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

香港雜評 | 梁文道:法國人喝酒的方式影響了全世界

在香格里拉酒店等了沒多久,戴著標誌性黑框眼鏡的梁文道就出現在我們面前,看上去他比在電視上更加紳士、謙和。 打開一瓶呂東家族的CHATEAU LA LOUVIERE 2003年份酒,梁文道說,「這酒聞起來很新,保存得很好。2003年的木塞能保持得這樣很不錯。不過我真的很久很久很久都沒碰酒了……」近幾年梁文道潛心修佛,已經很少碰酒了。接受《葡萄酒評論》的採訪,讓他在開啟木塞那一刻,找回了對葡萄酒的那份感覺。 問 :您以前喝什麼酒比較多? 梁文道 :我什麼酒都喝,年輕時非常愛喝酒,每天都會喝啤酒,最愛英式啤酒,後來喝很多的葡萄酒,再後來天天喝威士忌,那個時候年輕,也窮,以同樣的價錢買一瓶葡萄酒,一天就喝完了,但是威士忌可以喝得時間長一些。 問 :您活躍在兩岸三地,香港人、台灣人、內地人在品葡萄酒的時候,態度有什麼不一樣? 梁文道 :我覺得台灣人跟香港人都已經不太把喝葡萄酒當成很特別的事,就是很日常的。當然他們會欣賞它,比如說大家會帶好酒來吃飯,或者到朋友家裡開瓶好酒,大家會稱讚,會仔細地品酒,可是不一定會特別強調品牌。我覺得對品牌的強調是這幾年內地喝葡萄酒的人。他們有特別鮮明的一個特徵:認牌子。我覺得是因為今天的內地人剛剛開始接受葡萄酒文化,擔心自己的品位不足,還沒有足夠的信心,還在一個學習的階段。就跟穿衣服一樣,今天中國有錢的人穿衣服,首先都是買大牌,絕對不會想到要買一些二三線的小工作坊做的東西,喝酒也是這樣。所以才會造成今天全國的拉菲熱。 問 :其實拉菲產量沒有那麼多。 梁文道 :是。我甚至懷疑,今天全中國市面流通的拉菲數量,是拉菲創莊以來都沒有辦法生產的。我到南昌、浙江,隨便一個四星級酒店的中餐館,你坐下來叫一瓶拉菲,他們都有。而我去歐洲,很多餐廳,哪怕是地方上的知名餐廳,都不一定有。 問 :內地人能夠懂葡萄酒,特別是有錢人能夠懂酒還需要一個過程。 梁文道 :我覺得內地在喝酒文化上,比很多年前,已經進步很快了,10年前內地人喝酒在國際上是笑話,因為喜歡加冰加可樂,這種情況現在已經很少了。官員請我吃飯,我也發現他們也比以前有進步,第一,他們對葡萄酒的認識、欣賞的方式比以前進步了;第二,他們本身喝酒的行為也在進步。比如說十多年前,那些商人、官員跟你喝酒就是拚命地勸酒,拚命地干,都喝白的。甚至你跟他們說我們喝黃酒,他說,「小夥子喝什麼黃的?來白的!」但是現在因為喝葡萄酒的關係,出現一個很微妙的現象,我覺得這是中國獨有的,就是酒倒得特別少。在很多正式宴會場合,他們只倒了葡萄酒杯的1/10至1/8的量,少到讓我覺得像是在喝白酒的程度。這是因為今天很多的官員或商人已經覺得煩了,過去老喝白的,回去又醉又吐,受不了了。於是他們覺得葡萄酒是很好的代替品,第一沒那麼烈,第二很順理成章地喝少一點,不干反而顯得是有文化的。 問 :您怎麼看待中國人喝紅葡萄酒多於喝白葡萄酒? 梁文道 :今天一講葡萄酒,大家首先想到的是紅酒,當然紅酒特別的複雜,很接近我們原來愛喝烈性白酒的這種口味。可是從配餐的角度講,大部分的中國菜,比較適合白葡萄酒,在餐桌上,餐和酒常常出現一個很強烈的口味衝突。今天主流的中餐太受到湖南菜和四川菜的影響,口味非常濃厚,非常油、非常辣,(在這種情況下)喝紅葡萄酒,其實是讓整個舌頭都處在一個半麻痺的狀態,喝再好的紅葡萄酒,都是浪費。 我覺得十年前的川菜跟今天不一樣。十年前我去成都吃麵,碗裡的油都還沒有這麼多。有時候我會問麵館老闆娘:「油放這麼多,最後你還不是倒掉?」但老闆娘不管,還是放越來越多的油。從口味上講,我覺得中國人更應該欣賞加州葡萄酒,因為加州酒是很壯很強的,或者法國羅訥河谷或部分勃艮第的酒。 問 :那您怎麼看講美食美酒的文章的呢? 梁文道 :今天中國有許多雜誌講美食。中國向來是美食大國,但是我敢保證我們今天所出產的關於美食的文字,比幾千年前到一百年前加起來的還要多。這是因為我們這個年代對飲食越來越講究了。 問 :全球也是如此吧? 梁文道 :對,你看《地獄廚房》、《古怪食物》這樣的節目是以前沒有的,為什麼現在全世界越來越多人喜歡在家看人家做菜?不是要學人家大廚怎麼做,而是我們看著就很爽。所以出現一個名詞叫food porn,食物色情。比如我們看三級片、看色情電影,是一種慾望的替代,我去看色情電影的時候,並不可能真的像戲裡面的男主角那麼勇猛,也不可能找到一個像戲裡面那麼淫蕩而性感的女主角,戲裡的情節也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是當我看這樣的電影的時候,我能夠代入進去,發洩了一把,覺得好爽。同樣,看這些美食雜誌、美食節目也是如此。這是一個想像的替代,我們近百年來對飲食文化如此注重,已經達到了一個極致。 問 :剛才您談到的是當今的飲食文化。那您怎麼看現在的葡萄酒文化? 梁文道 :我們今天所知道的這一套葡萄酒釀造和飲用的文化,其實也是近幾百年來慢慢建立起來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步是100多年前法國正式確立了法定產區命名制度。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一切品酒的方法,甚至包括對產地非常細緻的辨別,對風土的注重等等,影響了全世界所有人,甚至包括中國人喝茶的方式。你知道現在福建有很多的喝茶比賽,怎麼個比法?給你一杯茶,你一喝,可以喝出這個茶是哪一年武夷山上哪片茶園裡種出來的茶葉,是哪個師傅炒的。以前的中國人喝茶,不會這麼喝,也不會去強調茶葉背後隱藏的東西。 問 :這是品葡萄酒的方法。 梁文道 :對,現在日本人喝清酒,也受到了西方人喝葡萄酒的影響。一個是講究配餐。以前,一瓶清酒佐餐可以從頭吃到尾,現在,先付和湯之後是生魚片,由純米大吟釀來配,為了不腥;到了後面的部分,碗物、燒物,就由純米本釀來配。以前日本人也不會這麼喝,這整套所謂該怎麼配餐,怎麼區別它的味道的產地和來源,都是受到喝葡萄酒的文化的影響。另一個是近幾年日本有個新職業,很像葡萄酒侍酒師,叫JIAN酒師,就是火字邊一個「間諜」的「間」。大家都知道日本清酒涼著喝才不會破壞它的香氣,但是日本人最近十多年來又回到流行喝熱酒,「吟釀造」級別的清酒當然不適合加熱,他們就去熱別的等級的酒,結果發現:其實那些便宜的酒並不是不好,而是過去喝的不對。那怎麼喝才對呢,必須熱,而且是最恰當的溫度。JIAN酒師就是專門負責每一款酒用什麼溫度去加溫,不破壞酒的結構,還能讓它的香氣揮發到最好。 問 :您對日本料理也很有心得呀。 梁文道 :對呀,我最近喜歡研究日本菜,它跟中國菜或者歐洲菜都不一樣。日本菜跟法國菜是兩個極端,法國菜注重醬汁,醬汁的作用是在於怎麼樣把食物一層一層的味道加進去,把它變得非常豐富、飽滿多元,越複雜越好,所以一道菜吃起來,強調要有好多種味道在裡面。日本菜的做法是抽象的。比如說生魚片,本來這魚都是一樣的魚,兩個廚師來切,為什麼說這個比那個好?他們會說,這個更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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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雜評 | 梁文道:法國人喝酒的方式影響了全世界

在香格里拉酒店等了沒多久,戴著標誌性黑框眼鏡的梁文道就出現在我們面前,看上去他比在電視上更加紳士、謙和。 打開一瓶呂東家族的CHATEAU LA LOUVIERE 2003年份酒,梁文道說,「這酒聞起來很新,保存得很好。2003年的木塞能保持得這樣很不錯。不過我真的很久很久很久都沒碰酒了……」近幾年梁文道潛心修佛,已經很少碰酒了。接受《葡萄酒評論》的採訪,讓他在開啟木塞那一刻,找回了對葡萄酒的那份感覺。 問 :您以前喝什麼酒比較多? 梁文道 :我什麼酒都喝,年輕時非常愛喝酒,每天都會喝啤酒,最愛英式啤酒,後來喝很多的葡萄酒,再後來天天喝威士忌,那個時候年輕,也窮,以同樣的價錢買一瓶葡萄酒,一天就喝完了,但是威士忌可以喝得時間長一些。 問 :您活躍在兩岸三地,香港人、台灣人、內地人在品葡萄酒的時候,態度有什麼不一樣? 梁文道 :我覺得台灣人跟香港人都已經不太把喝葡萄酒當成很特別的事,就是很日常的。當然他們會欣賞它,比如說大家會帶好酒來吃飯,或者到朋友家裡開瓶好酒,大家會稱讚,會仔細地品酒,可是不一定會特別強調品牌。我覺得對品牌的強調是這幾年內地喝葡萄酒的人。他們有特別鮮明的一個特徵:認牌子。我覺得是因為今天的內地人剛剛開始接受葡萄酒文化,擔心自己的品位不足,還沒有足夠的信心,還在一個學習的階段。就跟穿衣服一樣,今天中國有錢的人穿衣服,首先都是買大牌,絕對不會想到要買一些二三線的小工作坊做的東西,喝酒也是這樣。所以才會造成今天全國的拉菲熱。 問 :其實拉菲產量沒有那麼多。 梁文道 :是。我甚至懷疑,今天全中國市面流通的拉菲數量,是拉菲創莊以來都沒有辦法生產的。我到南昌、浙江,隨便一個四星級酒店的中餐館,你坐下來叫一瓶拉菲,他們都有。而我去歐洲,很多餐廳,哪怕是地方上的知名餐廳,都不一定有。 問 :內地人能夠懂葡萄酒,特別是有錢人能夠懂酒還需要一個過程。 梁文道 :我覺得內地在喝酒文化上,比很多年前,已經進步很快了,10年前內地人喝酒在國際上是笑話,因為喜歡加冰加可樂,這種情況現在已經很少了。官員請我吃飯,我也發現他們也比以前有進步,第一,他們對葡萄酒的認識、欣賞的方式比以前進步了;第二,他們本身喝酒的行為也在進步。比如說十多年前,那些商人、官員跟你喝酒就是拚命地勸酒,拚命地干,都喝白的。甚至你跟他們說我們喝黃酒,他說,「小夥子喝什麼黃的?來白的!」但是現在因為喝葡萄酒的關係,出現一個很微妙的現象,我覺得這是中國獨有的,就是酒倒得特別少。在很多正式宴會場合,他們只倒了葡萄酒杯的1/10至1/8的量,少到讓我覺得像是在喝白酒的程度。這是因為今天很多的官員或商人已經覺得煩了,過去老喝白的,回去又醉又吐,受不了了。於是他們覺得葡萄酒是很好的代替品,第一沒那麼烈,第二很順理成章地喝少一點,不干反而顯得是有文化的。 問 :您怎麼看待中國人喝紅葡萄酒多於喝白葡萄酒? 梁文道 :今天一講葡萄酒,大家首先想到的是紅酒,當然紅酒特別的複雜,很接近我們原來愛喝烈性白酒的這種口味。可是從配餐的角度講,大部分的中國菜,比較適合白葡萄酒,在餐桌上,餐和酒常常出現一個很強烈的口味衝突。今天主流的中餐太受到湖南菜和四川菜的影響,口味非常濃厚,非常油、非常辣,(在這種情況下)喝紅葡萄酒,其實是讓整個舌頭都處在一個半麻痺的狀態,喝再好的紅葡萄酒,都是浪費。 我覺得十年前的川菜跟今天不一樣。十年前我去成都吃麵,碗裡的油都還沒有這麼多。有時候我會問麵館老闆娘:「油放這麼多,最後你還不是倒掉?」但老闆娘不管,還是放越來越多的油。從口味上講,我覺得中國人更應該欣賞加州葡萄酒,因為加州酒是很壯很強的,或者法國羅訥河谷或部分勃艮第的酒。 問 :那您怎麼看講美食美酒的文章的呢? 梁文道 :今天中國有許多雜誌講美食。中國向來是美食大國,但是我敢保證我們今天所出產的關於美食的文字,比幾千年前到一百年前加起來的還要多。這是因為我們這個年代對飲食越來越講究了。 問 :全球也是如此吧? 梁文道 :對,你看《地獄廚房》、《古怪食物》這樣的節目是以前沒有的,為什麼現在全世界越來越多人喜歡在家看人家做菜?不是要學人家大廚怎麼做,而是我們看著就很爽。所以出現一個名詞叫food porn,食物色情。比如我們看三級片、看色情電影,是一種慾望的替代,我去看色情電影的時候,並不可能真的像戲裡面的男主角那麼勇猛,也不可能找到一個像戲裡面那麼淫蕩而性感的女主角,戲裡的情節也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是當我看這樣的電影的時候,我能夠代入進去,發洩了一把,覺得好爽。同樣,看這些美食雜誌、美食節目也是如此。這是一個想像的替代,我們近百年來對飲食文化如此注重,已經達到了一個極致。 問 :剛才您談到的是當今的飲食文化。那您怎麼看現在的葡萄酒文化? 梁文道 :我們今天所知道的這一套葡萄酒釀造和飲用的文化,其實也是近幾百年來慢慢建立起來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步是100多年前法國正式確立了法定產區命名制度。我們現在所知道的一切品酒的方法,甚至包括對產地非常細緻的辨別,對風土的注重等等,影響了全世界所有人,甚至包括中國人喝茶的方式。你知道現在福建有很多的喝茶比賽,怎麼個比法?給你一杯茶,你一喝,可以喝出這個茶是哪一年武夷山上哪片茶園裡種出來的茶葉,是哪個師傅炒的。以前的中國人喝茶,不會這麼喝,也不會去強調茶葉背後隱藏的東西。 問 :這是品葡萄酒的方法。 梁文道 :對,現在日本人喝清酒,也受到了西方人喝葡萄酒的影響。一個是講究配餐。以前,一瓶清酒佐餐可以從頭吃到尾,現在,先付和湯之後是生魚片,由純米大吟釀來配,為了不腥;到了後面的部分,碗物、燒物,就由純米本釀來配。以前日本人也不會這麼喝,這整套所謂該怎麼配餐,怎麼區別它的味道的產地和來源,都是受到喝葡萄酒的文化的影響。另一個是近幾年日本有個新職業,很像葡萄酒侍酒師,叫JIAN酒師,就是火字邊一個「間諜」的「間」。大家都知道日本清酒涼著喝才不會破壞它的香氣,但是日本人最近十多年來又回到流行喝熱酒,「吟釀造」級別的清酒當然不適合加熱,他們就去熱別的等級的酒,結果發現:其實那些便宜的酒並不是不好,而是過去喝的不對。那怎麼喝才對呢,必須熱,而且是最恰當的溫度。JIAN酒師就是專門負責每一款酒用什麼溫度去加溫,不破壞酒的結構,還能讓它的香氣揮發到最好。 問 :您對日本料理也很有心得呀。 梁文道 :對呀,我最近喜歡研究日本菜,它跟中國菜或者歐洲菜都不一樣。日本菜跟法國菜是兩個極端,法國菜注重醬汁,醬汁的作用是在於怎麼樣把食物一層一層的味道加進去,把它變得非常豐富、飽滿多元,越複雜越好,所以一道菜吃起來,強調要有好多種味道在裡面。日本菜的做法是抽象的。比如說生魚片,本來這魚都是一樣的魚,兩個廚師來切,為什麼說這個比那個好?他們會說,這個更能吃出魚味。因為下刀的方法不一樣,他們注重的是怎麼樣讓每一種食物最本質的味道凸顯出來。所以你吃好的日本料理,好像這東西很簡單沒怎麼做過,但其實廚師做了很多事,而廚師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把他心目中多餘的部分拿掉,不斷地拿掉、拿掉、拿掉,只剩下最核心的東西。 問 :那您覺得中餐是怎樣的呢? 梁文道 :法餐是做加法,日本菜是做減法。中國菜我覺得是在中間,因為中國太大了,我們每一個菜系都不一樣,廣東菜、福建菜我覺得會比較接近日本菜,川菜就會比較接近法國菜,川菜講究所謂的百味百變,百味百隔,那種做法就是不斷地加、不斷地豐富它。 問 :那酒呢? 梁文道 :酒也一樣,法國酒會通過橡木桶增加風味,日本酒強調讓酒味達到最清純的地步,更抽象出來。 問 :近年來,葡萄酒評論家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您怎麼看待Hugh Johnson與Robert Parker這樣的人? 梁文道 :Hugh Johnson講究傳統和修養,尊重葡萄酒文化,是我比較欣賞的。Robert Parker影響了全球對葡萄酒的欣賞和製造,尤其是他的評分系統。這套評分系統出現以前,酒這個東西像文章一樣,文無第一的,你很難說什麼叫最高、最好,因為它太複雜了,每個人的主觀感受都不一樣。Robert Parker帶來的是一套典型的美國文化。美國文化是什麼?就是什麼東西都可以考試,什麼東西都可以打分,從0分到100分,這是一套很清晰簡明的系統,在全世界都可以通行,但問題是它簡化了太多的東西。比如喝酒盲品,所謂盲品,是要遮掉所有酒的視覺信息,純粹用舌頭去感受一切,這也是美國人熱衷的,所以才會出現那場1976年很有名的事件,一群加州酒打敗了法國酒。因為對法國人來講,喝酒要盲品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他們覺得酒這個東西是一整套複雜的文化。喝酒包括什麼?包括的不止是你舌頭的感覺,還有整個文化氛圍,包括你對這個品牌、這個酒莊歷史的瞭解,它是故事,你要欣賞這個故事,欣賞這款酒跟你吃的這道菜有什麼樣的地緣關係。 但是美國人不是,美國人有非常科學的頭腦,覺得什麼事情都是能夠考試的,什麼事情都是應該分開來看的,喝酒只是喝酒而已。盲品就等於把一款酒它身上所有的背景、歷史、故事、文化蘊含全部剝除掉,只剩下舌頭的感覺。然後用這個東西來測試飲酒者。所以以前的歐洲人不能接受,尤其法國人不能接受這樣的看法。假如今天我們也來盲品中國的白酒,誰曉得呢,說不定二鍋頭能夠贏茅台。 問 :您做讀書欄目,美食美酒類的圖書一定也看過不少吧? 梁文道 :美食美酒類的書,我有600本左右的收藏,其中關於葡萄酒的有100本左右。可以給大家介紹一本書,《美味欺詐》,作者是英國的一位歷史學家比·威爾遜。威爾遜是個很有趣的人物,她是劍橋大學的一個教授,也是個美食家,寫了五、六年的美食評論。 威爾遜說道,葡萄酒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呢?就是容易變質,我們知道古羅馬時期的人就喝葡萄酒,可是那個時候的葡萄酒本質上只是含有酒精的果汁而已,而在古羅馬人的心目中,他們認為最陳、最純的酒,居然就是今天大家覺得最新、最淺薄的博若萊新酒。書中詳細記述了為了讓葡萄酒可以保存時間更長,歷史上出現日曬、加海鹽、加鉛等工藝,後來我們也知道這造成了很多古羅馬人因為喝葡萄酒喝死了,不是酒精中毒,而是鉛中毒。這個狀況一直延續到十七、十八世紀仍然沒有改善。 1797年,英國當時有名的雜誌報導,有一種人叫做地下閒者,受僱每天把各種東西轉化成酒精飲品,他們通過不可思議的藥物和配方,製作出所謂來自法國丘陵和山谷上的最上等的精選葡萄酒,並且在倫敦街頭出售。他們還用黑莓仿造波爾多葡萄酒,用蘋果汁冒充香檳酒。你們看這個場面是不是很像我們今天的中國遇到的情況呢? 於是,到了1889年,法國法令禁止用葡萄乾釀葡萄酒,1891年禁止酒類灰化(在酒精中摻入石灰跟石膏),1894年禁止售賣摻水或者用其他東西勾兌過的葡萄酒。1905年針對葡萄酒質量問題,法國政府頒佈了一條新法律,規定必須是用新鮮葡萄釀製的產品才可以成為葡萄酒。這只是一個開始,當時市面上仍然有許多帶有欺騙性的葡萄酒,用本地葡萄酒貼牌冒充產自波爾多地等著名產區,終於到了20世紀20年代之後,慢慢就出現了今天喝法國葡萄酒的人所熟悉的AOC原產地命名制度,其正式推行已經是1935年了。 我這麼反覆地說這個歷史,為了想說明一個道理,就是你要怎麼樣禁止假葡萄酒的出現、壞葡萄酒的出現?最好的方法是提高自己的生產標準,讓所謂的精選葡萄酒,跟那些假酒、差酒的區別越隔越開,隔到一個地步,讓任何外行人幾乎都能喝得出來。 這就是當年法國走過的道路。而且這裡面更重要的是什麼呢?就是一般的消費者的品味有沒有提高。如果大家的舌頭都越來越靈的話,做假這個行業似乎就沒那麼容易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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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周刊 | 杨华军:常识稀缺 所以才有《常识》

“ 我们总能用常识的放大镜去点燃许多东西,让一切重燃热情,让一切更加清澈。常识,一个极为普通的词,却在一个日益畸形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 四川大学有一本学生杂志很火,名叫《常识》。这本不隶属任何官方机构的读物,热衷于讨论学校内各种“敏感”议题。 在豆瓣上,它这样介绍自己:试刊于2009年11月,创刊2010年1月13号,芳龄2岁差4个月。它是一本公益时事读书刊物;一个仅供发声的平台;立足校园,胸中不怀祖国,眼光偶尔触及世界;发文,坚持“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原则;倡导用扬弃的态度来解读书本,获取新知,武装头脑;根植于思考,脱胎于批判,用独立的视角考量一切,秉持理性基准。 香港学者梁文道,在其《常识》一书中曾写到:“本书所集,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若觉可怪,是因为此乃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 觉得常识稀缺的不只有梁文道等一干知识分子。2010年1月,四川大学的几名在校本科生,创办了一份名为《常识》的公益时事刊物。刊头上,赫然印着“本刊所述,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本刊之旨,实为普及我大学生之自由思考,若觉可怪,实乃当今我大学之常识匮乏也”。《常识》创刊词《向常识致敬》里说:“我们总能用常识的放大镜去点燃许多东西,让一切重燃热情,让一切更加清澈。常识,一个极为普通的词,却在一个日益畸形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在已经出刊的6本杂志中,《常识》不光关注学校食堂米饭定价不定量、校内机动车辆违规行驶、校内暴力凶杀案、大学论文代理、大学生公民教育等校园问题,还专访了被舆论打成筛子的“范跑跑”、刊登了川大民间组织行思社关于“乐山尘肺病”事件的调查、讨论大学是否应该去行政化……最新一期杂志,他们又将焦点对准了校内同性恋群体。 《常识》主编“埂上插秧”(笔名)介绍,这一期的订阅量已接近1000份。   常识稀缺,所以才有《常识》   这是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埂上插秧表示:“按理说,谈常识的刊物应该是最没有市场的。常识嘛,大家都知道,用不着靠阅读你们的刊物去获取。但事实却是,常识稀缺,以常识作为主要内容的书作、杂志非常受欢迎。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希望这个世界是好的,希望人性都是善良的,希望公平正义真的是比太阳还有光辉,希望人与人是生而平等的……这一切好的,善的,都是我所希望的。但如果它不是,我也宁愿去直面它,而不是拿表象欺骗自我。我希望我们的读者也能看到这些,去追求与期待它的改变,即使力量可能微乎其微。常识的力量就在于,发现它,然后大声宣告出来,再然后是可能的改变。” 《常识》在创刊时便声明:“本刊立足校园,胸中不怀祖国,眼光偶尔触及世界”。事实上,《常识》从校园入手,只做跟大学生相关的话题。例如川大校园内的暴力凶杀案、校园内同性恋群体等等。社会主流专业媒体做过的内容,他们不会跟风,偶尔会做一些“落地”处理。就像好多媒体已经报道过“高校学生为了获得奖学金、保研资格等利益而去买版面发论文”这样的事情。《常识》采访了本校几名这样做的学生,“为了让大家知道,这种事情离我们一点都不遥远,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氛围宽松 但也要谨慎处理   在外人看来,《常识》做的一些内容有些都挺“敏感”。而主创团队却不这么认为。绝对的禁高压线他们不会触碰。对于那些争议性较大的话题,他们要做的就是将之“脱敏”。 即使这样“脱敏”处理,很多学校囿于体制的束缚,还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这类刊物停掉。 川大是个例外。埂上插秧对记者说:“川大的氛围十分自由。就像校训说的那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至今我们只被主管学工的老师约谈过一次。谈话内容也不是要我们停刊,或者撤稿之类的。而是让我们注意拿捏分寸。我知道的校园内还有其他4份跟《常识》类似的刊物,目前比较活跃的还有2家,停办的2家也都是因为内部原因,没有一家是迫于学校压力停刊的。” 埂上插秧还说,如果有一天《常识》真的感觉到校方施加的压力,那么可以预见,是更高层的权力在起作用。到那时,《常识》没有能力反抗。 因此《常识》对一些选题也是有顾虑的。他给记者举了两个例子。最近云南某学校曝出的女生陪酒可免水电费事件,《常识》想与之相对应地、做一个成都地区高校被包养女生的调查。但试了一下觉得水太深了,就没做。还有一次,《常识》做关于校园内网评员(俗称“五毛”)的调查,最后是用小说的形式呈现出来的。“这不是完全凭空捏造,而是有事实基础的。” 《常识》觉得有风险的选题,会找与他们关系很好的律师寻求处理建议。此外,也有一些老师、记者朋友帮《常识》“把关”。“壮烈牺牲并不好玩,活着干自己的事才有意思。” 这样一份校园刊物得到了好多老师和同学的支持。一些老师免费给《常识》供稿,还有的老师给我们捐了数千元的活动经费,身边的同学捐来了大量的旧书。 事实为王,理性批判   《常识》版权页的征稿启事中,有这样一句话:“犬儒、歌功颂德类免投,欢迎理性批判,嬉笑怒骂。”而且每一期《常识》中,批判性的内容分量很重。 埂上插秧解释说:“我们批判性的内容是不少,但都是基于理性批判。每一期《常识》版权页的《声明》说得很清楚:本刊根植于思考,脱胎于批判,用独立的视角考量一切,秉持理性基准。办刊之初,评论占据了很大比重。评论都是个人观点,可能主观色彩就比较浓。近几期,我们更强调用事实说话,用事实表明我们的立场。因此,评论不断被弱化,访谈类、调查类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记者询问,现在的《常识》是否足够理性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我们会尽力去追求理性。”       希望杂志独立   《常识》近期还宣传说,要给作者提供稿酬。“虽然这个想法尚在筹划之中,短期内不易实现,但是必须要做。因为稿酬是高质量稿件的保证。” 现在,《常识》的经费主要来自一些同学和老师的捐助。他们大多以捐赠图书为主,《常识》的成员在学校内摆摊出售这些旧书,累计卖了1000多块钱。也有部分老师直接给《常识》捐现金,少则几百,多则上千。 近期《常识》也应读者要求推出了印刷版的杂志。由于印刷数量较少,成本价很高,《常识》都是低于印刷成本价给需要的同学的。“近期我们正在考虑接纳一些赞助,作为经费以及稿酬。《常识》是公益时事刊物,我们不会靠它去赚钱。”梗上插秧说。“接纳赞助主要为了经济独立。只有经济独立,内容才能独立。况且一直靠别人的捐助生存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靠自己。”   谈理想:也就骗骗自己   理想主义,是大学绕不开的一个话题。有人认为用这个词来形容《常识》,再合适不过了。 埂上插秧给记者讲一个故事。一份名为《景深》的校园刊物,他们卖掉导师捐给他们充作经费的200余本藏书,东拼西凑弄足印刷费。一经印出,即拿到校内广场贩卖,寻求支持。一天下来,围观与购买者寥寥无几。一天毕
,他们主编,梗上插秧的朋友刺猬在博客上发文,慨叹自我的无力,才入大学不到一载的他,显然在内心受到挫折,他在文中回答路过杂志摊位一同学提出的问题——你们做这个,如此艰难,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答案是一个反问:如果我说是为了一份新闻理想,你信吗? “我信他。但我非常不想再拿这个被我们这帮人弄得像精神鸦片一样的——‘理想’这东西来搪塞大家。拿他来骗骗自己还可以,拿去骗别人,咱不干这无良的事。” 可是,他也实在想不出一个类似这样的万金油词语,一说出来,能让他们在任何绝境中瞬间如打了鸡血般重新信心满,容光焕发。 “我想不出。”梗上插秧再次强调。 即将走出校园的他,对于将来的打算是“带着理想啃面包”。“这个听起来像是玄幻,想要得到一些,总得丢掉一些,不能什么都想要,也要不了。面包除了可以塞肚子,照顾家人外,还有一大功能,便是蚕食我们的理想年轻的时候我们谈理想,生活的压力来了,还得要面包,这是尴尬,那就让他尴尬去吧,这些我们本来就无能为力,保持自己最基本的良心和底线就好。”   《常识》中的 “ 常识 ”   不论是在历史中,还是在当前,“左”与“右”最终会含混不清,因为本质上,它们都在同一个圆圈上方向相反地奔驰着,碰撞得头破血流却又殊途同归。 ——《哪里有理想,哪里就有思考》   我们害怕革命,害怕任何以革命的名义做出的牺牲。我们害怕它设立的超人的目标,它提出的绝对要求,还有它非人道的不宽容态度。 ——《嗨,乌托邦》   于他们,我们不只是打酱油的路人,不只是故事各个版本的创造者和转述者,不只是新闻报道里表示情绪稳定的师生。因而,在悼念逝者、奉上献花和烛光之后,新的不幸却接踵而来,我们有什么资格以为自己是缅怀者? ——《愿我阳光》       (杨华军,《云南信息报》记者。原文链接: http :// my 1510. cn / article . php ? id =662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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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周刊 | 杨华军:常识稀缺 所以才有《常识》

“ 我们总能用常识的放大镜去点燃许多东西,让一切重燃热情,让一切更加清澈。常识,一个极为普通的词,却在一个日益畸形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 四川大学有一本学生杂志很火,名叫《常识》。这本不隶属任何官方机构的读物,热衷于讨论学校内各种“敏感”议题。 在豆瓣上,它这样介绍自己:试刊于2009年11月,创刊2010年1月13号,芳龄2岁差4个月。它是一本公益时事读书刊物;一个仅供发声的平台;立足校园,胸中不怀祖国,眼光偶尔触及世界;发文,坚持“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原则;倡导用扬弃的态度来解读书本,获取新知,武装头脑;根植于思考,脱胎于批判,用独立的视角考量一切,秉持理性基准。 香港学者梁文道,在其《常识》一书中曾写到:“本书所集,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若觉可怪,是因为此乃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 觉得常识稀缺的不只有梁文道等一干知识分子。2010年1月,四川大学的几名在校本科生,创办了一份名为《常识》的公益时事刊物。刊头上,赫然印着“本刊所述,卑之无甚高论,多为常识而已。本刊之旨,实为普及我大学生之自由思考,若觉可怪,实乃当今我大学之常识匮乏也”。《常识》创刊词《向常识致敬》里说:“我们总能用常识的放大镜去点燃许多东西,让一切重燃热情,让一切更加清澈。常识,一个极为普通的词,却在一个日益畸形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在已经出刊的6本杂志中,《常识》不光关注学校食堂米饭定价不定量、校内机动车辆违规行驶、校内暴力凶杀案、大学论文代理、大学生公民教育等校园问题,还专访了被舆论打成筛子的“范跑跑”、刊登了川大民间组织行思社关于“乐山尘肺病”事件的调查、讨论大学是否应该去行政化……最新一期杂志,他们又将焦点对准了校内同性恋群体。 《常识》主编“埂上插秧”(笔名)介绍,这一期的订阅量已接近1000份。   常识稀缺,所以才有《常识》   这是一个常识稀缺的时代。埂上插秧表示:“按理说,谈常识的刊物应该是最没有市场的。常识嘛,大家都知道,用不着靠阅读你们的刊物去获取。但事实却是,常识稀缺,以常识作为主要内容的书作、杂志非常受欢迎。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希望这个世界是好的,希望人性都是善良的,希望公平正义真的是比太阳还有光辉,希望人与人是生而平等的……这一切好的,善的,都是我所希望的。但如果它不是,我也宁愿去直面它,而不是拿表象欺骗自我。我希望我们的读者也能看到这些,去追求与期待它的改变,即使力量可能微乎其微。常识的力量就在于,发现它,然后大声宣告出来,再然后是可能的改变。” 《常识》在创刊时便声明:“本刊立足校园,胸中不怀祖国,眼光偶尔触及世界”。事实上,《常识》从校园入手,只做跟大学生相关的话题。例如川大校园内的暴力凶杀案、校园内同性恋群体等等。社会主流专业媒体做过的内容,他们不会跟风,偶尔会做一些“落地”处理。就像好多媒体已经报道过“高校学生为了获得奖学金、保研资格等利益而去买版面发论文”这样的事情。《常识》采访了本校几名这样做的学生,“为了让大家知道,这种事情离我们一点都不遥远,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氛围宽松 但也要谨慎处理   在外人看来,《常识》做的一些内容有些都挺“敏感”。而主创团队却不这么认为。绝对的禁高压线他们不会触碰。对于那些争议性较大的话题,他们要做的就是将之“脱敏”。 即使这样“脱敏”处理,很多学校囿于体制的束缚,还是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这类刊物停掉。 川大是个例外。埂上插秧对记者说:“川大的氛围十分自由。就像校训说的那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至今我们只被主管学工的老师约谈过一次。谈话内容也不是要我们停刊,或者撤稿之类的。而是让我们注意拿捏分寸。我知道的校园内还有其他4份跟《常识》类似的刊物,目前比较活跃的还有2家,停办的2家也都是因为内部原因,没有一家是迫于学校压力停刊的。” 埂上插秧还说,如果有一天《常识》真的感觉到校方施加的压力,那么可以预见,是更高层的权力在起作用。到那时,《常识》没有能力反抗。 因此《常识》对一些选题也是有顾虑的。他给记者举了两个例子。最近云南某学校曝出的女生陪酒可免水电费事件,《常识》想与之相对应地、做一个成都地区高校被包养女生的调查。但试了一下觉得水太深了,就没做。还有一次,《常识》做关于校园内网评员(俗称“五毛”)的调查,最后是用小说的形式呈现出来的。“这不是完全凭空捏造,而是有事实基础的。” 《常识》觉得有风险的选题,会找与他们关系很好的律师寻求处理建议。此外,也有一些老师、记者朋友帮《常识》“把关”。“壮烈牺牲并不好玩,活着干自己的事才有意思。” 这样一份校园刊物得到了好多老师和同学的支持。一些老师免费给《常识》供稿,还有的老师给我们捐了数千元的活动经费,身边的同学捐来了大量的旧书。 事实为王,理性批判   《常识》版权页的征稿启事中,有这样一句话:“犬儒、歌功颂德类免投,欢迎理性批判,嬉笑怒骂。”而且每一期《常识》中,批判性的内容分量很重。 埂上插秧解释说:“我们批判性的内容是不少,但都是基于理性批判。每一期《常识》版权页的《声明》说得很清楚:本刊根植于思考,脱胎于批判,用独立的视角考量一切,秉持理性基准。办刊之初,评论占据了很大比重。评论都是个人观点,可能主观色彩就比较浓。近几期,我们更强调用事实说话,用事实表明我们的立场。因此,评论不断被弱化,访谈类、调查类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记者询问,现在的《常识》是否足够理性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是我们会尽力去追求理性。”       希望杂志独立   《常识》近期还宣传说,要给作者提供稿酬。“虽然这个想法尚在筹划之中,短期内不易实现,但是必须要做。因为稿酬是高质量稿件的保证。” 现在,《常识》的经费主要来自一些同学和老师的捐助。他们大多以捐赠图书为主,《常识》的成员在学校内摆摊出售这些旧书,累计卖了1000多块钱。也有部分老师直接给《常识》捐现金,少则几百,多则上千。 近期《常识》也应读者要求推出了印刷版的杂志。由于印刷数量较少,成本价很高,《常识》都是低于印刷成本价给需要的同学的。“近期我们正在考虑接纳一些赞助,作为经费以及稿酬。《常识》是公益时事刊物,我们不会靠它去赚钱。”梗上插秧说。“接纳赞助主要为了经济独立。只有经济独立,内容才能独立。况且一直靠别人的捐助生存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靠自己。”   谈理想:也就骗骗自己   理想主义,是大学绕不开的一个话题。有人认为用这个词来形容《常识》,再合适不过了。 埂上插秧给记者讲一个故事。一份名为《景深》的校园刊物,他们卖掉导师捐给他们充作经费的200余本藏书,东拼西凑弄足印刷费。一经印出,即拿到校内广场贩卖,寻求支持。一天下来,围观与购买者寥寥无几。一天毕,他们主编,梗上插秧的朋友刺猬在博客上发文,慨叹自我的无力,才入大学不到一载的他,显然在内心受到挫折,他在文中回答路过杂志摊位一同学提出的问题——你们做这个,如此艰难,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答案是一个反问:如果我说是为了一份新闻理想,你信吗? “我信他。但我非常不想再拿这个被我们这帮人弄得像精神鸦片一样的——‘理想’这东西来搪塞大家。拿他来骗骗自己还可以,拿去骗别人,咱不干这无良的事。” 可是,他也实在想不出一个类似这样的万金油词语,一说出来,能让他们在任何绝境中瞬间如打了鸡血般重新信心满,容光焕发。 “我想不出。”梗上插秧再次强调。 即将走出校园的他,对于将来的打算是“带着理想啃面包”。“这个听起来像是玄幻,想要得到一些,总得丢掉一些,不能什么都想要,也要不了。面包除了可以塞肚子,照顾家人外,还有一大功能,便是蚕食我们的理想年轻的时候我们谈理想,生活的压力来了,还得要面包,这是尴尬,那就让他尴尬去吧,这些我们本来就无能为力,保持自己最基本的良心和底线就好。”   《常识》中的 “ 常识 ”   不论是在历史中,还是在当前,“左”与“右”最终会含混不清,因为本质上,它们都在同一个圆圈上方向相反地奔驰着,碰撞得头破血流却又殊途同归。 ——《哪里有理想,哪里就有思考》   我们害怕革命,害怕任何以革命的名义做出的牺牲。我们害怕它设立的超人的目标,它提出的绝对要求,还有它非人道的不宽容态度。 ——《嗨,乌托邦》   于他们,我们不只是打酱油的路人,不只是故事各个版本的创造者和转述者,不只是新闻报道里表示情绪稳定的师生。因而,在悼念逝者、奉上献花和烛光之后,新的不幸却接踵而来,我们有什么资格以为自己是缅怀者? ——《愿我阳光》       (杨华军,《云南信息报》记者。原文链接: http :// my 1510. cn / article . php ? id =662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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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砍柴 | 从苏越的悲剧说自我认知的迷失

 (刊《南方都市报》)     著名音乐人苏越因巨额诈骗被判处无期徒刑。作为一个70后,苏越的歌曲《血染的风采》、《黄土高坡》可以说已经深深嵌入我的少年时光,我想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和我一样感觉到惋惜。 一个人不能因为他过去的成就而有法律豁免权,对案件本身我没有再多的评价。我认为苏越案给人最大的警醒是:人贵有自知之明。一个人认清自己,明白自己能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实在是不容易。记得有一年《南方都市报》在广州召开了一个时评作者会议,会上,许多时评作者说,成年累月就某些社会问题一次次重复发声,同类问题却一再出现,常有沮丧与疲惫之感。我记得当时梁文道对此问题的看法是:或许上天给我们的技能就是用文字来批评社会,承担一份读书人的责任。除此而外我想不起自己还能做什么,这就是我们活在世上的价值。   文道兄的这番话我深有同感。有将要走向社会的年轻人问我,选什么样的职业最好。我总是回答:对某个人来说,世上没有最好的职业,只有最合适的职业。   孔子说:“吾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这段话就包含自我认知和做出人生选择的一般规律。一个人少年时期开始学习知识,到了三十岁,对古代人来说已是半世,就应该找到自己职业或事业的奋斗方向了,到了四十岁,就该“不惑”了,看清楚自己在这个社会所处的位置,而不能再迷迷糊糊不知道路在何方。   中国历史上,读书人读的往往是“干禄”之学,寻求如何富且贵。孔子、孟子等先圣并不讳言追求个人利益,但孔子说过:“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他强调的是,富贵可以去求,但要合乎“义”,合于“道”。义和道的标准是什么,不同时代或有差异,但有起码的底线要求,就是不要违背所处时代的法律以及公序良俗。   今天距孔子所处的时代已有两千多年了,但中国社会对成功的衡量标准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仍然是“富贵如何”,置换成现代的语言,就是占有的权力和财富如何。而在中国这样的政治构架中,权力和财富之间有着隐秘的通道。而且,今天的社会比孔子的时代更加浮躁,人们对富贵的渴盼更为迫切与焦虑。以艺术圈为例,社会对一个文艺人士成就的评价,往往不是他的艺术作品价值如何———在权钱通吃一切的时代,艺术标准也常被扭曲———而是他如何经营自己的艺术才华,博取怎样的财富与权力。如果一个歌唱家出场费在全国排前几位,住别墅,开豪车,还有少将级别,再不济也有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的头衔,出入跟班如云,到地方能蒙封疆大吏的接见———这样的文艺从业者才算是有成就。   因此,作为知名音乐人,苏越下海经商,希望获得更多的财富来证明自己,亦无可厚非。但一个人有了名气,就容易在自我认知上犯糊涂,以为在某个行业干出了一番成就,声名远播,就一通百通,在别的行业也能风生水起,颇有斩获。不要轻易涉足自己不熟悉的行当是商界一条铁律。尽管苏越经商后从事的也是文化产业,和音乐关联性强。但一个人具有较强的艺术创作能力,不等于他就有经商能力,许多艺术天才往往是理财和人际交往方面的白痴。经商和谋权一样,是“别有学问”,甚至和一个人的艺术才华、学术才华是反着来的。   中国社会向来权力控制一切,因此从古至今许多读书人想获取权力来实现自己的抱负。但考诸历史,会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在文学艺术上极有天分和成就的人,往往仕途不顺。因为文学艺术的核心是个性,是真诚。而经营权力和财富,这二者恐怕是最大的弱点。李白自信“吾辈岂是蓬蒿人”,走终南捷径亲近皇帝,但不甘心做文学侍从,而想真正掌握权力来治国安民,结果呢?那种“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性格怎么可能适应长安?只能被赐金归山,发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牢骚。李商隐、苏东坡莫不如此。   在今天,“拜金教”“拜权教”尤为盛行,大潮之下,文艺界亦难以幸免。一个人有了名气,往往想尽快地兑成金钱或权力,但碰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他们所处的困境其实和李白差不多,当你作为一个比较纯粹的文艺从业者,你的才华得到公众包括有权有钱者认可,由此也会获得相应的名气和酬劳,但如果你想捞过界,下海或进庙堂和那些原来欣赏你的人分享资源,那就情势大变了,轻则无功而返,重则折戟沉沙。央视名牌栏目“焦点访谈”原主持人方宏进,离开那个平台去做生意,最后有着和苏越相似的境遇。   网络上有人替苏越惋惜,一个重要理由是:由于版权保护制度的不完善,现在真正的音乐创作者收入和付出太不成比例。与苏越的《血染的风采》齐名的另一首歌《十五的月亮》,当年词曲作者收到的报酬是16元,故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之说。《干杯朋友》、《月牙泉》的词曲作者、著名音乐人杨海潮去年一年收到各地使用其歌曲的版税共25000元,他说中国的音乐创作人员,一年如果版税收入上万,就能排进全国前50名了。因此许多音乐创作者要么混进官方的协会谋个职位,要么在广告、传媒行业谋生,业务写歌;要么就是彻底下海去做买卖。现实如此,苏越的下海,大家能理解。但他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一就是高估了自己其他方面的能力,没有充分认清艺术创作和经商的巨大差别;二是如媒体报道那样,好面子,被盛名所累,在商场遇到几乎所有经商者都可能遇到的难题时,不能以平常心处之,而是利用以前的名气行骗,追求“不义而富且贵”。   其实,即使版权保护制度十分完善,艺术创作者的收入和大富商相比,也是不值一提的。中国一个排名全国前十位的畅销书作家,一年的收入可能比不上一个三线城市的一个中等房地产商。那些伟大的艺术家,如凡·高等人,作品炒到天价,多是其去世多年后的事,在世穷困潦倒是常态。但文艺从业者的价值不能用简单的权力和金钱去衡量。多数人知道柴可夫斯基,但有几人知道他在世时的沙皇是谁?多数人知道马克·吐温,同样很少人知道和他同时代的美国第一富豪是谁。   苏越创作的那些歌曲,虽然没有给他带来巨额财富,但他在今天中国至少能过着中上水平的生活,衣食无忧,比“奉旨填词”,死时身无长物靠妓女筹钱收殓的柳永好得多吧。如果他能有清醒的自我认知,知道富贵难求而“从吾所好”,也许他艺术上会有更大的成就,而非身陷囵圄。   富贵如浮云,总能蔽人眼;人贵能自知,守此殊不易。苏越的境遇,若能被更多文艺从业者引为殷鉴,也算是一种悲剧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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