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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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郑州地铁5号线遇难者的“头七”。

我不知道,今天的郑州有没有下雨。天地如此不仁,这个日子,全天下所有的落雨,也只应是老天的忏悔之泪吧。

痛定思痛,对我来说,有的也只能是更加怯懦。我不仅莫敢问郑州,就连悲伤也是在苦苦抑制。

如今的我,已慢慢学会强颜欢笑,对着挑剔的目光,传递着他们需要的正能量。因为太多经验在告诉我,不经意间溢出的悲情,都很可能被刻上罪责的烙印。

今天,从早上到深夜,密布朋友圈的郑州地铁沙口路站的鲜花,时刻在以各种忧伤姿态,敲打着每一个被良知包裹的心灵。

无数的朋友一次次用“泪奔”两个字,表达自己的无言心绪。

眼泪和悲伤,在这一天,就是最高贵的人性载体。

菊花未残,满地皆伤。

围墙挡隔,人心俱寒。

是谁,为鲜花制造了那一面围挡,阻隔了逝者回家的路,刺伤了生者原本悲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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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一面围档的建与拆,测量的不只是兽心与人心的选择,更是责任与文明的自觉。

我注意到,那一个勇敢拆掉围挡的市民,在朋友圈里主动宣示,他愿意“认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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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难言的激越,也是一种不堪的悲壮,更是一种文明的献祭。

我还注意到,在那辆很旧的自行车上,竖着的牌子上面写着这样字:

妞妞,爸爸还想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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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那写字的手和心,一定都是颤抖的。要么然,那字又怎么会写得这样歪歪斜斜。

2021,不能再有比这还痛的杀人句子了,不能再有比这还惨烈的人间画像了。

这个男人身上的蓝色雨披,已经集满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忧伤了。

这一刻,我想求求你们,如果没有了提问的权利,就给一份悲伤的自由吧。

我经常读那本《悲伤与理智》,也深深的懂得,悲伤是社会情境中应该合理存在的公共情感。

当人们丢掉悲悯,失去悲伤,就会变得要么麻木,要么暴戾。

可是,现实中,连普通人最朴素的悲伤,都轻易就被标注成一种原罪。

昨天,我已说了,不再愿意碰触那种粉色世界的话题。

所以,今天,面对一轮又轮的悲伤潮水,我都在心头放置了一块巨大的海绵,去努力地吸干。

此时,夜已深,网上关于地铁口放置鲜花的各种流言,又如毒汁一心弥漫开来,我甚至不敢引用那些可怕的欲加之罪。

然而,你看看这样的留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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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截屏时,刻意剪去了他后面说的那些更为恐怖的敏感罪名。

这个流言帽子足以说明,兽性已经残忍到这一步,人性也注定只能畏怯退场了。

要知道,这是“头七”呀,铺满鲜花的凭吊,写满人性的朴素,正是公共文明的进步呀。

今天,还有一个视频在热传——一群到现场悼念的孩子对着拦在他们身前的哭喊,撕心裂肺的声音,瞬间让我泪奔。

对这样的痛感视频,我不敢放。但是,我清晰记得,其中有一个女生锐利的呼喊是:

你们还会做人吗?

我就想问问,你们连这些孩子的纯洁情感,也可以进行无耻亵渎吗?

就在刚刚,我又看到了一个稍稍心安的消息,那就是地铁口的围栏已经被拆除了,有一群小红领巾在排队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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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视频,我眼睛再次潮湿了。这就是权力理性,这就是公共善治。

最大的善治,不过也就是共情和妥协构建的文明罢了。

庙堂与江湖,官方与民间,就是应该在争取和退让中,在管理和疏导中,实现真正的动态平衡。

我喜欢的厦大邹振东教授,今天写的文章题目是《第一个送鲜花的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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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段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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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地说一次,像老将这样的人,也就是平凡、善良、要求不高,且真心热爱国家,无比渴望善治,热切期待文明的老百姓呀。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连表达一下人性朴素情感的悲伤,都惊惶不已呢?

你,可以做得更好。我们,都要做得更好。

今夜,我在悼念沉陷于郑州地铁深水中的肉身与灵魂,默默地念出圣经旧约诗篇里的这句话: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请记住,生在今世,若要你我都不遭害,那么,在人性的沙场上,请让上帝战胜魔鬼。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心中上帝的名字,叫“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