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武安县教育局突击调大批农村教师进城的事,事发在去年,但也就是在今年刚刚处理完。然而,湖南耒阳这个县级市旧事重演,来了一个武安事件翻版,突击调动167名农村教师进城。唯一的区别是,武安事件,栽了一个即将卸任的局长,而耒阳事件则有两个官员,教育局的局长和主管人事的副局长都栽了。

我刚刚说过,中国人很难吸取教训,总喜欢在一个坑里绊倒跌跟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耒阳的事,妙就妙在它的快速翻版上。连事发之后,耒阳方面的说词,都跟武安几乎一模一样。武安的局长如果不在监狱里,应该追究湖南人抄袭才是。按理说,教育局局长,多少得有点文化,退一万步,也应该会看看报纸,上上网什么的。武安事件闹的那么大,不应该不知道。就算对大批调动,排队收钱,比较热衷,也得等风头过了再说。可是人家不,就是顶风上。结果事一出来,网上马上跟武安事件联系起来,当然,按照惯例,两位局长大人的乌纱帽,也就难保了。

对于这样不怕死的官员, 单一个蠢字,实在不好说明问题。这种事,其实有背景。正如若干年前农村大规模铺开,村村建学校相反,现在农村的学校,集中是个趋势。各村向乡镇集中,乡镇向县城集中。县里好的老师,大都调往一个地区的中心城市。而原来花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乡村学校,现在大多废弃。际遇好的还能养个猪,运气不好的,就空在那里闲着。在这样的集中体制下,农民的孩子上学,无论年龄大小,都得住校,成本极大增加。孩子的教育状况不见好转,反而恶化,脱离了家长的孩子,出事的相当多。若要不出事,家长就得有人陪。在这样的“集中”潮中,老师当然乐意高升一步,到了乡镇何如县城?因此,教育局才敢如此调人。其实,武安和耒阳的出事, 仅仅在于他们的突击集中调,其他地方也不是不调,只是相当散一点,不那么引人注意罢了。

从前教育是个冷衙门,古代主管教育的礼部,人送外号,一个“穷”字。但是,现在由于上面的重视,教育领域的好处也比较多了起来。前一阶段是各地开花建校舍,发建筑财,现在是集中办学,建大学校,既发建筑财,又可以发调人财。对于农村教育的集中化,我的朋友李昌平发牢骚说,怎么总有人利用惠农政策坑农呢?其实,利用上面惠民的政策坑民,向来是某些机构或者官员的一个惯例。凡是政策经他们的手,就会自动生出惠官的机会来。别怪耒阳的教育局官员胆子大,千里做官只为财,调一个人,就是一个机会,一份资产。集中的调动,往往发生在官员就要调动之际,一旦官员调走,如果还剩下好些农村教师想调而没调,这样大的好处,就都便宜了下任——岂汝甘乎?不都说嘛,利润达到150%,就使人甘冒上绞架的危险了。集中调人的利润有多少?百分之一千五也不止!怎么可能不让人前赴后继?

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若要地方政府不弄翻版,关键是要遏制这种农村教育的怪现状。如果依旧教育集中,农民就得随之进城,政府在集中建校同时,得给农民建房。教师和农民都进了城,调动也就没利可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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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总有“翻版”?_张鸣_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