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利主编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封面。
还记得那本遭到全网热议、校方回收，又随后被网友力挺为「中国性教育的希望之书」，并导致网店卖断货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吗？
最近，第一批完整接受了6年这套「全面性教育」的小学生们终于要毕业了。为了研究教育成果，北京师范大学的学者们对这批孩子进行了一次调查，试图对比他们和那些没有接受过性教育的孩子，观念上究竟会有哪些不同。
令人欣慰的是，研究结果发现，接受了这套教材教育的孩子们，真的变得更加包容了。
刘文利主编，『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五年级上册，P16，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同志学生是「弱上加弱」的一个群体
我们都知道，同志群体始终都在我们身边。同志学生也始终存在于学校里。但由于受到传统社会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同志群体一直处于社会边缘，常常受到歧视，乃至暴力与欺凌。同志学生无疑是「弱上加弱」的群体。
令人担忧的是，初中阶段的学生是最容易不理性的阶段，最容易出现校园暴力与欺凌，而且对于和性有关的偏见也处于最高水平。[2]
性少数学生心理健康与遭受校园欺凌之间关系研究[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5。淡蓝制图
令人担忧的数据背后，是在暴力与欺凌发生之前，对于小学高年级学生教育的势在必行。而在『珍爱生命』这套性教育教材中，首次将「性别与权利」单元纳入性教育当中，「多元性别与多元性倾向」更是全面性教育和这套教材的重要教学内容。
刘文利主编，『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五年级，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2019年，第一批完整接受了6年这套「全面性教育」的小学生们终于要毕业了。我们想知道，情况有在变好吗？
研究发现：全面性教育让孩子更包容、更平等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北京师范大学的学者们对这批孩子进行了一次调查，对比他们和那些没有接受过全面性教育的孩子，对于同性恋群体的态度是否有所不同。
研究者们在北京市选取了两所条件十分相近的学校，调查面向六年级全体毕业生。这两所学校无论是学区条件、学校规模、性质，还是师资、教学环境、校园氛围等方面，都基本相近。只不过，其中「实验学校」开设了性教育校本课程，另一所「对照学校」则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调查研究得到了学校和学生家长们的同意和支持。为了最大程度保证调查结果的科学性，调查在学校课堂中由专业的研究人员进行，班主任则需要离场回避。
就在上个月，研究结果发表。
研究者们对调查结果统计分析后发现，在实验学校接受了六年性教育的小学生对同性恋群体的态度，无论从情感、认知还是行为上，都明显优于没接受过性教育的学生，表现出了更包容，更平等的态度。
这样的研究结果，无疑显示出系统的性教育课程对于减少基于性倾向、性别认同和性别表达的校园暴力与欺凌的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研究还发现，作为小学生的孩子们对于男同性恋者和女同性恋者之间的态度没有差异。而在过往针对成年人的研究中，人们对于男同的态度会更糟。研究者指出，这是因为成年人受到的传统性别规范、社会性别期待和对同性恋污名的影响更大。
这也印证了一句话，「在我们的性文化里，我们要警惕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成人眼中的那些所谓的「尺度太大」或「难以启齿」，孩子眼中却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学者：中国唯一没有毛病的一套小学性教育教材
2017年3月，『珍爱生命』这套教材因为一位家长的牢骚在社交媒体上火了起来。一位杭州萧山的家长反映教材部分言辞、图画过于直白，引发全国网友热议。在舆情喧嚣之下，最后的结果是「校方决定收回该书」。
幸运的是，这套教材并没有因此而被所有学校回收，反而因为意外引发的热烈讨论，让更多人关注到这套优秀的教材。
值得一提的是，这套教材首次突破单一的生理知识，依据『中小学健康教育指导纲要』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将性别与权利概念纳入性教育当中。
刘文利主编，『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三年级下册(第2版)，P26，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刘文利主编，『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六年级下册，P30，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这套教材的问世，也使中国成为世界范围内第一个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本土化，并出版小学全套性教育教材的国家。某种程度上，直接将我国的儿童性教育教材拉到国际领先水平。
教材不仅向低年级学生传达「性别平等」、「社会性别平等」、「儿童性权利」等知识，还向高年级学生传达了「性倾向平等」、「预防应对儿童性侵害」等知识点。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这套教材获得了主流声音的支持。人民网、光明网先后发表评论，称「推进中国儿童性教育的步伐，既要立足国情适度稳妥，更要放眼寰宇与时进步」；环球时报称，「中国孩子终于有了一本令人骄傲的性教育教材」；性与性别学者方刚更是称之为「中国唯一没有毛病的一套小学性教育教材」。
真正需要性教育的是成人
回顾2017年的那次网络舆论发酵，最令我们担心的，其实不是孩子们不能及时接受性教育，而是部分家长更需要接受性教育。
部分家长对于该教材的观点。
还记得知名少年科普杂志『博物』曾在那次事件中发帖称，他们的杂志曾刊登了几张河马、长颈鹿、黑猩猩交配的照片，立刻有家长打电话过去骂编辑无耻。
这让我们感叹，真正需要性教育的，其实是成人。
不能否认，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的社会仍然在受百年前陈腐理念所影响。很多人依旧「谈性色变」，无法正确认识性和身体。「婚前性行为毁一生」、「处女膜很宝贵」等陈旧观念依然扎根在不少人心中。
就像教材中所说的，传统的社会性别认知已经落后。我们真的太需要打破性别刻板印象，让人人平等的理念成为新的共识了。因为这关乎到社会上的每一个人，这关乎到不同性别、不同体型、不同性倾向，乃至残障者、乙肝病毒携带者、艾滋病毒携带者等等几乎每一个人的生活与尊严。
一个没有歧视的社会，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人所期待的吗？一个充满无知和偏见的社会，难道就是我们想要的吗？
正如中国官方代表团在联合国大会上所说的那样，中国反对基于性倾向和性别认同的一切形式的歧视和暴力。而如今的这项研究结果向我们证明，全面的性教育真的正在让孩子们变得更加包容、更加平等。
正如这项研究的负责人，也是这套教材的开发者，从事儿童性教育研究超过20年的刘文利教授所说，「这一代孩子们正在发生变化，」比如二三年级讲到不同家庭类型时，孩子们会说，你们没有提同性恋家庭。到六年级，讲到性倾向，这时就有孩子说，怎么没有讲跨性别？
刘文利教授
「他们没有病，他们跟我们一样，他们也有权利去选择想要的生活」正在成为孩子们心中的常识。这一趋势让人欣慰。毕竟，性教育的背后，本质上是社会文明的进程；孩子们所信仰的平等、包容背后，是一个个真正的人，有尊严的人。
参考文献
[1] 郭凌风,方世新,李雨朦,刘爽,刘文利.性教育课程改善小学生同性恋态度效果评价[J].中国学校卫生,2019,40(10):1478-1481.
[2] 魏重政,刘文利.性少数学生心理健康与遭受校园欺凌之间关系研究[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5,23(04):701-705.
[3] 珍爱生命[M].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 刘文利, 2016
[4]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2010)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