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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404文库】“一张张空白的纸张,已为这沉闷的铁屋折射进了一丝亮光”(外二篇)
作者:微信公众号“晚点 LATEPOST”、知乎、江雪
来源:中国数字时代
主题归类:新冠疫情
CDS收藏:时间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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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讲述中国审查与反审查的故事,同时以文字、音频和视频的形式发布。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视频节目可在Youtube“中国数字时代· 404档案馆”频道收看。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尽管中国的言论审查和舆论管控日趋严峻,国家对公民的监控也无处不在,但我们依然可以看那些不服从的个体,顶着被删号、被约谈、甚至被监禁的风险,对不公义勇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中国数字时代在“404文库”栏目中长期收录这些被当局审查机制删除的声音。

本期节目,我们选读过去一周中引起舆论关注的三篇404文章。

一、晚点 LATEPOST|无声的风暴:奥密克戎来过北方村庄

许多城市相继迎来新冠感染高峰,经历购药和就诊困难。网易号晚点LATEPOST的记者走访了河南省、安徽省三个县城的多个乡村卫生室,去了解农村地区的基层医疗系统如何应对冲击。

12月30日,晚点LATEPOST在其微信公众号上发表文章《无声的风暴:奥密克戎来过北方村庄》

文中写道:

奥密克戎仿佛从没来过这些村子,但人人都 “感冒” 了一回。

每个村民都能确凿地回忆自己是怎么得的 “感冒”:

“干活的时候有点热,把衣裳解开哩。”

“半夜起来解手冻着哩。”

“睡着觉猛然间冷了,那不就害病了么。”
……
变化发生前,医生们多少有些预感。就比如 12 月初那一天,镇卫生所开例行视频会议时,院长对着几十位村医模糊地说:“大家再坚持几天。” 村医们都已经给村民做了 100 多轮核酸检测。

从这句话里,村医夏晓钧领会到了领导的暗示——再坚持 “几天”,那就是 “没几天了”。

村医郑胜山(化名)从每天的工作中感觉到防控政策在松动。11 月的最后几天,他给村里人做完核酸,像往常一样把 “管” 送上去,两天之后,大家还扫不出核酸结果。他感到异常。他很难确切的地回溯 “放开” 的消息是怎么抵达他的诊所,也许是从抖音上看别人说的,也许是谁把乡里的消息带进村了,也许是村里被封着的那家超市突然开门了。

几天后,当郑胜山的百十片扑热息痛开始见底,他才拨通县里最大的那家医药代理商的电话。

“药都抢没了。” 销售说。

对于很多城市里布洛芬和泰诺一片难求的状况,郑胜山那时还一无所知,因此那一刻,他没听懂那销售的话。

“啥药都抢了?你为什么没药了?” 他问。

等到他坐车赶到县里,医药销售公司门口排着一两百个等着拿药的医生。

二、知乎|答问:2023年,会不会是很艰难困苦的一年?

2023年1月1日,在知乎提问“2023年,会不会是很艰难困苦的一年?”中,一位匿名网友回答道:

我发现,再聪明的人,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2020年,我看到武汉解封新闻采访,一些武汉人逛街逛着逛着就哭了。

我当时心想,就这?

同年,我看到美国新闻里,因为大量亚马逊员工被开,在街头抗议哭诉失业的悲伤。

我当时就随便划过去了。

直到今年,我去了人民广场和南京路。

我开始害怕了,真正的,从骨头里散发的寒意。
……
我小时候见过一些人,他们没有成为空姐,也没有下海成为老板,甚至没有投资成功。

有的人在花坛旁摆了一个摊,修自行车补胎。那时候一条马路上有三家修自行车的摊子。

有的人在小区里摆一个摊,给别人配钥匙。
……
这些记忆交织起来,组成了我对萧条的害怕。

实际上萧条没那么晚才出现,起先是四五年前的四川北路,整排整排的店铺,被砖头砌墙起起来。

再没有顾客,再没有招徕,马路上只有风吹过的落叶。
……
直到我最近在B站上云逛街。

起先是地下广场的歇业,弹幕说那些都是低端消费,本来就该淘汰了。

后来是田子坊的歇业,弹幕说那些都是骗外国人和游客的,也没什么好心疼。

直到成片成片的七浦路店铺也陆续停业,偌大的批发市场里,老板比顾客还多,看顾客的表情就像狼吃肉一样。弹幕说都是因为电商的兴起把他们干没了。

最后是南京路步行街,原本这个繁华到一坨狗屎都能卖得出去的地方,从专卖店到成群结队的结业,弹幕说置地广场早就没什么可以买的了早就该被淘汰了,时代的眼泪而已。
……
我记得汪曾祺《黄油烙饼》里最让人心碎的一句话。

饿死的人,不是一下子就饿死的,而是一点点饿死的。

先是面黄,再是乏力,最后浮肿,脚上一按一个坑。一个不好的天气,人就没了。

人也不是一下子就穷死的。

先是住的差,从单间到床位。
……
再是慢慢吃的差,排骨不能吃了,就开始吃红烧茄子。到后来,菜也省了,带点很咸很咸的酱菜,逼多多地咽下便宜的馒头。
……
最后是活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差。从长工,变成散工,再变成临工,最后连活都抢不到,还会被奇奇怪怪的人开始骗。
……
跟天保浪人一样,一个“坏天气”,人可能就没了。

他们是某一刀被杀死的吗?

不,早就死了。

在树林被烧掉又长不出来的时候,死亡就已经开始了。

赛博青楼也好,血酬雇佣也好,都是残存的游魂罢了。

三、江雪|2022 记住青年带来的光亮

2023年1月1日,媒体人江雪在微信公众号“声声不息的我们”上发表文章《2022记住青年带来的光亮》的删减版,但仍遭到中国当局审查删除。中国数字时代收录了该文完全版。

文中写道:

你们是这个国家最宝贵的青年。钻石般闪亮的珍宝。你们的血是热的,心是敏感的。你们能感知他人的命运,你们对同类的苦难有深刻的同情。你们爱自己,你们不爱那集体的、主义的、面目模糊的“代表了人民”的谎言的宣称。

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了。悲伤的2022年已在身后。

一月西安封城,二月铁链母亲悲鸣,三月坠机,四月上海之声,接下来的月份,北京弹窗,唐山打人。那闯关去为孩子买药的父亲,那在街口取外卖被当街捆绑的女生,那因封控无法急救的兰州三岁男孩。那些被羞辱、被损害、被折磨的,就是我们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

九月大巴翻车,被转运的人坠下山崖。十月,北平的桥上传来刻骨铭心的声音。十一月,被封控超过100天的乌鲁木齐,居民楼的大火惊醒了无数的人。

在上海,在北京,在成都,在广州,在南京,在东西南北,在那禁锢着青春学子、如同囚笼一般的校园里,在上海繁华的乌鲁木齐中路上,在被封锁的小区大门前,都有你们。你们拿着鲜花,捧着蜡烛,举着white paper。你们,这个国家的青年,忍无可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如今,2023已至。我们的亲人,在病痛的折磨下,在悲伤的呻吟里,很多年来第一次,难以道出一句“新年快乐”。

仿佛四周都是沉沉的暗夜,而人们忘记了,这个冬天,还有你们。纵然无辜的你们被囚禁,被审讯,被关押,但你们的故事,你们在街头夜色里青春的身影,你们摇晃的手臂与鲜花,一张张空白的纸张,已为这沉闷的铁屋折射进了一丝亮光!

1990年的元旦,作家、新当选的捷克斯洛伐克总统哈维尔在新年祝词中说:我们不妨反问自己:从来没有在另外一种制度下生活过的青年人,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对真实的追求、对自由思想的热爱、拥有政治上的理想和公民的勇气及眼光呢?

2022年的11月,你们,就是这样的青年。因为你们,疫政三年,人们承担的苦难仿佛才有了一丝意义。是你们,大声喊出心里的话,为所有被损害与被奴役的人赢得了一丝尊严。

也因为有你们,2023年的第一天,当太阳升起,我们依然要充满希望地说一声:新年快乐!并期待你们平安归来。

以上是本期选读的三篇404文章。这些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中国数字时代仅对原作进行存档,以对抗中国的网络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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