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

BBC | 点评中国:北京为何不“攘外”了?

中国不再高调喧嚷“和平崛起” 6月3日,美国众议院中国工作小组共同主席布斯塔尼等人对外公开发表主题为“中国领导人自信降低”的访华观感。主要内容是两点:首先,面对不再超过10%的高增长经济,北京不知所措。 其次,对北非中东推翻独裁政府的运动及美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加上资讯的不可控制,中国政府忧心忡忡,担心在2012年换届之前情况失控。 这并非中方接待者一时失言导致美议员产生如此观感,因为最近多种迹象表明,与以前高调表示中国正在“和平崛起”很不一样,自去年按GDP排名中国成为“老二”以来,中国政府高官多次公开表示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要正确认识中国的国力。中国社科院更于9日发布《美国蓝皮书》,表示未来20到30年内,美国的唯一超级大国地位不会动摇。 中国为何要谦辞未来“老大” 4月下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最新报告中将中国的GDP排名预测配以惊人的结论推向国际视野: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中国GDP总量将在5年后超越美国, 2016年将成为“中国世纪元年”,“美国时代”已接近尾声。 这则消息不象数年前高盛公司的雷默推出的《北京共识》那样让中国政府开心。那年,雷默预言“北京共识”将取代“华盛顿共识”,“中国模式”将成为世界尤其是发展中国家行将群起摹仿的模式之时,北京真是欢欣鼓舞,仿佛世界领导者的宝座在望,“中国模式”论盛极一时。但这次北京对IMF送上的这份大礼并不高兴,专门由中新社发布一条消息,“中国GDP总量5年超美引争议,算法不同致‘被提前’”,专门请了两位专家来分析IMF这一报告,指出计算汇率时太冒进,购买力平价法的准确性差,与实际市场汇率的差距比较大。 这次北京感到“被提前”的委屈可以理解。抛开购买力平价缺乏准确性这点不论,仅以GDP规模一项就断言世界进入“中国世纪元年”,本身就值得商榷。因为GDP核算体系本身有许多缺陷,比如它不能衡量有关人民生活质量的相关指标,如收入分配、社会福利、环境损耗等,也不能衡量一国的技术创新能力、资本效益等。早在去年中国GDP总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老二”时开始,包括本人在内的许多论者都指出,从社会发展水平与经济实力及竞争力而言,衡量人民生活质量与技术创新能力更有实际意义 。且不说日本人均GDP超过4万美元,是中国人均GDP(3800多美元)的十余倍,排在世界103位这一事实,无论从生产率、技术创新能力、人民的教育水平、贫富差距、社会福利以及在全球金融市场的地位等方面,中国与日本都没法相比。 与“老三”日本的差距已经这么大,与老大美国的差距那就更大了。早在IMF发表报告之前的3月17日,中国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就在《人民日报》上发文,标题就叫做“全面认识我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其中引证了2009年中国第一、第二、第三产业就业人口在总就业人口中所占的比重,表明中国从事第一产业即农业的比重过高,从事第二产业的比重,仅相当于美国工业化初期即1870—1910 年的水平;第三产业则比发达国家的比重低了一半。在国家统计局长如此自谦的状态下,IMF那个宣布中国5年后赶超美国的报告又怎能受到北京欢迎? 策略改变:攘外之前先安内 中国近年经济增长不再高于10% 表示“谦虚”的当然不止中新社与马建堂局长。近日中国国防部长梁光烈在新加坡的发言更值得寻味,在回答什么是解放军应该保卫之核心利益时,梁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首先是社会主义制度,其次是国家领土主权完整。这是明确地表示安内重于攘外了。联想到国务委员戴秉国于去年12月发文,称“说中国要取代美国、称霸世界,那是神话。”继之又有中国国际战略研究基金会名誉会长、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熊光楷发表署名文章“被歪曲的中国国家安全形象”,斥责国内有人过高估计自身实力,鼓吹“持剑经商”,“加深了外界对中国的误解”。这一从“崛起”到谦辞“候选老大”的急转弯,完全是由于国内政治经济形势尤其是经济形势非常不妙。 经济上的瓶颈有如下数项:火烧眉毛的急务是国家资产负债表相当糟糕,列其大端有高达15万亿的地方政府债务与数万亿的银行烂帐;以及土地市场萧条之后,地方财政随之陷入困境。长远看问题亦多如牛毛:中国面临人口与资源的严峻约束,环境生态在过去30年被掠夺得千疮百孔,以往那种以透支环境与劳工生命福利的低效增长模式难以为继;经济结构转型面临种种困难,最大的难题是支持中国从劳密型转向技术密集型的技术创新能力严重不足,转型前景很不明朗;持续了几年高通胀不仅导致低收入家庭生活困难,民怨沸腾,还导致金融环境紧张。过度紧缩银根导致中小企业融资极为困难,经营上陷入困境,现已进入2007年以来的第二轮中小企业倒闭潮,预计下半年将有40%倒闭。这种情况下,就业问题会雪上加霜。 至于政治上,今年北非中东独裁国家相继倒台,中国政府认为只要保持经济发展就能维持其政治统治合法性的想法,被这些国家的革命击得粉碎。因为这些国家的“面包契约”比北京政府履行得更好。面对各种纠结在一起的社会矛盾,一场网上发动的亦真亦幻的茉莉花革命都使北京如临大敌。在此情况下,在世界炫富示强已经不是北京的第一需要,维护共产党统治的稳定成了“第一需要”。这就是中国公共安全支去逐年攀升,并超过军费开支的大背景。 可以说,目前北京被日益尖锐的国内矛盾所逼,不得不重拾“韬光养晦”之策。用英译文的意思,这一韬光养晦之策就是在弱小的时候“隐藏野心,收起爪子”。众议院中国工作小组是中国政府多年加力培养的亲华团队,北京在与他们的谈话中掩饰不住自己的焦虑,甚至担心换届之前失控,即做“天启”而不得担心成为“崇祯”,可见北京对形势的判断远比外界要差。 中国的人均国民收入是日本的不到百分之十。 本文不代表BBC 的立场和观点。网友如要发表评论,请使用下表: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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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知识分子

公共知识分子是《南方人物周刊》第七期特别策划“影响中国 公共知识分子50人”首先推出的一个概念,此后自2005年起“政右经左工作室”每年推举当年度富有影响的“‘政右经左’版公共知识分子 ”。 其共同标准为: 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 对社会进言并参与公共事务的行动者; 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 南方人物周刊50人名单 经济学家:茅于轼、吴敬琏、温铁军、张五常、郎咸平、汪丁丁 法学家、律师:张思之、江平、贺卫方 历史学家:袁伟时、朱学勤、秦晖、吴思、许纪霖、丁东、谢泳 哲学史家:杜维明、徐友渔 政治学家:刘军宁 社会学家:李银河、郑也夫、杨东平 作家、艺术家: 邵燕祥、北岛、李敖、龙应台、王朔、林达夫妇、廖冰兄、陈丹青、崔健、罗大佑、侯孝贤 科学家:邹承鲁 公众人物:华新民、王选、高耀洁、阮仪三、梁从诫、方舟子、袁岳 传媒人:金庸、戴煌、卢跃刚、胡舒立 专栏作家、时评家:林行止、杨锦麟、鄢烈山、薛涌、王怡 另有向六位已故的公共知识分子致敬:殷海光、顾准、王若水、王小波、杨小凯、黄万里 年度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 政右经左版 2005年 艾晓明 北岛 陈丹青 陈永苗 崔健 崔卫平 崔之元 杜维明 范亚峰 甘阳 高行健 贺卫方 胡舒立 季卫东 蒋庆 康晓光 郎咸平 李敖 李昌平 李银河 梁从诫 林毓生 刘军宁 刘小枫 茅于轼 钱理群 钱永祥 秦晖 石勇 孙立平 汪晖 汪丁丁 王怡 王力雄 王思睿 王小东 温铁军 吴敬琏 吴思 谢泳 徐贲 徐友渔 许纪霖 许志永 鄢烈山 余英时 张卫星 张祖桦 朱学勤 毕淑敏 陈璧生 陈奎德 陈明 陈映真 程晓农 程映虹 戴晴 杜光 樊百华 樊纲 冯崇义 傅国涌 高全喜 汉心 何怀宏 何清涟 胡平 江平 金观涛 旷新年 李志宁 林行止 刘自立 龙应台 卢跃刚 摩罗 秋风 任剑涛 史铁生 滕彪 王开岭 王朔 吴国光 吴稼祥 萧功秦 萧瀚 笑蜀 熊培云 杨帆 于建嵘 于仲达 余杰 余华 余世存 袁伟时 张五常 赵启强 郑也夫 仲维光 周国平 2006年 柏扬 曹思源 陈鼓应 陈平原 陈彦 陈志武 丛日云 党治国 邓晓芒 邓正来 丁东 丁学良 董桥 范曾 冯骥才 傅正明 高尔泰 高一飞 葛红兵 巩胜利 顾肃 韩德强 何光沪 何家栋 何清涟 贺卫方 胡鞍钢 胡星斗 黄翔 黄钟 江宜桦 康正果 郎咸平 雷颐 黎鸣 李大同 李欧梵 李远哲 廖晓义 林达 林牧 林贤治 刘洪波 刘擎 刘小枫 刘再复 龙应台 毛寿龙 彭志恒 浦志强 綦彦臣 钱乘旦 钱颖一 秦耕 秦晖 邱立本 任不寐 任东来 沙叶新 沈志华 盛洪 孙立平 唐德刚 陶东风 田奇庄 童大焕 王从圣 王克勤 王蒙 王绍光 王晓华 王焱 王友琴 王元化 吴冠军 肖雪慧 谢选骏 徐友渔 阎连科 杨东平 杨炼 杨玉圣 杨支柱 姚国华 易大旗 俞可平 俞梅荪 余英时 袁伟时 昝爱宗 章立凡 张千帆 张思之 张星水 章诒和 郑义 郑永年 朱大可 资中筠 左大培 2007年 艾晓明 安希孟 包遵信 残雪 曹长青 查建英 陈晓律 崔卫平 戴煌 单少杰 单世联 党国英 狄马 丁抒 丁一一 多多 范亚峰 傅国涌 高华 高耀洁 国亚 哈金 洪朝辉 胡发云 周瑞金 季卫东 姜戎 金恒炜 金耀基 李柏光 李凡 李劼 李零 李泽厚 李志宁 梁燕城 梁治平 林毓生 刘军宁 刘松萝 刘苏里 刘自立 卢雪松 卢周来 罗中立 马建 马立诚 茅于轼 摩罗 莫少平 牟传珩 潘知常 丘成桐 秋风 邵建 邵燕祥 石元康 宋永毅 孙隆基 王康 王思睿 王学泰 王怡 韦政通 吴稼祥 吴敏 吴思 晓剑 谢韬 谢有顺 信力建 熊培云 徐贲 许纪霖 许倬云 薛涌 杨继绳 杨奎松 杨显惠 杨锦麟 姚洋 余世存 余习广 袁剑 袁鹰 张博树 张灏 张鸣 张耀杰 章诒和 赵鼎新 仲大军 周冰心 周策纵 周瑞金 朱华祥 朱凌 朱维铮 朱学勤 朱正 2008年 艾未未 柏杨 北岛 曹思源 长平 陈丹青 陈奉孝 陈桂棣 陈家琪 陈奎德 陈小雅 陈彦 陈志武 程益中 程映虹 戴晴 丁学良 杜导正 杜光 冯崇义 甘阳 郭国汀 韩寒 汉心 郝劲松 何清涟 贺卫方 胡杰 胡舒立 胡星斗 贾樟柯 简光洲 郎咸平 李大同 李和平 李欧梵 李炜光 李银河 连岳 廖亦武 林达 林贤治 凌沧洲 刘再复 龙应台 毛寿龙 莫之许 南方朔 彭志恒 浦志强 钱理群 钱永祥 秦晖 丘岳首 邱立本 冉云飞 沙叶新 沈志华 孙立平 唐德刚 滕彪 童大焕 王从圣 王建勋 王力雄 王元化 巫宁坤 吴冠中 吴国光 吴敬琏 吴祚来 夏志清 萧雪慧 笑蜀 谢泳 徐友渔 许志永 杨国枢 杨恒均 姚监复 易富贤 于浩成 于建嵘 余杰 余光中 余英时 袁伟时 远志明 张博树 张成觉 张思之 张祖桦 章立凡 郑也夫 郑永年 周其仁 朱大可 资中筠 邹恒甫 2009年 艾未未 艾晓明 北村 北明 贝岭 卜大中 柴静 陈子明 程晓农 崔卫平 丁抒 杜维明 范亚峰 傅国涌 高名潞 高希均 高瑜 顾肃 郭罗基 哈金 胡平 季卫东 江平 江艺平 蒋彦永 雷颐 李昌平 李凡 李方平 李劼 李劲松 李筱峰 梁文道 林希翎 林毓生 刘道玉 刘军宁 流沙河 刘晓原 龙应台 卢跃刚 马建 马立诚 茅于轼 孟浪 茉莉 莫少平 裴敏欣 丘成桐 秋风 任剑涛 邵建 孙文广 唐德刚 万延海 汪丁丁 王光泽 王俊秀 王人博 王绍光 王天成 王焱 王怡 吴稼祥 吴青 吴思 夏业良 萧功秦 萧瀚 谢国忠 谢韬 谢选骏 信力建 熊培云 徐贲 徐唯辛 徐晓 徐友渔 许纪霖 许良英 许小年 许知远 许倬云 杨东平 杨继绳 杨炼 杨鹏 杨支柱 俞可平 余世存 展江 张大军 张鸣 张千帆 周舵 周勍 周瑞金 周泽 朱立熙 朱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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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晖 | 秦晖:晚清儒者引西救儒

[unable to retrieve full-text content] 晚清的儒者学习西方,与西方在国人中的道德形象有关,这个形象,决不仅仅是个“船坚炮利”的强者,所谓的“西洋国政民风之美”才是学习的主要动力,富国强兵的功利主义反而只是次要的或者是顺带的动机,所谓“三千年来未有之变局”,并不是因为三千年来没有打过败仗或败得这么惨,而是因为那时的儒者以为西方实现了“三代”的理想,导致几千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道统产生了怀疑 从“差异原则”理解儒家 最近,儒学、国学的传统话题很热闹,但是,我们在用语言来表述某种意思的时候,经常有所谓的符号和我们要表达的意思之间的关系问题。当代语义分析的研究表明,语言解释的空间是无限的,同样的话语可以表达很多不一样的甚至截然相反的意思。比如同样是谈儒学的人,这之间的差别可能非常之大,这就是索绪尔讲的“任意原则”。如果是这样,语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索绪尔提出语言的表达还有另外一个规定,就是“差异原则”,通俗地讲,就是指一句话要表达什么意思,往往是要通过我们借助这句话去针对什么来体现的。用我的语言来讲,就是说我们讲某一套话语的时候,往往有一个假想敌,我们这个话语真正的意思是通过我们要排斥的东西来体现的。比如大家都讲儒家,都讲仁义道德,这个仁义道德到底什么意思呢?其实就取决于你用这个仁义道德来针对谁,如果离开了那个所谓不仁不义、不道不德的东西,你讲的仁义道德就没有什么确定的含义。 我们现在讲儒学,讲马克思主义,或者任何一种学问,都是这样:要理解你讲什么,首先要明白你讲这套话到底是针对什么的。老实说我们国家,从董仲舒以来两千多年,几乎人人都讲儒家,没有什么人说他是反儒的,但是讲儒的人中区别非常大。就像有学者讲的,西方基督徒中的区别往往比基督徒与非基督徒的区别还大。都是讲儒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主要就在于“差异原则”,他们针对的假想敌是不一样的。 就今天而言,我觉得我们谈儒学的时候,最重要的两种谈法,一种就是自从董仲舒以来一直到晚清,不少儒者(我指的是那些继承了先秦以来,或者董仲舒以前的原始儒家信念的那些人,不是仅仅为了“读书做官”把儒书作为“敲门砖”的人)他们谈儒往往是很愤世嫉俗的。他们所愤、所嫉何来?当然不是来自“西化”,主要就是来自孔孟时代的“周秦之变”,孔孟为当时的“礼坏乐崩”痛心疾首。而从“礼坏乐崩”中建立了一个秦制,很多早期儒家都认为这套制度很糟糕。大家都知道原始儒家有两个概念,叫做“王道”和“霸道”,很多人认为法家就是主张霸道的。他们对此强烈不满。董仲舒以后很多人就驯服了,接受了“儒表法里”,但“表里”之间还是有矛盾的,到某些关节点上时不时还会有些不知道“难得糊涂”的儒者出来指责秦制,所以毛泽东会有所谓“儒法斗争持续两千年”的说法。 而到了五四以后,“西学”影响大了,很多儒家或者声称自己是儒家的人,就不是对法家和秦制表示不满,而是对以“西化”为表现形式的现代进程表示不满了。从洋务、维新时期的守旧派,到新文化运动中很多对新文化表示不满的所谓保守派儒学人士就是这样,他们讲的儒学当然又是表达另外一种意思了。 但有趣的是,当初学习西方的潮流,恰恰就是由前面说的那种“反法之儒”发动的。所以在表达儒学里面的“差异原则”中,“反西之儒”与“反法之儒”的区别可以说是近代最基本的一种区别。 中国古代的儒家历来有反对法家,尤其是反对所谓“法道互补”的传统。“文革”时期毛泽东曾经说,中国思想史的主线就是所谓的“儒法斗争”,这个斗争延续了两千多年,他为此发动了一场大家都知道的“批儒弘法”、“批林批孔”。“儒法斗争”是不是可以概括为中国思想史的主线?这当然争议很大。但毛泽东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显然是有感而发。 为什么要学习西方?是崇拜“强者”吗? 回顾一下晚清以来的中国思想界,我们就会发现,以往尤其是在新文化运动以后,人们都强调西儒的对立,这就遮蔽掉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晚清以来的很长一个时期,最急于引进西学的人就是这种所谓的“反法之儒”。这里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中国人在晚清为什么忽然间想到要学习西方,而且出现了那么强大的一个潮流,以至于到了世纪之交,好像你不谈西学就不是学问。到了民国初年,甚至发展到当时能够为中国传统进行辩护的人,往往也必须要像辜鸿铭那样本来就是一个洋人,英文比中文讲得好,他才有资格扮演这样的角色。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呢?为什么会导致相当一个时期国人都争前恐后地要学习西方呢?不管是自由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我们知道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法西斯主义对中国也有很大影响,这些东西都是打着西化的旗号。为什么晚清以来中国会出现那么强大的学习西方的潮流呢? 过去我们对此有一套“三段论”的解释:鸦片战争我们打输了,发现人家船坚炮利、经济富裕,于是向西方学习“器物”,遂有洋务运动。马江、甲午之役我们有了现代海军却仍然输了,发现是专制之弊,于是向西方学习“制度”,遂有维新、革命。但帝制变共和之后国运仍不济,发现是“国民性”不行,于是向西方学习“文化”,遂有五四运动。但是,近年来随着改革后我国国力增强,国外汉学界“重新认识中国”之风东渐,这套解释似乎越来越失灵了。 有人考证说,中国经济并不落后,鸦片战争前夕还是世界第一,甚至算出占全球GDP的36%,比今天的美国还牛。又说明清我国贸易大量顺差,西方工业品竞争不过,只好用白银买我们的产品,证明我们那时已经是“世界工厂”。只是鸦片阴谋才改变了这一点。但究其实,西方用鸦片替代白银支付逆差当然对中国危害很大,然而用鸦片替代白银来付账就能使其工业品变得“有竞争力”吗?而且鸦片代替白银也不会减少我们的GDP嘛(至于这个GDP对我们究竟有无好处,就像今天的GDP高速增长之利弊一样,是另一个问题)。所以如果仅仅讲GDP,假如鸦片战争前我们真的是世界第一,那么鸦片战争后怎么就不是了?实际上直到甲午之时,除鸦片外的一般贸易中国仍然大量顺差,甚至因鸦片贸易产生的逆差也在明显减少,因为中国禁烟失败后却成功地以自产鸦片实现了“进口替代”,以至于包括鸦片在内的总贸易额也出现了恢复顺差的趋势。如果按“顺差就是优势”的逻辑,岂不是直到甲午时中国经济仍然世界第一,而西方工业品仍然“竞争不过我们”?甲午以后,随着中国门户开放,工业起步,投资品输入,外贸才在不靠鸦片进口的情况下变成大量逆差,西方工业品表现出“竞争力”了。然而,恰恰从这时起中国出现的近代统计数据使人有可能计算出近代口径下的经济增长率,而从甲午到抗战前这一增长率还比西方列强为高———如果按过去的看法这不难理解:中国本来落后得几乎一穷二白,这样的增长率在极低的基数下并不足奇。但是按照上述的“重新认识”,中国经济本来就世界第一,这样的增长率能使她变落后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中国经济到底什么时候落后过呢?难道只是在抗战以后? 在政治方面,现在的“重新认识”倾向于否认中国传统政治是“专制”,有人说这是一种父爱式的管理,有的说科举制是现代文官制度,有人说你看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多么“自由放任”,和英国女王不理事不是差不多?更多的说法是“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出乡绅”,从基层到国家整个就是父慈子孝、温情脉脉的大家庭。 经济如此先进,政治又不专制,伦理道德那更是我们的专长,远非人欲横流的西方可比。这样看来,晚清国人何以要学西方就成了难以理解的事。于是近年来有些人说,中国人学西方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西方惟一比中国强的就是他们武力了得。中国被打败后便“短视”起来,接受了“社会达尔文主义逻辑”,之所以要学习西方,就是因为西方打败了中国人,谁的拳头硬就学谁,落后就要挨打,挨打就是落后,打人的就是先进,所以我们就学习打我们的人。 可是毛泽东曾说过一句名言:五四时中国人对西方失望了,因为“先生老是欺负学生”。这个说法显然与上面那种说法矛盾:如果按上面的说法,我们原来不就是因为挨打才学习打我们(就是欺负我们)的人吗?如果不打我们,我们还不学了呢。怎么还会有失望一说? 显然,五四时期部分中国人由学习西方转向学习俄国,并不仅仅是因为西方欺负我们(俄国就难道没有欺负我们?)。不过毛泽东的这个说法至少表明,当时人们学习西方与西方在国人心目中的道德形象有关,这个形象决不仅仅是个“强者”。 但是这个特征在我看来,最典型的还不是五四以前,而是戊戌以前,那时的“反法之儒”对西方的道德描述,可以说比戊戌以后、五四以前还要浪漫得多! 为什么清以前的国人不崇拜“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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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时报 | 一个“红二代”的个人史

在老鬼六十三岁这一年,在红色十月里,他的《血与铁》与《血色黄昏》同时修订再版,迅即受到老知青及后代的追捧。读者坦陈,读完这两本书,“被血色的中国社会所震撼”、“震撼无比!只觉得这样的社会该死”……这似乎可以看作“知青”一代进入历史的标记。 一代人恍惚间步入自己的暮年。老鬼的走俏并不意外,乃是诸种需求的叠加所致:同代人需要回忆,老鬼代表着他们共同的记忆,他把他们荒芜而惨烈的青春岁月保留在文字里;年轻一代渴望了解父辈的历史,而老鬼极端真实的叙事,恰好可以提供一个可靠的文本;当文学变成无聊的码字,老鬼粗粝雄浑的文笔(岳建一语),给予读者久违了的阳刚之气,他所表现的被压制的人性悲剧,在物化时代具有净化心灵的功用,等等。 老鬼似乎就是为记录历史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他1947年出生时,中国内战正酣,几个聪明的脑袋,替大众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自“解放区”蔓延开来的“土改”,颠覆了中国亘古有之的道德伦理,等到中共执政大陆,一切人事都被迫接受了钦定的命运。 作为红色革命者的后代,老鬼面前本该是一条坦途。父母均是正宗的革命干部:父亲马建民官至北师大党委副书记,母亲杨沫以长篇小说《青春之歌》迈入革命作家之列,这个家庭很自然地跻身被“革命”重新划分的富贵阶层。老鬼这个地地道道的红色后代,如果没有那种“强烈的个性”,一生必能过着云上的生活,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但是他弄丢了自己的前程。他因为太想成为合格的“红二代”,而走上了不归路。 弃儿,似乎是他的宿命。性格中那股犟劲,是他全部苦难与不幸的根源。他把一切字面上的东西当真,以官方树立的“英雄”为自我改造的楷模,亦步亦趋模仿之,时刻准备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他把自己变成了可爱的“一根筋”,一个令社会管理者头疼的麻烦制造者。 他能忍受肉体上近乎自虐的锤炼(练块头、长走),但他制服不了自己的人性——性的躁动(手淫,意淫国母),爱的需求(被组织信任),自我表现(涂胭脂),等等。 他根据字面的东西进行人生游戏,而且非常投入和执着,这一切在别人眼里,是那么滑稽可笑。大家都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都在按照心照不宣的规则在演戏,而且随时可以退出剧情。他却只有“本真”的表现。他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举止,会伤害别人;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大众的敌人。 历经性饥渴、大饥饿、持续不断的思想教育,他却未能成为革命所需要的螺丝钉,反而因为丰富的人性——抱打不平、真诚、渴望正义、嫉恶如仇等等,被甩出了成长的轨道,最终沦为革命的敌人。他并不想做敌人,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有后援的叛逆者,一个顽皮的较劲者。 他或许是革命的敌人,但革命绝不是他的敌人,因为他始终在本能的层面上进行反抗,相信有一个自上而下的纠错机制,自己所遭遇的并非制度所强加,而是革命队伍里的坏人所造成的。朦朦胧胧的本能,似乎觉出了制度的荒谬,但仅此而已。他羡慕英雄,但自己成不了英雄。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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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父亲薄一波

  环球人物杂志刘畅主笔去年的约稿,拖至今日才完成,我已是怀着十分的歉意!在反复斟酌后,之所以选择了这个题目,是因为读了那些老前辈写给爸爸的信和爸爸在一封封信上的批复。信中提到了70多年前的抗战,更提到在“文革”中他们蒙受的不白之冤。来信中的内容与爸爸的批复使我感受到他们共同对信仰的执著及对那段历史评价的“心结”!这篇文章我认真查阅了资料,而此文试图在这些书信基础上(限于篇幅只能引很少的一部分)来展现历史的真实。我也想在研读这些资料的过程中,感悟爸爸的心路历程。   75年前的三晋大地风起云涌,是全国抗战的模范。冼星海为之作歌:《牺盟大合唱》;李公朴为之著书:《走上胜利之路的山西》。要打日本鬼子的热血志士纷纷来到了山西,“决死抗敌”!其中不乏北大、清华的优秀学子——“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身处陕北的共产党领袖毛泽东对山西在抗日战争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有着高屋建瓴的战略眼光。1937年9月,在给周恩来、朱德、彭德怀、任弼时的电报中,毛泽东指出:“山西将成为华北的特殊局面,这根本是因为有红军,其次则是阎锡山与我们结合起来。由于这两个结合,将造成数百万人民的游击战争。”   这是一段不该被淡忘、忽视的历史!而在“文革”期间,“牺盟会”、“山西新军”更被污蔑为“反动组织”、“反动军队”,那些当年慷慨悲歌以赴国难的青年,由于这段他们一生都引以为豪的历史而备遭摧残,人生坎坷。   此文从爸爸接到的老部下的来信说起,讲述了老战士们与他们的政委薄一波在“文革”中的共同抗争,又以书信为线索、视角,回顾了75年前的那段艰苦卓绝而又辉煌传奇的历史。   薄一波(1908—2007),山西定襄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共太原北部地区委员会书记,太原地委组织部部长等职。1931年被捕后,被关入“北平军人反省分院”(即草岚子监狱),在狱中任支部书记。1936年经党组织营救出狱后,受北方局指令,回到山西,和地方实力派阎锡山建立起特殊形式的统一战线,任中共山西公开工作委员会书记,改组牺牲救国同盟会(以下简称牺盟会)。抗战爆发后,组建山西新军(首先成立青年抗敌决死队,以下简称决死队),任第一纵队政委。1939年12月,阎锡山发动“十二月事变”,攻打新军。此后,新军列入了八路军的战斗序列。创建太岳抗日根据地,任太岳区委书记、中共中央太行分局副书记等职。解放战争时期历任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副书记、华北局第一书记、华北军区政委、华北人民政府副主席等职。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财政部部长、国家建委主任、经委主任、国务院副总理等职。“文革”中受到迫害。后任国务院副总理、国务委员。是中共七届、八届、十一届(四中全会增补)中央委员,第八届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是中共十二届、十三届中顾委副主任。   薄一波一生共有7位子女,依次为西莹(女)、洁莹(女)、熙永、熙来、小莹(女)、熙成、熙宁。   写给当年薄政委的信   不少信没有提什么个人要求,只是鉴于“文革”中所受诬陷迫害的教训,要求他将山西抗战的历史说清楚   2007年1月15日,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整理遗物时我看到那些成捆成捆的来信,其中1979年至20世纪80年代初的来信大都是当年抗战时期“牺盟会”和“山西新军”老战士(其中有工人、农民、军人、干部)写来的,有200余封。这些信大部分是通过信访办转到老人家手中的(信上盖着中办、国办信访局的戳,有的来信上还别着信访办的条子)。翻看这二三十年前的来信,首先吸引我的是爸爸在这些信上写的大大的字,当时爸爸已年过七旬,又刚刚恢复工作,头绪万千,怎么会有如此的精力来一一阅读、批复这么多看似普通的来信?细读来信,我被其中所述说的往事深深打动。虽然其中的行文用语未必那么流畅贴切,但实实在在的“故事”却让我真切地感触到那段历史,也使我连缀起爸爸平日和我们谈到的点点滴滴。   来信记录真挚感情   1978年底,爸爸平反了。消息一经传出,来信便如雪片。现在我能看到的应该远远不是来信的全部,因为不少来信显示,那已是第二或第三封信,他们此前已接到过爸爸的回复(或批写在原信上寄回,或亲笔复信)。我想在此文中摘录这些信的原话,因为那是最真实、又是最真挚、生动的记录:   “直到我给您写信那年(1979年)(我的问题)一直迟迟不予以平反。您老人家得知后,在我的信上写了几句话,您让我等待落实政策,并说等问题落实后,有机会见见面,有什么问题给您写信。当我看到您那父亲般的亲切话语,我激动得流下了热泪。到了1979年11月份,我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落实。”(烈士冯彦俊之子、牺盟会通讯员冯永义,1981年12月19日)   “接到您的复信,我们非常激动,真没想到伯伯会在百忙中那么认真地亲笔回信。……我妈妈看完信感动得流出眼泪,伯伯的亲笔信对她多年来受了无数次打击和挫伤的心是莫大的安慰。”(崔振三之子崔云宁,1980年1月1日)   “去年王新三同志带来你亲笔为我写的有关历史证明,使‘文化大革命’以来拖了多年关于我参加革命年限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许铁民,1980年1月11日。秘书记:薄老已于1980年1月18日复信。)   “您在百忙中亲自看了我的信,并给予了回信,使我万分感激。关于我要求证明的问题是这样的。”(张儒英,1980年1月23日)   “近从王世荣同志处,得悉首长回信,当即使我如同久压胸中重石落地。”(樊印才,年份不详,12月4日。秘书记:已复。)   “那时您正住院治疗,您的儿子熙宁同志代笔回了信,我老泪横流,因为这封信为我解除了身上的枷锁,洗刷了我心头的积怨。”(原决死队特务中队中队长李景荣,1994年2月19日)   “首长在百忙中很快把我的信批转北京军区,使我深受感动。军区已于1983年9月20日确定我参加革命的时间,从1937年5月参加国民兵教导团算起。”(张希诚,1984年3月12日)……   抗日武装却被诬蔑为“伪军”   记得当时还有不少人找上门来向爸爸倾诉,有老战士也有他们的亲属。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牺盟会”和“山西新军”是抗战时期山西特殊形式的统一战线的组织、武装,而对这一组织、这一军队的评价有着曲折的过程。尤其在“文革”中,被污蔑为“阎匪”,甚至“伪军”。可想而知,当年这些与“薄政委”共赴国难的牺盟会员、新军战士在“文革”中承受了怎样的磨难:   “我母亲能投身到党所领导的山西新军参加革命是件大好事,是走对了。……1968年7月,我母亲被迫害致死。在她去世前,我回家见她最后一面的那个夜晚,她特意向我叙述了在新军时的一幕幕生活,她提及您时说‘也不知薄政委怎样了’。……受我母亲的株连,我兄妹五人几乎到了家破人亡、一贫如洗的境地。”(马英之子马建生,1979年1月10日。爸爸在信头上批嘱弟弟薄熙成回信:“爸爸看了你的来信,说马英同志是他的老战友。说你家在‘文化大革命’中受苦了,这是历史现象。所遗留问题可向组织继续要求解决,估计在三中全会后的形势,问题是会解决的。”)   “您虽然不认识我,但您在我的心目中却很熟悉,因为从小就常常听爸爸讲他抗日战争时期跟随您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而浴血奋战的许许多多事情。……整整十多年我们全家都因爸爸的‘罪过’而过着被人欺凌侮辱的日子,爸爸的胳膊被打断不给医治以致成了残废,妈妈双腿被打残至今寸步难行……”(崔云宁,1979年12月6日。爸爸在信头上写了大大的几个字:崔振三,暂存。)   “父亲也是在党的领导下,在薄伯伯的亲自指导下,一步步走上革命道路的。所以在‘文化大革命’中,父亲受到林彪‘四人帮’掀起的‘肃薄(一波)肃李(成芳)’恶浪的冲击,并被坏人踢伤肾脏,以至于右肾脏被切除。”(梁中玉子女,1980年5月17日。信上秘书记,爸爸发了唁电,并与其子女面谈。)   “我是张翼天的女儿,我父亲曾在山西抗日根据地和您一起生活和战斗过。……公安局人告诉我:‘因你父亲态度顽固,被拘留了。’……公安局的人当时指示我说‘你父亲不能写字(半身不遂),你帮他好好回忆,交待他过去在山西决死队的情况,要写详细,这是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张彬,1980年1月2日)   “首先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在我父亲去世以后对我们的关怀。……我父亲和其他许多在牺盟会决死纵队工作过的同志一样,‘文革’中被打成国民党员、反动军官。”(樊建德之子樊向群,1981年7月5日)……   “希望你为牺盟会多说几句话”   不少信没有提什么个人要求,甚至是匿名的(还将可能透露信息的信纸字头部分裁掉),只是鉴于“文革”中所受诬陷迫害的教训,希望尊重历史,要求爸爸将山西抗战这段历史说清楚:   “牺盟会这个组织是革命的,而且在抗日战争初期它吸引了大批青年加入了革命队伍,这一点我是了解的。但是这个组织在别的地区的一些人,有的就不太了解。……现在你老人家这一辈健在,这个问题容易说清,假定在百年之后,由谁能说清这个组织(牺盟会)在革命历史上的作用,我曾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去信,烦请你老人家给其他老一辈人考虑,可否说明这个牺盟组织在我们的伟大的革命历史上的作用,以便后人能够知道革命征途上有这样一个革命的史事。”(霍仁秀,1981年2月1日)   “我是一个退休工人,在1936年,山西一开始成立牺盟会,我就在太原同蒲铁路上,参加由你领导的牺牲救国同盟会组织。……由于没有中央文件,这里的领导人大部分是解放后参加工作的,对牺盟会和决死队的历史不了解,也无文件可查,……‘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四人帮’整了你,我参加过牺盟会的历史也成了不明不白的历史问题,连提都不敢提。……我认为牺盟会决死队是当时革命组织的一部分,中央应该有个明文规定。”(邱生云,1979年1月5日。爸爸在信头写:“简复,信收到了。谢谢。”)   “但就在长期的频繁的拳打脚踢、火烤、棍棒打、烈日晒、蚊虫咬……残酷的折磨下,我都没有丝毫改变你是好老师、好党员、好首长、好领导的信念。十年中我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没有写过你一个坏字。……关于山西抗日决死队和牺盟会,山西人民是有公正评价的。但有一些不明历史情况和有意贬低决死队和牺盟会的人。……‘十年动乱’中更是把决死队、牺盟会打成了‘最坏最坏的反革命组织’。……你是牺盟会、决死队的头,我们跟你走过一段艰苦的路,希望你为决死队、牺盟会多说几句话,把党的这部分历史讲清楚,恢复决死队、牺盟会的本来面目,为牺盟会、决死队恢复名誉,为我们牺盟会员、决死队员恢复名誉。……三中全会以后,你见报的两篇文章里曾说到牺盟会和决死队,这使我们很高兴,但我觉得话说得少了点、轻了点,以后有机会请你多说两句。因为这不仅是你的事,也不仅是我这个写信人的事,而是涉及到千万人的事,涉及到千万人流血牺牲的事,涉及到党的这部分历史本来面目的事,你应该把这事说清楚。”(匿名,1981年7月11日。写信人提到他曾在晋绥军区第八军区司令部工作,1943年曾护送过爸爸通过离岚公路封锁线去延安。爸爸在信头写:未署名的来信,存晓予[秘书]处。)   “1982年8月是山西抗日决死队成立45周年,恳请你写一篇纪念文章刊登到人民日报上。为人民做过好事的个人、党派、团体(有的比决死队大,有的比决死队人还少)常见到纪念他们的文章,写一篇纪念山西抗日决死队的文章上报,也是有益的,因为它是千万人在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行动,而且有许多烈士流血牺牲。”(匿名,1981年8月8日,从笔迹上看似与上封信同出一人之手。)   抗战初期,山西人口也就1300万。到1939年夏,牺盟会的会员竟发展到300万之众!山西新军主力50个团加地方武装达10万人,参加这一由共产党实际领导的特殊形式统一战线的组织、军队的人及涉及的家属该是怎样一个庞大的群体!   “我要活着出去”   父亲说:“‘希望和自知无罪’鼓舞着我,使我能在10年‘监护’和‘管制’下健存下来。”   1967年1月1日,爸爸从广州被造反派押上火车,开始了长达8年的“监护”、4年的“管制”。经历了136次批斗、206次审讯(即“过堂”)、武力批判、单独监禁、家破人亡(我妈妈胡明于1967年1月15日被迫害致死,三个兄弟被关押在“可教育好子女学习班”5年之久)。2007年,爸爸去世后,我才看到一些《动态情况反映》(专案组人员及看守写的简报)的复印件,才了解到爸爸在“文革”时期遭遇的一些细节。   “总想到她之死和孩子们如何活”   1967年1月3日,爸爸被押到北京“监护”,7日开始写“交代材料”,10日开始提审,21日写完《关于在北平草岚子监狱斗争始末——兼答1936年9月出狱经过》(已收入《薄一波文选》)。29日在批斗会上得知妈妈被迫害致死,看守记“自1月29日斗争会后,情绪不太正常,常问他给孩子去的信,给他发出去没有,怎么不见回信”。   2月1日到11日,爸爸写在人民日报边缘的“日记”里,总要提到妈妈和我们:“2月5日……我这几天除了想到胡明同志之死以外,就只想到小孩们怎样生活下去的问题。……不得已今天给孩子们写了封信,不知能否发出去?我的主要目的是使他们知道,他们的爸爸还在。……2月7日……总想到她之死和孩子们如何活。……2月9日……今天农历元旦,……我脑子里,只能不断想到你们。”   从2月开始,由于不间断的提审和批斗会,加上旧病(爸爸当时59岁,身体本就不太好),爸爸越病越重,常常在“日记”里自我勉励:“2月1日……今天浑身无力,大有支持不住之势,这不行,我要努力挣扎,如果病倒,那还有谁来说明我们的冤屈。……2月15日……要挣扎,身体无论如何也垮不得。……2月21日……今天是第八次斗争会。……吃药效果不大,药继续吃了,看明天怎样。精神实在有些顶不下来,但应努力支撑。”看守们的汇报中也记录了爸爸曾对他们说:“我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写出来,为了把身体搞好一点,我要多吃饭,我要求你们给我买点醋酱油吃,刺激胃的消化,不知是否可以?”而看守们的态度是“没有答复他”!   “勤学习、苦锻炼、不自杀”   从爸爸的“日记”看,3月开始,爸爸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到批斗会对他的批判内容上,他尽可能记下大会的发言及他的答辩,尽可能不再去想家人。我联想到爸爸曾给我们讲过,当年(1931—1936年)在草岚子监狱,先后关押了400多人,绝大部分陆陆续续变节、叛变走了,其中有的人本来很坚定,就是将他们的父母、妻儿抓来后,顶不住了,最后只剩下爸爸他们50余人坚持斗争。为了不使自己被“软化”,孤军奋战的爸爸必须自我调整,自我珍重。难怪爸爸曾劝诫过我:“人不能沉溺于一种情绪中,尤其是消极的情绪。”看来这是爸爸坎坷遭遇的经验之谈。尽管如此,人非草木,我发现爸爸在被“监护”期间看过的书上面,记录下每次阅读的起止日期(爸爸将经典著作通读了数遍),那日期大都是我们这7个子女的生日!爸爸后来曾跟我们说,在狱中他给自己定了三条:“勤学习、苦锻炼、不自杀。”又觉得“不自杀”太消极,改为了“不气馁”。   因为爸爸不肯屈服,“武力批判”就成了家常便饭:“7月6日……我今天受了一次毒打,身上到处是伤,衣服全被撕破。……8月8日……两人反绑手,是训练过的,不只是反绑,而且扭折,后面一人专门踢打,……押我的3人‘一班’,大约15—20多(人),共换了6班,每隔2分钟折腾一次,扭坐飞机式,两臂反扭几次,腿伸直头压到地下,但必须抬起头来立正,抓头发踢打……8月8日补记,昨天回来发晕,手臂不能动未记。”……   爸爸被折磨得曾几次昏厥,但态度始终强硬,不肯低头,专案组的汇报常写道:“截至目前,薄一波仍负隅顽抗,态度极为恶劣,拒不认罪。在批斗和审讯后,常在看过的报纸上写东西,大放厥词,发泄不满。……表现极不老实,气焰嚣张。……无论是提讯还是斗争会,在会上公开反驳、顶撞。……薄一波在黑帮里是最坏的,根本不低头认罪。”   ……1975年9月1日,中央专案一办上呈的简报中又提到爸爸是少数始终不认罪的人之一;9月5日汪东兴(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等给主席、中央的报告称:“我们收到一些受审查人的信,原来只有薄一波不同意审查结论,其他都表示同意。最近不同了,有少数人在闹翻案。”   因为任何手段都不能使爸爸就范,“薄一波专案组”多次受到康生(时任中央文革小组顾问)的训斥。1968年1月,“该组成立至今,始终未将薄之反动气焰打下,可见该组工作之弱,应彻底检查工作之缺点。”1968年4月,“你们为什么进展很慢呢?……薄一波专案组没有头绪,没有进展,你们思想很乱!”康生还批示:“这个组人员要调整,正副组长不强。”   “关键时刻我挺住了”   “文革”中给爸爸安了三大罪状,其中之一就是所谓“山西问题”。大约是在1967年8月间,爸爸在批斗会上听到了新内容:“8月27日……本周共揪出8次,连同专案小组一次为9次,……也开始了‘新’的,如:清算所谓‘牺盟路线’,投靠阎锡山等。”   这是康生直接授意的:1967年8月4日,康生召集“彭真专案组”及各组办案人员讲话时向“薄一波专案组”授意:“彻查有关敌伪档案,弄清薄一波与阎锡山的红皮白心的关系问题。”1968年4月26日又指示:“薄一波专案组当前的问题就是抓特务关系,投靠阎锡山的问题也是特务关系,要好好把这个问题抓住。”1968年7月20日,专案组提交了《审查报告》,其中将爸爸受北方局指令去山西开展上层统战工作说成是“投靠阎匪,做了阎匪的大特务”;将“十二月事变”后爸爸率新军加入八路军序列说成是“钻进革命队伍”;等等。7月23日康生在此报告上批示:“此件整理得好,可做呈阅件。”转报了党中央。   被诬陷为“红皮白心”的那段抗战历史对爸爸来说是刻骨铭心的,那是他亲历的、辉煌的、艰苦卓绝的历史!我有一份当年爸爸在被“监护”期间写的有关牺盟会、决死队的“交代材料”——《在山西搞统一战线工作的三年》,这份材料是在没有任何资料可供参考、回忆的情况下一气呵成的,约1.5万字,内容涉及当年如何受命、如何与阎锡山约法三章、阎锡山为什么会用共产党人、如何接办改组牺盟会、如何争取无条件释放政治犯(包括营救王若飞出狱)、如何组建新军、秋林会议后的对策、“十二月事变”等被歪曲污蔑的关键问题。爸爸将这3年分为3个阶段来叙述。其中提到各方人士多达40余名,时间精确到月、旬。   彭德怀在狱中被问及牺盟会、新军时,有这样的书面答复(1969年9月12日):“……牺盟会在上党区各县都有公开机关,多数牺盟负责人是共产党员(秘密的)或党的同情分子,也有少数坏分子。上党区有一、三两纵队,一纵队司令是薄一波兼,三纵队司令是董天知(秘密党员),经过党的秘密关系进行领导。他们也以救国名义,进行一些群众组织,如妇女救国联合会等。……也没有听说,在牺盟会中有三青团组织(即国民党的三民主义青年团)。……1939年夏阎锡山开了秋林反动会议,是与蒋介石当时反共高潮同呼吸的。会议后,薄一波来到太行山的八路军总部时,同我谈到阎锡山又退回到抗日以前的反共时间(时期),要用电鞭式政策对付共产党,意思指共产党是老虎,玩老虎的人要用电鞭才能制服它。……当时我和薄一波交换了意见,……决死一、二、三纵队要有协同动作,统一的抵制阎锡山的反动政策,薄表示同意。”   不知是爸爸无数次的抗辩,还是专案组找不到证据,连他们自己都感到这种诬陷是“无稽之谈”,1972年9月以后,其上报的《受审人员处理意见表》也不再提“投靠阎匪”、“阎特”,但问题并没有解决。   想到爸爸这12年的遭遇,其中8年是单人监禁,形单影只,家人音信全无,面对的只是谩骂、污蔑、侮辱、殴打,他已是近70岁的老人……我觉得爸爸有1000条理由倒下、放弃、绝望、崩溃。然而事实上爸爸的心里却有1万条理由要坚守,即便是独自一人,他也要坚守在那块阵地上!因为那不仅仅关乎他个人,而且关乎到他身后千千万万人的清白,关乎历史的真实!   爸爸居然挺过来了,天地间果然有正气!粉碎“四人帮”之后的一段时间,爸爸的问题仍得不到解决。1977年,爸爸在给我们的信中写道:“我的一生是献身于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献身于共产主义事业的,做过一些工作,也犯过一些错误,问心无愧。‘希望和自知无罪’鼓舞着我,使我能在10年‘监护’和‘管制’下健存下来。”   一次,我与爸爸谈及这段经历,爸爸的自我评价是:“关键时刻我挺住了!”我想,经历过“文革”那场劫难的人都应该能掂量出这句话的分量。   “一道道的山来一道道水”   爸爸似乎仍有着无尽的牵挂:“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们了!”   当年毛主席做了战略设想,要使山西成为整个华北抗日的战略支撑点,同时要求八路军部署在晋东北的五台山、晋西北的管涔山、晋东南的太行太岳山脉和晋西南的吕梁山脉。1937年9月21日,爸爸率领着经过50天训练的决死队北上五台山,准备建立抗日根据地,但朱德总司令指示爸爸率部占住晋东南,准备打持久战!阎锡山也很看好晋东南,评点说:“自古都说山西是形胜之地,表里山河。其实上党才是表里山河的表里山河。五代梁、唐、晋、汉、周,都是从那里起家的。上党居心腹之地,当四达之冲,肘京洛而履河津,倚太原而跨河朔,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毛主席的战略设想后来实现了,八路军总部1937年离开陕北,前后转移数十处,都是在山西境内,三大主力师的师部也基本在山西,在这一道道的山中间。   爸爸总是念念不忘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念念不忘那些同甘共苦的父老乡亲!魂牵梦绕他曾战斗过的那些山山水水。   关注烈士遗属的处境   牺盟会、山西新军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据不完全统计有万余名干部战士。给爸爸的来信中就有不少烈士遗属。爸爸晚年提到这些人时,仍很激动,比如凌则之烈士。   凌则之烈士1934年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后参加“一二·九”学生运动。1936年冬日寇进攻绥远、察北,凌则之受党派遣,率一批平津青年奔赴太原,参加牺盟会,后又成为决死队政治工作者,一纵主力团二十五团政治委员,1940年率团参加百团大战,10月22日日寇合击驻武乡县的八路军总部,二十五团奉命阻击,掩护总部转移,与敌激战9小时,壮烈牺牲!年29岁。爸爸曾委托他人收集资料,希望能为其立传。在爸爸的回忆录中也写到这一段历史,一纵主力二十五、三十八团,在一二九师直接指挥下,10月20日—22日的保卫八路军总部之战及7天后的关家垴歼灭战,打得异常惨烈,出发时两团配备齐全的4400人,回来时只剩下1000余人。爸爸十分怀念那些能赴国难的青年!他们中有的家境很好,他们有条件躲避残酷的战争,甚至有能力出国,他们有可能成为科学家、文学家……但他们选择了投笔从戎赴国难!   凌则之烈士的侄子来信:“承蒙您老人家关怀,屏山县党和政府于1983年5月承认了我是凌则之烈士的亲属。……恳求您老人家,促成四川省屏山县党和政府落实政策,恢复烈士的合法遗产(故居)遗物的政治名誉。”爸爸批转(只剩下第一页复印件):“中组部阅核。请酌转杨汝岱同志。信中所讲凌则之同志在我处山西新军任过三总队政委,在百团大战中进击关家垴日军时英勇牺牲,是非常好的一个同志。信中要求合乎政策,似应允准并速处。”   爸爸是从基层走出来的,很能体察世道人情,他非常关注烈士遗属的处境,担心他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对来信中提出的落实政策、子女解决户口、工作等要求都按制度政策尽量帮忙,甚至帮助求医问药,调解家庭矛盾。   1942年10月至1945年4月的“围困沁源”战,艰苦卓绝,可歌可泣,战果辉煌。在“围困沁源指挥部”的领导下,沁源军民采用破路、伏击、地雷战、麻雀战、窑洞战,并空舍清野,使1600平方里的地方成为无人世界,粉碎了岡村宁次调集重兵对太岳根据地进行的扫荡、“驻剿”,及搞“山岳剿共试验区”的图谋。其中1943年10月24日歼灭日军赴太岳“山岳剿共试验区”战地参观团,因电视剧《亮剑》而为大家所熟知。   爸爸在他的回忆录中讲到这段历史时,悲愤地提到那些先他而去的老战友:“当年坚持沁源围困斗争的三十八团团长蔡爱卿同志,就是因在‘文化大革命’中横遭折磨而早逝的。1978年夏季的一个晚上,蔡爱卿的妻子带领着5个孩子,突然找到西直门国务院招待所,泣不成声地对我说:蔡爱卿病已垂危,念念不忘地希望见老首长一面。”但当爸爸赶到医院时,“这位参加过长征的红军老干部、坚持沁源围困斗争的猛将,已经与世长辞了。”还有当年参加围困战的沁源县委副书记(后任福建省委书记)侯振亚、太岳农救会主席(后任山西省委书记)卫恒都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   1985年6月27日山西省委发了“为卫恒同志平反昭雪的决定”,爸爸感慨万千:“李立功、王森浩同志并常委各同志:省委对卫恒同志彻底平反昭雪的决定,我接到后,很沉重地读了两道,很受感动,十八载奇冤大案,终于得到昭雪,这说明什么呢?历史就是历史,谁也篡改不了。山西省委是认真执行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正确方针路线的。我建议用什么方式,把决定的最后一段话能在山西日报上公布一下。专此,致以共产主义的敬礼!”   书信背后的追忆   在一捆捆的书信中夹着不少爸爸写的唁电稿,在唁电中爸爸总要回忆与逝者共同战斗的往事,追忆他们的功绩:   “……得悉开基同志逝世,不胜悲切!……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占领北岳根据地中心沁源县城后,太岳区党和太岳军区决策选择了‘围困沁源’的方针。他当时是沁源县委书记,立即率领沁源群众、民兵,积极协同主力部队参加了长达两年半的‘沁源围困战’,创造了中国革命史上用围困办法战胜敌人的先例,党中央对此曾给予了高度评价。开基同志在斗争中创造了多种办法,如地雷战,在二沁大道上伏击敌人运输队等等,屡建奇功。压倒敌人,始终组织不起‘维持会’,功不可没……感思很多,仅写这么几句话,以示哀悼。望你和孩子们节哀、保重!”(1993年2月25日)   有些唁电是爸爸偶然得知消息后主动补发的:   “山西省定襄县政府并转刘君实同志家属:惊悉君实同志逝世,不胜哀悼!君实同志逝世消息,我是在前来北京参加人大会议的山西代表团阎武宏同志处才听到的。所以未能在君实同志追悼时发个唁电,送个花圈,真是一大遗憾……抗日战争开始,本班同学刘济荪(后任湖北副省长)、刘元璋(三专署秘书,负责保护隐蔽“赵城金藏”三年,1945年在日寇进攻时牺牲)、刘君实同时参加抗战,并差不多前后参加中国共产党……有人讲,可称之为刘氏三杰。事实证明,他们三人都为抗日斗争作出贡献。刘元璋在抗日战争中壮烈牺牲,济荪、君实都看到了全国解放并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作出贡献。不幸他俩也去世了,能不感慨系之!这不是唁电又是唁电,借此数语,聊表哀思,君实安息吧!”(1991年3月29日)……   阎寨村村委会曾致信爸爸,他们希望能改善学校条件,但苦于经费短缺。爸爸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1997年爸爸将稿费20万元捐给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帮助革命老区沁源县建一所希望小学,校址就选在了当年太岳军区司令部旧址所在地——城关镇阎寨村。   晚年无尽的牵挂   9月3日是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虽然这个纪念日不放假,常常也没有什么活动,但爸爸很记得这个日子!每到这一天,他都会提醒身边的人说:“今天是抗战胜利的日子!”   爸爸曾给我们讲过,在山西,有的村子的乡亲会在同一天给亲人上坟,为什么他们亲人的忌日是同一天?那是因为他们的亲人是在同一天被日本人杀死的!老人家常对我们感慨:山西当时人口并不那么多,物产并不丰厚,但出了那么多的兵,出了那么多的粮!山西人比较绵,不是那么强悍,但抗日却一点没含糊!   爸爸会唱的歌基本上都是抗战歌曲,他曾告诉我们,那是他听会的:1936年主持牺盟会,在国民师范大楼里办公,校园里集合着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志士,那时,青年们的歌声此起彼伏,爸爸便也就耳熟能“唱”几句了。   与年过九旬的爸爸聊天,有时他会走神,并常会有些恍惚地问道:“×××还在吗?”现在想起爸爸那时的眼神,心里很难过,我竟完全没能体察爸爸的那份心境!病重住院期间,有故人家的子弟来探望,爸爸似乎仍有着无尽的牵挂:“我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们了!”   垂垂老矣的爸爸常常闭目养神,一次客人来看望,问道:“闭着眼睛想什么呢?”爸爸说:“眼前就像过电影一样,那些山,那些水!”   ——更多详细内容,欢迎阅读2011年5月26日出版的《环球人物》杂志(2011年第14期)。 Chat about this story w/ Talk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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