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拥堵与人潮制造了一种错觉。当下叙事中,街巷摩肩接踵的人群预示着一种光明的未来,每个被堵在路上的人头,都在用体力和钱包论证更宏大的发展前景。
将人潮的寓意指向未来,是一种高明的传播技巧。因为倘若仔细分析便可明白,五一的人头攒动的背后是过去,而非未来。
五一是近四年来首次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呼吸、出行的长假。在此前,公众要撑过病毒威胁、伤痛与逝去,还要迎头面对过去三年的流行病毒再捱过群体免疫。
尽管北上广深的商务精英早早就在京沪线上追赶起了失去的时光,但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家庭,从去年12月至今,要结结实实花上半年时间,才能走出身体的不适和灵魂的恐惧。
这一度造成了一种认知困扰。在种种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甚至是坏消息传来时,周遭却火热异常。冲动得不太像是要节衣缩食,反而像暴富或末日。
要理解这种反常,需要明白,五一的人潮指向的是过去,是被困住太久的普通人哪怕明知前方有刀山火海,也要竭力去翻越,去感受些许自由的味道。
2
将补偿性的文旅热视为预示未来的象征,在情感逻辑上是可行的。唯有对遥远的事物怀有信心,才有机会提振当下的消费。
制造长假也可算作成功的动员范本。通过几个日期的调换组合,仅用一天的公共假期制造出长假,既避免了生产力与效率的损失,又成功激发出了群众性的消费热情。
通过假期调控以实现消费复苏上的全民动员,集中日期搞消费,正是一种“制度性优势”的绝佳体现。
也正因此,作为一个被塑造出的旅游堰塞湖,五一长假的人流量并非观察和论证社会消费力的合适窗口。长假期间的人均消费、中高端商场餐饮的销售情况,才是更真实的指标。
正如,年轻人进行特种兵式的旅游,本质上是追回时光的冲动、又困于囊中羞涩的结合。而对特种兵式旅游进行反复鼓噪,实则是将过去的遗憾转换为了未来进行时。
3
强力调配资源搞集中运动,这套逻辑当下用于快速复苏,此前分别曾用于防控、招商、基建。方法论保持了前后一致。
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同样的这套方法论究竟能否适用于不同的社会目标?同样的逻辑又能否贯穿每一个不同的时代?
比如,通过行政手段集中力量搞科技创新,在今天这样一个生产力革命的前夕,是否还能保持此前“copy to China”的规模和效率?
对这些问题的不同回答,是关于未来路线的不同设想。
而现实最有意思的一点是,任何组织、个体都倾向于保持强烈的行为惯性。尤其在时间紧压力大时,动员型的指令也只会更多。
因此,这漫山遍野的人潮,不仅是过去的投影,也将成为未来的一种常态:万事搞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