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

信力健 | 信孚电讯(7.5)——执政党不该有“救星思维”

1. 叶铭葆《执政党不该有“救星思维”》:执政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是一份沉重的责任。工作做好了,是应尽的职责,人民不必感恩戴德。工作做得不好,人民有权批评,党和政府应当认真听取并加以改正,以人民满意为标准。作为执政党,收了人民的信任,又收了人民的税款,理当为人民办事,没有资格以“救星”自居。 2. 缅甸反对派领导人昂山素季昨日低调访问了蒲甘,在蒲甘她受到热烈欢迎,这是自 2003 年以来她首次离开仰光。缅甸当局现允许 66 岁的昂山素季到访缅甸的任何地方,但警告如果她在外出时号召民众的政治支持,可能会引发“混乱和骚动”。 3. 重庆陈女士爆料称,她无意中保存的两个月饼竟然三年不霉变。两月饼塑封完好,其中一个的生产日期写着 2008 年 9 月 2 日,保质期 50 天。厂家回应称月饼使用了防腐剂但没超标,不腐烂的原因他们也不清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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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宁:揭穿《建党伟业》的两大历史谎言_

一、谎称中国共产党是 1921 年 7 月正式成立的。   根据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的《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介绍,早在 1920 年 2 月,陈独秀和李大钊商讨了在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的问题。 1920 年春,经共产国际批准,俄共(布)远东局海参崴分局外国处派出全权代表维经斯基等人来华,对李大钊和陈独秀的建党工作给予了帮助。陈独秀以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为基础,加快了建党工作步伐。 1920 年 6 月,陈独秀同李汉俊、俞秀松、施存统、陈公培等人商议,决定成立共产党组织,并初步定名为社会共产党,还起草了党的纲领。党纲共有十条,其中包括运用劳工专政、生产合作等手段达到社会革命的目的。此后,围绕着是用“社会党”还是“共产党”命名的问题,陈独秀征求李大钊的意见,李大钊主张定名为“共产党”,陈独秀表示完全同意。在陈独秀的主持下,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于 1920 年 8 月在上海法租界老渔阳里 2 号《新青年》编辑部正式成立。当时取名为“中国共产党”。这是中国的第一个共产党组织,其成员主要是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骨干,陈独秀为书记。 1920 年 12 月,陈独秀由上海赴广州后,李汉俊和李达先后代理过书记的职务。    1921 年 6 月,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代表尼克尔斯基与李达、李汉俊交谈后,认为应尽快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李达、李汉俊同当时在广州的陈独秀、在北京的李大钊通过书信商议后决定在上海召开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以下简称一大)。   史实证明,中国共产党早在 1920 年 8 月已经正式成立。 1921 年 7 月召开一大正是中国共产党的书记、代理书记安排的。   但是,《建党伟业》向观众隐瞒了这一历史。观众看这部影片,无从知道 1920 年 8 月的建党,无从知道陈独秀在一大前已经是中国共产党的书记,也无从知道各地代表到上海开会是中国共 产党的书记、代理书记安排的。这就达到了欺骗许多观众的目的,让许多观众误以为中国共产党在 1921 年 7 月才正式成立。   有些观众可能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当时陈独秀不去参加“建党”的一大呢。其实,可以理解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共产党已经成立,一大只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召开的全国代表大会,作为书记的陈独秀派别人去参加会议就可以了。况且,已经有代理书记在上海主持了。    1920 年 8 月中国共产党成立时,毛泽东并不知情。 1920 年 11 月,按照维经斯基的指示,中国共产党成立外围组织——社会主义青年团,当时中国共产党才在长沙找毛泽东当联络人。所以,参加一大的毛泽东,并非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   否定中国共产党早在 1920 年 8 月已经正式成立的历史,谎称中国共产党在 1921 年 7 月才正式成立,是毛泽东时代编造的抬高毛泽东政治地位的主要的政治谎言。从政治宣传的功利角度看,这个政治谎言无非是要把毛泽东伪造成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建党伟业》还要延续这个政治谎言,实在可耻可悲。    二、照搬苏联电影“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的谎言当作建党背景。   《建党伟业》照搬苏联电影《列宁在十月》关于“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的谎言,使用了所谓“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炮击冬宫及起义军进攻冬宫的镜头,以印证毛泽东关于“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说法,说明中国共产党的建党背景。   然而,苏联解体一段时间后,所谓“十月革命”的谎言已经被揭穿。   普京任俄罗斯总统时,于 2006 年提出了为 11 年级(相当于我国高二、三年级)的学生写一部历史教科书的动议,原希望索尔仁尼琴完成这一大业。但索氏年事已高,遂推荐祖波夫编写一本“非苏联味”的教科书。这本书后来由阿斯特( ACT )出版社印行,书名为《二十世纪俄国史( 1894 — 2007 )》。这本官方的《二十世纪俄国史( 1894 — 2007 )》认为所谓“十月革命”其实不是“革命”,而是德国当局资助列宁等人发动的“十月政变”。“十月政变”是对 1917 年 2 月俄国民众自发起来推翻沙皇统治的民主革命即“二月革命”的反动。因此,“十月政变”是剥夺俄国民众民主自由的反动政变,根本不是什么“革命”。    2007 年底,德国《明镜周刊》第 50 期以列宁和德皇威廉二世、德文密档和“十月革命”旗帜为刊头图,以 11 页文字和照片的篇幅刊登了该期的标题文章《德皇陛下的革命家》,封面副题则是《被收买的革命》。该文通过解密的档案、瑞士银行的流水账单等证据令人信服地证明了列宁与德国政府之间的真实关系,即列宁是德皇威廉二世的间谍。(参见辛子陵《形势和前途—— 2011 年 2 月 10 日在科技部离退休老同志座谈会上的讲话》)。   所谓“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炮击冬宫是电影《列宁在十月》等编造的。“阿芙乐尔”号当时正在彼得堡造船厂大修,处在不下水状态。“十月政变”的前一天夜间,机械师别雷舍夫被任命为“阿芙乐尔”号政委,他在事后报告说:军舰“在彼得保罗要塞打出信号弹之后发射了几发空弹,准备视情况决定是否需要打实弹。结果无需如此,因为冬宫很快就投降了”。电影《列宁在十月》中“攻打冬宫 “的冲锋陷阵场面是斯大林一再指令加码后改拍而成的, 1927 年“十月革命”十周年时问世的爱森斯坦的着名影片《十月》尽管已经受斯大林权力的影响,还没有这样的场面。而当时的真相是:士官生的抵抗很快就停止,在水兵与赤卫队涌向冬宫大门时,由冬宫的防卫长官帕里琴斯基亲自打开宫门,并把他们带到了临时政府部长们正在开会的地方。(见金雁 《一月剧变:超过十月革命的大事件》,载《炎黄春秋》 2008 年第 7 期)。   可悲的是,俄国人已经揭穿的谎言,还被《建党伟业》照搬来欺骗中国观众。   再说,“十月政变”虽然给中国人送来了列宁主义,却不见得送来了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是把列宁的修正主义当成了马克思主义。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所能解决的任务。”晚年的马克思、恩格斯,已经倾向于民主社会主义思想。欧洲的民主社会主义,才是马克思主义的正统。而列宁的所谓“发展马克思主义”,其实是主张超越历史阶段搞暴力社会主义,恰恰是背叛马克思主义的修正主义。(参见辛子陵《形势和前途—— 2011 年 2 月 10 日在科技部离退休老同志座谈会上的讲话》)。   当然,《建党伟业》只是故事片,不是历史教科书,也不是政治理论教科书,其编剧和导演自然不是上述两大历史谎言的始作俑者。但其编剧和导演对相关史实研究的进展相当无知,严重缺乏历史责任感和政治责任心,仍是令人遗憾的。思宁希望,观看《建党伟业》的观众,能有较多人看穿该影片中这两大历史谎言,避免被欺瞒、愚弄。 作者:思 宁 2011-06-21 06:26:15 发表于:博客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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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俄国历史上的“第三种知识分子”及其社会实践

19世纪70年代,俄国以平民知识分子为主的“行动者”曾试图发动农民掀起反沙皇的“直接革命行动”,他们动员数以千计的大学生、医务人员、教师、经济学家和统计工作者纷纷离开城市“到民间去”,从事民粹主义的革命宣传。然而农民对他们的热情报之以冷淡甚至仇视,很多人在农民的检举下被捕。仅1873-1879年间,因“社会革命宣传”案件而受审判的人就有2500人。在“上层黑暗、下层愚昧”的夹击下,“到民间去”运动遂告失败。1880年代初“民意党”被镇压后,俄国知识分子迅速发生分化,一部分接受马克思主义,寄希望于城市无产阶级,成了后来的社会民主党人,但是因为他们大多流亡在外,对国内的影响日渐减少,而在国内活动的主要是“民意党”的敢死队员,他们把暗杀“反动的”政府要员的恐怖活动作为“必要的和必然的”斗争手段,公开提出为了应对残酷镇压,要以自我牺牲的暗杀来唤起“周围人眼中的革命政党的威信”,以“杀人犯”就是“民族英雄”为口号转而从事恐怖活动。   然而更多的宫廷官员和体制内知识分子拒绝这种激进,除了那些完全依附于体制的既得利益者(按俄语中的用法,这种人即便是有学问的专家,也不被叫做“知识分子”的)外,那些仍然对现状不满的人也主张在保持沙皇专制体制不变的情况下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但是在随之而来的“反对时代”中,他们实际上做不了什么,于是成为那时文学笔下的“奥勃洛摩夫式的”无所事事者,即所谓“多余的人”(冈察洛夫于1859年创作的小说《奥勃洛摩夫》,塑造了一种无所事事的贵族典型)。   而不同于上述两种观点的第三种人则认为,需要总结经验、突破狭隘的激进主义意识,要避免革命和恐怖主义的灾难,就要另辟蹊径找到能够从根本上解决俄国问题的途径。他们认为,俄国无产阶级力量薄弱和农民中传统的皇权主义思想,恐怖活动只会加剧以暴易暴的恶性循环。1881年民意党人在七次暗杀亚历山大二世后终于得手,炸死了沙皇,沙皇政府中止了拟议中的改革方案,统治集团内部的保守力量得势,上层的改革意愿被吓退,出现了“反动”浪潮。反对恐怖活动的知识分子对此产生了自责和愧疚感,在他们看来,对狂热的革命“民粹派来说,社会主义是一种宗教”(切尔诺夫:《伟大的俄国革命?立宪会议主席回忆录(1905-1920)》莫斯科2007年,第410页),这种割裂社会的局面在俄国已经被“分裂运动”演绎了200多年,即便能够从体制上解决权力变更问题,也难以改变俄国文化的“不对称性”和“被管制社会”的致命弱点,社会变革要远比制度变革更复杂,这项长远细致的工作是不可能一蹴而就地通过“革命的方式”实现的。   于是他们提出新的长远的“行动模式”,即破除“政权万能论”和精英领导群氓的思维模式,抛弃一次革命就可以一蹴而就地改变世界的英雄主义的激进乌托邦的肤浅思想,“迷恋于街头政治的社会主义极端派的危险性还没有被世人察觉,革命斗争是有害的。……我们社会的主要毛病在于它过分热情,过分倔强,过分直率地表达自己反对现存制度的愿望。”他们认为,在不具备革命前提的情况下,可以姑且对上层集团采取“有限忍耐”的态度,把注意力转向政权以外的社会层面,为促进个人的“自主意识”成长和建立起“自我负责”的公民社会做努力,改变社会组织资源的被动状态,转向“具体的实际工作”,从身边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做起,以“切实可行”方式关注底层,在政府允许的范围内展开地方自治运动,建构起一个可以上通下达的桥梁。他们表示既不做“奥勃洛摩夫式的”“多余的人”,也不做“英萨洛夫式的”无政府主义者(1862年屠格涅夫小说《前夜》中的无政府主义的“愤青”式人物形象),而是要在现有的政治舞台的框架内尽可能为社会创造出一种良性互动的发展平台。他们明确表达了温和自由主义的一些基本理念:“我们在想,如何在整个社会机体不受震撼的情况下进行农民改革,实现公民权利,建立相应的制度如地方自治、有陪审员的审判等,我们希望把良心和自由引入这个国家,取消和至少放宽书刊检查制度”。从此“第三种人”开始与那些“直接卷入政治”的知识分子平行展开了重新自我定位的另一种选择,他们通过开启民智和大量的社会工作以迂回的方式以合法渠道为大部分不愿意卷入“革命恐怖”活动的知识分子创造“非暴力的活动平台”。也有研究者把这一类知识分子称为“跳出了‘纯粹思想’和‘介入现实政治’”二元模式的“实证主义者”(洛斯基:《俄国哲学史》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171页)。   他们与开明贵族联名上书沙皇,要求建立地方自治机构,1864年1月亚历山大二世颁布“省县两级地方自治法令”,从此开启了俄国“第三种知识分子”的活动高潮。一批脱离了政治活动的知识分子纷纷进入俄国各地的地方自治局,形成了所谓的“地方自治局工作者”群体,开始促使俄国向公民社会演变。以前苏联时期的历史教科书只是把他们当作“投降派”、沙皇政府的“附属物”而缺少客观的评价,列宁虽然有时也承认“对地方自治反对派的活动不能低估”,(《列宁全集》第2版,第17卷,255页)但是他总体上是把地方自治局和“第三种人”定性为“专制政府机器”上的“第五个车轮”,说这只不过是沙皇统治集团“自家人内部的争吵罢了”,如同“夫妻吵嘴,只当开心”(《列宁全集》第2版,第5卷,46页),并对此大加鄙薄和讥讽。而实际上“第三种知识分子”是俄国“地方治理”(земтсво一般译作“地方自治”,而“地方治理”似乎更准确)先行者,正是他们为实行立宪不懈努力,才有了俄国地方治理的长足发展,才有了1905年“二元法制”下君主立宪的《十月十七日宣言》,并建立了其后的反对党活动平台。   “小事理论”的提出   俄国的“第三种人”认识到,“到民间去”的民粹派运动之所以失败,主要是因为知识分子与人民之间的隔阂,民众在“好沙皇”传统的影响下,对高高在上的知识阶层充满了不信任。同时民间社会的发育不良,使俄国社会呈现出U字型的割裂状态。别尔嘉耶夫曾说,“俄国上下层之间的鸿沟有600年的差距,这一时间差是俄国社会发展呈现病态并阻碍俄国社会正发展的根源所在”。俄国社会差异性过大,上下两个阶层彼此缺少相互理解,是导致下层民众对最高政权依赖的根源之一。因此必须改变现状,使俄国社会走上良性改革的轨道。   曾经的民粹主义者阿勃拉莫夫(1858-1906)在19世纪80年代首先提出“小事理论(теориямалыхдел)”,他在《俄罗斯思想》、《俄国导报》、《莫斯科电讯》等媒体上大力宣扬夺取政权之外的“小事理论”,并自诩为俄国知识分子运动“方向”的“校正点”。阿勃拉莫夫说:“所有以前俄国的思想流派,无论是西欧派还是斯拉夫派以及随后的社会主义派,都曾被肤浅的播撒在人民的处女地上,但却未曾深入人民的灵魂深处,因此我们的人民完全不受知识阶层的影响”。但其实我们虽然一时并不清楚俄国社会要什么,但是知道“我们能做什么”。在俄国,“空谈家”与“实干家”的分野一直就存在,过去“实干家”所做的事情主要就是以“颠覆政权”为目的的“干革命”。如同车尔尼雪夫斯基曾借小说《序幕》主人公的口说;“我对改革漠不关心”,我们的目标是推翻政权的“干革命”!而现在阿勃拉莫夫强调要放弃这种不切合实际的“宏大叙事”,与其鼓动革命、搞恐怖主义的暗杀,引起统治者的反弹和社会内在的混乱,不如脚踏实地为社会“做实事”、“做小事”。此言一出就在俄国知识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多人认为这种反思比较起以往在革命思想陷入了危机后的“检讨策略失误”更为深刻,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俄国上下层之间的“文化不对称”制约,以一种非暴力、“更文明”和“超阶级”的方式整合社会,将可能重塑民间社会,从根子上解决俄国问题。   紧接着,民粹主义理论的反思者尤佐夫·卡布里茨(1848-1893)在1882年写的《民粹派的基础》又进一步指出:“社会是由活生生的人组成,社会体制变革从来不是某个伟大者振臂一挥,而是要历经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这个尝试和失败要以人的生命和鲜血为代价。作为俄国人民的良心,知识分子的使命未必在于要指出一条多么光明的道路,相反,是要从自身做起,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从而使人民少付出一些代价,少流血,这也许就是新时代的真正的任务。知识分子要拒绝做好高骛远改造社会的大事,开始学会从身边的事做起,一点一滴地从小事出发来改革社会”。他指出,“这些小事既不能得名又不能获利,但从这些小事中可以建立起千百万人的生活,这些小事决定了许许多多人的福利和生活”。“我们既不是颓废派也不是革命派,而是‘实事派’”。很快,“小事理论”的“实体主义”就成为既反对激进革命又不愿与沙皇当局同流合污的“第三种”知识分子风靡一时的“方向标”,促使许多人在思想上和行为模式上发生彻底转变。   做“小事”的倡导者认为,既然现阶段在政治领域里难有作为,“社会革命”的激进行动目标一时达不到,即便达到了也未必能跳得出车尔尼雪夫斯基倡导的“合理利己主义”的权力轮回,而恐怖活动只会造成一种“镇压—恐怖—再镇压—进一步的恐怖报复”的“双输结果”,不如退而求其次地脚踏实地从事一些实际工作,从“小处着眼”帮助农民,缩短俄国社会的差距,在有利于农民的实际工作中帮助农民开阔眼界、提高农民的文化水平、增强俄国社会的组织能力和提高农民的宪政意识。   如著名农学家希德洛夫斯基所说:“我国的知识分子在破坏活动中得到最大满足,这种转变国家体制的想法是非常幼稚的,我们的上层自由主义者不了解俄国人民的本性,头脑中充满了这种幼稚的想法”。要改变俄国社会各等级之间的不均衡和社会紧张关系,从“为民做主”到让“农民自主”关键的是要让社会逐渐成长起来,要建立一种发挥地方积极性的机构——地方自治局。   此后有相当一批原来激进的知识分子一改民粹派运动时期的革命宣传鼓动工作,而是通过参加政权容忍的地方自治局活动,去关心农民的疾苦、解决农民实际生活问题。比如给农民提供贷款、组织销售农产品、提高农民的农业技术水平、改善农民医疗教育条件等方式逐渐使农民摆脱中世纪共同体束缚,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   “小事理论”的主导思想是“只管问题,不问主义”,他们自诩为“脚踏实地”的“实践派”,这便是俄国历史上的“第三种知识分子”。这批人的中坚力量是大体上是从“自由民粹主义”与“合法民粹主义”延续下来的人,其活动场所主要是地方自治局,所以“第三种知识分子”的历程是与俄国的地方自治运动——俗称“第三种力量”的发展壮大同步成长起来的。    争取民主的“迂回斗争”   俄国1861年农奴制改革后,为了管理在形式上已经成为独立个体经济的自由农民,改变原来警察式的统治方式,把中央政府从大量的不具备全国性意义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沙皇政府的管理职能有所改变,它下放了一部分权力到地方政府和自治机关。为“解放农奴”所做的配套工程之一,就是在省、县两级建立地方自治局,这是一种介于政府和民间之间的“类法团组织”,类似于一种沙皇政治板块原则上不松动下的放权让利,建立一种“类NGO”或半官方的组织来承担原来沙皇地方政府的职能,它虽然没有完全独立于强权和赢利之外,但是毕竟带入了一定的宪政机制和公共服务精神,而不同于以往的管制社会资源的思路,属于早期的现代新型国家体制建设的一种创新。   地方自治始于沙皇1864年颁布的《关于省县地方自治机构的法令》,根据法令各地建立起地方自治会,从中央政府分权,进行自我管理。它由“全体居民组成法人团体,在宪法的制约下按照自己的意志组成地方自治机构,利用本地区财力处理本区域内的公共事务”。这种地方性政治制度的职能是取代原先作为农民主人的贵族而充当国家与农民村社之间的中介,以打破等级界限。它以地方社会的利益为主要目的,地方自治局能够有一定的独立性,并有权利决定选择何种方式来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它与国家之间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具有一定的法律(契约)关系,而不是隶属关系。这其中以与农民联系广泛的县自治局最为活跃。   当时的自治局议会由各等级选举产生,通常为开明派贵族所控制,再由他们聘请专家和志愿者,从事教育、医疗、修路、土地整理、农技改革等工作,并进行相关的田野调查,由于其运作的专业化和具有公益精神,为俄国的治理结构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活力。自治局的财政预算有专项基金、募捐款和政府拨款三种方式,大头来自国家拨款,但是其运作方式基本上是民间性质,一般不受政府约束,享有较大的自主权,就其政治诉求来说主要是通过“非政治的而利民的实际工作”建立一种健康的制度,公共决策是以广泛参与和立法权确立为基础的。有人说这是一种“在专制国家中争取民主”的迂回斗争(凯尔森:《法与国家的一般理论》中国大百科出版社1996年,348页),虽然它还不可能一步到位地真正体现自由主义的立宪原则,“但它毕竟为自由主义反对派提供了一个合法的活动场所,终究会成为‘制宪的一小部分’”。由于各种势力都很看重地方自治机构这个活动平台,其成员从保守主义到社会主义无所不有,在自治局里面既没有沙皇政府衙门的呆板保守的风气,也不像“革命党”那样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只要愿意“干实事”、“做具体工作”的人都可以找到用武之地。就整体而言,自治局是一个不需要明确的政治纲领的事务机构,但实际上在“第三种知识分子”和“第三种力量”活动时期,自由主义与民粹主义的两种发展方向的博弈一直存在。   俄国自由主义的主体一直是先进的贵族知识分子和欧化的地主,他们一般都是省和县的地方自治会议成员,据不完全统计,在实行地方自治的34个省中,有33个省的241名地方自治会议议员参加了自由主义运动,约占总数1111人的1/5。在自由主义力量最强的莫斯科和特维尔两省地方自治会议中,他们分别达到22人和30人,几乎可以说,有地方自治机关就有自由主义的活动。1895年—1904年间担任自由经济学会主席的盖登更是把学会变成了地方自治机关的自由主义活动家的中心。1902年,地方自治局主席召开秘密代表大会,制定自由主义的纲领,虽然直到1917年二月革命前他们仍没有制定出一部宪法来,但是用法律来界定国家的权力边界与公民的权利范围,让公民通过选举来参政议政一直是他们的政治追求。   但同时,原来的一些民粹主义思想家认为,未来的非资本主义俄国农业仍有很大的潜力,即便将来兴起的资本主义农业,其主体也并不是像马克思所预计的那样是大型“农业工厂”,而是个体小农,它可以形成一种经济模式:每户8—11俄亩的“责任田”上的独立经营与非农产业的合作经营相结合的“双层”经济体制,并以“小城镇”、合作制、乡镇企业、家族共同体的传统社会关系与现代化决策程序形成互补的发展模式。应该说,这两种方向的努力都为自治局活动的理论和方法提供了经验积累和有益的探索。    地方自治局蚕食政府权力   从沙皇开始设置自治机构,它与政府行政机关在权限边界上就既有重合又有含混不清的地方,这导致双方关系一直不和谐而处于争夺状态。总体而言是自治运动呈现出强势态势并不断蚕食政府权力。正如当时的总理大臣维特所说的:“按常规发展地方自治,最后将导致人民代表机构在中央一级建立,而后人民将参与立法权和国家的管理”。(谢·尤·维特:《专制政体和地方自治局》,211页)   自治运动使俄国国家和社会的力量在发生悄然变化,政府行政机构的基层力量在1870年代以后在削弱,社会的力量在双方的对比开始具有优势,仅从政府官僚数量减少和社会自治机构中选举产生的管理人员快速增多就可以肯定官僚式的管理领域在大幅度缩减,正如1881年俄国参政院调查显示,地方自治机构比政府机构更好地发挥了自身的职能。从履行职责的责任心和了解当地社会利益需求的角度来讲,市杜马和地方自治局的职员要远胜于政府官吏,甚至可以说地方自治机构严重地排挤了政府机构,这引起了政府人士的不满。关于这一点最明显的证据是:1894年地方自治局的工作人员拒绝了政府让其接受国家公务员地位的建议。社会管理排挤官僚管理这一进程成为19世纪80-90年代的一个突出现象,一位俄国官僚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说,官吏们没有多少事务,成为一群无所事事的人,他们的工作都被自治局工作者“抢”走了。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也认为,“大改革发展了自治机构,降低了政府官僚们的作用,破坏了国家制度的统一性,因为社会机构总是试图摆脱来自政府管理的控制和监督”。1899年总理大臣维特也在工作报告中说,自治机构力量的增强是由于政府的无能造成的,他还证明说,自治机构的进一步发展将导致俄国立宪政体的确立和专制制度的削弱,就像西方已经发生的情况那样。   不过,也正因为“第三种人”的政治立场模糊,各种政治追求的人都混杂其中,也使得它遭到来自各方面的批评。革命者斥责其为专制政府的“附属物”、沙皇国家机器的帮凶,而沙皇当局又把它看作是“革命运动的同情者与外围组织”,当时的政府文件中就说,这种表面上标榜“实际主义”的反对派队伍是“借人民的压力在推进立宪”,它同样会孕育出与沙皇离心离德的思想从而腐蚀国家政权,是需要严厉防范和适时打压的。苏联时期的研究者也认为,“革命前自由主义反对派的主要发展是在地方自治机关中实现的”(切尔明斯基:《第一次俄国革命中的资产阶级和沙皇制度》莫斯科1970年,14页)。由此可以看出“第三种力量”的活跃和俄国的立宪运动的发展呈一种正相关比例关系,它为政治反对派的活动创造了有利条件,实现了“迂回斗争”的目的。    “开启民智”的“社会工作者”   据莫斯科大学法律系的国家法和法学比较史专家、社会学的开创者柯瓦列夫斯基教授(1851-1916)统计,1912年俄国有自治机构的省份有40个,在自治机构中的人约有8。5万人。他们在其社会实践中真正做到了想农民所想、急农民所急,切切实实地解决了农民生活中的一些实际问题,成为在俄罗斯大地上真正深入社会的知识阶层,改变了“城里有文化的人听不懂、甚至排斥农民的语言,农民也听不懂城里人的标准语。他们彼此不了解,没有任何共性……形成两种文化、两个世界”的状态。19世纪后25年“第三种人”也曾经按照民粹派提出的要把农村建成“反对私有制的堡垒”的思路做过一些努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斯托雷平改革以后,资本主义发展渐趋主流,摆脱中世纪的宗法传统走市场经济发展道路就成为这些农学家——组织者“具体工作”的指导方向,他们摸索出了一套具有俄国特色“社会实践”的工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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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 | <摇光>生病的医生

中国确实就像一个生病的医生,既是医生,又是患者,对自己的病因一清二楚,却无法治愈自己;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对游戏规则一清二楚,却绝不按规矩来。 生病的医生 文/陈识(暨南大学)   杰弗逊有句话:我们不是被上帝统治,就是被暴政统治。我却觉得,真正决定怎样被统治的,可以是公民自己。 ——题记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河童》里有这么一个场景:每一个小河童出生之前,河童爸爸就隔着河童妈妈的肚皮问:小家伙,你愿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啊?然后小河童自由选择,他/她要是觉得,这个世界太扯淡了不好玩儿,就能干脆不出生了。 罗尔斯把类似的场景加入到他的政治伦理学体系中。在《正义论》里,这叫无知之幕(veil of ignorance)。以怎样的原则为基础建造一个公平正义的世界呢?罗先生是这么想的,让每个人都在出生前选择一种他们将要生活的这个世界的社会制度, 所谓的无知之幕,就是说在选择的时候你不知道你爸爸将是李刚还是李二狗。好了,如果你选择世袭制,那你要是二狗哥的小崽子不就惨了?你想要绝对平均主义, 那要是当了李大公子岂不吃亏?这该肿么办?罗先生推导了一下,还是公平正义的社会最靠谱,这里衍生出的重要原则之一就是“最大的最小值”,即最弱势者应该 获得在一定程度基础上的最惠待遇,李二狗的儿子一出生就没有拼爹优势,一个正当(right,而未必是good)的社会应该提供给他一些可以和李刚儿子公 平竞争的机会。这构成一种“作为公平的正义”。 更明了的例子就是分蛋糕。现在李雷和韩梅梅分蛋糕,怎么最公平?很明显,如果李雷来切,那么应该由韩梅梅先拿。这种情况下,公平的游戏规则平衡了博弈双方的地位,可以使这种规则程序上的公平正义传导为目的结果上的公平正义。 听起来有点理想化?而桑塔费学派甚至证明了(至少在实验中)这种正义论的可能性。这帮可爱的经济学家搞了个好玩又简单的实验——最后通牒博弈 (Ultimatum Game)。现在有100块钱,李雷和韩梅梅分。李雷提出怎么分,然后由韩梅梅表决,如果梅梅同意,那就这么分,如果不同意,俩人都没钱拿。而且其中有个 重要条件,就是这是一个单次博弈,也就是说,不存在俩人为下次博弈讨价还价的可能(这也是“最后通牒”的由来)如果按照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经济学理性人 假设,李雷应该拿走99块9毛9,留给韩梅梅1分钱,因为对作为“理性人”的韩梅梅来说,即使是1分钱也比没钱拿好。然而,实验结果是提方案者倾向于对半分或者四六分,而接受者倾向则是少于30%拒绝,多于30%接受。经济学家们开心死了,好不容易逮住了“理性人”这个根深蒂固假设的黑天鹅,人们追求公平正义的偏好往往(至少在某些情况下)强于利益最大化的偏好。从而进一步证明了人与人之间博弈的强互惠性和利他惩罚是一种具有正外部性的利他行为,甚至拉来 生物学家,发现人的利他行为还有神经性生理基础。 这么说来,既然人性都如此,实现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指日可待咯?Wait。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 现实生活中,至少有俩条件与实验室不同。首先,博弈双方不是李雷和韩梅梅,而往往是李刚和李二狗。在实验中,李雷虽然貌似是主动方,实际上要为自己的决定 和韩梅梅共同承担风险,因为后者有表决否定权,所以其实二者的地位相对平等。而在残酷的现实中,李刚要是刑讯逼供李二狗,李二狗是木有办法的,李刚要是开车撞死李二狗,可以上CCAV哭诉的反而是李刚。博弈双方的地位、资源不对等。二,现实中不是最后通牒的单次博弈,而是一个多次博弈的过程。李二狗如果在 刑讯逼供下侥幸大难不死走出看守所,理论上他还是可以身披炸弹回到看守所复仇的。   所以,可以列个等式:现实中地位、资源的不对等+多次博弈+人对公平正义的偏好=? 等于郑民生,等于钱明奇,等于“时日曷丧,吾与汝皆亡”的集体暴动或者个人恐怖主义式的反抗,等于幸灾乐祸的“中国房地产崩盘时间表”,等于“钉子户大战拆迁队”游戏的意淫狂欢……等于一股暗地里蓄势等待着随时在沉默中爆发的怨气。 怎样遏制和疏导这股怨气?办法不少,媒体、司法、税收等等都行。媒体可以作为社会的出气筒和安全阀,司法可以用法律保护弱者利益,这些都毋庸赘言,而政府主动性更强的,跟我们生活更加密切相关的,还是税收。 有人说,人生在世,就俩事儿不能避免,一个是死亡,一个就是纳税。政府把税收上来,除了自己的开支,剩下的可以财政转移支付,补贴给公民福利,给你搞个养 老保险啊医疗保险啊,等于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多好。但是作为主动方占优势的政府往往并不那么守规矩,税收不公开透明,中饱私囊,乃至成为一个张牙舞爪 的利维坦的机会都大大的有。 说起税收,顺便啰嗦下最近关于个税改革的争议。我倒觉得现在的争论方向有点转移视线的意思。一方面,不是个税需不需要改的问题,是怎么改的问题,比如说有 人说起征点3000,有人说5000,大家都争这个了,其实不能一刀切,因为各地发展水平不同。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个税在我国的整体税收中只占7%左 右的份额,真正占大头的是那些隐藏在我们消费中的增值税、消费税、营业税……你去店里买东西,还得交城建税!娘的,都转嫁到消费者头上了。很多税你交了却 压根不知道,都是财政幻觉。 收税当然没错,自古以来的政府都这么走来的,关键是跟谁收,怎么用。按照托克维尔的描述,法国大革命前夕的扯淡局面是“富人免税,穷人交税”,可以纳得起税的贵族们有免税特权,纳不起税的农民却税负沉重。有一部叫做《九阴真经》的古典名著,一开头就教导我们: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没天理了,社会病了, 革命就来了。而秦晖经常提到中国社会“负福利”的问题,比如房产税,本意是通过税收平抑房价,调控楼市,但是这比税收不用到真正需要用的地方,反而是连租房住的人都受害,因为房租随着房产税的附加而水涨船高转嫁到租房者身上,需要帮助的人反而付出更多了,不需要帮助的人得到了利益,是为“负福利”。而秦晖 和妻子金雁多年前所写的关于苏东问题研究的《经济转轨与社会公正》似乎就隐约给出了这种状况的原因。书中指出,当代俄罗斯的寡头垄断脱胎于之前的国家垄 断,寡头制度源于集权制度,而寡头阶层则由苏联时期的权贵阶层转变而来,而寡头资本的形成,实际上是在缺乏民主的情况下,国有资本被不公平地私有化的结 果。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没有通过合法选举,而且不被监督的政府,怎么有动力去保证包括税收在内的各项政策实施的公开公正公平?政府官员也是人啊。 所以现代国家多实行“无代表不纳税”的宪政原则,就是让公民来根据公开化的公共预算,讨论决定纳税事宜,比如交啥税,收多少,咋监督等等。写《瓦尔登湖》 的梭罗——就是那个跑到离家不远的森林里隐居的快乐假行僧,就曾经因为抗税被美国政府关进号子里了,后来亲戚朋友代他交税把他赎出来的时候他还很不开心, 只见此公义愤填膺地说:“我本可以疯狂地反对社会,但是我宁愿让社会疯狂地反对我,因为它才是那绝望的一群。”娘的,多有公民范儿啊!后来他还专门写了个 《论公民的不服从》(Civil Disobedience)的小册子,主张用非暴力不合作的合法手段对抗强权政府的不合理合法的行为,直接影响了后世的甘地和马丁路德金等人。 孙立平说现在中国社会因为内外部都无法约束的权力导致社会向心力的丧失,正在走向溃败。而中国确实就像一个生病的医生,既是医生,又是患者,对自己的病因 一清二楚,却无法治愈自己;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对游戏规则一清二楚,却绝不按规矩来。既然如此,只有靠公民自己,像梭罗先生一样有公民范儿的公民, 组成一个有效的免疫系统,争取独立行动的权利乃至上下联动,从机体细部切入,自下而上地去治愈这溃败。 这种公民自决需要组织制度的支撑,可以表现为自由结社的权利。而这个自由结社有神马好处呢?可以先从城邦说起。 大家都知道,古希腊的政治组织形式是城邦,因而那时的哲学家都对城邦制推崇至极,亚里士多德干脆上纲上线,说“人是趋向于城邦生活的动物”,而老子也说 过:“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在我看来,中西的差别在于,老子的小国寡民偏向于消极的无政府主义层面,而希腊的城邦则偏向积 极的公民参与层面,并孕育出了民主制度。帕克在他的著作《城邦——从古希腊到当代》中,据我理解,其表达了这么一个意思:对比与庞大的民族国家作为意识形 态共同体追求国民利益的存在,城邦的存在是非意识形态的,其目的不是狭隘地追求物质利益,而是为了让公民生活得更好,这其中包括政治、经济等更方面的自由 权利及保障其实现的民主制度。从古希腊的雅典和斯巴达到文艺复兴的威尼斯,从汉萨同盟到现代的新加坡,城邦的形式光彩熠熠。但是有一个问题,“民强”和 “国富”之间似乎总有龃龉。威尼斯的商人都很有钱,但这座古老的自由城市还是轻而易举被拿破仑攻占,更极端的例子在古希腊,按照丹纳《艺术与哲学》里的描 述,希腊人的标准伙食是:一个洋葱,一个鱼头,三颗橄榄。想想也是,本来就人少地寡,而那些做陶罐的、打铁的、卖肉的自由民动不动就跑去广场参加公民大会 了,经济咋搞得起来。城邦形式对经济的推动(包括对资源、信仰的)不如凝聚力更强、规模更大的民族国家,甚至不如君主专制。在生产力不断扩大的情况下,人 类需要更大的市场空间,城邦制的衰落不可避免。   但这并不等于否认其价值。而且现代民族国家中“城邦”也仍然可以以另外的形式存在——相对于庞大国家的社会小集团。美国公共选择派经济学家奥尔森在《集体 行动的逻辑》中指出,在获得集体物品上,小集团往往比大集团更有优势。简单说来,大集团由于成员多,随追求的利益成本可以大于收益,因此很容易产生搭便车 心理,人人都想搭便车,结果产生类似公地悲剧的情况(编者注:公地悲剧,指在大集团中因为产 权不明,众多拥有者都有权使用资源,但没人有权阻止他人使用,以致公共资源使用成本低冒险成本高,导致资源过度使用或浪费)。比如说,李雷供职于某大集 团,他觉得工资(集体物品)太低,想向老板迷死高提议涨工资。这样李雷面对两种结果:一、成功。这样皆大欢喜,李雷涨工资了,他的同事韩梅梅林涛吉姆格林 也搭了涨工资的便车。二、失败。工资没涨就算了,迷死高可能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甚至炒了李雷——反正集团这么大,少你一个照样运作,而你的提议让我怀 疑你的忠诚度。这样一来,即使成功,李雷也得不到一个相对于同事的高收益,何况冒着被解雇的风险,收益小于成本的几率很大,还不如等着韩梅梅他们提出来, 我来搭个便车。相反,小集团正是因为小,和每个成员的切身利益更加休戚相关,成员获得集体物品的收益大于成本——本来一共就仨人,你就为个这解雇我?亏死 你。 从这个角度讲,很多情况下,“小”似乎更有效。英国经济学家舒马赫还出过一本书叫《小的是美好的》(Small is beautiful),从另一角度更系统地谈论这个问题。开篇就引用甘地的话:“地球上提供给我们的物质财富足以满足每个人的需求,但不足以满足每个人的 贪欲。”可以说是通过“小”提倡一种经济发展模式向人和自然的回归,达到一种真正的和谐。 我前一段时间接触到的“社区支持农业”模式其实就是这种指导思想的一种尝试形式。而我们可以进行更多的尝试,比如兴趣俱乐部,比如商业行会,比如新型工 会,比如NGO,比如多种形式的基层民主试验……这些在现代民族国家中的大大小小的自由结社自由组织小团体,就像以前散落在爱琴海边大大小小的城邦一样, 更容易在团体内形成一种相对于等级社会中“垂直型社会关系”的“水平型社会关系”,团体成员地位相对平等,获得集体产品更有效率,更有利于培养独立自决, 追求民主法治的公民精神,进而推动整个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去年熊培云写了本《重新发现社会》,说实话,有些缺陷,文笔也一般,但我还是很喜欢,卖的也很 火,我想正是因为他敏锐地发现了社会转型的这一思路,并且热心地实践(熊老师像我的一个同学沈双喜一样,积极推动乡村图书馆的建设)。 前一阵子温家宝老是在强调道德问题,说神马仰望星空啊神马道德血液粘稠度啊,其实都是扯淡,无论如何,再粘稠的道德血液,再悲催的眼泪,也不如一套刚 性稳定合理并坚定执行的体制更加可靠,“一种由天才设计,由蠢人都能执行的制度”。打造一个有限责任政府,实现“小政府,大社会”,除了政府本身的作为, 立法的独立,司法的公正,媒体的监督,公民的参与,一个都不能少。十二五规划中将“社会管理创新”独立成篇,最近事业单位的改制,其实都是在朝这个方向靠。 年初,美国人海勒斯(何伟)根据他近年来在中国的游历写成的《寻路中国》出版并畅销,这个敏感的纽约客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中国人十分清楚“事后道歉和补救 比事前预防要容易得多”。权责制度不完善的情况下的亡羊补牢当然方便,只不过丢的不是羊,而往往是人的生命和尊严。 说很多了,小结一下: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不是娜拉应不应该走、会不会走的问题,而是怎样让娜拉留下,或是一旦娜拉走了,之后应该怎样的问题,更远大一些,是怎样寻找一个社会共识,一个普遍信仰,一个真正可以作中流砥柱的价值观。 所以,当公民精神还在裸奔的时候,你无法指望公民社会穿上裤子。 (采编:黄理罡 责编:黄理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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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历史 | 金雁:东欧各国转型成功 动力都来自内在

金雁 在金雁看来,东欧各国在政治和经济上转型,或成功或曲折,都是来自内在动力,不是国家自上而下推动的,也不是外来力量强加的,与1948年之后的强制“苏联化”是不同的。 记者:石剑峰,选自:东方早报 《从“东欧”到“新欧洲”:20年转轨再回首》是中国苏联东欧史研究会秘书长金雁的新作,是她对东欧转型二十年来的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现状的观察与评论。在金雁看来,东欧各国在政治和经济上转型,或成功或曲折,都是来自内在动力,不是国家自上而下推动的,也不是外来力量强加的,与1948年之后的强制“苏联化”是不同的。从整体上看,这些国家的转型基本完成,尤其是已经于2004年加入欧盟的国家,在追赶老欧洲,在融入欧洲,也可能这期间会有一些反复和小曲折,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过程,但是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决心。 《从“东欧”到“新欧洲”》以及您之前的著作,其实都是在做去标签的工作。当我们谈到东欧问题的时候,有时指前苏联各国,有时指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匈牙利等国,有时指前南斯拉夫国家,有时又指代所有这些前社会主义国家,从而把这些国家在地域、经济、宗教、政治、文化、民族等方面的复杂和差异性遮蔽了。 金雁:东欧涉及这么多国家,而这些国家自己也反对“东欧”这个称呼,“东欧”在他们看来是一个带有政治色彩的名词,容易引起反感。而且这片地区每个国家之间的差异又如此之大,尤其是民族问题特别复杂。我们现在一谈起东欧就觉得,这些小国家分量不重,其实它们各自的发展模式差异很大,异彩缤纷。它们之所以在二战后被笼统地称为东欧国家,主要还是一个《 雅尔塔 协议》把它们划入了苏联的势力范围,是由苏联的坦克造就的国家。只有南斯拉夫在二战中由铁托领导打了四年的游击战,所以还有自己的本钱。其他大部分国家冷战以后又是共产党情报局、又是经互会和华约等组织被纳入“苏维埃帝国”统治下,服从“苏联中心”的指挥,按苏联的榜样搞建设,于是这些国家在一个统一的体制内存在了四十年,这四十年当然给它们打下了烙印。 这是东欧各国转型时的大背景,但在具体转型过程中差别还是很大的,到了我们这里就变成了笼统叙述和评价。很长一段时期,我们的媒体有一种说法,说东欧国家的转型比较失败,尤其是经济方面。或者说,这些国家的经济转型方案都是西方经济学家设计的,是西方强加给它们的,是为了让共产党没有经济基础,所以进行了激进的私有化等等。这些说法都存在很大误区,而且有的根本不合逻辑。 例如所谓为了挖前政权的根而急于搞国企转轨,这不是莫名其妙吗?的确,大量国企是前政权上台后的产物,但反过来,苏东体制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大量国企的产物。包括苏联、中国在内,有哪个国家是从国企中崛起了共产党并且掌了权的?中共是从农村崛起的,俄国布尔什维克也是从私企和士兵中崛起的嘛。其实,倒是国企中容易出现政治性工会,当然“正常”时是官办工会,但气候一变,反对派工会也容易产生,而私企反倒不容易出现这种工会。道理很简单,工会是与雇主“对着干”的。国企的雇主是政府,自然就是与政府“对着干”了。倒是私人企业的劳资纠纷通常就是民事纠纷,不容易把政府卷进来。 其实1980年代剧变前的波兰政府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曾企图以加快国企改革来瓦解团结工会:把企业变成经理自己的,赋予他雇用和解雇工人的全权,从而把工人与厂方的矛盾变成与私人老板的矛盾,政府反倒成了调解人。只是团结工会抵制了这种“官方的私有化”,政府才没有得逞。剧变以后也是因为私有化,曾经呼风唤雨的团结工会很快衰落了,倒是“前共产党”的后继党却没几年就东山再起了! 所以把中东欧各国的私有化简单地予以“政治解释”或“意识形态解释”是完全不对的。这些国家的私有化都是因地制宜。以波兰为例,波兰工会很强大,高潮时期三千八百万人中有一千万人在工会,它的农业又没有集体化,所以它的国家资产在退出过程中,雇员所有制起到很大因素。捷克有很强的左派传统,它的宏观经济状况也比较好,选择的方案是把国有资产分给每个国民。匈牙利最为外人所称道的就是“卖”,这是因为当年匈牙利的外债水平非常重,卖国有资产是为了还外债。但无论采取哪种方式,重要的是要做到公开、透明和公正。这些方式在进行过程中其实就是各种力量的一个博弈过程,政府意志在其中的作用非常有限,参与博弈的左派、右派、中派、国企、私企、外企、控股者、中小股东、经理人与雇员……无不直接结社或通过政党代理人提出诉求。 当然,除了捷克实行了国有资产全民初始分配而解决了矛盾之外,其余诸国的私有化过程都拖得很长。由于博弈链条比较长,所以交易成本比较高。这个“学费”交的是有好处的,它带来程序公正和代理公正。如果国有资本守护者没有合法授权的身份,它就不被百姓信任。当年为什么会有团结工会,就是因为政府上涨物价引起工人不满才有的,可是当团结工会执政的时候,物价比之前还要高得多,工人也忍受了,就是他们认为这个政府是我授权的,这其实就是政治体制的问题。 所以总的来说,第一,民主政治不是领袖指航向的“理想实验场”,连自己国家领导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国民,何况那些无权无势的外国学者?这种过程并不只是意识形态的产物,与所谓“华盛顿共识”没有多大关系,也不是当权者、更不要说外国人能够包办的。第二,许多人都认为越是“右派”越主张“休克疗法”或者激进的转轨战略,越是“左派”越反对这种做法。其实在中东欧的许多国家中恰恰相反,左派的转轨方式往往比右派激进得多。这是因为 东欧剧变 前激进的反对派大都具有反苏的民族主义或反世俗化的宗教背景,对普世性的“全球化”和“物欲横流”的自由市场未必很热衷,还有的反对派出身草根,崛起于工运农运,与其说是自由主义者,不如说带有更多的右翼民粹主义或工团主义色彩。剧变后他们这些“右派”反共的确坚决,走向“自由市场”就不免有些左顾右盼了。倒是那些出身“前共产党人”的左派要急于甩掉共产党的历史包袱,上台以后更急于私有化。所以并非像我们想象的,西方的新自由主义在东欧大行其道。 波、捷、斯、匈等东欧国家在转型过程中,基本上没有发生太大社会动荡,这是由哪些原因促成的? 金雁:首先,这些国家都是在政治体制变革以后搞经济转型,自由化、稳定化、私有化是他们共同的选择;其次上台的人都有道德资源,这些国家都经历了长期的底层社会运动,在以往的积累中,建立了很好的口碑,比如波兰团结工会等东欧新兴政党都不是一下涌起的。在这些运动和组织中,知识分子扮演的是理性角色。所以当1989年大变革到来的时候,他们不是以激进比赛的“哗众取宠”来凸现自己。第三是它们的军队的特殊性。苏联为了使这些国家军事力量不能与苏联对抗,控制很严,这些国家的军队调动需要来自华约的指令。而戈尔巴乔夫后来实际上放弃了华约,当社会大潮起来的时候,苏联军队不可能再像1956年、1968年那样出动了,而本国军队不愿意干涉群众运动,所以出现了军队缺失、镇压无果的局面,最后当然是双方坐下来谈判的圆桌会议了。还有一点就是,当时东欧的知识界和党内民主派其实是有互动的,不是完全对立。这些因素的合力,促成了非暴力的温和的转型。 从这些国家的经济转型看,经济改革和政治转型,到底哪个先行更有利呢? 金雁:东欧是政治先行,但经济转型并不是不重要。在1989年剧变之后,这些国家的国有资产的保存都是完整的。对于改革中“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东欧操作的经验是,社会是各种利益群体组成的,是多元化的,这中间有天然的距离,谈判的过程不能省略,在这个过程当中,宁可分得慢一点,分得公平一点,分得透明一些、公正一些,虽然会加大交易成本,但是奠定了产权合法性的基础,以后就没有人“秋后算账”,不存在原罪的问题。而如果一个国家的政策面临的是“击鼓传花”,没有长远打算,在经济好的时候,自我感觉良好,对进行更深入的改革采取消极态度,那么等到经济糟糕的时候,要改就是最脆弱的时候。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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