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迪讯通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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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 DW

在城市和乡村,每当热闹接近尾声,警车开走,人群渐渐散开,空气中就充满了这样的话语。

“散了,散了,都散散吧,没事了,没你事了。”

当事人坐在地上,或收敛怒容,或擦干眼泪,心里苦楚:事情还是他(她)的,可群众却不管了。

从专制王朝到人民共和国,从目不识丁的蒙昧岁月到如今信息爆炸的的聪明时代(smart era),唯有"热闹"的发展模式大抵上还是相似的。

去年,我在《十日谈:关于“舆论场”的狂想》中提到,如今的“热闹”(突发事件)越来越相似,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

东窗事发——暗中传播——官方压制——激烈批判——沉痛反思——激烈争论——当事人发声——流言蜚语——辟谣——反辟谣——辟谣——反辟谣——混战一团——渐渐降温——官方定调——大部分拍手称快——小部分暗暗不满——一切如常

当时,我批评说:社会事件的走向越发地趋同,并不是因为事情本身的相似,而是处在同一个“舆论场”中的人们拥有共同的思维定式所致。所以,媒体人的当务之急是跳出被刻意营造出来的舆论场,开辟真实的、多元的公共讨论空间。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努力抛出有价值的问题和观点,去激发读者进行独立的思考,但是还是显得力有不逮。就拿这次成都49中事件来说,当信息的大潮奔涌而来时,我们显得非常迟疑,因为我们既想要沉下去表达人道关怀,又想要站得高一点去纵览全局。结果到头来还是被卷入了愤怒的情绪之中,发表了和许多人一样的谴责,没能成为“冷静智慧的人道主义者”。

此后官方的权威信息发布,真实情况和我们设想的有所出入。我们这群还沉浸在义愤的浪潮中的老实人,被那些地踩着别人身体上岸的“小机灵”们大肆讥笑,有些个刻薄的话还颇有些文采,值得欣赏。

“永远愤怒,永远热泪盈眶,永远被带节奏,永远不长记性。”
“造谣的骗子已经有序撤离了,被骗的傻子还在负隅顽抗。”

那么,问题来了,如这些“理性的聪明人”所言,当突发事件来临时,我们是不是可以长点记性呢?我们是否可以避免成为傻子呢?媒体人是否能做到比群众更聪明呢?

我仔细地回溯了我当时报道此事的心路历程,我确信我已经搜集了足够多的资料(起码是被允许公布的信息),我也没有任何不良的动机,我坚信我的报道将是真相的一块小拼图。

然而,我如同大部分的媒体人一样,没有接触到内幕消息的资格,也无法亲临现场,更无法使得死者开口说话。这些资源都掌握在官方媒体和执法机关的手中。说白了,我们没有举证责任。可是,麦迪讯的同仁们不甘愿当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我们要说出我们所知道的事,然后根据有限的资料,发表出我们当时能够想到最中肯的观点。

很遗憾,我们的报道出现了偏差,但这不是根本性的错误。因为我们没有违背我们的初心:尽力展现事件的一个位面,并协助当事人和去进行权利问责。也就是说,我们青年媒体人当“埋头苦干的傻子”,并在不断地历练中变得更有智慧。

况且,即使那些“聪明人“也不能否认雷锋同志的一句话:

“我要做一个有利于人民、有利于国家的人。如果说这是‘傻子’,那我甘心愿意做这样的‘傻子’,革命需要这样的‘傻子’,建设也需要这样的‘傻子’”。

所以,在49中事件以后,我更加坚定地认为:关心同胞的尊严并没有错,关心社会正义更不是“境外势力”的代名词。因为,境外势力绝对不可能比中国人自己还关心中国人的前途命运。青年人的正义呼声不是递给美国人的杀人匕首,而是割除自身社会弊病的手术刀。

“四十九中”这个名词从微博热搜榜上撤退后,我们依然需要更多的关心。关心青少年人的情感教育;关心学校和家庭的协作沟通;关心不明原因死亡后的司法缺失;关注政府、媒体和群众三方的良性互动…… 我们的社会有太多值得努力的地方了,并不是某些聪明人放放的”马后炮“就可以解决的。

最后我想说,当你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请不要骂别人是“愚昧无知”。我们的人民是善良的,每当有不公义的事情发生,都可以看到有无数的人站出来。然而,真正可悲的不是人民的奋起,而是他们的力量被轻视、被污蔑、被曲解、被错用。我们眼睁睁地看到一阵阵可以改天换地的怒潮被被岸边尖利的礁石分化瓦解,沉寂下去。退潮之后,只剩下叹息和牢骚。

这才是历史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