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伟时

袁伟时

袁伟时,出生于1931年,是中山大学教授,中国历史学家,研究方向为中国近代史。曾批评现代历史教育,和人们的历史观点与真正的史实不符。

2006年1月11日“中国青年报”的《冰点》周刊因刊出袁伟时文章《现代化与历史教科书》,导致暂时停刊,主编李大同及副主编卢跃刚被撤职。在该文中,袁伟时多次批评现在的历史教科书存在问题。特别批评道义和团的问题,指出其是“摧残文明和反人道的罪行”。

在中国传统文化热的时候,他曾指出,中国文化的三大缺陷:政治体制领域,儒学带来一系列问题;思维方法的缺陷;道德规范有明显的不足。此外,他还提出了,当前提倡传统文化的三大陷阱:认为西方文化从启蒙运动起就搞错了;中国人接受西方文化也错了;强调中国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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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报道周刊 | 历史将宣告我无罪

  ——有感于王佩英被终审判决无罪   昭雪,以终审判决的方式   从当初写关于王佩英的第一篇文章《抢救民族精神——纪念圣女王佩英》,到创作关于王佩英的摇滚乐《王佩英》、《为信念而死》,一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若非2011年7月下旬在香港与原《经济学周报》副总编辑高瑜谈起王佩英,我竟不知就义41年后的王佩英已于6月9日被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彻底昭雪,撤消了1970年、1980年的判决书,被终审判决无罪。回大陆后查阅消息发现,在6月22日的《中华工商时报》第五版,记者李锡铭发出了《张大中母亲四十年冤案终昭雪》的消息,并透露北京高院院长在院长办公室亲自把终审判决书交给王佩英之子张大中,且院长致歉。随后,在2011年7月号的《炎黄春秋》杂志最后一页,判决书被公开发表出来。紧接着,就是 傅国涌 、贾康等人,如我一样激动地在网上将此消息转告公众。   王佩英与遇罗克等人,都是在1970年1月27日被一起杀害于北京的。这个活了55岁的母亲,最早被美国芝加哥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化系高级讲师王友琴深入研究,并于两年前公开发表于香港《开放》杂志,文章题目是《纪念一位英雄的母亲》。大陆这边在2010年有了真正的“动作”,曾经拍摄纪录片《寻找林昭的灵魂》、《我虽死去》的獨立制片人胡杰做摄影,《南风窗》杂志主笔郭宇宽做采访,而后王佩英的儿子张大中在2010年3月27日邀请了500余人在北京公开纪念其母,刻录DVD光碟,自印书籍,广赠社会。《炎黄春秋》2010年5月号杂志刊载郭宇宽长文《寻找王佩英》,随后《纽约时报》、《凤凰周刊》、《中國经济周刊》、《中國青年》、《往事微痕》等媒体,持续介绍王佩英。互联网同样发挥了巨大作用,各人纷纷评论、转载,博客、微博、网刊、论坛等,皆对王佩英持续关注。2010年12月,张大中更因反思文革、继承直言精神、推动民间慈善,被《看历史》杂志等媒体推举为“国家记忆”2010年度历史行动者候选人,最终得票数仅次于建造文革博物馆的樊建川。   从2010年3月至2011年6月,15个月一晃,彻底昭雪王佩英之事进展得如此顺利,公道讨得如此有品格、有影响,确实令人振奋。中國冤假错案当然非仅此一例,由于个人境况不同,努力程度与运用方式不同,太多案件也就随风而去,直到被人们彻底遗忘,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但像张大中这样,一方面做着企业(甚至还成为国美电器董事局主席),另一方面又为其母的历史冤案不计代价地奋斗到底,着实少见。我注意到《第一财经日报》首席记者陆媛今年3月在法律出版社出版《国美涅槃》一书,写的虽多是各厉害人物的商界恩怨,但涉及到张大中时,则将“张大中寻根王佩英精神”列为单独的一章,且是最后的压轴之章。张大中为母亲讨公道,已不再仅仅是以家庭本位来考虑,而是将其作为一股民族精神,传之四海,甚至成立“王佩英慈善基金会”,又向中國第一个文革博物馆“建川博物馆”捐资百万,就是要以其母为线索,指向文革大潮之本质,激励国人痛作反思,让那个黑暗时代不再卷土重来。   纠正过去,启示当下   将终审判决书交到张大中手中的人,是北京高院院长池强。我看过他接受媒体采访的视频,他说:“任何案件出来,如果司法不公,审判人员枉法裁判,谁都有权力去监督。我们要重视人的尊严问题,要重视公平正义的问题,要让案件审理来得明白、快捷,尊重当事人的诉讼权利,还原事实真相,打公正的官司,打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官司。我们要案结事了,化解社会矛盾。社会要发展,就要有规矩,司法公正就是社会秩序的指向。”且不论别的案件在他管辖之下做得如何,单说王佩英这个离世41年的文革冤案,他能有这么诚恳的表态和行动,确实值得一赞。但凡在位者做得不错的,我都勇于承认。本来我对中國的司法环境很没信心,尤其是司法不獨立却要做到司法公正,靠的已不是制度力量,更多的是个人能力的突破。我欣赏池强在处理王佩英一案上的表现,确有道德光芒。   当然还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有网友在转载王佩英被彻底终审昭雪的新闻时,直接把这说成是“母凭子贵”,张大中有钱嘛,又是北京市人大常委,又是全国工商联执委,还有什么事情办不了的呢?云云。我不特别反对这种说法,并且承认在中國要夺回尊严与自由,实力确实很关键,强大的公民个体是干成大事的基础。但这种说法忽略了事情本质,只看表象去了。须知,王佩英一案,是在一个万马齐喑的时代,一个普通女子,基于国家灾难而向最高獨裁者吼出下台的喊声,而后遭受种种令人发指的折磨、迫害,直到这个人被杀掉,留下七个子女无人看护。此案不但是冤案,而且是正义被邪恶扼杀、光明被黑暗吞噬的有挑战極權意味的案件,王佩英乃是那个时代最有种、最决绝的英雄。   王佩英一案非常极端,她不像张志新那样到死还认为自己是馬列主義者。在那个年代,她甚至以宣告退出中共来表达绝望,还在广场、街道等处张贴大量传单,当众高喊“打倒毛澤東”、“刘少奇万岁”。别人被公审者称为“气焰嚣张”,她被称为“气焰嚣张到了极点”。即使放在当今这个时代,你说你看到中國有那么多的灾难,你认为这是统治者失职,搞獨裁,欺骗人民,然后你要求退黨,你去广场、街道发传单,支持黨内改革派,要專制者下台,还高喊要打倒他,你很可能就被“颠覆罪”给拿下了。这样一个如此特殊的王佩英,在就义41年之后被终审无罪,不但是对那个时代的纠正,也是对这个时代的启示。这个启示就是,真正的爱国者,宁可遭受磨难和刑罚,也要讲真话,让统治者不再高高在上地沉迷于自欺欺人,而要迫使他们正视人民疾苦,痛作改革,这样灾难才会降到最低。从这个意义上讲,张大中、池强在今天能把如此敏感的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已是奇迹。   还我真相,还我公道   我听过最毒的话是,有人把王佩英当成“疯子”,说她像泼妇骂街那样疯狂攻击伟大领袖,竟然还有人说她是“圣女”,简直想吐。说这话的人,没看过《我的母亲王佩英》这部纪录片,没读过《王佩英评传》这本书。在我看来,王佩英是铁了心要殉道的,不是出风头、发神经。她受过天主教熏陶,也曾为中共地下黨付出一切,中共建政后她像绝大多数人那样放弃一切来当个普通人,在幼儿园带孩子,而后当清洁工。如果不是因为大饥荒饿死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当时的政府一直在拼命掩盖自己,并且内讧连连,从高层权力斗争,一直发展到全社会疯狂的階級斗争,她就不会那么凛然地站出来。王佩英说过的最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话就是:“河南是饿死了人的。”她甚至为自己的言论和行为,做到了“抛家”的地步。如果她想活命,只要低一下头,兴许就能躲过一劫。但她扛住了,心一横,宁死不屈,结果就成了以死殉道的英雄人物。   转过头来说张大中。他当年拿着母亲的1000元抚恤金,辛苦创业,越做越大,是鄧小平经济开放政策的受益者,先富起来了,甚至还奋斗到有了政治头衔,确有几分体制内人士的色彩。但是,又有几个人在财富上做到他这个程度的时候,还愿意去冒政治风险,一定要重新触碰敏感的文革问题?多少人富裕起来以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更别提父辈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又有多少人为了在人生道路上走得一帆风顺,进而扭曲、遮掩、逃避旧事,巴不得离那些N年前的事越远越好,以求“政治正确”。但张大中不这样选择,他选择还我真相,还我公道。他为母亲平反而奔忙,绝不是从去年才开始的,换句话说,不是从他成为亿万富豪那一天开始的,而是从1970年他母亲被杀以后,他就没忘记为母亲平反而到处找这个人、找那个人。终于,1980年,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为王佩英平反了,这就是《80中刑监字第295号刑事再审判决书》。   然而,那一年的平反是不彻底的,是打圆场的,不能让人心服口服。他要的是彻底昭雪。多少年来,他不但在奔忙着,也同时在做文革研究,据我所知,阅览无数的张大中的水平,至少称得上是研究文革的“准学者”。在当今传播手段和大众接受途径多式多样以后,来自司法机关的终审判决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让王佩英这个具体的人,重新走进一般民众的心里,让人们在心灵深处去同情、理解、赞赏这个人,吸收其勇气精华,反思罪恶时代的种种成因,挽救社会矛盾激化背后的汹涌危机,这何尝不是“救心”之举?一张白纸,再盖个红章,是今天之于昨天的胜利,是民族精神没被埋没和压垮的胜利,这才是1968年林昭血写遗书所说的“历史将宣告我无罪”,证明中國人的脊梁纵然会在某一黑暗时刻被压断,但终有一天还是会硬朗地挺直起来,表明这个民族并非全是懦夫和奴性,更有勇士和公道。   警示今后,勿蹈覆辙   历史总在循环着相似的苦难,多少人为了美好未来而发出震撼先声,因其受罪,却也无怨无悔,昨天如此,今天如此,未来也许还会如此。人类历史和国家历程,一直都是这样循环着,但有这一个个英雄的参照,就会警示今人与后人,防止再蹈历史覆辙。王佩英一案的胜利,不仅在教育着当政者、抚慰家属,也同样在教育着民众、激励冤民,而且是以最具说服力的法律诉讼方式,这是让人最服气的有效手段。由于人人立场不一,现在和以后也同样会有骂王佩英的人,王佩英不会因为在死后41年被法院终审判决无罪而停止备受攻击。我认为这很正常,就像有人看到美女不敢去承认,说这是跎屎,被玷污的其实不是美女本身,而是说这话的人,因为只有当他自己仅仅是这个认知水准并心有所想的时候,才会有如此肮脏的言辞。民众自己如何反思,是个人头脑里的活动,无论如何,都是靠自己来觉悟的,谁也强迫不了。   中國需要平反的事情实在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香港我就见到一批五七学社的老右派,他们至今还在为1957年的事情愤愤不平,反毛者甚众,出版、演讲,盼望得到社会认同和公正评价。政治运动的受难者尚且如此之多,至于当今民众为生存而维权受压,如圈地、拆迁等平常事,就更是多如牛毛了。如此看来,有魄力解决王佩英一案的池强等辈,任重道远,未来的法治之路更需要无数为公平正义而奋斗的有志青年。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来都在重复着打倒又建设、建设又打倒的历史,如此周而复始,有时甚至还呈现历史倒退的局面。就像韩寒所言,拿90年前的中國言论开放程度,来衡量今天的言论钳制状况,许多人是要被笑死的。就像王佩英一案,别看终审判决无罪,可“百度百科”已删去“王佩英”词条,《王佩英网站》被封,许多关于王佩英的文章或新闻被不断删掉,我曾上传一些《我的母亲王佩英》的图片和歌,也被一一和谐……   连法院都终审无罪的人,在网络世界却被一一抹去痕迹,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究其缘故,恐怕还是有意识形态方面的顾虑,有的是自我阉割,有的是被迫整容。好在经过一阵阵砍杀之后,网络尚留片甲,只要人们愿意去了解,同样能够将王佩英的形象与精神刻进他们的内心。遮,是绝对遮不住的,尤其是在如今这个任何事情都可能无远弗届的时代。   作者: 杨银波 中国报道周刊 , 2011-08-29. | 添加评论 | No comment 原文地址 历史将宣告我无罪 通过Google Buzz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Twitter关注 中国报道周刊 通过RSS 全文订阅 通过电子邮件 全文订阅 文章分类 历史长河 . 欢迎大家投稿, 点这里 发送投稿邮件 相关日志 骆驼的悲哀——甲申再读之三 (9) 青春祭 (17) 阿富汗战争的历史价值 (0) 重温人亡政熄的历史教训 (1) 透视9·11:历史的分水岭还是一次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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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杰 | 梁晓声先生的原话记录

作者: 张耀杰  |  评论(0)  | 标签: 梁晓声 , 原话记录 , 张耀杰 据说已经是和谐盛世的今天,至少不再会像只允许一个人伟大光荣正确的毛领袖时代那样,仅仅因为一句话便要被打倒和被砍头。令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有人依然为自己说过的并不惊天动地的一句硬话被错误记忆和曲解传播而兴师动众。即使在别人已经反复纠错的情况下,依然要揪住某个字眼而大做文章。惭愧的是,本人并不是录音机,没有办法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都记忆准确。好在本人并不是什么常委——也许换用“痿”字会更准确一些——和什么委员,没有领导来关心本人说错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再通过什么记者和报纸重新解释一下自己所说过的什么话。 以下是已经公开发布过的几条微博: #梁晓声原话#001刚才梁晓声先生再次打来电话,很严重地谈到一句话风波。我说在我看来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多么严重。为了像梁先生一样严肃对待,我又专门查看搜狐传来的现场速记,事实证明,黎学文的传播确有偏差,我本人对黎学文纠错虽然限于记忆而较为模糊,却并没有违背梁先生原意。请能够见到梁先生的朋友帮助传达。 #梁晓声原话#002 现在我担忧这样一个问题,前天开辛亥革命研讨会的时候,我们在八十年代大家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发挥那么大的文化的能动性和贡献思想,是为了把一个神话的人请下神坛,三七开,四六开也罢,总是要开一下。过了这么长时间,假如说中国人似乎把什么权[全]都忘了,(接下) #梁晓声原话#003(续上)然后重新把这个人物放到一个神位上去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刚才不是说十年之后的中国看法吗?如果十年之后真是这样,那时我已经七十多了,我有两个选择,要不我移民,我会彻底对这一个国家,这一个民族表示我最大的绝望。要么我自杀,表达我的轻蔑和愤慨。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在排兵布阵、协同人战。其中的关键人物,是合作出版过《中国不高兴》,并且以研究阴谋论闻名的王小东和宋强。其中的宋强恰恰是黎学文的一个上司。证据如下: //@王小东:自己看吧//@凤凰联动宋强:学文,行了,是我给小东的信息.梁老师原话就是你歪曲,我也相信梁老师原话非彼.还一根筋干吗?大家存点体面//@黎学文在北京:@王小东 作为学者,你也得凭常识判断啊,你一不在现场,二无证据,就断言我歪曲,还截我的屏,仿佛抓我罪证,你是小人之心吧!(8月31日 10:06) //@黎学文在北京:@王小东 你如何断言我歪曲?//@王小东:回复@赵岩鲜花满月楼:我说得很清楚,我是转朋友宋强的话,而宋强的话是根据其同事第二天中午去梁先生家采访时,梁自己的说法。读书会和梁家,我都不在现场。//@赵岩鲜花满月楼:我在现场,我证明黎先生说的意思大体不差(8月30日 15:43) 任何一个人的记忆都不可能100%准确的。其中也包括发表上述言论的梁晓声先生本人。令我感到温暖的是我的朋友和合作者、现场主持人苏小和。以下是他写给黎学文的微博留言: //@苏小和:作为读书会的主持人,我支持一下黎学文,他的那条微博没有什么不妥。而且梁晓声老师还是抢过话头说的这句话。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微博140字免不了读者的理解出现歧义。想不明白梁晓声老师何苦还要撇清,王小东这种不高兴派怎么又不高兴了。难不成梁老师是害怕了?王小东们是看到发财的机会了 (51分钟前) 作为个人,几年来我一直对梁晓声先生心存感激。假如有一个让坏人也必须向善的文明制度,像梁先生这样的善良人会表现得更好的。但是,我所看到的今天的梁先生,却在为了自己偶尔说出的一句硬话猛话而极力证明和彰显自己的并不过硬和并不勇猛。 已经在供职单位很不愉快的黎学文,为了刻意表现得像一个“硬汉”一样,于当天晚上发布了辞职声明:“【个人声明】本人今天已辞去凤凰联动图书公司策划部副主任一职,感谢在此期间帮助我的同事、老师和朋友。明天修改微博认证。以后不再与该公司有任何职业关系。已签约的10多部书稿已移交给同事,我将协助后续出版事宜,本人将继续从事出版工作,为出版自由和言论自由尽一己之力,希望朋友们继续支持!8月29日 23:43” 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给梁晓声先生踊跃传话的某些朋友在传话时能够再加上一句:梁先生用得着对我本人,以及传播有误的//@黎学文在北京 等人,提前十年就表示出“轻蔑和愤慨”吗?? 2011年9月3日下午18时左右于北京家中。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张耀杰的最新更新: 关于梁晓声先生“一句话风波”的亲历见证 / 2011-09-03 12:21 / 评论数( 0 ) 袁伟时先生的常识误读 / 2011-08-28 10:47 / 评论数( 0 ) 从复议到判决,公正被谁吃掉 / 2011-08-25 22:57 / 评论数( 1 ) 化解权力市场经济的路径选择 / 2011-08-24 21:31 / 评论数( 0 ) 贾焱:我的老师梁晓声 / 2011-08-24 21:29 / 评论数(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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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杰 | 关于梁晓声先生“一句话风波”的亲历见证

作者: 张耀杰  |  评论(0)  | 标签: 梁晓声 , “一句话风波” , 亲历见证 最近几天电脑出了故障,只好启用一台旧电脑勉强上网。所以对于网络上的事情颇为隔阂。今天上午(2011年9月2日)登陆刚刚注册的新浪备用微博,意外看到这样一条私信留言,才让我真正体会到了问题的严重。抄录如下: //@赵岩鲜花满月楼:老师,我看了梁晓声老师的声明,我被震惊了,老师您在现场,您知道的呀,倘使我崇拜的知识分子尚且都不能实事求是,我很难过,我记得黎先生说的没错啊,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搜狐有视频应该能证明的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其实我开始并没关注这句话,我只是觉得,很委屈,我觉得黎先生那条微博没说错啊,我在现场,只是替他证明了一下,好多人那么疯狂地骂我,什么美狗,什么婊子,什么全家死绝之类的话都有,为什么啊,梁老师的声明和他当时讲得不一样啊!!!!(9月1日 00:18) 一、梁晓声先生的《多余的话》 接下来我通过网络搜索到梁晓声先生的博客文章《多余的话》,其中提到我的名字,同样是全文照录:引文网址为: 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boardid=1&id=7737867&page=1&1=1#7737867 我虽然不上网,也没有微博——但对网上言论的不负责任,早已有知。 太多的朋友打电话问我25日究竟在搜狐读书会上说了怎样一番话,故我以下话是回答朋友们的询问的。 当时话题不知怎么谈到了现在和从前;我的原话基本是这样的——80年代以降,中国调动了极大的思想力,才终于结束了造神时代,结束了10年“文革”恶梦,倘有人以为回到从前中国才有前途,并且真那样了,那我只有选择移民或自杀。我毕竟是过来人,对“文革”是怎么回事有切身感受。倘“四人帮”晚被粉碎几年,我在复旦的下场亦悲惨矣。倘那样的时代又卷土重来,我这种人断无好下场。移民语,自杀语,乃对那样一个时代之嫌恶语耳。 一个听觉正常的人,断不至于将“如果回到从前”误听成“如果还是现在”这种错误是令人惊讶的! 我曾给邀请我的张耀杰打电话,问他怎么会出那种“错误”?他说认得对方,会要求对方删除。而朋友们告诉我,竟没有。 我也很奇怪,那么多人听到我的原话,居然没一个人说我的原话不是那样的。 当然,这些话,确实多余。 我一向认为——中国之现实问题虽多,却只有面对现实才能加以改造。从七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是根本找不到什么有希望的中国的依据的。一两句针对今天的“文革”言论,并不能实际改变什么。 我理解的“革命”者是勇于善于改革现实的人,而非“文革”时期的造反派。中国之希望断不在那些当年极凶恶的人身上! 二、梁晓声详解“一句话风波” 2011年9月1日的《华商报》,另有署名王锋的访谈文章《“要么移民,要么自杀”?你理解错了!其实是“充满信心向前去”——梁晓声详解“一句话风波”》,我依然是全文照录。网络地址:http://hsb.hsw.cn/2011-09/01/content_8148302.htm 因为一句“要么移民,要么自杀”被错传网上,作家梁晓声成为网络话题人物,处在了风口浪尖。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呢?8月31日中午,记者如约与回到牡丹园家中的梁晓声通了话,他语气中不无疲惫,“这两天,接了很多朋友的电话,基本上都是在谈这件事儿”,本已表示除博客“声明”外不再就此事做任何谈论的他,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专访。   话语“被变形”意外,也不意外   记者:得知自己的话“被变形”后,觉得意外吗?   梁晓声:意外,也不意外。说意外呢,毕竟我参加的是一个读书节目,而且是作为嘉宾,打车去的,也没收一分钱费用,因为我很重视和珍惜与读者的这种面对面的交流,不认为它是商业活动,而且作者和读者当面谈些话,很好的事情,我想,不应该出现这样曲解的情况。但,既然已经出现了,一开始,我对这个事,也并不特别放在心上。因为,关于网络经常发生的断章取义、无中生有、故意错接之类,所见所闻很多,所以大抵见怪不怪。但很多朋友们就来电,有些措辞很严厉,我们也上网找,但没找到,因为我也不懂微博,儿子又用电脑在工作,我一上网又会影响他。后来就有朋友拿来手机给我看,而且他们说,你不能允许自己的话被篡改了而你自己完全当没事儿发生,无论对网上的这种传媒现象,还是自己的读者和朋友,都是不负责任的。我觉得,他们的批评可能是对的,所以,就写了一个类似说明的短文,大概说了下。   过来人还这样说,至少是欠思考的   记者:值得注意的是,很多人就认为这句话是你说的,那是否意味着,在一些读者眼里,你的形象实际已经被固化,成为经常对现实愤怒、发言的这么一个接近“愤青”的形象?   梁晓声:其实,当时有一个主嘉宾,叫杨继绳,他出了一本谈社会阶层的很学理化的书,我去呢,不是谈我的书,是帮着推荐他的书。主持人提到一个话题时,就很历史感地分析过来,问今天这个时代和从前那个时代相比,会得出什么看法,我记不得杨继绳当时是怎么回答了,我说的是,谈此话题,必须回到八十年代初,那时结束了一个神化的时代,非如此,中国就不可能有改革开放的这一页翻开。如果今天有人尤其是年轻人很郁闷,他可能不了解当时的社会和人们的生活已经到了怎样一个程度,我想这可能和我们文化本身的滞后有关。对那个时代,我们是记忆犹新的,如果再回去,那是万万不可的,否则我就没了选择,社会也会容不下我这样的人,只能要么移民要么自杀,当时主要是想表达对那个时代的拒斥。这么些年来,我们在社会发展方面有努力,但文化并没有跟上,而当年,伴随着社会前进,文艺上涌现一批比如《芙蓉镇》、《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将军之死》等等。而时间过去了30多年,人们有些不知从前了,如果面对今天的所有问题,一言以蔽之,说不如从前好,那如果说话的是年轻人,有情可谅,如果是过来人,还这样说,至少是欠思考的。   我依然是理想主义和乐观主义者   记者:如果周围有人说他“过十年如果什么还如何如何,会选择移民或自杀”,你会怎么与他交流?   梁晓声:我会告诉他,过十年肯定不会是这样,肯定不会的!在这方面,我依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乐观主义者。但好像也有不少人是悲观主义者,是这样吗?多吗?我之所以乐观的依据,有以下几点。第一,全人类的社会都要向前进,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与世隔绝,我们讲世界是平的嘛,别国治理国家的经验肯定会影响我们,最终促进我们。第二,虽然这次我在网络上遇到小小不快,但我还是充分肯定网络对我们社会本身的触动力,那是相当大的,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因噎废食,你看,那么多腐败事件是在网络上被曝光而得到惩处的,那么多不公正的判决,是在网络上得到关注而改变的,那么多的人性丑陋,是在网络上受到鞭笞的,我们那么多需要同情和帮助的人,是在网络上得到救助的,还有那么多真正做好事的人,是在网络上获得了敬意和支持。各级政府的办事,也逐渐向透明、公开、人性化在过渡,管理社会事务、服务公众的意识,在不断提高,我们过去常自称老百姓,而现在,公民意识在不断提升。鉴于以上种种,我坚信,十年后一定会比现在好。我想起鲁迅的一句话,大意是,说现在好的留在现在,说将来好的随我前去。还有,所谓希望,必定附丽于将来。我想,我们大家都应该充满信心地向前去。本报记者 王锋   ■记者观察   温软刀锋梁晓声   关于梁晓声,日前,网上突现其决绝之语,愤然有去国或弃世之想。当是时,网上便纷纷“求链接,求真相”,莫衷一是。而访他之前,记者与其夫人先行通话,得知友人已纷然来电,而梁闻言诧异,多有不解。   网络所传之语,当时是否出自梁口,上下语境是否果如其所述,为何无数人宁愿“确信”此语必然为梁所言,是否梁果真说过而事后又遗忘或搞混,甚或压力之下“悍然”改口?无证据,不判断。   其实,即便梁真出此语又当如何?以不无激愤之语,表达对诸事改进之期待,此情可贵,且须珍重。梁晓声不仅仅是梁晓声,无数人寄望他助燃并高擎理想之火,烛照世情,温暖人心。可以说,梁也未负众望,他下笔,多温情,亦多刀锋。   他之所以此次被“误读”并被广泛“误信”,不无脉络可寻,从当年抒写辽阔北大荒之知青文学起,从对社会各阶层之分析及批评起,从经年之清寒布衣形象,有人称他为“老愤青”,称其在作“道德秀”。但,他自有坚持。   每次赴京出差,若皆有暇,常会一见,或在其北影厂旧寓,或在牡丹园新居。与他面容的清峻、笔底的锋利相较,他出言之时,颇为温软,几乎是娓娓道来。而嗜烟之习,多年难改,“云雾”常缥缈小室,有时会双手叉腰,侧转脖颈,隐隐有声,治颈椎之仪器,似亦提示这位长期伏案者,苦此久矣。   最近一次见他,在今年7月初。小区外,小街热闹而近嘈杂,各类厢式小货车,小贩们的三轮平板车,横七竖八穿行,各地方言此起彼伏。他早早站在小区外,迎候记者,市井烟火,一如伏案时所抽之烟,四周缭绕。   言语间,他对西安的文化氛围常多所赞言,询及文友近况,并用记者手机和陈忠实先生等人通话,期能入陕一聚。谈到北京,则称平时其实与文坛圈子并无太多往来,“周围人,也就大概知道这里住着一个写小说的人吧”。他关注陕西,但也有自己的“盲点”,比如,认为窑洞在陕西遍地开花,记者小作“纠正”,他即现惊讶,并连唤抱歉。 这是一个真实的人,一无矫饰。 王锋 (本文来源:华商报) 三、我自己的相关记录 幸亏搜狐读书会有现场的录像、录音和速记。我自己也记录有相关日记。以下内容抄录自我的日记,已经足以证明事实并不完全像梁晓声先生所说的那样:“我曾给邀请我的张耀杰打电话,问他怎么会出那种‘错误’?他说认得对方,会要求对方删除。而朋友们告诉我,竟没有。我也很奇怪,那么多人听到我的原话,居然没一个人说我的原话不是那样的。” 2011年8月28日星期日,晴。 今天搜狐读书会。在微博发表几条相关信息。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1:杨继绳说,《中国当代社会阶层分析》一书是2004年在香港出版的《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的副产品,书里面没有任何不可以说的事情。2006年由花城出版社印刷8000册,被某部女局长点名查禁。他找到女局长理论,张说她没有查禁,花城马上表态说是出版社自己的决定。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2:读者问杨继绳,什么时候大陆可以出版《墓碑》一书。杨说大概十年之后吧。我说,按照杨老师的说法,十年后台湾和香港的某些个政党,就可以回到大陆来参加竞选。这样的话,中国就真正进入民主宪政的文明社会了。中国的新闻出版,也就不再需要什么样的部门来审查了。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3:梁晓声说,他是中国作家里面有人文关怀的劳动模范一类的人物。他直到现在还坚持每天写作,而且坚持用纸和笔而不是用电脑进行写作。为了写作,他得了严重的颈椎病。坐在热闹拥挤的搜狐演播厅里面还觉得浑身发冷。与外国作家一样,中国历史上的优秀作家,从孔子的苛政猛于虎到杜甫的《石壕吏》,都是有人文关怀的。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4:杨继绳说,毛泽东1927年的《湖南农民运动调查报告》,是为了发动阶级斗争和暴力革命。我的阶层分析是不一样的,我提倡的化解社会矛盾,建设和谐社会。梁晓声说,作为文学家,我1997年时候感觉到中国社会产生了裂缝,我就凭着印象写了下来。我和杨先生一样,最不希望中国的阶层差别,再转化成为一场阶级斗争。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5:我批评梁晓声说,《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引言里面,把朱元璋与古希腊的卡龙达斯相提并论是不对的。佩剑走进会场的卡龙达斯,被人指责违犯了自己制订的法律,便用当场自杀方式维护法律。朱元璋杀人无数。他制定的《大明律》是专门惩罚别人,而不是约束和惩罚自己的。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6:梁晓声《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中最精彩的部分,是对于比黑社会还要黑暗的中国灰社会的分析。在他看来,凡是大张旗鼓地进行打击,并且欢迎媒体配合报道的犯罪团伙,属于黑社会。而凡是尽量悄悄地收拾,并且严格限制报道的大案要案,背后往往会有一张特别高级的灰社会网络。 2011年8月29日星期一,晴。 梁晓声先生下午来电话,说是有很多人给他打电话,问微博上有人说他要自杀、要移民什么的。他说自己的原意不是这样的,是这个人误解了他的原意。我说看到黎学文的微博了,虽然有一点偏差,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充满了敬意。我答应代他发布一条纠错的微博,并且让黎学文删除原微博。 挂断电话,我立即给黎学文发去手机短信,劝告他删除微博。黎学文回复说自己在外面,晚上回到住处才能删除。于是,我自己立即上网发布纠错微博: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7:梁晓声教授电话说,有许多朋友打电话,问微博上传播他的话是不是真实的?他说自己原意是,假如像乌有之乡那些人希望的那样,中国十年后依然没有进步,反而像朝鲜那样倒退下去,他只能选择两条路,一是移民离开;一是自杀明志!请//@黎学文在北京 删除微博,以正视听! 第二天上网,看到黎学文已经删除掉原来的微博,另有两条相关微博依然保留: //@黎学文在北京 【十年后中国如何我们又如何?】昨晚发了一条梁晓声先生讲10年后若中国仍如此他将选择移民或自杀的微博,不想被3千次转发和1千次评论,网友的意见多以支持梁先生话为主,也有不少不同意见及对梁先生不满的评论,一切正常。我想有个问题值得思考:10年后中国将如何我们又将如何?不同人定会有不同答案。8月29日 02:12 //@黎学文在北京【实名举报@朱方清的微博 】@微博小秘书 :我于昨晚发的原创微博“硬汉梁晓声”被朱方清改编成题为“梁晓声2012年自杀?”在其微博上发布,现转发600余次,该微博篡改了我原意,我对篡改原创的行为持反对态度,认为微博伦理需要尊重,对原创微博的精神劳动应予保护!我多次劝说其仍未删,现被迫举报。8月29日 11:16 2011年8月31日星期三,阴。 与梁晓声教授一同参加搜狐读书会的张强教授来短信解释说,梁先生是一个专心致志从事写作的君子。他不愿意让上边的朋友为难。于是,我再次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说: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8://@苏小和 说:杨老师扎实真诚勇敢。梁老师抒情率真自由。杨老师说,清华毕业生讲究听话出活,听话是听一把手的话,我不听话才可能出活。梁老师说,如果中国再回到文革,我要么移民,对这个国家彻底失望,要么自杀,表达对这个国家极度的耻辱。 #搜狐读书会#杨继绳对话梁晓声9:8月28日搜狐读书会,被大家一致认为是现场氛围最好的一次。两位嘉宾表现出的都是大家风范。//@黎学文在北京 通过微博传播的梁教授“一是移民,一是自杀”的话,抽掉了假如再回到文革或者朝鲜的大前提,让梁教授遭受到来自网络以及上层的一些误解。本人在此对梁教授表示歉意! #汉奴忘八耻#海外有一西奴网/据说就是此人搞的/等什么时候闲适一点/不排除起诉这个汉奴人渣的!!//@赵岩鲜花满月楼:今天稀里糊涂的和一个叫王小东的人在微博上争执起来,他篡改讹传梁先生的发言,被指出来有点恼羞成怒,像泼妇骂街一样,看了他微博才知道,这个所谓著名学者就是《中国不高兴》的作者, 事情到此原本可以圆满结束。不曾想梁晓声先生那边已经在接受媒体的正式采访,而且明显是收回了他在现场说过的某些话语和某些态度。行文至此,我情不自禁地要追问一句:假如今天还要打右派,一直提倡人文关怀的梁晓声先生,是要选择站在人文关怀一边;还是要选择站在请他当民盟中央常委和全国政协委员的上级领导一边呢?! 朱先生厚泽去世时,我专门发表文章强调他对于年轻人的郑重劝告:“不要对我们这些老年人抱什么希望,我们是没有希望的。”这句话同样可以移送给像黎学文这样的年轻人,以后再不要动不动把“硬汉”之类的称呼,一厢情愿地奉送给别人,尤其是享受着某种特权待遇的老年人。改造中国社会的唯一支点,是以人为本——也就是本人以本人为本——的真正具有普世性的现代精神,也就是胡适先生所说的“你的最大责任,是把你自己这块材料铸成器”。 2011年9月2日于北京家中。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0 个评论 张耀杰的最新更新: 袁伟时先生的常识误读 / 2011-08-28 10:47 / 评论数( 0 ) 从复议到判决,公正被谁吃掉 / 2011-08-25 22:57 / 评论数( 1 ) 化解权力市场经济的路径选择 / 2011-08-24 21:31 / 评论数( 0 ) 贾焱:我的老师梁晓声 / 2011-08-24 21:29 / 评论数( 0 ) 李劼:孔丘的等级观念和仁义政治 / 2011-07-30 00:56 / 评论数(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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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选举与治理 | 从私人记录重返历史现场

  要点1:仅是腐败,无法让清王朝一夜之间垮台:那些腐败只是上层的腐败,没有深入社会的细胞,没有深入社会的肌体、骨髓。在下层社会或中层社会中国还是一个儒家传统的社会,那些有科举功名的读书人们、那些朴实的农民们、那些受过西式教育的将军们都是挺好的,都是正派人,都是孔夫子一脉相承的中国有教养的人。   要点2:清朝垮台最直接的原因是水灾导致的粮荒,因为当时全国到处是水灾,东三省告急、河北告急、广东也告急,江浙、安徽、两湖、江西更是重灾区,除了西南,中国都在水灾当中。   要点3:辛亥革命后,清朝绝大部分地方官员第一选择是逃跑,而非与王朝共命运。第一个逃的是出事地点的湖广总督瑞澄,接下来是湖南官员逃走、江西官员逃走、云南官员逃走、贵州官员逃走、陕西官员逃走。   要点4:辛亥革命后,朝廷中的大臣第一反应是到银行排队取钱,整个北京城每家都有人去排队,一两天银行就关门了。然后挤兑风波从北京波及上海,紧接着是全国各个城市的银行都出现危机,几乎所有的银行都无法撑下去了。   要点5:清政府与革命党相互妥协的原因都是财政困难。解决财政困难唯一办法是借钱,但有钱的王公贵族都不愿意拿出来,清政府和革命党都只有向外国借,而西方列强在那时都保持了相对中立,钱借不到,仗没法打,只好相互都妥协。   要点6:我们在精神层面从来没有走出过孔夫子、秦始皇阴影,我们一直生活在他们巨大的覆蔽的阴影下。中国的政治制度两千年来都是一致的,从来没有什么改变。将近两千年的中国历史是一部非常枯燥、非常无味的,是翻来覆去重复的历史,这段历史没有新的创造,没有新的让你意外的东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辛亥百年系列讲座之三   主题:从私人记录重返历史现场   主讲嘉宾:傅国涌(独立学者)   主办: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承办:腾讯评论腾讯微博   时间:2011年8月19日(周五)晚19:00-21:00   地点:希格玛大厦5层培训   主持人:刘德政   主持人:大家晚上好,今天是燕山大讲堂第124期,也是百年辛亥系列讲座第三期。关于辛亥革命大家都有自己的认识,但辛亥革命本身一些细节有待重新认识,特别是当时的人们对这场革命是怎么看的,我们知之甚少。今天我们非常有幸请到著名的独立学者傅国涌先生,他提出一个口号“重建辛亥叙事”,会以一个比较微观的角度观察辛亥革命。傅先生演讲的主题是“从私人记录重返历史现场”,大家掌声欢迎!   傅国涌:今天的天气还是有点热,100年前的中国与今天相比,其中一个差异之一是那时候还没这么热。100年前的中国与今天还有一个大的区别,就是那个时代没有互联网、没有腾讯、没有手机短信,相同的是百年前和百年后的中国在人心深处都是一致的,都在求变,并且面临时代重大转型的压力。   在一个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短信的时代,人们通过口耳相传,来传递大量的谣言、段子、顺口溜、民谣。那是一个谣言泛滥的时代,但我最近看到一句话(动车事件之后),一个网友说“宁要谣言也不要谎言”,我很认同这句话。谣言再怎么次,也比谎言好。谣言是因为不知而传播,所以当一个时代谣言四起之时,那就是一个民心思变的时代。谣言是中性的,并不完全是负面的,只要这个谣言不是有意制造出来去伤害人心。我们往往把谣言看成是负面的,因为我们生活在谎言中,在谎言中生活惯了的人常常会藐视谣言、鄙视谣言,对谣言有不正确的认识。100年前的中国因为谣言四起,最终改变了中国的政治制度。   中国人至今仍生活在秦始皇时代的精神方式中   中国的政治制度两千年来都是一致的,从来没有什么改变。毛泽东的诗说“百代皆行秦政制”,这是秦始皇奠定的一个制度,几千年来人们一直在用,一直到今天都是秦始皇的制度。超越秦始皇的制度在这块土地上特别艰难。但只有超越秦始皇的制度,中国人才可能获得近代的生活。秦始皇代表了古代,秦始皇代表了农业文明时代的一种政治总结。在黄河流域发展出来的农业文明,进入秦始皇时代,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政治模式——中央集权制的王朝政治,这个政治体制在当时世界上是比较先进的。秦始皇之后的一千多年,中国人对这个制度有所修正、补充,比如说隋唐发展起来的科举制就是对文官考试制度,唐代开始的御史制度就是监察制度,都是这样的补充。但这些制度补充都是在枝节上、技术层面对秦始皇创造的一套制度的补充,而没有全新的创造。从秦始皇到宣统帝,将近两千年的中国历史是一部非常枯燥、非常无味的、翻来覆去总是重复的历史,这段历史没有新的创造,没有新的让你意外的东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在我们预先的命定之中。从秦始皇到宣统帝,无论是张家王朝、李家王朝,谁来当皇帝,3岁的当皇帝还是80岁的当皇帝,中国人的生活方式是一致的,思维方式是一致的,哲学是一致的,婚姻方式是一致的,家族制度是一致的。秦时代的中国人怎样表达情感,清代的中国人一样是这样的表达,所以中国从《诗经》,从内在审美的机制上是一致的,没有任何的变化。两千年的中国可以浓缩为一夜之间来看待。迄今为止,可怜的中国人仍然生活在秦始皇时代的精神生活方式中。当然我们的物质生活方式已经大大突破了秦始皇或者秦二世的生活,比如我们用手机,用互联网,我们可以搭飞机到全世界买房子、别墅。今天中国的富人们远比秦始皇、秦二世或者乾隆帝富裕,但在精神层面还没有超越秦始皇的格局,甚至比秦始皇还要差一点。秦始皇至少有并吞六合、囊括天下的雄心,他在农业文明时代有这样的雄心是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在他之前还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把这一块大陆整合起来,但在今天追求大一统的梦想的人可能已经落伍。当世界进入了全球化时代、网络时代,秦始皇的梦想在今天看来可能是很落伍的思想。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觉得自己特别爱中国,爱这个民族。为什么爱它?因为我的祖祖辈辈都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我本人也是生于斯,长于斯,受苦于斯,奋斗于斯,最终要死于斯。所以我特别爱这片土地和这个民族,爱它的文化。我爱中国不代表我爱某一个政权,为什么?不是说它不好我不爱,它好我也不爱,任何一个政权我都不会爱它,我爱的是祖国、土地、人民、文化,我爱的是跟曹雪芹、李白、屈原有关的中国文化,我不爱跟毛泽东有关的中国文化。这块土地,我为什么愿意永远留下来?哪怕我有机会出国生活我也不走,这其中有很多个人原因,比如说我爱它的文化,我不可能成为美国人,我进入不了美国文化。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我的子孙后代能在这块土地上要比我生活得更好,我愿意为我的子孙后代在这块土地上活得更有尊严而努力,这也是我寻找历史真相的根本因由之一。   中国人只愿做主角,不愿做配角   关于辛亥革命所有中国人都不陌生,无论是否读过书,无论是新疆人、西藏人还是北京人对辛亥革命都不陌生,因为教科书里都有。但教科书所告诉我们的辛亥革命、我在青少年时代就熟悉的那个辛亥革命跟真实的辛亥革命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落差,这个落差甚至在我6年前出版《主角与配角》那本书时都没有完全意识到。《主角与配角》这本书是围绕辛亥革命时代的大人物写的,围绕着孙中山、黄兴、宋教仁、蔡锷、袁世凯他们写的一本书,我提出了一个新的角度叫“角色意识”,书名叫做《主角与配角》,但我最想提出的一个概念是“群角”。中国的政治文化中高度发达的是主角意识,我称它为畸形发达的主角文化或主角意识。最典型的体现,用司马迁的话说是:两个小伙子,一个刘邦,一个项羽,一个在绍兴看到了秦始皇出巡的架势,脱口而出“彼当取而代之也”,另一个小伙子在咸阳看到秦始皇,羡慕地说“大丈夫生当如是也”。这两句话表现出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同,一个张扬,一个低调,但内在骨子里相通的是思维方式,做人就要做秦始皇、做人就要做一把手,不做二把手。中国人只愿意做主角,不愿意做配角,大到政治舞台上的人,小到一个家庭里的家长。媳妇熬成婆婆,她熬成婆婆之后,不是去善待自己的媳妇,而是要像自己的婆婆当年待自己一样恶待媳妇,一代又一代都是以这样的一种心态来传承。关于这个鲁迅分析得很清楚。如果一个人自己做不成皇帝,他要让做成皇帝的人也难受。比如说张献忠知道李自成称帝,所以在四川大开杀戒,目的是什么?你不是要做皇帝吗?把你的老百杀掉,让你一个人乐去。这就是中国人的心态,我称之为畸形发达的主角文化,不愿意做配角,更不愿做一个普通的群众演员,即群角。高度发达的主角意识,严重缺乏的配角意识,完全没有的群角意识就是中国的政治文化。我从这三个角色意识去看辛亥革命,但围绕的是大人物,群角意识还没有展开,群角意识也就是公民意识。   中国历朝历代只有暴民和顺民,没有人愿意做一个顺民与暴民中间的公民。当然,在没有近代化的土地上,也诞生不出公民意识,这种公民意识只有今天这个时代,在互联网上,在微博上,在博客上,在某些论坛上才开始逐渐形成。我们正处于公民意识形成的初级阶段,尤其是代表中产阶级觉醒的两个标志性的事件:上海大火和温州动车追尾之后,呈现出爱、怜悯、同情、悲伤的大部分是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尤其是年轻一代。这里面有了新的群角意识,他不是要通过对动车事件的追问,不是要通过对大火事件之后献花来成为主角,而是表达一个人应有的怜悯和内心深处的爱,这是国人的公民意识真正有所萌芽的时代。在辛亥那个时代还没有。虽然在排满的心态支配下颠覆了大清王朝,但并没有发育出一个健康的公民社会来支撑新生的共和制度,所以共和制度迅速坍塌,支撑到一年就坍塌了,从1912年到1913年,以宋教仁之死为标志,共和制度其实只有一年零两个月,这是非常悲剧性的事情。   仅是腐败,无法让清王朝一夜之间垮台   我的这本新书《百年辛亥:亲历者的私人记录》大约40万字,在这本书中我可以说没有说一句“自己的话”,每一句话都有出处,所以有密密麻麻的注解,不喜欢历史的读者是不愿意看这后面几千条注解的,那几千条注解看得太累了。我也主张不搞专业研究的读者不要去看后面的注解,这个注解是写给要继续往下追问的人看的。在这本书中,我发现了一个新的辛亥,一个我本人此前也不知道的辛亥。这个辛亥是一个陌生的辛亥,所以我敢大言不惭的说,一百年来,中国数代史家、国共两党的革命者对辛亥怀抱着巨大的感情,包括很多人下了很多功夫。海峡两岸的老一辈史家张朋园、张玉法、章开沅、林增平先生等,一百年来研究,一代代学人的努力都并没有穷尽辛亥的真相,没有逼近辛亥的真实面目。这当中当然有很多原因,包括两岸意识形态的原因,国民党有国民党的意识形态,共产党有共产党的意识形态。因为政治因素对学术的遮蔽,因为百年来中国历史的曲折、现实的艰难,让我们对一百年前发生的那一场革命有很多误区、盲区、雷区,教科书上的辛亥是单一的简单化、只有一种解释的辛亥,而不是一个复杂的、纷乱的、丰富的辛亥。我希望借这本书回到历史的现场,逼近历史的真相,把真实的、复杂性的、甚至是乱成一团麻的辛亥革命告诉中国的读者,也告诉我自己。首先是告诉我自己,因为我在当中看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辛亥,辛亥竟然是那样一个状态。如果回到历史现场,我们看到的辛亥首先并不是革命党人密室中策划煽动起来的一种革命。以往我们所知道的都是革命党人如何英勇、如何英明、如何了不起,付出了多大的牺牲。他们的牺牲是真实的,死了很多人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也搞暗杀,搞武装暴动,有很多谋划,一次又一次,前仆后继,摄政王差一点都被汪精卫们刺杀。但在一百年前的中国,革命党人既没有广泛的民意基础,也没有实际的力量,更没有可行性的方略,一批乌合之众,几个白面书生根本不足以成气候,更不要说颠覆一个有267年历史的王朝。一个267年的王朝经过十几代皇帝的经营,经历过康雍乾盛世,会那么容易打垮吗?不要以为那是一棵树,想拔就拔掉,那是一个王朝,是有267年根基的江山,自从1644年满洲人挥兵南下,汉人还有还手之力吗?连“太平天国”都没有击垮它,洪秀全很牛,一口气从广西金田村杀到南京城,血流成河,沿江而下,席卷大半个中国,占据半壁江山14年,最后还不是被湘军削平。义和团、八国联军都很牛,占据北京城也没能把大清根基给摇动,最后无非赔款而已,赔款分39年还清,每年还几千万。革命党人没有力量推翻一个王朝,这完全是一种自我夸张,自我表扬。   第二,辛亥革命是因为清王朝的大臣、王公贵族太腐败,所以倒塌的吗?是,他们很腐败。最近香港出了一本惊世骇俗的《金瓶梅》式的回忆录,英国有一个爵士在1944年临终前留下一本英文回忆录手稿《秽乱清宫》,中译本叫《太后与我》,讲了慈禧太后等权贵的淫乱生活,细节描写露骨,同性恋,男与男,女与女,人兽交合,那是一个上帝看为恶的时代,一个腐败透顶的时代,都没有问题。因为这个回忆录没有其它旁证,英国爵士说自己跟慈禧太后有数十次的性爱生活,而且有详细的性描写,那个时候慈禧太后70多岁,但没有旁证。李莲英有日记,亲手交给他保管,但今天李莲英日记失传了,旁证失去了,我们只能当八卦来看。但在八卦后面有真实的历史,有些八卦你不能完全以八卦来看,但也不能完全当信史来看,八卦当中有真实,在真实当中有八卦。当时的王公(恭亲王,庆亲王和他的儿子们)、贝勒、大臣(荣庆)、将军(包括张勋等名将)等很多人都是同性恋,整天在北京的澡堂子里亲近男色,许多被阉割的太监也在色情中度日,慈禧太后更是贪得无厌,整个宫廷就是这样的。腐败就更不用说了,是,很腐败,但仅仅是腐败能让一个有267年的王朝一夜之间跨掉吗?不可能,比清朝更腐败的我们都见过了,今天看来清朝的腐败不过是小巫,我们在见过大巫之后,那就是小巫,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他们的腐败没有深入社会的细胞,没有深入社会的肌体、骨髓,那些腐败只是上流社会的腐败,在下层社会或中层社会,中国还是一个儒家传统的社会,那些地方士绅,那些有科举功名的读书人,那些朴实的农民,那些受过西式教育的将军们都是挺好的都是正派人,都是孔夫子一脉相承的中国有教养的人。所以仅仅是腐败也不至于让大清王朝在一夜之间跨台,这个因素也可以推翻。   革命党人的妥协、软弱、局限都不是坏事   第三,教科书告诉我们清朝之所以瓦解,之所以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结局,是革命党人太软弱。他们竟然跟清朝谈判,而不是彻底打败它,不是举兵北伐,彻底扫荡北京城,而是选择了妥协,显示出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妥协性、局限性,所以对这场革命的评价要打折扣,因为它太软弱了、太妥协了。如果回到当时的历史场面,看到当时真实的历史场景,我们就会明白妥协不是坏事,局限也不是坏事,软弱也不是坏事。谁不软弱?人都是血肉之躯、软弱之躯,除机器人之外,所有的肉身都是软弱的,在上帝眼里,每一个人都可以被随时毁灭,都是有罪的,所以软弱并非原罪,软弱是常态,不软弱才是非常态,伟大领袖不软弱?伟大的、英明的、光荣的、正确的、永远战无不胜的才是不软弱,可实际上有这样的人吗?从来都没有过,洪秀全都不是,世上还有高过洪秀全的吗?“天父天兄”,第三个就是他,耶稣是他哥哥,还有高过洪秀全的吗?没有,古往今来,洪秀全最高,他是巅峰。后面的人再吹牛也不敢吹自己仅次于天父天兄,只能把自己定为世俗的一号,地上第一。世界革命的领袖,“世界”就是世界,不超越,那是地上的,但我们知道,地上算不了什么,因为有高于地上的超越的力量。所以教科书给我们一个解释:革命党人之所以如此软弱、如此妥协、如此有局限性,原因是西方列强站在大清王朝和袁世凯的一面,列强太坏了,他们帮助了清廷和袁世凯,革命党人没有办法,就妥协了。但我从大量的私人记录当中(主要是日记、书信,第三类的史料我不轻易采信,因为不够直接、不够私人性)发现一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西方列强在辛亥革命中竟然没有支持清王朝和袁世凯,而是站在相对中立的地位。这令我很惊讶,这是我以前所不知道的,在写《主角与配角》时也没有留意,这次写《百年辛亥:亲历者的私人记录》我把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德国人、美国人尤其是当年的外交官、记者、海关工作人员、公司职员、在华传教士的来往书信、电报、回忆录看了很多,凡是中文的我几乎都找来看了,有一个小小的发现:列强太文明了。1901年他们放弃了北京,以文明的方式签订了《辛丑条约》,退出北京。10年以后,1911年,他们再一次站到了文明的平台上,当中国发生武昌起义之后,列强各国迅速做出反应:保持中立。保持中立最大的证据是他们不借钱给清朝,也不借钱给革命党。双方都不借钱,那就是中立,真正的中立在于钱,打仗算什么,在一个热兵器时代,战争是金钱的战争、武器的战争,武器也是钱,没有钱战争不可持续。西方列强的以英国为核心,英国是当时世界的头号强国,从一开始英国的决策就是保持中立,他给五国银行下了一个命令,在中国这一场战争没有结束之前不借钱给清政府。清政府从1911年10月11日,武昌消息传来的第一天起到1912年2月12日颁布退位诏书的120天里没有向各国政府和具有政府背景的银行借到一分钱,这是以往史书上很难看到的一个结论,也许刻意回避了,并不是史家不知道,有些史家是知道的,但教科书上没有写进去。现在可以写了,时代已经变了,毕竟100年过去了。   可能还有一个意识形态的原因:我们把帝国主义打上了一个记号,贴上了一个标签,帝国主义天然是坏的,坏人怎么可能做好事?做了好事我们也闭上了眼睛装作没看见。但这样说并不意味着这些西方列强愿意支持革命党人。西方列强并没有借钱给孙中山代表的南京临时政府,他们从头到尾只借到几笔小额的款项,那还是日本人借的。整个过程中,日本人两面投机,既投机清廷又投机南方,两面都想借钱,但由于英国的压力,日本人也不敢嚣张,包括日本的决策,日本想派兵干预,日本不愿意看到中国出现共和体制,因为日本是天皇体制,怕中国出现共和制影响日本的民心,同时又想借助这场革命争取更大的在华利益。日本人不断的想干预,但迫于英国人的压力,没有轻举妄动。法国人、美国人都是跟在英国后面的,俄国当时(1911年)处于沙皇俄国晚期,自己也风雨飘摇,面临着国内革命的压力,自顾不暇,只有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想吃下中国更大的地盘,包括东三省。在列强当中,英法美始终站在比较文明的、中立的立场,这里的“中立”是相对的概念,你完全可能拿出一些资料说德国人曾经卖武器给清朝,但也可以拿出另外的证据说他卖过武器给革命党,武器是中性的,是商人的行为,那些国家不是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制国家,商人卖武器并非是政府能完全掌控的。所以,第三点就是要推翻长期以来西方列强站在清廷和袁世凯导致辛亥革命以妥协告终的观点。   这些观点的推翻不是我在书房里想出来的,而是我在史料当中看出来的,是在大量的材料后面读出来的,先有材料,后有这些结论。这些小小的结论都是建立在大量的琐碎的原始书信和日记中,有很多在华的传教士、公司职员、外交人员留下了日记,也留下了很多发给本国的上司、同事、亲人的信、电,其中可以看到当时西方列强的文明程度,他们确实愿意看到在中国、在东方出现一个共和制的国家,这点是不容怀疑的,包括英法美德,只有日本不愿意。但日本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国家,因为受英国的约束,英国叫它这样干,日本就不敢太放肆,所以整个过程可比较确定的说列强保持了相对的中立。当然,英国的对华政策背后有它现实的考量,因为它在长江流域和香港、新加坡等地都有巨大的商业利益,它不愿得罪这些地方的革命党人及其支持者。   这三点推翻了,以往有关辛亥革命的一些说法、大的框架性的观点都推翻掉了。   以往的我们知道的辛亥革命是革命党人单一的叙述,是他们一家之言,主要是国民党人,以及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共产党人的回忆。以往的历史是根据这些人的回忆建构起来的,但这些人的回忆是非常有局限的回忆。他们本身是当事人,他所看到的历史就是他看到的那一小部分,不是以一个全面的视角来看待的,当事人无法全方位地看到历史的各个侧面。为什么历史需要拉开时间的尺度,需要后人做判断的原因在这儿。清朝人对清朝的历史无法做出确切的判断,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写这个时代的历史,照样只能写出片面的历史,因为你身在其中。不是说国民党人说的都不是事实,他只是说了一小部分事实,一小部分他所知道的事实,或者一小部分对他有利的事实。我在多年搜集材料的过程中,刻意的比较集中的搜集辛亥时代非革命党人的日记等私人记录,尤其是寻找王公大臣、一般朝廷官员、地方官员、士绅、普通学生、士兵的日记和书信(以日记为主)。我找到的这一类日记大概几十种,书信、档案汇编加起来有100多种。当事人的口述和当事人书面写的回忆大概有100多种,这两个加起来有200多种。再加上其它的100多种参考资料,以前面的100种为根底,参照后面的200种,基本上形成了我对辛亥的一个判断,就是我现在写的这个“辛亥”。我喜欢说,在历史的深处,潜伏着无数个眼睛,你不知道哪一双眼睛在一百年后、一千年后被认可,认为这才是一双好眼睛,看到了历史的真相,当时是无法知道的,只有事过境迁才能看出来。历史的深处潜伏着无数的眼睛,我们今天要去寻找那些眼睛,因为这些眼睛在100年前代替我们看到了历史真实的一个侧面,把无数双眼睛合在一起所看到的辛亥,大致上是一个接近真相的历史场景。   王公大臣很诡诈,写日记也很狡猾,比如徐世昌日记,他每天的日记几乎都是一样的,早晨起来入朝,回家,午休,会客,请吃饭,晚上看什么书,然后睡觉。几乎千篇一律,偶尔有重大决策才说几句。因为它是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造假的可能性就更低。就在这流水账一般、千篇一律的诡诈的日记记录中,可以细微的感受到每一天社会的起伏,哪怕在他的心中,社会怎样波动他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做到顶级的官员,徐世昌晚清时是内阁协理大臣,除了庆王爷,徐世昌跟另外一个满人那桐都是协理大臣。庆王爷不写日记,那桐写日记,徐世昌写日记,另一个军机大臣荣庆写日记,署理度支大臣绍英写日记。这四个人的日记代表了最上层王公大臣的视角,四品以上的普通官员写日记就多了,其中许宝蘅(专门起草圣旨),这个人的日记价值最高,因为辛亥革命期间大部分的圣旨是他起草的,任命袁世凯那个诏书就是他写的,除了退位诏书不是他写的,大部分都是他写的。许宝蘅每天写日记,写得比较详细。翰林恽毓鼎的日记价值也很高。还有一批坚决反对这场革命的、保守的士绅阶层、读书人,比如王闿运、叶昌炽等人都写日记,关心每一天时局的进展。更多的是年轻学生们的眼睛,有小学生、中学生,吴宓(清华学堂学生)、叶圣陶(苏州第一中学的学生)、徐志摩(杭州附中),类似这样的中学生、小学生包括在海外留学的吴稚晖、胡适都有日记,而且都留了下来。通过这些不同层面、不同地方、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文化层次、不同政治立场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面多角度地见证这场革命。日记最大的优势是当天记的,尽管也有出入,有错误的信息,因为有看到的、听到的,所以并非百分之百的正确,还需要你进行辩证,要有旁证,要参照其它的史料进行综合。但因为这些来自不同方面,那么多的人他们的视角完全不同,他们所看到的这场革命,我们将它整合起来之后就会看到一个比较接近原貌的历史,回到辛亥的现场,这是我做的一点努力。通过这些人的眼睛回到一百年前去,根据他们的眼睛和记录、见证,我大致上复原了百年前激荡人心的辛亥时代,我分了9个题目来写这场革命:   第一,人心思变。切入点是天变异象,天下到处传闻有一颗慧星要出现了,天要变了,“彗星现,刀兵见”,“彗星现,朝代变”,类似这样的顺口溜,北京人看到了,福建人看到了,浙江人看到了,河南人也看到了,湖南人、湖北人都看到了,有些就记在他们当天的日记里。辛亥年春天和武昌起义发生后的一段时间,到处都说天有异象,天下要大变。当时是小学生的郁达夫因为民间到处传闻,常常半夜跟着大人起来到富春江边区看那颗彗星,结果他没有看到。但其他人看到了,后来到了台湾做了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长的郭廷以,他是近代史界的权威,他早年在河南就看到了。当时只有9岁的作家丁玲在湖南常德看到了,还有好多个那个时代的人在北京看到了,有人在日记里记着,具体什么时间,什么时辰,在北京什么地方看到了彗星划落,很确切。民间纷纷传说大清朝要完蛋了。那时候民间开始流行两种书:《推背图》、《烧饼歌》,《烧饼歌》里有一句大家都非常熟悉,“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中国人在这方面解读能力超级强,他们在这两句诗里解读:为什么叫“九十九”,一百减掉一等于九十九,“百”减掉“一”是一个“白”字,江山易帜、清朝垮台时大部分地方举的不是青天白日,也不是五色旗、十八星旗,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大部分地方打的都是白旗,鲁迅在《阿Q正传》里说未庄人纷纷传说他们白盔、白甲,是为崇祯皇帝戴孝,这个“白”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刘伯温的《烧饼歌》里来的。   中国人更有聪明智慧,革命领袖都能从这里面找出来,“六一人不识,山水倒相逢”,他们从这句诗中解读出一个字,即黎元洪的“黎”字,山和水倒着相逢,中间是个人,领袖的名字都有了,在500多年前就预言了辛亥革命的领袖姓“黎”,《推背图》里说一个新的国家是怎么出来的,猿猴怎么出来的,猿猴是谁?孙中山,也可以解读为袁世凯。中国人真的很聪明,在望文生义上中国人是的天才。所以任何一个景点,导游一定会告诉你这个山像什么,这个石头像什么,全中国无一例外,到外国去旅游导游不会告诉你象形的东西,中国人是象形文字,象形思维,永远这么象形。有一个朋友跟我说,他很喜欢百年辛亥这样开篇,让他想到了这样创立的民国是一个不牢靠的民国,是一个非现代的民国。我没有想到么多,只是顺其自然的这么写的。他解读出一个只会迷信、只会望文生义、只会牵强附会、只会相信神迹、只会相信彗星、只会相信天象,这样的民国创立起来也靠不住。我非常认同他的说法,虽然事先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根据我所掌握的材料觉得这样开篇比较好,自然而然的开篇。从这样的开篇转入当时真实的危机,我发现100年前的中国群体性事件特别多,到处都在发生群体性事件,不是这儿出事就是那儿出事。这个问题摁下,那个问题就浮出来,没有平息的时候。那时至少每年有数万起群体性事件发生,那个时代不叫群体性事件,叫民变。最大的民变发生在1910年4月湖南长沙把巡抚衙门烧为一片平地。朝廷把湖南巡抚革职查办,这个人还是有后台的,拿下了巡抚,同时也拿下了从省到府、县的一把手在内的所有官员,所以一年后当辛亥革命发生时,长沙的官员都是新的。新到任的巡抚屁股还没有坐热,革命党人起事了,做了“冤死鬼”。不是说他死了,而是官场生涯结束了,命不好。这样的人有好几个:山西巡抚陆钟琦壮烈殉信,到任不到22天。   清朝垮台最直接的原因是水灾导致的粮荒   但是在那一个时代真的出现了必须变的具体的原因,即粮食问题,所以我要正面提出我的第一个观点是:大清朝之所以在1911年垮台,而不是在另外一个日子垮,最直接的原因是大米价格。如果抢米,那么天下就要乱了。刚才我讲1910年4月湖南抢米导致省政府烧了,不光是湖南,中国很多省份都出现了粮食饥荒,连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尤其是江浙二省鱼米之乡,历代富庶之地都出现了抢米,浙江人抢米以往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这一次从徐志摩日记里看到了一条特别确切的信息:有一天徐志摩去看电影(那时候电影院非常稀罕,是英国人开的),到了电影院门口他发现那里乱哄哄的,警察也来了。隔壁的一家米店被抢了,最后他电影没看成,回到学校他把这一幕见闻详细记录了下来。在杭州这种地方,苏小小的西子湖畔都抢米了,老百姓都这样干了,其它地方的粮食还不能危机吗?为什么危机?因为水灾。辛亥年之前六七年湖北、湖南尤其严重,年年水灾,一到夏天逢雨即灾,无雨即旱。到处都是水灾,尤其严重的是湖南和湖北,湖北尤其严重的是武汉,武汉在1911年前的那几年(包括1911年)一到夏天洪水泛滥,武汉城里都要划船。水灾意味着大批的农田被淹,南京城在1911年的夏天也遭了一次大水,城里还有比较高的地方都水深过膝,城里要靠船运行,非常可怕。如果仅仅是长江中下游地区水灾,虽然是产粮大省,黄河流域、珠江流域、黑龙江流域有收成的话,还可以调剂一下。但到了1910年、1911年天不如愿,或者说天不如爱新觉罗愿,非得让全国都有水灾,只是或大或小而已,我的看法是人定不能胜天,人怎么能跟天斗?给你下一场小小的雨,就会把王朝给下跨,100年前就给你做出了一个铁的结论,别以为人能胜天,人连雨都无法胜过,更不要说连绵大雨。一小时的大暴雨就足以摧毁现代化的高度繁荣、高度发达的大都市,跟天斗的结果就是这样。   100年前山东也有水灾,巡抚孙宝琦不断发电报向朝廷告急要求调粮食,东三省告急,河北告急,广东也告急,江浙、安徽、两湖、江西更是重灾区,除了西南,中国都在水灾当中,还有粮食能调吗?中国人还能吃到饭吗?饥民达数百万人,这只是长江流域。所以辜鸿铭写信给上海的英文《字林西报》说:坚决反对革命。为什么?革命党人在武昌起义还比较文明,但长江流域还有数百万嗷嗷待哺的饥民,如果革命把这几百万人卷过来以后,就不能保证文明了。革命现在还保持着节制和文明,一旦革命扩大到这几百万饥民,仅仅因为饥饿而卷入,还能有文明可言吗?这些饥民跟《让子弹飞》中的鹅城民众一样,鹅城人民也就是饿城人民,饿死了就成了鹅城人民。张麻子忽悠鹅城他们“枪在手,跟我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起来响应,只有50只鹅在跟着,但当鹅城人民发现黄四郎被拿下的时候,最后一把椅子都要被拿走。任何制度的创造和革命都是在这个土地上展开的革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革命,打着“太平天国”旗号的洪秀全革命也是一场酒色财气的革命,打下了一个小县城永安就取了三、四十个小老婆。革命为了什么?为了色,为了权,如此而已。酒色财气,这是中国的现状,如果是这样的革命有还不如没有,在这点上鲁迅的眼睛是锐利的,他的眼睛跟英国人的眼睛一样锐利。英国的使节、在华商务人员、传教士都以他们的眼睛看到了中国存在的问题,他们说这场革命如果变成一场农民的暴动,是一场农民要求改善生存处境的暴动,那是恐怖的。所以宁愿要受过教育的革命党人和同样受过老式教育和新式教育的袁世凯那样的人来主导这场革命,因为这些人无论如何受过一些教育,有底线。在袁世凯身边网罗了当时中国受过最好的欧美教育和日本教育的精英,比如曹汝霖、陆宗舆、梁如浩、唐绍仪、蔡廷干等等,这里面在海外有学法律的、学海军、学政法的,这些人外语都特别好,其中有不少留美幼童,这些人后来在耶鲁大学毕业回国,都受了专业教育,回国以后大部分成了中国的顶梁柱,里面出了好几个国务总理、外交部长、海军上将、元帅。袁世凯一生只去过北朝鲜,但他知道用人,他身边大部分是各国留学归来的人,所以在英国人的眼里,恰恰是这些人,袁世凯以及有日本、英美留学背景的革命党人靠谱一点,至少比嗷嗷待哺的饥民靠谱。但饥民的存在是中国的基本现实,大清朝一方面要应对革命,10月10日之后,我看到隆裕太后至少三次把王宫里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各地的饥民赈灾,一方面应付革命的挑战,另一方面要救济灾民,这是当时中国的事实。如果没有水灾导致粮食价格急剧攀升,大批人民流离失所,饥不择食,那么这场革命即使发生也很可能是一场流产的小规模的革命党人兵变而已,不会成气候。如果不遇上水灾和大米的问题,这场革命是不是变成一场进入史册可以大篇幅书写的革命还是个未知数。   辛亥革命中,清朝大部分地方官选择逃跑   另外,当这场革命发生之后地方官、王公、大臣是怎么应对的?这是我这本书的重头戏之一,我用了近6万字写朝廷内外的官员如何应对这场突发危机。当革命发生之后,那些已捞得脑满肠肥的王公贵族们想干什么?我们一般直接的反应是:他们当然愿意捍卫他们的江山,这个江山是他们祖祖辈辈的,也是他们的,他们在这里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并且已经获得了最大利益,为了这样的利益他们愿意用生命进行捍卫。事实上,当这场革命在武昌发生还没有影响全国,而是局部的小的动荡,本来应该跟王朝共命运的地方大吏抛弃了这个王朝,他们的第一选择是逃跑,几乎都选择了逃跑,没有人愿意跟清王朝共命运、同患难。我想不明白,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只是如实的把我所掌握的记录下来,第一个出逃的是湖广总督瑞澄,之后整个武昌城里的大官只有一个不逃,等着革命党人抓他,但没有人来抓他,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走出来,其他人都逃走了。接下来是湖南官员逃走,江西官员逃走,云南官员逃走,贵州官员逃走,陕西官员逃走,死得比较像样、比较壮烈的封疆大吏,我个人比较欣赏的只有一个,就是到任才22天的山西巡抚陆钟琦(汉人),当革命党人冲进来的时候,他们问是愿意为满清卖命,还是为汉人效忠?他说,不要说,朝我打吧。在历史的关头,在生死关头,一个人敢用生命这样说,就凭这句话,无论什么立场,什么价值观,我们都得对他竖大拇指。结果他全家都被打死了。陆钟琦死得壮烈,但大部分人都逃走了。愿意为清朝而战的人我只看到了一个:升允,但他实在是太孤立了,不足以来概括地方官。升允本来是陕甘总督,辛亥革命发生时他已经告老还乡,但因为革命的发生他仓促逃出西安,前往兰州召集兵马,那时候他还没有官职就杀回来,后来朝廷给了他一个陕西巡抚。当时西安都被占领了,人家都不愿来,只有他愿意当这个陕西巡抚,愿意为大清王朝垂死一战,战到1912年退位诏书颁布之后,他还战了很久,就是不认可共和。虽然我不认同他的帝制观念,但我认同他的人格力量,一个人从一而终,坚守自己的信念、立场和选择,无论站在哪一方面都是一条汉子,不像某些人朝三暮四,投机,脚踩好几只船,那样的人是不耻的。哪怕今天跟我说他跟我的观点一致我也会鄙弃他,所以我更愿意看重升允这样的人。   地方官很不堪,王公大臣干什么?王公大臣第一反映是到银行排队,当然他们有特权不需要排队,凡是存在中国人办的银行,比如大清银行,这些钱立马兑换成黄金、白银,或者转存到英国人的银行。光是庆亲王奕劻一家,有人说他一天就取出几百万白银,他一带头,所有王公贵族都去取钱,北京市民一看觉得不得了,整个北京城每家都有人去排队,用不了一两天银行就关门了。银行吃不消像这样的提现,原来还可以用纸币,此刻再也没有人要纸币了。纸币有谁相信?纸币是一种信用,没有信用的纸币拿在口袋里是废纸,人们只要金银、英镑,那时候英镑的名称在中国人眼里是“金镑”。全国到处都要钱,从北京波及上海,上海的银行有一些也关门了,紧接着是全国各个城市的银行都出现危机,全国上下所有的银行的危机都是因为提现惹的祸,几乎所有的银行都无法撑下去了,这就是金融危机,粮食危机的后面是金融危机,就凭这两个危机大清朝能不垮吗?   革命党人的心中已经有了文明的尺度   前面我推翻了三点,现在我要提出我的看法,如果说大清朝是怎么被推倒的?第一是粮食危机,第二是金融危机。第三我们就要讲到这场革命的核心、革命的结果。革命的结果大家都已看到了,中华民国在全国作为一个统一的面目出现,大清王朝以体面的方式宣布退位,这就是革命的结果,当然还有一点,中华民国的总统由袁世凯担任,而不是由孙逸仙担任,这是革命的结果。这个结果教科书中说,显示了资产阶级的妥协性、软弱性、局限性。我现在先讲这三个词:   局限。这是一个中性词,局限从来不是一个贬义词,什么叫局限?局限就意味着你所做的和你的能力都是有限度的,而不是无限的。谁敢告诉我,你有无限的能力?连高度都不是无限的,就算姚明也不过2米多一点,最多触到天花板,天花板上面就不是姚明能触得到的,这就是局限。说能力,爱因斯坦很牛,但他也只懂物理学,叫爱因斯坦写一部像马克吐温那样的小说出来,爱因斯坦会吗?这就是局限,我们只能吃三碗米饭就是吃三碗。局限是一个中性词,没有什么不好。知道自己的局限,认识自己的局限,肯定自己的局限就是你应该做的。只有认识到这种局限,政治行为才可能在理性范围里展开,如果超越了这样一种局限,非要把自己想象成具有无限的能力和可能性,那就要出问题的,那就是大跃进,那就是高铁,世界第一,超英赶美。正因为南北双方、袁世凯、隆裕太后认识到自己的局限,认识到大势已去,正因为孙中山、黄兴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没有钱,打不过长江,双方就妥协,南北对话,这是局限的好处。如果双方都认为是无限的,结果打得你死我活。以牺牲三千万人代价打下的江山,一定是血腥的江山,血流成河的江山从来不是一个好江山。无论叫做民国还是帝国。山河一片红,那是什么染红的?那是鲜血染红的,除了鲜血可以把山染红还有什么能染红山河呢?所以局限不是坏事,局限的背后意味着理性、良性、人性,政治是由人性决定的,政治并不超越人性,超越人性的政治是可怕的,是恐怖主义的政治。   妥协。中国人世世代代反对妥协,我们的政治文化强调一元化,所以主角意识畸形发达。主角意识是什么?就是一家独大,自己说了算,你们都听我的。这是什么道理?这种道理只有中国文化才有的,在希腊文化、希伯来文化中是没有的,因为它有超越人的维度,有上帝,有其他的维度。在中国文化里只有一样东西,即老大说了算。在老大说了算的意识强有力支配之下,或者在环宇之内、囊括四海的意识支配之下,中国人反对妥协,要走一条彻底干净的消灭对手的道路。所以我们看到,中国历朝历代的改朝换代,除了个别宫廷政变之外都是以大打出手而告终,打出无数个集团,最后只剩下一个集团,把其它集团在肉体上消灭而结束。秦末以来,中国的历史没有妥协,只有一家胜利,只有一人通吃,没有多赢、双赢、共赢。有妥协就有可能共赢、双赢、多赢,有妥协,每一个人的胜利都是不全面的,都是有限的、不彻底的,但每个人都没有全输,没有全输就意味着小胜,中国人一般不愿接受这样的看法,认为妥协是一个坏东西。在21世纪全球化时代、网络的时代,网络时代最大特点是共享,全球共享,在一个共享的互联网时代,如果还不接受妥协,只能接受通吃、一家独吞,那中国人永远没有出路。这是历史告诉我们的逻辑,如果不承认局限、不承认妥协那只有死路一条,无论谁赢都是死路。   软弱。人不是神,人是有限的人,人本身是软弱的,谁能英勇无敌?谁有智慧无比?最有智慧的所罗门也没什么了不起,最有荣华富贵的人最后也是一盒骨灰。谁能超越?谁能无限?只要是人就是血肉之躯,就能被钢铁碾碎你的身躯,能被钢铁摧毁你,一个小小的子弹击摧你的心脏,一颗炮弹可以炸死你,一个动车出轨就可以让你成为肉饼,就这么简单,这就是软弱。软弱是什么?软弱是人性的真实、软弱是基本的事实、软弱才是客观事实,英勇无敌、坚不可摧是电影里告诉你的。   我是从客观的中性的角度解读“软弱”这个词。革命党人不是因为他们软弱而妥协,而是因为他们在面临重大历史抉择时不愿意流更多中国人的鲜血,不愿意牺牲那么多无辜生命来为自己打江山。在他们的意识里已经有了文明因素,黄兴、宋教仁、孙中山等人心中已经有了文明的尺度。这些人如果没有呼吸过欧风美雨,至少也呼吸过日本海的咸风,更何况他们是儒家教养出来的传统中国人。这些人并没有准备血战到底,这不是他们的软弱,就算是他们的软弱,这种软弱也不值得谴责。推开软弱、妥协、局限三个词头上的诬蔑,还他们本来的面目,这三个词是中性词,我们可以去肯定它。因为这样,我们可以少牺牲一些生命,少流一些鲜血,不要为野心家留余地,也不要为专制留余地,可以拿这三个词做标尺。   清政府与革命党都妥协的原因是财政困难   最后,为什么他们达成了南北妥协?第一,双方各让一步,而最实际、最直接、最切实的一个因素是财政困难。所以我用了6万字来写南北双方的财政困难,辛亥革命发生之后,中国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清政府和南方革命党人缺钱。而唯一的办法是借钱,有钱的王公贵族不愿意拿出来,清廷没钱、南方没钱,只有向外国借,所以回到前面说过的,列强保持了相对中立。清政府最后一个署理度支部大臣绍英的日记手稿,他几乎每天都在为借钱而苦恼,向法国人借钱,连合同都签了,最后黄了。因为英国不同意。其实这是一个骗子,他是希望跟清政府签一个合同,再到欧洲市场上发行股票,从中捞取巨额利润,但因为法国政府不同意,他这一招走不成,最后失败了。他在最后几个月一分钱都没借到,孙中山在南方从1912年1月1日当上大总统到最后2月12日颁布退位诏书期间有42天,除了借到了一笔小额外债(从日本来的),几乎没借到象样的钱,那靠什么?靠发行纸币、军用票、债券,结果债券基本发不出去,真正发出的债券只有16万,这对于政府来说根本不算钱。军用票原本打算发行100万,结果发行了499万,拆东墙、补西墙,到处借钱,搞得南京政府狼狈不堪。黄兴甚至说如果再借不到钱,只有切腹以谢天下,因为南京士兵一天就要花100万两,勉强硬撑了一个月十一天。退位诏书下达以后就是善后,西方五国给了2000万两白银的善后大借款。所以,我说,中华民国不是打出来的,而是谈出来的。为什么?因为双方都缺钱,财政困难,这是根本原因。   因时间关系,我的讲话就到这里,下面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进行交流,谢谢大家!   互动环节   主持人:非常感谢傅国涌先生的精彩演讲,我相信大家对辛亥革命都会有了新的认识,至于信不信都不重要,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新的思考。下面是互动环节,欢迎大家踊跃提问。   网友1:您感觉现在这个年代跟1911年辛亥之前有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或者不一样的地方?   傅国涌:不一样的地方多了,我刚才讲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短信,没有互联网,也没有腾讯,讲话的时候也没有麦克风,那个时候讲话都是大声喊,在形式上差异太大。100年我们在物质上已经高度现代化了,我们已经追上了纽约,超越了台北、东京。北京、上海的房子比东京、台北还要好,我们创造了伟大的物质奇迹,我们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在中国的不同角落里都在发生“奇迹”,各种各样的奇迹,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发生,这个时代真的是太伟大了,伟大到每一个人都停不住脚步,睡不好觉。   相同的地方是我们在精神上太相同了,我们在物质上的大不同,正好与我们在精神上的巨大同构形成了巨大反差。这种反差让我们无法对现实有安全感,我们在精神上和100年前的中国几乎完全同构。我们现在不仅跟一百年前在同构,跟一千年前、两千年前也是同构的。中国人仍然是中国人,我们在精神层面从没有走出过孔夫子、秦始皇的阴影,我们生活在他们巨大的阴影下。不是说我们不长进,中国人太聪明了,如果把中国人放在美国可以获得无数诺贝尔奖,原因是这块土地上奇迹太多,奇迹多得让我们变得太不平常了,一个不平常的人是无法创造一个正常的精神世界。   我本人对狭义的政治没有兴趣。我以前、现在都在做百年史,以后我可能会做当代史,我只想把历史的真相搞清楚,因为那是我的兴趣,也是我跟这块土地的血脉相连之处。但不是因为我对政治没兴趣就不关心这些问题了,我们这样思考时,并不是围绕政治的中心,而是围绕着生活的中心,生活高于政治,而政治起源于生活(亚里士多德)。生活高于政治,没有生活哪有政治?政治是什么?政治不过是管理众人之事,人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政治?所以没有人的生活就没有政治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认为我们虽然跟100年前如此同构,但我们也已经有了超越100年前的基础、平台,可能性应该很大。比如互联网的出现,技术的改变,通讯手段的改变,人心的改变,虽然这个人心的改变跟一百年前有相似性,但今天中国人所受的普及教育程度远远高于一百年前,1909年中国第一次选举,具有小学文化以上的程度的人只占中国人口的千分之四,他们出来选举。我们今天应该比那个时代进步多了,当然今天面临的问题比那个时代要复杂得多,但无论多么复杂,明天会发生什么,有一点是确定的:中国必须做出变化。谢谢。(掌声)   政治暗杀是一把双刃剑,改变不了制度根本   网友2:谢谢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们知道在戊戌变法以后,清王朝有一些人在推进宪政,但革命党人在暗杀推进宪政的人,您能否评价一下百年宪政当中革命党人发动的辛亥革命对中国起着什么作用?   傅国涌:暗杀这个问题,我们不能以事后诸葛亮式的推论去看待百年前的暗杀行为。我们只能回到当时的历史场景中,设身处地、将心比心的看他们的暗杀行为。我个人不是很认同暗杀这种行为,因为暗杀改变不了制度根本,暗杀只是一种个人壮举,但这些愿意付出生命代价去做这些事的人在人格层面我们不能轻易怀疑。暗杀是一个很不好的恶劣的风气,当革命党人在暗杀清廷将军和大臣时我们可能叫好,但当宋教仁、陶行章遭到暗杀时,我们蓦然发现暗杀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杀你对方的人,同样可以杀你这边的人,所以暗杀不是好东西。但革命党人在那个时代具有这样的血气之勇,可以拼着一己的生命去搏对方的生命,这样的一种血气之勇,就中华民族来说,我们百年来走的恐怕是一条下划线,今天的中国人已没有这样的血气和胆色敢于做这样的事。所以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很难简单化的去评判。   放在整个百年宪政进程中评价革命党人的作为时,离不开评价立宪派的人,他们是同时代的人,代表了寻求解决中国问题的两条不同路径。我个人最赞赏两个人,一个是宋教仁,一个是梁启超,他们是同时代最杰出的精英,如果他们的道路走成,中国已经进入了宪政轨道,他们都有缺点,梁启超的缺点更大,他以为自己很能干,能把袁世凯带上宪政轨道,我在《主角与配角》书中写了一章节,他以为自己能把袁世凯带到这条路上,所以他就支持了袁世凯甚至支持其镇压革命党人,这样的结果是导致中国宪政破产。宋教仁的问题小一点,但也有问题,宋教仁的问题是没有充分估计到国民党内的分歧,没有充分估计到以孙中山为代表的同盟会许多人对他骨子里的不满,宋教仁对自己的生命安全缺乏保护意识。今天我们掌握的所有材料都无法证明袁世凯幕后策划了这场暗杀,但我们同样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孙中山幕后操纵了这起暗杀。袁伟时先生有一个观点,说是国民党和袁世凯联合绞杀了宋教仁,但这也缺乏坚实的史料支撑,我已经花了20年时间来寻找宋教仁被暗杀的线索,但到目前为止没有收获。后年是宋教仁之死一百年,也是中国人探索百年宪政的一个个案,这个个案打开就是一部百年中国宪政史,背后靠的是晚清的选举,靠着国会两党的大选,靠着民初的多党政治,这都可以由宋教仁案串联起来的,我希望能够在未来的岁月能破解宋教仁案的奥秘,破解这一个案,对未来中国重建宪政民主架构可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可以让我们少流血、少走弯路、少付代价,如何以最轻的代价、最小的牺牲建立宪政制度是我们面临的重大课题。谢谢。   网友3:百年前的变法失败如果说是因为知识精英不靠谱,那今天的精英们有这个能力和见识吗?   傅国涌:这个问题很复杂,我谈一些个人看法,百年前变法失败也好,宪政失败也好,不能简单的解释为精英的不靠谱,这样的解释是对历史的简单化处理,因为历史很丰富、很复杂,有很多的线索,并不是单一的线索,这样的解释不能真正入历史的脉络里。因为时间不够,这个问题无法展开讨论。   我讲一下今天的精英有这个能力和见识吗?首先要澄清谁是今天中国的精英,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无法回答后面的问号,其实对精英的概念我们有很多误解,我们往往把那些具有比较高的社会地位、比较高的学术地位、比较大的知名度的人叫做精英,或者有钱,或者有什么头衔,这样的解释是对精英概念的窄化和表面化。我想把精英界定为一个概念:有相当的文化教养,同时愿意为这个社会负责任,具备独立思考和独立行动能力的人,我称之为精英。互联网上有大批这样的人,他们可能是编辑、教授、作家、律师、记者,可能是厨师、也可能是司机、民工。于丹是精英吗?倪萍是精英吗?如果按照前一个标准,她们肯定都是,她们很有钱、很有名,能不精英吗?我给精英的这个界定关键词的“负责任”,愿意为这个社会负责任,为未来负责任,而且有能力承担这个责任的人才是精英。我认为今天中国的互联网上,不说年长的人,只说80后、90后,已经产生了大批按照地位标准、学术标准划分都是属于普通人的,但他们符合我所说的标准:独立思考、独立行动能力、愿意负责任而且有这个能力负责任,这样的人已经很多了。我想在中国至少已经有几千万了,所以我可以负责任的回答这个问题,今天的这些精英们完全有这个能力和见识承担起这个时代变革的重任!谢谢。   网友4:您如何评唐德刚和袁伟时在辛亥革命问题上的看法?如何看剑桥中国史对辛亥革命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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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力建 | 希腊的前世今生

      希腊风光旖旎、人文气息浓厚,不少风景人物仍然历历在目,难以忘怀。遂于周末与众多朋友分享希腊见闻,各抒己见、相互倾诉。所到朋友有:袁伟时、向熹、关山、鄢烈山、笑蜀、余以为、许锡良、李素磊、苏少鑫等。 由法德联盟构筑了起来的欧盟,在长期发展中尽管形成了欧洲宪法、议会、银行这些大的架构,由于并入了很多弱小国家,随着劳动力、金融、商品能够自由往来,这样会产生欧盟的均衡化发展,长远看可能会产生一个能与美国抗衡的政治经济体,然而短期内,这些小国会起到负面影响。比如说希腊,它本土的人游手好闲,工作少、休息多,福利也很好,基本上靠地租生活,导致政府财政赤字很严重。现在法德要推行一个法案,就是要求各个欧盟国家都要减少自己的财政赤字。 希腊、英国骚乱与中东性质完全不一样,这些国家本来有正当的程序,可以合理的更换政府,闹事的人基本上没有政治诉求,而是为了利益,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侵犯到其他人的利益,那么就会受到法律制裁。而中东革命的本质是民众需要政治权利,与专制者产生大的冲突。两者完全不一样,前者的政府是不怕被推翻的,后者的政府为了阻碍民众的政治权利而拒绝下台,从而引发革命。 此外,更换政府或者政党本身就是很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国民是国家的主人,主人换几个仆人有什么影响呢? 余以为:希腊给我的整体影响是:希腊的城市很糟糕,乡村非常美丽。城市像平民窟一样,市容不整,连斑马线都做得不到位,满大街的东欧人、中东人;而随便到哪个乡村都干干净净,基本上是希腊本地人。跟中国完全是颠倒过来的。欧盟对农民的补贴很到位,绝大部分农产品比中国要便宜,物价不高。从收入来看,外来工 1 千欧左右每月,本地人 2 千到 3 千欧,所以相对来说比我们中国人的日子要过得好。 现在的希腊,城市基本上属于外来移民,比如说:阿尔巴尼亚,一半的国民都在希腊,中国在那的移民并不多,只有 2 到 3 万人,外来人干的是本地人不想干的事情。 这次去的话,我想考察希腊的古典文化:克里特岛让人惊讶,而迈锡尼让人失望,克里特岛的文化并不是希腊人创造的文化,属于埃及文化,而迈锡尼则是希腊人模仿克里特文化创造出来的,两个比较之后,希腊人自己创造的文化相形见绌。克里特岛的文化保存的很好,尤其是壁画,至今都栩栩如生,一看其画风更接近埃及。从克里特可以看出,希腊很幸运,有一个很好的老师,这个老师把很多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相对来说,埃及过于保守,受大一统的限制,所有的技术潜能并没有发挥出来。 亚该亚人征服克里特岛之后,组建了迈锡尼这样一个王政的国家,直到公元 800 年以后,迈锡尼被多利安人征服后,希腊才开始从一个统一局面进入城邦分立的局面,在这个自由竞争的情况下,希腊的文化才变得异常璀璨。中国可惜的是在春秋战国之后很快就统一了,希腊后来被马其顿统一之后也没有创造出更优秀的文明来。 李素磊:希腊文明是否有过断裂,四大文明的传统是否只有中国保存较好? 信力建:这种说话是一派胡言,其实蒙古人就将中国文化摧毁了一次,包括人种,当时每一个汉人的村子里,菜刀、女人的初夜权都在一个蒙古人那里,所以蒙古统治之后,汉人的基因和文化已经被篡改了。后来清朝 280 年的统治,也把汉人当奴才治理;更可怕的是毛泽东彻底摧毁了中国文化的自尊心和自信。除了南方还保存了一些祠堂,还保存了中国祖先崇拜的文化基因外,其他地方已经很少有中国传统的体现。现在,我们看到的中国人都是没有了礼义廉耻、文化传统的杂人。 余以为:说希腊文明被中断了是错误的,不仅当代的希腊人保存了古希腊的生活方式、语言、政治方式,而且希腊文化并没有衰退,而是将世界希腊化了。亚历山大时期,世界经历了一次希腊化;近代启蒙运动开启的现代化其实是希腊文明对希伯来基督教文明的一次启蒙,现代化其实就是被再次希腊化。 鄢烈山:对于我来说,希腊之行莫过于朝圣之旅。当代文明的源头分两条:一是希腊罗马;二是:希伯来基督教。我们现在谈普世价值的方向都是指向这样的源头。如果回到源头,从宏观角度看,文明的初始并不光彩,不停的战乱、冲突、破坏、摧毁、伴随着奴役、流亡和重建,这些因素在希腊的源头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且希腊最大的基础就在于殖民对外扩张,包括斯巴达的军国主义、雅典的城邦民主、马其顿的帝国主义,这些共同构筑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希腊,顾准说希腊发展在于工商业,其实就是对外掠夺、按等级公开分肥。希腊的公民权益都是来自于他们有战斗权、分赃权、压迫权。所以,我们应该怎么样看待这样一个恶的起始。民主的发展也是随文明的发展而不断扩展,从最早的贵族、自由民的民主到现在的不分年龄、性别、民族、种族的民主,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回事。古今有别,我们不能用今天的标准来衡量昨天,两者有不同的规则。在看他们的时候,我们必须首先理解才能深入了解。 袁伟时:希腊给我的印象是 , 首先不要太强调东西方文化的差别,希腊的源头在东方,它的文明都是从埃及、巴勒斯坦这些地方传播过来的;其次是希腊之所以发展起来,关键在于商业,没有商业就没有希腊文明。有了商业意味着它要扩张、自由交换、自由交流,一有自由它的公民民主、平等、辩论就随之产生;第三、爱琴海实在是太美丽了,跟地中海不同,既平静又清澈,环境保护非常棒;另外,在希腊吃东西不用担心吃到有毒物质,他们的农作物不用农药,纯天然的。不好的印象是希腊人太懒了,每天工作六小时,每周五天,给再多的钱绝不加班,现在希腊经济危机也与这个有关。上次的骚乱就是因为政府要减公务员的福利导致公务员包围政府,福利太好也有问题。 在历史方面我们也没法比,希腊有历史记载的是 4000 年的文明,而我们号称是五千年,实际有根有据的是三千年。在希腊看到一个很高的墓,有三十四层高,很宽大,另外一个相当于中国商代遗留下来的宫殿遗址也有五层,而中国河南的殷墟遗址只有木机构的一层,这个建筑技术也没法比。还有一些三千年前存留的剧场,现在还能用,音响效果很好,不服不行,中希古代的时候差距就比较大。 鄢烈山:袁老师刚才讲的墓在迈锡尼遗址中,这个遗址相当于中国的殷墟,全部都是王室的墓葬,其中有一个墓的穹顶,其技术水平可以和后来的土耳其索菲亚大教堂相媲美。另外有几个现象很有意思:一、希腊夏季的草都是枯黄的,跟地中海气候有关;二、希腊的警车装了很多铁丝网,据说不是为了防止犯罪分子逃脱,而是警察害怕民众砸车所造;三、很多涂鸦的标语,其中有写西藏自由的、有写富人去死的,反映了希腊人也有贫富差距,穷人很仇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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