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打架经济学》
最近，老冯撕掉了所谓
“历史人” 的虚假面具，露出了 “法律人”的 “狰狞”
脸孔、开始写《老冯说理》了。虽然也还是一副假正经的鸟样，但是毕竟所写的东西，开始接地气了。因此，读者的评价，也还算不错。
多谢大家的捧场。既然如此，那么，我继续写。
今天我们来谈谈
“打架经济学”，这个名词，是我杜撰的。
我们中国人喜欢打架：公共场合，喧哗插队，刮蹭碰撞，口出恶言，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我们中国人的这个传统陋习，从时间上来看，是历史悠久；而从地理上来看，则是越往北，就越是普遍。
那么，“打架” 这门子事业，到底是一门 “盈利”
的事业呢，还是一门 “亏本” 的事业？
人们一般只顾着埋头狠斗，很少人会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我们不妨也来研究研究——“打架”
这门子事，到底是不是一个合算的事情。
从结果来看，“打架”
分三种：
1、打赢了；
2、打个平手；
3、打输了。
我们先来个 “打赢”
了的案例分析：假设你和李愚因为排队插队的问题，打了一架，假设你打赢了——俗话说得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你尽管是打赢了，但是，你的身上也免不了
“挂彩”。而即便你所打的人是一个弱小的懦夫，那么至少，它也能打疼你的手。难道不是吗？
因此，当你打赢的时候，你的
“成本”和“收益”，分析如下：
你的成本：身体挨打（至少手疼）。流血红肿。
你的收益：心里感觉痛快。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质疑：我把李愚他妈都打成脑震荡了，难道那不是我的收益吗？——
这是一个很容易答错的问题——实际上，别说你将他打成脑震荡，你就算是把李愚打死了，那也不是你的收益，因为他死不死，与你无关——你唯一的收益是：你出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心里痛快、舒服。
我们不要扯远了，还是回过头来，看看你的“成本”和“收益”：
你的成本：身体挨打（至少手疼）。流血红肿。
你的收益：心里感觉痛快。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尽管你心里感觉到痛快，但是你的身体毕竟是挨打了、受伤了、流血了、红肿了，或者至少是手打疼了——因此，你心里面感觉的那一丝痛快，和你身体上所遭受到的痛苦，二者互相抵销了。
痛并快乐着。
也就是说：即便你是打赢了，你也没有收益——因为，你唯一的收益（心里痛快）已经和你的痛苦（身体受伤）相互抵销了。
这还没完。事实上，你还漏掉了一些重要的成本：时间。包括打架的时间，以及疗伤的时间——如果还算上汤药费——你的亏就更大了。
也就是说：就算你打赢了。“打架”
也是一门亏本生意。
我们再来看一看：你“打个平手”的案例。
当你和李愚打了个“平手”的时候，你的“成本”——“收益”
分析如下：
你的成本：时间、受伤、汤药费
你的收益：没有。
这个很显浅——表面上是“平手”，但是实际上，你是亏了。
好。我们再来分析一下：你打输了的案例。
当你打输了，你的“成本”——“收益”
分析如下：
你的成本：时间、受伤、汤药费
你的收益：负收益。心里十分不爽。
这个就更明显了——打输了，你就更是亏。
由此，我们可以计算出来：当你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无论你是打赢了、打个平手、还是打输了，你的收益，都抵不过你的成本支出——换句话讲：“打架”
是一件亏本的事、一件不折不扣的蠢事。
可见：打架，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它只能制造更多的问题。
说到这里，你也许会不服了：那个鸟人（李愚），我规规矩矩地排队，可是他却插我的队——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吗？
问得好。
我并不是要你忍气吞声，我是提倡大家都规规矩矩，排队的时候好好排队，不要插队；冒犯到别人的时候，好好道个歉；狭路相逢的时候，大家互相让一让……..总之，大家在公共场合，都守规矩一点，说话客气一点，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纷，也就自然没有那么多的
“架” 要打。
不要以为这是什么“书呆子” 在说 “纸上谈兵” 的
“傻话”——这是完完全全切实可行的——远的不说，就看看我们的近邻——日本。在这一点上，人家日本人就做得很好。你可以恨日本鬼子，但是你必须承认：人家是比较守规矩、比较有礼貌、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动手打架的。
打架，即便是打赢了，你也很难逃得过报复。我讲一个历史小故事：
《我所知道的冯玉祥》里面记载，1917年，冯玉祥的部队租船运兵。英美烟草公司九江分公司的一个经理（英国人），要求上船会见朋友。冯玉祥的兵说：这是兵船，不让上。英国人于是和这兵吵了起来、继而动手打了那兵。
有人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冯玉祥，好家伙，冯玉祥立马吩咐士兵们，将那英国鬼子给绑了起来，冯玉祥开始扇洋鬼子耳光，又狠狠揣了一脚，还说：“打你脏了我的手！”，于是，命令部下用鞭子抽。
看到了吧？你打人家一拳，人家抽你一顿。最终是得不偿失。
接下来，就有人说了：对。我不打架。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吵架，那总可以了吧？
那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对吗？
其实也不一定对。得看对象，你要想用你的三寸舌、说服你的对手，得有个前提：对手是一个讲理的人、而且是一个懂得认输的人。假设你的对手不是一个讲理的人，或者是一个死不认输的人，那么，你
“动口”，往往也是无济于事、甚至也是得不偿失的。
我就拿上网跟人吵架这事做例子。假设你上网和一个网民吵架，分
“吵赢”、“吵平” 和 “吵输” 三种结局。
先看第一种结局：当你吵赢了对方，你的“成本”和“收益”，会是怎样的呢？
你的成本：时间、精力、电费、电脑折旧费、上网费
你的收益：心里有点得意
但是，上面这盘账，其实是错的。错在哪里呢？因为我们有相当多的中国青年，是死不认输的那一类人，因此，当你吵赢了他、当他发现自己理屈词穷的时候，他往往就会恼羞成怒，因而对你来那么一句——“操你妈”。
因此，你的上述这盘
“成本收益账”，还应该修正如下：
你的成本：时间、精力、电费、电脑折旧费、上网费
你的收益：心里有点得意
你的追加成本：“妈”被
“操”了一下。你心里很不爽。
可见，上网和别人吵架，即便你是吵赢了，最终你也是亏的。
于是，我们再来看看：当你和别人“吵平”了，你的成本收益如何：
你的成本：时间、精力、电费、电脑折旧费、上网费
你的收益：没有收益。
很明显：这也是一盘亏损账。
最后，当你吵输了，那么，你的账又是如何呢？
你的成本：时间、精力、电费、电脑折旧费、上网费
你的收益：负收益——你理屈词穷，十分不爽。
更不用说了：当你吵输了的时候，你更是亏得一塌糊涂。
可见，尽管你认为“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即便是当你“不动手”、“光动口”，去和别人吵架的时候，无论你是吵赢了、吵平了、吵输了，结果，你都是输的、亏损的、得不偿失的。
所以，“君子动口不动手”
，也不一定是最明智的。
那么，当我们和别人的看法有分歧的时候，不动口舌跟他吵一吵，分歧又怎么能解决呢？
我的答案是：不用解决。分歧就分歧。他有他的观点。你有你的看法。他吃萝卜。你啃青菜。就让它分歧去吧。天塌不下来。
所以，我认为：君子既不动手，也不动口，君子是沉默是金——不争辩、不解释、不说服、不强求你和我一致。
君子应该——求同存异。
事实上，打架、吵架，不但有违君子之道，而且更是损人利己——我们人类平时所能做的事情，其实大体上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第一类：利人利己的事情；
第二类：损人利己的事情；
第三类：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第一类的事情：利人利己，最典型的是“物物交换”——比如说：我拿我家的旧书，换你家的旧书——于是，我们双方都得到了“新书”。
第二类的事情：损人利己，最典型的是：“偷盗”。我偷了你家的东西，你亏了，我赚了。
第三类的事情：损人不利己。本文所探讨的
“打架”、“吵架”，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它连 “偷盗”都不如。偷盗的时候，至少还有一方是获利的，而“打架”、“吵架”
这种事情，是双方都吃亏的事情，没有人获利。所以，打架，吵架，事实上是连“偷盗”都不如。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电影《赛德克巴莱》里面，铁木瓦力斯的儿子问他爸爸的一句话：
“爸爸，我们这些部落和部落之间，是要靠互相杀戮，才能够证明自己的勇敢吗？”
铁木瓦力斯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说：“是”。
实际上，台湾原住民不同部族之间，互相征战，你杀我，我杀你，自我削弱，因此总是壮大不了，后来日本鬼子一来，立马就给征服了——服服帖帖，做牛做马——到头来，没有赢家，所有的人都是输家。
同理，打架，你打我，我打你。吵架，你骂我的娘，我操你的妈。到头来，所有的人都是亏损方，没有人可以从中，获得任何的利益。
损人不利己。
人类和禽兽相比，人类的优越性，并不在于人类比禽兽更
“好勇斗狠”，而是在于人类比禽兽更加懂得思考：我们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游戏规则，才能使人类从这个游戏规则里面，获取最大的利益和幸福？
而禽兽，显然是不具备这种思维能力的。所以，它们只有互相撕咬。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
互相谦让。戒除打架。做个明白人。不是为了别人。而正是为了自己。
《老冯说理》系列连载，下次再谈。
冯学荣
2014年4月25日 草于 香港
冯学荣
作家
，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从甲午战争到七七事变》、《从共和到内战：见证北洋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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