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幻想的力量』,則是來自自身的經驗。若問那個充滿不安又缺乏自信,拙於表達自己的我,當時從哪裡得到自由,答案是有時從手塚(治蟲)先生的漫畫,有時則是從一本借回來的書。 』 – 宮崎駿
感謝各位來到今天的宮崎駿放映會。我不知道大家來這場放映會前是帶著什麼樣的預期,但對我來說,今天的放映會不單單是放一下電影。對我來說,播放宮崎駿的電影,本身就是一場社會運動,而這場運動的目的是『想像力的釋放』。像反國民教育這種社會運動,要反抗的是一種體制上的,具體來說是政策上或者管治上的籠牢和控制,而『宮崎駿』這場運動,要反抗的是想像力的籠牢和控制。而沒有了想像力的釋放,就不會有體制性的社會運動的發生。想像力往往是人類行動的起點。
有關想像力的釋放,我想談兩個具體的題目:教育,和人和自然的關係。但我必須強調,宮崎駿的作品裡包含的,絕不止這兩個題目。先談教育。在宮崎駿談創作理念的合集《出發點》和《折反點》中,他常提到對日本教育制度的不信任(而我認為宮崎駿的談話有一種普遍性,正如他的電影作品,對當下的香港和中國也具有批判力)。在一篇名為《國家的前途》的對談裡,他說『明治以來,我們為了趕上歐美列強而效法他們的教育制度,現在,不妨好好地做一次檢討。 』『小學教育非改不可,小學不好,等到國中,高中再改,就太晚了。 』
想像力的破壞,源自把教育當成投資
宮崎駿不信任的教育制度的原因是什麼?他在訪談裡指出,當下教育制度的一個本質性的錯誤,就是把教育看成是對將來的投資。他說:『大人以為先在孩子的童年進行投資,以後就能得到莫大的回饋;我想這種錯覺就是最大的問題。我什至以為,這全是過著無聊人生的父母硬要把幻影投射在子女身上的結果。 』這種教育實行起來,就出現了『高壓式』的教育。在香港,很多中產家庭的小孩子,從小學(甚至幼兒園)開始,除了每天上課和做功課外,還要參與各種不同的『課外活動』或『興趣班』,縱然他們對這些活動不一定有『興趣』。體育,音樂,藝術,外語,這些本應是每個人就自己的天賦和興趣而選擇參與的活動,變成為滿足名校收生要求的『必修課』。相對的就是玩樂時間的減少,和在玩樂時產生罪疚感。但自由自在的玩樂,對孩子的想像力和把想像化為實踐的能力,極為重要。正如對談者筑紫哲也在評論當下教育的影響時說說:『我想,受影響最大的應該是孩子的兩種能力吧。也就是說,小孩子擁有自己動手做東西的創造力,以及如果把他丟在一邊,就算是莫名其妙的東西他也會玩得很起勁的想像力。 』
宮崎駿對這種教育制度的回應是什麼?他沒有提出一個宏大的改革藍圖(這種做法也太不宮崎駿了)。但他常常在自己的作品裡提出問題。他說過:『人類這種生物,對於本身的存在必須更加深思才行。』『我已經點出問題了,接下來,該是每個人認真去思考自己該做什麼的時候了。』而正如文首的引文裡說,宮崎駿是個相信『幻想的力量』的人。
但我認為他的作品提出了一種『其他的可能性』。主流教育用的是一種『工廠模式』,先決定你想要什麼outcome(結果), 然後根據outcome制定input(輸入),這就是所謂的『目標為本』。因為他們沒有掌握到小孩的一項重要心理:『孩子只會認真做好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當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們不會去理解那些看來無聊的課本將來能帶給我們什麼好處。它們除了是無聊的東西,就什麼都不是。因此我一直認為,教育是一門需要幽默感才能做好的職業,而且需要的是一種孩子能理解的幽默感。
宮崎駿曾把做動畫比喻為賣甜點:好的甜點會帶有營養,但吸收營養最好還是吃主餐。吃甜點最重要還是為了感覺幸福。但當市面上流通的都是有問題的主食,甜點卻變成我們要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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