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聋作哑

【装聋作哑之47】中国文化报:T3航站楼:艾未未对话诺曼•福斯特(2008)

T3航站楼:艾未未对话诺曼•福斯特 2008年8月25日 中国文化报  本报记者 张晶晶 8月8日,艾未未和诺曼福•福斯特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进行了一场精彩的对话,他们就首都新机场T-3航站楼及相关建筑问题和现场听众进行了愉快的交流。   在诺曼•福斯特为北京首都机场扩建方案登门拜访艾未未之前,艾未未并不知道来访者是谁,直到他被赫尔佐格邀请担任鸟巢设计顾问时,他才知道这是一位国际建筑界的大腕儿。   诺曼•福斯特是享有世界声誉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他和贝聿铭有许多狭路相逢的故事。20多年前,福斯特在香港设计的汇丰银行,以其开创性的内部空间设计成为经典建筑。就在汇丰银行的旁边,由贝聿铭设计的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大厦,以节省三分之一钢材的记录和蓝宝石般的外观,成为香港的新地标。同样的故事又发生在德国柏林。两德统一后,福斯特执笔德国新议会大厦的设计,在一个老建筑的顶上建造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成为德国统一的标志,每年吸引300多万游客。贝聿铭也来到了柏林。他应德国总理科尔的邀请设计另一座代表德国统一的建筑——德国历史博物馆新馆。这座新馆开业时,当地一家报纸的标题是《柏林为贝聿铭欢呼》。德国文化部部长在开馆致辞中称赞,这座建筑物证实了贝聿铭是建筑史上不辱先贤的继承者。   艺术家艾未未1999年才介入建筑,他的第一个项目是自己的工作室兼家,这个房子建成以后被很多专业和不专业的杂志报道,让他在建筑界一举成名。此后他做了很多建筑,用他的话讲:“我成了最忙的人,比国外建筑师一生做得都多。”在众多他参与的项目中,鸟巢、运河岸上的院子等项目引人注目。 福斯特:设计的出发点是方便乘客   1998年启用的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是福斯特个人建筑生涯的一次辉煌,在过去10年中,香港机场连续7次名列世界最受欢迎的十大机场之首。有不少人甚至专门坐地铁去看香港机场,而不是为了坐飞机。   与多数由一群航站楼组成的机场相比,福斯特设计的首都新机场将多个航站楼集中在一起,乘客不用在不同的航站楼之间找来找去。福斯特的体会是如果机场有六个航站楼,六个停车场,六个通道,走进这样的迷宫简直是一个噩梦。比如伦敦希思罗机场有五个航站楼,乘客必须在不同的航站楼之间来来去去,非常麻烦。换个体会,如果将六个航站楼集中在一起就方便多了。机场是城市的大门,不应该那么麻烦,经常换楼。   福斯特设计的出发点很简单,主要是方便乘客,给他们最好的旅游体会。建设一个机场要考虑很多因素,最重要的因素是乘客。当然可以谈很多细节的东西,比如行李处理系统传送带有50公里长,在幕后运作,人们对它高效率运行有很高期望。而飞机场非常大,飞机落地10分钟,行李要到位,不仅仅是公共部门问题,也是非常复杂的技术上的组织问题。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机场设计不仅仅关乎机场,福斯特看到的是对基础设施、对未来的投资。英国伦敦1860年按当时的伦敦人口数量建了下水管道,但如果是现在设计,则要对未来的发展做出预期,按高于两倍或者更多的人口数量来设计这个管道。 艾未未挑刺儿:机场要能看电影   尽管艾未未本人表示福斯特设计的机场非常方便、功能性很强,他非常喜欢,但他依然提出了批评,用他的话讲“我总是尽可能地挑刺儿”。   艾未未的质疑不是建筑、艺术方面的问题,他反问:如果乘客运输体系的特点变化了怎么办?不需要飞机怎么办?这时候机场应该怎么办?它应该能很快适应变化。比如冷热,可以根据外面的采光来调节。除了便利之外,我们还需要机场有其他的目的,因为人要花很多时间在机场呆着。它可以有很多的活动,比如会议;它可以有休闲交流的地方,从一种形式的运输到另一种形式的运输;同时有娱乐的地方,比如电影院。   福斯特对此的回应是:艾未未的问题背后存在更为广泛的问题,也就是我考虑到的这个机场的最大不同之处。很多机场进去之后,会感觉是一个大的商场,这个问题是可取的吗?难道机场要变成掏空钱包的地方吗?   福斯特也认为,如果运输的特性产生了变化,机场下一步应该有潜力做很多事情,比如机场是不是可以接近居住环境?不妨将大大的机场做得很温暖。艾未未设计的小院是完全崭新的地方,有很多这方面的品质。对于机场,一直有各种不断增添的新要求,有的问题设计师不能解决。比如技术方面,安检带来很多麻烦,浪费很多时间:比如飞往世界的班机一旦一个班次误机,其他的航班同时被延误。对于这些问题,福斯特的方法是,提高技术性能、方便大家安检,这样乘客提前五分钟到机场即可。而作为一名设计师,则尽量做出一个人性温暖的环境,不妨考虑多加一个电影院,这样即使在机场等待,也会令人愉快。 城市的性质并不取决于几座大楼   北京新机场和鸟巢、CCTV办公大楼等与众不同的建筑一起吸引了世界眼球,有人认为,这些新建筑的存在改变了北京的性质。对此,两位一致表示异议。   艾未未觉得北京有独特的建筑是好事情,北京也有政策支持盖楼,但这只是城市组成的一部分,比如机场。众多施工地上崛起了很多新楼,但很少看到真正有意义的建筑,从设计方面来讲,城市是盖楼最多、浪费空间最多的地方。   福斯特的看法是,作为一个建筑师很容易认为建筑至关重要,崭新的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很容易忘记城市的性质并不取决于几座大楼,而是取决于各种公共设施及居民的生活体会,比如交通包括开车、打车、坐公交是什么样的感觉。在福斯特看来,自行车专用道路、绿化工程等,都是具有提高公共空间品质的地方,最能决定市民的生活质量。 现场交流   观众一:建筑设计和风水有什么样的关系?学术界传统的哲学家批评这些新盖的楼有悖于传统的建筑,你怎么看?   艾未未:说到传统和现代的区别,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就是现代的世界,自己去诠释世界,自己诠释来自何处?人生的意义何在?所以说传统只是一个审美学的态度而已。   诺曼•福斯特:传统在永恒中变化,某一个时间段很先进的东西,后来变成了具有历史意义、受保护的东西。就风水来谈,从历史方面它主要是民族艺术,它其实更多的是看微观的环境,比如安全的海港放在什么位置合适,当时更多是选址的问题,现在我们将它神话了。比如机场的天窗全是朝南的,是为了便于取暖。   观众二:外星人会喜欢你的建筑吗?如果我是外星人,不会喜欢你的机场。   诺曼•福斯特:外星人不喜欢我的机场,这没问题。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很好,我想很难测量任何建筑物的影响,如果没有时间的考验,我们没办法对它进行评估。唯一能衡量机场的就是乘客是怎么考量的。我们已经尝试将我们所有的经验迈出一步或者好几步,对北京来讲最近的一个成功例子是,运行八年的香港机场在全球排名很高,但是我们肯定有些人会不喜欢,这是百花齐放的。   观众三:艾未未为什么拍新机场建设中的照片?   艾未未:我认为你在照片中看到的内容,在我们的最后成品中看不到。建筑学讲使用和便利,但是还要讲到人们付出的努力,这是合理的思考的过程,而大多数的努力付出在最终的作品中都被忽视,这反映了建筑中的一种挣扎。不仅仅是说最终看上去怎么样,还有谁来使用、谁来建筑、如何建筑等问题,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这些照片可以作为明证。   诺曼•福斯特:对我来讲,艾未未的照片揭示了很多东西,这不是机器人能做的事情,任何一个行为都包括价值评价,比如光、形式比例,这方面艾未未想捕捉的东西也是价值判断,讲的是角度、解释,甚至图片转换成书本中的内容。   观众四:你是不是在航站楼的设计使用了龙的象征?从空中往下看,新建的3号航站楼被设计成中国龙的形状,但龙被切成三段,你认为这样中国人会开心吗?   诺曼•福斯特:昨天我们去故宫看了看,难以置信有这么一块3米宽17米长的石头竟然能运过来,石头上刻的龙是一个整体,但是上坡的时候需要停下,在中间有个东西将龙切成一半,我觉得将龙切成三半是很好的传统,悠久的传统。   观众五:我是香港人,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是世界排名很高的机场,你个人回头看这个设施有什么价值?   诺曼•福斯特:我作为一个设计师,每个项目最好当成一个空的电脑屏幕。当然内心没办法忘掉过去的经验。北京也是一种回顾,回顾各种世界上优秀的机场。所以当然我们新设计的楼会参考过去的经验,但这个航站楼和其他不一样,比如乘客的体会、机场轮廓的色彩等等。我们力图对数字时代的机场做得更人性化一点。   观众六:如果机场有一个艺术区,在我看来它更有意义,而不只是一个出去进来的中转站。   诺曼•福斯特:作为一个目的地,而不是一个中转地,这是机场的延伸。就像艾未未设想的,我们本来应该去机场开展这个对话。香港赤鱲角国际机场就成为一个目的地,有的人坐地铁就想去看看这个地方。公民所存在的公共空间,这是城市的内在因素取决于这些空间,大机场是其中的一个,它的规模不比任何少。 [日期] 2008-8-22 [编辑]晨轩 来源:http://goo.gl/tLJ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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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3】北京青年周刊 艾未未:应该满意起来(2009)

艾未未:应该满意起来 2009/10/22 北京青年周刊 张雨 解飞    众所周知,艾未未是个著名艺术家。可是,有谁真正看过他的个展呢?连艾未未自己都觉得有趣:这么多年,我在国内没做过个展!   所以,这个秋天,林冠画廊门前涌动的人潮就不足为奇了——艾未未首次国内个展——不就是最大的噱头么?展览当天,艾未未被两国大使包围,此后数日他又是媒体围剿的对象。   与艾未未见面的那天上午,据说他要接受四家媒体的访问,不过,艾未未一点儿也没有显露出厌倦或者疲惫的神情。在客气地询问过我“想坐在室内还是想要坐在室外”之后,又建议说:不冷的话可以坐在外面。于是,我们就坐在艾未未著名的院子里,坐在草坪尽头的桌子旁边聊起天来。眼前是满院的青绿,还有扑鼻而来的“尿香”——我知道这些气味来自于艾未未与夫人收留的多条流浪猫狗,自然不会觉得臭了。   慢慢地,我发现“接受采访“就是艾未未生活的一部分,他并不专门准备什么,对待媒体就像是接待老朋友串门。在一个小时的谈话过程中,他吃了一碗和着花椰菜的面,问了许多关于我家庭的小问题,接了一个拨错的电话,还指给我看了他家的大黄猫在草地上捕猎的全过程。对我的任何提问,他都会短暂思考然后认真回答,甚至当我声称有些问题只是想满足个人的好奇心,他也说,没事,真情的交往是最好的。   关键词:个展   BQ:这是你在国内的第一个个展?   A:这个情况有点奇怪。要说“个展”,就是这个展览只有你一个人的作品,对不对?那么,几年前我做过一次“个展”,在一个展览里只有我一件作品,那你说它是个展么?也是。其实,这次展览也只有两件重要的作品。   BQ:为什么挑选这几件作品,是因为它们有代表性吗?   A:画廊展览,在国内通常我是不参加的。他们(林冠画廊)说了两年,非常希望做一个展览,而我找了好多理由,不去798、不参加展览这样那样的,但他们很坚持,最后就做了。三件都是老作品,做了好多年的,“椅子”那件作品是上世纪90年代末的,“童话”是2007年的,“世界地图”是2006年的,只有“瓜子”是最新的,算是第一次展出。   BQ:为什么不愿意在国内做展览?   A:有许多原因。实际上我是第一个在国内做画廊的,最早做了个非常正规的画廊——文件仓库,在1997年。那个时候国内画廊的情况比较差,做展览都是在旅馆的走廊里啊,或者在镜框店,吸引外国人买买的那种,还没有很正规的,像今天我们所见到的画廊。那么,建立文件仓库的意图就是希望能够扶持,或者说建立一个当代艺术的展示的可能。   但是,如今国内的一般画廊都是非常商业性的经营方式,市场也不是很健全,对于这些画廊展览,我没有太大的兴趣。至于国家级别的美术馆呢,通常他们不会找我,我对他们也没兴趣……大概是这样一种情况。所以我的展览都在国外,而且前面没有,只是在2004年以后才变得特别多。   BQ:说到新作,你怎么想到做“葵花籽”的?   A:实际上这些瓜子很久前就开始做了,是在景德镇做的。一颗一颗用陶做的,做了好几种,像瓜子、花生,还有栗子。   BQ:很难做吗?   A:不难做,就是很费时间。那里大概有50万粒吧,加工比较复杂,每一粒都是陶瓷的,用景德镇的高岭土捏出来以后,先用1300度烧成瓷器。烧完以后再画,然后再烧一个800度,要烧两次才能做好。   BQ:就是说,这些瓜子每一颗都是不一样的了!这个工程量有多大啊?   A:80人做了一年。   BQ:你的作品很少在国内展览,所以你在国内的影响很多不是来自艺术而是来自于博客吧?   A:也不尽然。   其实对我的了解,可能是西方更系统一点。   我先是在建筑界被比较多的人知道。我做过很多建筑,还策划过许多建筑项目。比如,一个叫“ORDOS 1OO”的,就是100个建筑师在中国一起做一个项目。这些建筑师来自三十多个国家,都是各个国家比较年轻,并且是最好的。那个活动在国际上非常的引人注目。在那之前,我个人做的一些建筑也是如此。总之,我在国际上建筑业里比较受关注。   其实,我本来就是做艺术的。建筑没有学过,是我糊里糊涂盖了这个房子,别人说:这就是建筑,然后(我就做了建筑)。实际上,我们1979年就做了星星画展,是第一个开始做现代艺术展览的。   BQ:你在建筑中最关注什么呢?   A:我关注的是解决问题。就是说,你所遇到的实际问题是什么,跟你生活的关系到底有多近。有了这个建筑,你的身份和你的行为方式有了什么变化。这是我比较在意的。   BQ:个人和建筑的关系是怎样的?   A:就是关联,使用者和被使用者的关联。   关键词:观点   BQ:前几天和几个朋友聊天谈到你,他们说:艾未未啊,你们80’S跟着他,90’S崇拜他,我们70‘S从来不理他。你怎么看这句话?   A:(非常迅速地回答)这挺好的,我觉得这个定义比较对(笑)。70后基本上不买任何人的账。80后呢,还愿意做出自己的选择。90后的我不太熟悉,但我发现他们对生活的看法比较新鲜。   BQ:你是说80后的才真正是“人“了?   A:80后挺绝情的,挺义无反顾的,挺愣的。因为他们都是独生子女吧,跟社会的关系很独特,他们比较能依靠自己来建立和社会的关系,以前的关系都不可靠,这是我比较喜欢的,基本上有点像孤儿那种。   BQ:你的观点有时候有点偏激吧?   A:所有的观点,如果能成为观点都是偏激的,因为世界是不理睬我们的观点的。   BQ:你说,自由是最重要的。怎么定义这个“自由”?   A:自由是能够挣脱束缚的东西。自由并不是说没有限制,没有压抑的状态。自由更是相对于怎么能够理解这个状态,同时从中获得更大的空间。所以这所有的努力都是在做一个我们个人能否更加自由的努力。   BQ:你说,对生活感到悲观,但并不伤感?   A:是,嗯……悲观你知道是这个世界一种必由之路,你很清楚它可能的指向,它最终的落点在哪儿。伤感是由此而来的,由于你了解这种结果而对世界产生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可能是由于你不情愿这样。我觉得它无论走向哪里我都是情愿的,所以我不伤感。   BQ:你说,在这个时代艺术家必须是思想家?   A:我认为艺术——离开了思考的艺术——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就说只有情感是完成不了表达的。   BQ:如果有人对自己的处境特别的不满意,你会给他什么建议?   A:他应该满意起来。   BQ:这么简单?   A:就这么简单,这个世界的事情都特别简单。你拥有你有的一切,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你是不是意识到。或者说,你也不可能获得更多,没有人能获得更多。 来源:http://goo.gl/MzF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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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4】凤凰周刊:2010年,我关注的焦点仍然是政府信息公开(2010)

2010中国问题意见书 艾未未:2010年, 我关注的焦点仍然是政府信息公开 2010-2-26 凤凰周刊   这是《2010中国时局报告》特殊的一章,你既可以把它看作是一次纸上的圆桌恳谈会,也可以把它当作一辑“微博”版的“论语”。我们邀请了数十名著名学者、专家、媒体高管和媒体评论家,共同把脉中国时局。他们大多活跃在中国时局观察的一线,因每个人关注点不同,必然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新视角和新观点。   我们向每位嘉宾提了两个简单问题:1、2009年中国时局,您最关注哪一个问题?为什么?2、2010年中国时局,您认为最值得关注的是哪一个问题?为什么?   我们希望每位嘉宾能用最简短的文字,说出他们的所思所想。我们希望听到的是真话、实话,相信这些话语有助于每个人了解这个时代的思想和精神状况。这些回答虽然简短,但分外珍贵,因为这同样显示了他们作为公民,对中国公共事务的热情与责任。   以下就是他们的观察,出场以姓名的拼音字母顺序为序:   艾未未 曹景行 陈朝华 陈彤 程益中 樊建川 封新城 傅国涌 傅佩荣 何力 侯小强 黄纪苏 贺雪峰 雷颐 李慎明 厉以宁 刘军宁 刘再复 莫少平 南方朔 秋风 王久辛 王小东 吴稼祥 吴思 吴祚来 伍皓 笑蜀 谢泳 熊万里 徐友渔 许嘉璐 许小年 杨子 鄢烈山 叶檀 于建嵘 袁伟时 张鸣 张颐武 赵少康 朱大可 朱德付   ———————————————————————-   艾未未   著名艺术家   2009年,有人说是“维权元年”,事情发生得非常多。这种爆发性涌现,实际上跟互联网有很大的关系。对我来说,我们做了一个要求政府信息公开的尝试,给了国务院、四川省,以及其市县,写了六七十封要求信息公开的申请信件,含有几千个问题,问的很详尽。我们做了很认真的工作,但是没有得到一条回答。这是我最关注的问题。我认为,百姓的知情权和执政的透明度,决定了一个社会能否平稳健康发展,这是现代政治最重要的一个特征。做了这个尝试,我们发现国务院信息公开条例在许多地方成了一纸空文,就是说我们的问题得不到任何回答。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无论是财务、行政的方式、法规条例,包括对法规条例的解释和执行情况的公开,都受到了非常大的阻碍。政府如何能够取信于民?或者说一个公民如何才能感受到他是可以参与到社会中来的?这很重要。只有参与,才有所谓的公民责任感,没有公众知情权的社会是巨大的倒退,所以我认为2009年,至少在一些地方政府信息公开问题上,仍然需要改进。   2010年,我关注的焦点仍然是政府信息公开。 来源:http://goo.gl/NLB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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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5】潇湘晨报: 艾未未:我们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想象的(2007)

艾未未:我们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想象的 2007-01-02 潇湘晨报   著名的业余建筑师,时尚杂志明星,国家体育场(“鸟巢”)中方顾问,SOHO现代城景观设计总监,浙江金华城市形象顾问,扮酷的大胡子,口无遮拦的刺头,新新新先锋艺术领头羊,东村教父,艾青的儿子,一年只画一幅画的路青的丈夫,观念供应商,访谈爱好者,中国达达,很可能会成为著名导演。他就是,艾未未。   我根本不需要介绍自己   记者:您一般会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出身和家庭?   艾未未:我一般不介绍出身和家庭,我既不找工作,也没被公安局抓进去,我根本不需要介绍自己。   记者:对您个人成长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艾未未:“成长”?你是说成长?是指怎么长这么胖吗?   记者:比如选择从事艺术,从事建筑,到美国……   艾未未:这些实际上都是在我想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然后做了就是因为兴趣。   记者:有句话说:没有儿子的成就能超过父亲。作为艾青的儿子,您认为自己的成就超过了父亲吗?   艾未未:谁的儿子?没搞错吧,你肯定是听谁道听途说吧,这完全是人家社会上这样说。你也跟着这样说?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记者:我只是作为提问。如果把这层关系去掉,就说这句名言,您怎么看?   艾未未:我没听说过这个,很多字我是看不懂的,完全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   我是愤老   记者:如果让您选择居住地,在国内,或国外,您会选择哪里?   艾未未:国内。我因为是中国人呀,生来就这儿了,也没有太多选择。我这人也不爱选择,选来选去,对吧。我在美国12年,我也没有拿美国公民身份,对吧。你看哪个(在美国待了12年的人)没拿,是不是?我是最有理由拿的。我说实话,我是确实不喜欢中国!在北京能说出这个话的,也就是我,我确实是不喜欢中国。因为这个中国,没有任何能让我喜欢的地方。尽管我想努力,但办不到。这并不是说因此我就要去选择外国,我没有这种愿望。   记者:愤怒出于热爱,如果您不爱中国,那根本就不会有兴趣批评她。   艾未未:这个非常的屁话,怎么说是出于爱呀?愤怒并不一定是出于爱,愤怒只是出于——不高兴。   记者:您相信命运吗?   艾未未:命运相信我吗?   记者:您有过最痛苦的事吗?   艾未未:最痛苦的事嘛,我这个人,说老实话痛感不强,但是很烦,你要是说你有很烦的事吗,那到处都是。痛苦倒是不很痛苦,但确实很烦,如果说烦是痛苦,那我随时都挺痛苦的。   记者:您有很欢乐的事吗,特别开心的?   艾未未:也是随处都是,比如说,我一看猫,就挺高兴的。   记者:有人说您不是愤青,而是愤中。   艾未未:说实话,我是愤老,然后我死了以后是愤尸呀。对不对?这个有什么关系,只是说这个人,莫名其妙,老光火;或者说,这没啥关系,狗很温顺,但有的狗见人就咬,无非是属于疯狗一类的。   我完全不在意社会的舆论   记者:在很多人眼中,您是当代艺术大师呀,您怎么看?   艾未未:这个我觉得,任何人管别人叫大师的时候,被叫作大师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但叫这个大师的人,基本上是表现出自己的一种卑微。那只能是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记者:您开始做的艺术特别反常,特别极端,但数十年过后,您却变成了主流。   艾未未:我没变。   记者:不是您变了,而是在他人眼中,您变得很主流、很时尚了。听说您刚回国时大家觉得您的作品《透视》等太狠了,还觉得您这个人不可接触呀。   艾未未:那是。什么时候你能去在意他人怎么看呢?在他人眼中,这样或那样,这是他们的事情,是不是?他人也可以说你很不好,我觉得这无法……我不太在意。反正我觉得,我完全不在意社会的舆论。我觉得,在我眼中,可以说,有时候是目中无人吧!   管理城市可能挺简单的吧   记者:您平时都在干啥?   艾未未:我不是在跟你谈话吗?我谈话的时候,是没什么事情的,就我一个人。但因为我是没什么事情的人,我可以马上去做下一件事。   记者:但我觉得您挺忙的。   艾未未:这是我最不忙的时候了。十五分钟后,还有一个人要来做一下采访,但我觉得,采访不是什么事儿,就是聊天嘛,就是你把它录下来,然后再登出来,这个我觉得不能算事儿。我想我可以用一年时间来专门接受采访,是不是该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找一家报,就说一年,我什么也不干,只接受采访。这样我觉得可以把要说的话说完,以后是不是还有人来找我,我就很怀疑了。   记者:但话是谈不完的,随时都会有新的想法。比如现在让您当北京市长,您愿意当吗?   艾未未:那我愿意当,我什么事都愿意做的,我会不愿意当吗?   记者:如果您当市长,能让北京更好吗?   艾未未:可以呀,我觉得首先我会把长城给卖掉,故宫也可以卖掉,然后把道路修得非常干净,我会让所有下岗的工人每天到路上洗路。然后我想,司机呢,让现在的司机都下岗了,让大学全都培养司机,全都学,四年全都学北京的道路、路标,然后学生毕业全都做出租司机。因为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呀,司机一个月挣两千,大学生一个月挣一千五,怎么找工作?所以我干脆让大学四年把开车学好吧。我觉得,管理城市可能挺简单的吧。   设计房子有什么稀罕的   记者:如果请您做大公司总裁,您愿意干吗?   艾未未:大公司的话,我不懂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情,我并没有这种愿望,成为垄断或收集巨额利润的人。我没有这个想法。别人请我做的话,这种事儿也不可能。你为什么老说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记者:我是想听您对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的想法。听说您设计的房子都挺好卖呀?   艾未未:不是因为我的设计,是因为,别人看到是我设计的,所以好卖。我如果没做设计,但说是我设计的,可能也会好卖。   记者:但您的房子应该是您设计的呀?   艾未未:设计房子有什么稀罕的,就跟人能烙饼一样,有什么稀罕的。设计房子和建筑是没有任何高深的智慧在里面的,它是非常简单的,最简单的事情。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所有的建筑师、设计师呀,显得这么高深?建筑一直被认为好像是一种高端的文化产品,但实际上我认为这是最低端的产品,每个人都能做。我觉得中国人都是建筑师呀。现有的设计师呀,一帮庸人,做的东西简直奇差无比,就是你没有学过的,也比学过的做得好很多,这是让人比较吃惊的事。这帮建筑师一旦认为他们做的东西要跟艺术有关,跟文化有关的时候,那他们就成了大粪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吧。实际上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傻的人了。   我是一个纯粹的人   记者:您做艺术的时间多吗?   艾未未:这么多年以来,我真正用来做艺术的时间不到两年。当然,以前学画素描时的时间不算,那时我花了很多时间画画。   记者:那您现在最关注什么事儿?   艾未未:我现在最关注的就是把下一句话说清楚了。   记者:我指的是您生活中最关注什么事儿?   艾未未:我没有生活,这都是我的生活,我生活中没这些事儿,我就没有生活了。没有目的,也没有计划,没有举措,也不要上到另一个层次,我是一个纯粹的人,完全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我没有标准和观念   记者:您以前做过《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在九十年代影响了几乎所有的中国前卫艺术家。1996年我当时就想:怎么有人做这个啊?这些东西是艺术吗?还印得那么精致。您完全摧毁了我当时的美学观念啊!您能具体谈谈这些吗?您在1997年后为什么不继续编下去了?   艾未未:那是另一回事,以前的事很多,我说现在,现在进行时嘛。   记者:您当时是怎么做的?我一直认为您的《黑皮书》会给您带来麻烦。   艾未未:《黑皮书》是在香港印的,印了3000册,然后运回北京,在当时影响是挺大。这书有三分之一都是张洹给卖出去的,他还拿去在美术馆前摆地摊卖。1997年后,艺术画册越来越多,大家都做,我就不想做了。   记者:您能谈谈您策划的《不合作方式》艺术展吗?很多人觉得参展的艺术家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关系,弄不清您对入选展览作品的艺术标准是什么?   艾未未:我没有标准和观念,可能是某个作品在一瞬间打动或感动了我。我也不认为这些就是好的艺术作品。   记者:可现在您的选择无形之中成为了一种艺术标准和判断,在很多人眼中,您很有(艺术)权力。   艾未未:你觉得这权力是我要的吗?   跟战争相关的词都不太有美感   记者:您对生命有什么看法?   艾未未:生命我觉得太是奇迹了,居然每天睡着以后,第二天能醒来,太了不起了,我真是感觉太了不起了,你看它怎么是活的呢?把菜做完了,一天没放到冰箱里它就臭掉了,根本没办法吃了。这块肉,活的,这里面一肚子东西,它里面都臭了,但皮是不烂的。里面是臭的,外面是不烂的,这儿,神奇呀!(老艾得意地拍了拍他的大肚子,笑呵呵的)我最崇拜的就是这个东西,生命,不得了,感激不尽。   记者:战争呢?   艾未未:战争,挺真实的。我觉得战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的贪婪和对权力的欲望吧。力量的欲望,要征服,要排斥异己。好像跟战争相关的词,都不是太有美感。但这好像也是自然现象,两只鸟还在那儿抢食呢,猫也是这样。资源不够,如果资源很多,都够了,这个事情可能基本上就没有了。   我没有看书的习惯   记者:你们家书这么多,您有时间看吗?   艾未未:我没有看书的习惯,我的书基本上都是新书,可能有一两本以前在美国的时候看过。我没有看书,实际上是看书太让人……太挫伤人了,太容易让人失望了。一百本书里面可以有一本,或者一页让你能看就很难得了,即使所有的书都是好书,你用一辈子也看不完。我觉得你只能说,我喜欢或我认同,我觉得这里面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我觉得读书或者仅仅是读书,这不能算作是生活。因为人类进化到有四肢,有眼睛,有耳朵,有鼻子,如果仅仅是因为阅读,这可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记者:看过周星驰的电影吗?   艾未未:我就看过一个,那个斧头的(《功夫》)。我觉得太好玩了,我觉得他可能就是个很俗的香港人吧,但是挺好玩的。   记者:我可是把《功夫》看了四遍啊,初看还感动得哭了。   艾未未:有这个必要吗?   它不能干什么就只能是艺术了   记者:您做艺术时的创作观念和动机是什么?   艾未未:我根本就是先做完(才有所认识)的,这也能叫做是艺术吗,那我就把它叫作艺术吧。也没什么动机和观念,它又不是别的用途,它又不能干什么,只能是艺术了。艺术就是那些做完了以后干什么都不行的东西。   (墙角放着一根长3.5米的草花梨木的长棍,木料不算,光车工就150元。这是艾未未的一件新作品。)   艾未未夫人路青:这么好的木头,做作品太浪费了吧?   艾未未:这叫什么话,浪费?做什么就不算浪费?用上好的铜做一颗子弹对着人射击出去就不浪费?用最好的合金做一个炸弹就不浪费吗?   记者:您如何看待爱情?能说说您和路青老师的故事吗?   艾未未:到目前为止,路青还没有嫌弃我。我们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理解和想象的,这些都是隐私,我只能说我们俩像一对地下党员,是在一起干革命工作的。(路青在旁边笑了,看着老艾,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 杂记   文/艾未未   写下所想很简单,但这又是困难的事,至少有这样的原因。   一.你不能确定这就是你所想   二.如果将它们写下,它们就不会是其他什么   三.始终保持良好的书写姿态   人类不同于其他动物,所为都是企图改善自己的处境。   在某些地方,人们的所作所为却全然不是这样,尽管在极小的范围中也曾尝试过,但大都以不成功而告退。这是得以保持不变的秘方,其中的有些道理难以启齿。   他不忘你,一旦忘记你就会提醒他。无法使你忘记他。   这个空间给你,从此你拥有它,它不在其他地方而属于你,你不能不做什么。   一个空间,是一个可以走得进去,可以在外面徘徊,同时可以被忘记的地方。   当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已身在其中。意识到了,你却被拒之门外。   你开始怀疑以往的所作所为。   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对发生于你的事情全然不知。   我这样想,不是因为我想记下什么,   我这样在想,是因为手中有一支好使的笔。   你关上唯一的出口。从此你不再有出去的念头;   现在你开始担心这门会不会被别人在无意间推开。   这样写下去,可以一直写下去,   那是由于我听从了另外一只无形的手的旨意。   它现在让我停住,立刻停住。   一半是垃圾,另一半也是垃圾。   当你竭尽全力,你可以投出很远,但它总会回来。   在有关文学的争论中,是非的争论变为对父辈的尊严的维护,原因是来自错误的基因组合,致使血缘认同优胜于是非分辨,这种人在家族问题上是誓死捍卫,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自恋狂;在国家和民族的问题上则成为血缘论的新纳粹。   无论是何种原因,无非是说“既然我们是一条秧上的两个瓜,那就烂在一起吧”。   有含义也无法明白,明白了也恐怕是说不清;没有含义那就不一样。 顽童•逆子•名流   大师•老艾   1957年8月,艾未未出生在反右风潮中的北京城,作为诗人艾青的儿子,他未满周岁就跟着右派爸爸被下放到北大荒,1959年又转至新疆石河子垦区。1967年1月26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武斗战场就发生在他们一家人生活的院子里。在尸体堆中,艾未未看见了自己的同学,一个十岁的孩子。1995年,艾未未在行为作品《失手》中将一个汉代陶罐摔碎,“打破一切”的文革激情似乎仍在他的艺术语境中回响。   1976年,艾青一家回到北京。少年艾未未整天骑着辆旧单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游荡,在他眼中,当时的首都是“灰色的,静谧的,叫人窒闷、恐惧”。这种彷徨情绪在2003年的装置作品《永久自行车》中又被再现出来:艾未未将42辆永久牌自行车组装在一起,首尾相连,像一个无始无终的圆。   1978年,艾未未顺利地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学动画,并混迹于“今天”诗会和“星星”画展的文艺圈子。这些体制外的艺术家们,正在掀起中国新时期的第一次先锋浪潮。   放弃了洋洋自得的电影,艾未未于1981年赴美国“学艺术”,就读于著名的帕森设计学院。在纽约,他受到新先锋艺术家杜桑、沃霍尔等人的影响,进入当代艺术领域,尤喜观念性的装置作品。但在美国的12年里,艾未未没有受到任何艺术评论家和画廊的关注。在作品《单人鞋》(1987)中,他将两只切去后跟的皮鞋缝合在一起,奇怪的两头鞋根本无法穿上和行走,这可能是他在纽约的尴尬处境的折射吧。   1993年,艾未未回到北京,推出政治波普色彩的观念摄影《透视研究》系列,对着天安门、白宫等著名建筑做出不敬手势,惊讶的人们把他斥为艾青的“逆子”。他编辑的《黑皮书》(1994)、《白皮书》(1995)、《灰皮书》(1997),收录大量中国前卫艺术家的行为和观念作品,向外界揭示,中国有很多优秀艺术家正在困境中思考和成长。2000年,艾未未和冯博一在上海策划《不合作方式》当代艺术展,其决绝姿态引起海内外艺术界的广泛关注。   艾未未几乎没出售过几件作品,他常说“艺术仅仅是我个人的游戏”,但他的创作越来越成熟和理性。如“家具”系列装置作品,把旧桌椅的所有榫卯结构拆开后重新拼装,经过某种解构、并置、重组,事物在“无用”的状态中显现出艺术哲理。在近作《碎片》中,艾未未用古庙梁柱和旧桌椅拼凑出一个巨大的木结构装置,显得浑厚神秘,而从上方看,会显示出一幅中国地图的轮廓。他说:“中国经历了巨大的历史变革,你可以将其称为社会变化,我们都是这个巨大转型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既是破坏性的,也是创造性的。对我来说,这仅仅是一种形式的变化,也是我们的生活、经验和行为的一种重塑。”   艾未未的语言调侃锋利,惯于使用反问句,从不按照他人预设的思路去回答问题。他似乎对正常人重视的一切都无所谓。   他和路青结婚多年,没有孩子,院子里有四只猫、两条狗。他的家就是他的工作室,而他的工作室是临时建筑,没有房产证,随时都可能被拆迁。他穿着朴素,他没有汽车。他从不给人留面子。他帮助过很多艺术家,却常说自己没啥能力,帮不了什么忙。他五十岁了,还像个口无遮拦的小孩。他常哈哈大笑,也常显得孤独和焦虑,这两种情绪在他身上快速转换,几乎不留痕迹。我们采访过后没几天,他就剪了个怪异的红孩儿发型,投影有些像毛泽东。 来源:http://goo.gl/rN3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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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40】 南方都市报:艾未未美学和伦理不可分(2010)

艾未未:美学和伦理不可分 2010-1-11 南方都市报 作者:李公明 艾未未 ●2009年1月,在北京举办展览“艾未未:纽约1983-1993”; ●2009年3月,摄影作品《艾未未:纽约1983-1993》获第二届沙飞摄影奖创作奖; ●2009年7月,在日本举办展览“起因于何”; ●2009年8月,拍摄纪录片《老妈蹄花》; ●2009年10月,在德国举办展览“SoSorry”。 艾未未的头上有很多光环:当代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艺术家、“鸟巢”的设计顾问、诗人艾青的儿子……然而所有这些光环的真正价值都有人质疑、有人批驳,“霸气”、“流氓”、“剽窃”、“名利炒作”等等声音紧跟着这个人的光环。 今年,艾未未那些在“无聊时期”拍摄的近乎“老照片”的摄影展,获得广东美术馆和中山大学共同设立的沙飞摄影奖创作奖,意外和质疑之声四起。据说有不少人质疑“为什么是艾未未”?而作为评委之一的顾铮反问:“为什么不是艾未未?”是啊,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呢?在媒体上,关于艾未未早就有很多的充满争议的声音。在我粗略的印象中,似乎说他是艺术家、建筑师、“最有影响力”的都是艺术“粉丝”,说他是“艺术票友”、“只是靠金钱来堆积社会影响力”则是批评家;而关于他的“童话”是否为剽窃之作,坚持的一方似乎已是证据确凿。总之,谈这个人似乎少不了有麻烦。那么,为什么我会答应为南方都市报年终特刊写几行谈艾未未的文字?这个人我不直接认识,几年前在北京的一次小型会议上我的朋友与艾发生了冲突,当时他给我的印象很不好。一个曾经是我不喜欢的人,我为什么要写他?因为他是据说的世界名人吗?天可怜见,正因为他是所谓的世界名人我才不想谈他,据说他一年要接受200次记者采访,我还用得着凑这份热闹吗?我想,是因为在2009年他对艺术与社会联系的看法和创造性行动使我看到了谈论他的意义:当许多人都遗忘或回避着艺术与社会的联系、都遗忘或回避着“怎样才算是一个人、一个中国人”这个最简单然而却是最根本问题的时候,在艾未未的身上这个问题朗然呈现了;他表明了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应该而且可以做什么。我相信就凭这,写艾未未是有意义的。 关于艺术与生活、与公共社会的关系,艾未未在今年表达了这样的看法,我认为极为重要:“没有东西是和艺术不相关的。艺术不是一个高雅纯洁的圣殿,艺术是我们生活的极端之处,是我们在那一步之前退缩的地方,然后再往前走就是艺术。……艺术如果跟人有关,跟我们生活的品质有关,跟每一个人的情感有关,那么必定和我们生活的环境和决定这个环境的体制有关。”这些观点当然不是他个人独创的,在他之前很多人论述过、表达过类似的思想。但是他在这个时代表达了这种思想和把这种思想付诸实践,这是基于他个人的价值认同与实践勇气,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艺术家都会有与这相同的认同和勇气。在回答“关注这些问题时,你是不是已经超越了一个艺术家的身份?”的时候,他说“也没有完全超越,所有的美学问题都是伦理问题。我是一个艺术家,我关注的是美学的问题,美学是和伦理不可分开的。”这是更为准确的、有“学术味”———虽然他似乎很鄙视“学术”———的说法。是的,其实我们这个时代的所有问题也都离不开伦理问题。举个小小的例子。艾未未是参与“鸟巢”设计的中方顾问,这当然是一个美学问题;但是,当“鸟巢”落成后他拒绝走进它、没有出现在它的盛典中,这时美学问题没有变,他仍然热爱它,但是热爱的方式变了,导致这种改变的就是伦理问题。 沿着从艺术和美学到伦理学这条路径,我们看到了两者间的自然转换,看到了在这个时代艺术家应该如何面对这片土地和人民。据报道,在2008年年底,艾未未开始构思2009年年底在慕尼黑做一个展览。“我想做一个跟死亡有关的作品”,这时他想起了在四川地震灾区看到的书包文具,“遍地都是,我想知道,是谁用了这些书包,他们叫什么名字。”但官方并无遇难学生的名单统计,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逐步浮现出来了。“按照我们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民政部门负责这件事,”于是一通通询问电话拨往四川省、市、县的民政厅、公安厅……结果无不令人失望。“其实我们希望他们说,好,你们不用来了,这个事情交给我们吧,”艾未未说,“在过去的300多天里,他们一直有这个机会,但是他们没有用。” 往下的过程无需说了,美学彻底转变为伦理学,而且是中国人自古以来就认定的天大的伦理学———不能让无辜失去生命的孩子成为无主孤魂。到今年10月25日,有朋友在他的办公室看到最后的数字是5193,有姓名、出生年月、在哪个小学中学读书、在哪天死去的,这5193个孩子的名字。在这里无需饰以震撼、痛苦这些语汇了,艾未未说,“我们可以回避这些血和肉,这些声音,这些气味吗?”;“如果我们不出来为这些死去的孩子说点话,那我们是什么东西?”艺术之舟就是这样升华到伦理学的彼岸。对于这件事,恐怕再讨厌艾未未的艺术批评家也应该先扪心自问:你敢对着5193个孩子的名字说这还是“炒作”吗?据报道,有艺术策展人说“他在利用反对和揭露赢得眼球,从而追求更大的知名度,乃至金钱”(不是具体指5193这件事情),我想这些朋友看完纪录片《老妈蹄花》再来下结论也未迟。 我发现,无论是对于艺术学还是伦理学,艾未未的真正洞见是揭露出它们的简单性。他认为建筑就是很简单的,艺术也是很简单的;而对于伦理学,他认为是更为简单、明了的事情:就那点事儿,谁心里都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什么误解、没有什么不知道、也没有什么顾忌。有些使人担心的问题用简单性的眼光去看,就很容易想通了,比如关于风险这个问题。有人问他:“说了很多真话,需要担很大风险吧?”,回答:“不说真话也要担很大风险。那些喝了毒奶粉的婴儿,他们得罪谁了?他们还不会说话时,肾已经结石了,是不是?由于别人不说真话,你也会担风险。那些孩子们就是因为我们长期不说真话而付出了代价,所以谁也别想逃脱这个责任。”是啊,你不说话看起来是没有了风险,但是由于别人和你一样不说真话而导致一个无辜者的苦难,这不正是你的风险吗? 伦理学还是战胜了风险学,最后应该回到美学的港湾:艾未未说,“我只是不愿意再被嘲笑罢了”———这里的嘲笑不就是一种美学上的极度的蔑视吗?天哪,我们谁愿意继续被嘲笑、被蔑视呢? ● 李公明(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来源:http://goo.gl/Bd0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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