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本意义讲,婚姻应该是两性相悦,灵与肉的相恋,以感情为基础。而政治,则是权势的算计,利害的权衡。婚姻乃私情家事,政治却是官情政事。一旦让政治来统帅婚姻,悲剧闹剧就难以避免。

印象中,几乎所有皇家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换言之,就是政治统帅婚姻。吕后就亲自制造了几起政治联姻的悲剧。刘邦死后,吕后成了事实上的最高,她认为最可信赖的,除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惠帝、鲁元公主,便是吕姓诸侄。为强化血缘纽带,吕后又策划指导了三宗圈内政治联姻:一是令惠帝娶姊鲁元公主之女张嫣为妻,乱伦无所谓,要的是“亲上加亲”。吕后又先后给刘邦的六子刘友、七子刘恢强配吕氏女,以期巩固刘吕政治联姻;然而强按牛头不喝水,两位小王子另有所爱,最终两位王子及其所爱都做了吕后政治联姻的祭品!

皇家婚姻更讲究门当户对。皇帝的女儿公主嫁别国皇子才算般配,然古代“外国”要么落后要么太遥远,那就只能降格以求,许配臣民。所以,公主结婚称“降”,或叫“下嫁”;与公主结连理则谓“尚”,韦昭曰:“尚,奉也,不敢言取(娶)。”那分明是说,你“高攀”了!让我们看看由儿子“尚”公主而做了唐太宗儿女亲家的主要人物吧:长孙无忌、柴绍、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程知节、王珪等,他们本来就是皇亲国戚,凌烟勋臣,权坛政要。还有一个人镜楷模魏征,本来已是“准皇亲”了,死后因为政治原因,触怒唐太宗,被李皇帝取消了衡山公主与其子魏叔玉的婚约。只此一桩,亦足见政治在皇家婚姻中的统帅地位。

古代,中原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政权之间的流血冲突,因为结为姻亲,彼此和睦相处,和平取代干戈,互市替代强夺。因亲而和,谓之“和亲”。培育这种和平的固然是双方政治首脑,而完成使命的则是号称公主的女性,文成、金城等以此而名垂青史。严格说,这两位系荣誉公主,她们并非皇帝的嫡亲骨肉,只是因了政治需要,戴上一顶公主桂冠罢了。

荣誉公主和亲,多在国力强盛时期。若国力衰弱,异族对公主的身份也就较真、挑剔,和亲就得真公主走一回了。唐至肃宗之时,国力已弱,皇帝不得不派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了。唐肃宗女宁国公主嫁了两次,都很快做了寡妇。后来肃宗为了酬谢回纥族平定安史之乱、帮他保住皇位的功劳,就将寡居的宁国公主送给回纥王,当可敦(王后)。唐肃宗亲自设宴送行,少不得满脸庄重地训示一番家国大道理。宁国公主打断说:“父皇,不要说了!国家不太平,我这就去,死了也不会怨你!”宁国公主嫁去不到半年,老可汗就死了。

但凡真公主远嫁番邦,难免引起皇帝和后妃的矛盾。通常皇帝是从政治高度考量,紧盯的是“社稷”亦即自家的皇冠,肯于狠心牺牲女儿的幸福,正如唐太宗所言:若遂其来请,与之为婚媾,苟可利之,“岂惜一女!”而后妃作为母亲,总觉亲情难割舍,不愿宝贝女儿远嫁荒蛮之地。此种家国矛盾,通常是皇帝胜出,但若后妃很强势,皇帝也得依夫人。汉高祖刘邦为实施“和亲”政策,欲令已经婚配的鲁元公主远嫁匈奴。吕后极力反对:“中国不能自强,专恃荐女以为得计,恐贻笑於天下。”吕后说得倒也冠冕堂皇,要以汉家面子为重;但若荐冒牌公主去和亲,则并不反对。说白了,吕后的主旨是,和亲这个政治让别的女孩去讲吧,他的女儿不能讲。

中原王朝也会向少数民族求婚,迎取番邦“公主”,算是互动吧。武则天时,就曾向突厥求婚,为此还引出一场不小的冲突呢。

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年),突厥首领阿史那默啜要求和亲。女皇也有意创新,乃派自家侄孙、淮阳王武延秀去迎娶默啜的女儿为妃。迎亲官员是三品春官尚书阎知微,聘礼极为丰厚。默啜得知来娶亲的不是正宗李唐皇族子弟,却是无名的武家小儿,认为武则天岂止“乱点鸳鸯谱”,简直是羞辱他。于是一怒之下,把准新郎官武廷秀囚禁起来。迎亲大使阎知微吓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为保性命,便投降暂时做了“南面可汗”。

朝廷正等和亲好消息呢,忽然传来突厥悔婚,并送来书信,列举武氏五大罪状,宣称要率军南下勤王,反周复唐。占尽政治春风的武则天,哪能咽得下这口恶气,遂立即决定讨伐突厥。和亲政治导致了战争政治,实在是始料未及。阎知微被抓回来,女皇立命酷刑处死,剐肉锉骨,赐百官共进人肉餐。非贵官要职不能得,奉旨吃罪臣之肉,也是一种政治待遇。并夷其三族,唯阎知微子以武三思女婿之故,幸免一死。另一位迎亲大使杨齐庄亦被诛,剖腹剜心。

对突厥,武皇帝改默啜为“斩啜”,皇亲没做成不说,小心给你来个“斩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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