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 | 比利时为何没政府也不乱？

自2010年6月13日选举、没有党派取得多数席位以来，比利时至今已有一年半时间没有中央政府，创造了一项世界纪录。此前保持“最长时间无政府国家”这顶“桂冠”的据称是战乱之后的伊拉克：249天，而比利时创造的这项新世界纪录目前已经向600天的大关挺进，早已突破伊拉克的两倍。可以预计近期内不可能有其他国家挑战这项纪录，或许除了未来的比利时自己。

比利时是一个从内部割裂的国家，北部和荷兰人同宗，说荷兰语的弗莱芒人和南部讲法语的瓦隆人各占半壁江山。放在其他国家，这种情况不可能持久，不是一方同化另一方，就是双方彻底独立。但比利时正好位处德国、法国、荷兰等国的夹缝中，千百年大国角力的历史让它作为一个中间的缓冲国得以保持存在。目前主要的政党都是或属南或属北，绝没有跨两边的全国性大党存在，这也是造成今天比利时无政府状态的根本原因。其直接的导火索也是南北双方对中间的布鲁塞尔地区的一些行政区归属相争不下。

虽然如此，但在社会经济和民众生活层面，比利时却并没有丧失秩序，变成一团散沙。而和一般欧洲国家一样，大街上熙熙攘攘，市面上井井有条。如果有不法分子想要“趁机”偷摸拐骗，恐怕打错了算盘——照样要被警察抓去坐牢。至于总部设在布鲁塞尔的欧盟和其他国际机构的正常活动，也未受到影响。

产生这一看似矛盾现象的原因，是比利时在上世纪70和80年代对宪法进行了几次修订，将比利时改革为联邦制国家。在联邦政府下，又分别设立了三个文化社区——弗莱芒区、法语区和德语区（比利时东部有极少数人说德语），以及三个经济区域：弗莱芒、瓦隆和布鲁塞尔。每一种划分对应具体的功能分工，如文化社区主管文化教育，经济区域主管经济、产权等事务，各有其相应的立法和行政机构。联邦政府仅仅管辖全国性的重大事务和外交、国防等。

因此，比利时各地区都是充分自治的，在制度建设已经较成熟的今天，在没有中央政府的情况下也能独立运转。而比利时作为欧盟首都所在，在欧盟中融合得很好，目前也不会面临重大的外交国防问题。新弗莱芒联盟的党魁德维沃公开说，他的目标就是要让比利时的国家外壳“溶解”在欧盟之中。

当然，比利时也并非全然没有任何中央政府，目前至少有看守内阁。按照宪法，这个班子可以处理日常事务，但无权做出重大决策。但需要做出的重大决策并不是很多，必要时还可以通过国王进行临时授权，比如2011年年初参与北约对利比亚的军事行动。比利时各政治派别既然感觉不到立即产生新政府的迫切需要，自然也都不肯在协商中做出实质让步，从而让新政府的产生在不断的扯皮中遥遥无期地推迟下去。有人说，要产生新政府恐怕得等到2014年下次大选，虽是戏言，或亦成谶。

比利时的联邦政府危机，从2007年延续至今，中间经过几次短命内阁和两次长期无政府的间隙。即使未来产生新政府，可以想见矛盾也不会得到彻底解决。但这并不能归咎于比利时人无能或政府缺乏权威，在某种意义上，恰恰是某种政治智慧的体现，也是对“民族矛盾”的一种新解法，毕竟，在法律与秩序的限度内，民族矛盾再怎么“激化”也不过是没有政府，无需动刀动枪。或许也正出于这个原因，比利时前首相范龙佩才当选为欧盟总统。毕竟，处理和协调民族语言文化迥异的欧洲各族裔之间的关系，还有比比利时人更有经验和智慧的吗？

【点评者说】比利时也许会长时间这样存在下去，或者双方到实在过不下去了，和平分家析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任何选项都将在和平中进行，不会产生类似南联盟或苏丹分裂那样的内战和暴力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