堂正正的国家,不是地下国家。但我们的沉默和谨慎,仍像是地下党,不敢出声”、“清华大学应该就‘真维斯楼’给一个大方的道歉。这样道歉不丢人。……他们现在的表现更像小心翼翼的官僚机构”,“我们总被坏消息包围。光毒食品就够受的,我们的身体都成化学试验仓了。另外要还房货,应付办公室政治。我们还快乐得起来吗?”等等“正见”时,网友会跟帖说,“哎呦,胡总今天人品大爆发了!” 更有趣的是,还有网友认为给他贴上“大五毛”的标签是个误会,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卧底”。 “我不是卧底,我不想骗有这种想法的人。”这个“复杂中国”的报道者说,“我是个挺矛盾的人,因为这个国家这个时代挺复杂挺矛盾的。我觉着这样挺真实,一点也不矛盾的人往往是装的。” 被贴上“愤青大本营”标签的《环球时报》编辑部同样显示出不能被一张小小标签覆盖的复杂性。细心的读者发现他们所刊发的《中国人是不是变刻薄了》、《中国人是不是太勤奋了》、《中国人真的很开放吗》等文章看起来也“不那么《环球时报》”。 还有一些更激愤的读者对他们表示不满。南京大屠杀70周年时,针对他们刊发的《记住历史,不要记住仇恨》的社评,有读者愤怒声讨执笔者,“我要打烂你的嘴!” 在这个标签年代,人们似乎也没有太多耐心去关注每张标签背后的复杂多姿。《环球时报》带着属于自己的那张标签被编进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参考消息》:全世界都夸我们好;《环球时报》:全世界都嫉妒我们好。” (实习记者孙佳宁、吴鸣、易洁、李在磊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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