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

【装聋作哑之24】南方人物周刊:我只是不愿意再被嘲笑罢了(2009)

艾未未:我只是不愿意再被嘲笑罢了 2009年04月07日 南方人物周刊 杨潇 艾未未说, 如果我们不出来为这些死去的孩子说点话,那我们是什么东西? 标签 艾未未 遇难学生 汶川地震 截至3月29日,在艾未未博客上公布出来的“有名有姓”的遇难学生总数是 3342人,他希望在一周年到来之前让这个民间发布的名单尽量完整,“我们可以回避这些血和肉,这些声音,这些气味吗?” 离“5•12”周年纪念日还有60天的时候,艺术家艾未未在自己的博客上公布了68份名单,这里面有1579名地震遇难学生的姓名、年龄、学校、班级。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开始陆续上传“遇难学生名单补充”,期间一些名单被删除,他写下一句:“是什么人,为什么缺德呢?”重新上传。 暂时不再有删贴,截至3月29日,统计出来“有名有姓”的遇难学生总数是 3342人,他希望在一周年到来之前让这个民间发布的名单尽量完整,“我们可以回避这些血和肉,这些声音,这些气味吗?” 2008年5月26日,四川绵阳什邡市李冰村一个山岗上,埋葬着在“5•12”地震中失去生命的108个洛水中学的学生。他们的墓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图/严志刚 电话 “地震一下子把我打懵了,大概有10天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几天以后,艾未未去了四川,到了除北川外几乎所有重灾区,“回来以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这个事情太大了。” 2008年年终,他开始准备2009年年底在慕尼黑的一个展览。“我想做一个跟死亡有关的作品”,这时他想起了在灾区看到的书包文具,“遍地都是,我想知道,是谁用了这些书包,他们叫什么名字。” 但官方并无遇难学生的名单统计,“按照我们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民政部门负责这件事,”艾未未工作室的刘耀华说。于是第一通询问电话拨往四川省民政厅,“感觉他们并不知道是谁负责,让我们去问公安厅,公安厅又说归民政厅……” 从省、市依次往下,电话咨询无不令人失望。“其实我们希望他们说,好,你们不用来了,这个事情交给我们吧,”艾未未说,“在过去的300多天里,他们一直有这个机会,但是他们没有用。” 到3月13日,艾未未觉得有必要重新拨打这些电话,并一一录音,“我们希望别人知道我们是做过这些事情的。否则有人会说,你为什么给政府出难题啊?为什么不通过政府来做啊?” 背景 2008年5月24日,国新办举行的汶川地震第14次发布会上,国新办新闻局副局长鲁广锦面对媒体提问死伤学生数据时曾答复说,数字正在统计当中,“有了结果,我们会及时公布的。” 但随后关于此事,再无官方的正式消息和数据对外通报,外界也未曾听闻有相关责任人依法受到惩处。“最新”的数据,仍停留在2008年5月21日,四 川教育厅厅长涂文涛在内部会议上的通报:四川省教育系统共死亡6581人,其中学生死亡6376人;1274人失踪,1107人被埋。 2009年3月8日,地震300天后,在全国两会新闻发布会上,针对记者提问,全国人大代表、四川省常务副省长魏宏表示:“最终的死亡人数,我们必 须按照国家有关部委对死亡人数特别是失踪人数的有关规定来进行,涉及很复杂的工作和过程。因此在遇难者数字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对遇难学生人数也很难给出准 确的数字。” 对于公共建筑的质量问题,魏宏没有提及,只是回答说,地震伤害、地震灾害带来的实际破坏烈度普遍大于当时所有灾区学校设防烈度1到2度,这是学校等公共建筑大规模倒塌的主要原因。 在这一天里,艾未未和他的同事总共打了150个电话,他们把部分电话录音整理出来,挂在博客上。一个拨往某重灾县维稳小组组长的电话被记录如下: “我们刚才电话没讲完你就挂掉了。” “你这么关心这个事情呀?你们有什么目的呀?” “我们没有什么目的呀。” “没有目的干嘛关心呀?”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关心,这是中国人的事情呀。” “我也是中国人呀!你要是美国人派来的特务呢?你要是美国人派来的间谍,怎么办?” “……” “既然我们政府部门已经公布了,那就可以了,你还要问,我就怀疑了,我要维护国家利益呀!” “我们都在维护国家利益呀!但是国家也需要维护人民的利益呀。” “是,那就是政府的事了,你不需要管这个事。” “我们是公民呀,我们想要求你们负起责任来呀!”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负责?你凭什么这样说?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这不是难不难听,这是事实呀!” “你说是事实?我直接就怀疑你就是美国方面派来的女特务!” “国家秘密”、“国家纪律”和“个人隐私”是拒绝提供名单的三大理由,也有较为“老实”的回答:“我们没权向外提供”,或者,“这涉及到社会的稳定”。150个电话,只有一位学校的校长真正回答了问题,他们学校有两位学生在地震中遇难。 有网友在这些问与答下面跟帖,说怎么读着这么像荒诞小说?艾未未说,“正是这很多个问题,我们叫做文化,构成了中国社会的现状。” 被怀疑为“美国女特务”的赵颖是艾未未的同事,在拨打电话中,她最常被问及的问题是“你是什么单位?你想干嘛?” “当我们回答是个人时,有人就在电话那边冷笑,”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睁大眼睛,强调了一遍:他们在冷笑!这还不是最叫人吃惊的,在另一通电话里,她问对方:他们(遇难学生)是我们同胞呀?对方反问:是呀,是同胞,关你们什么事? 当然,多数回答者并不这般“理直气壮”,他们乐于提供其他部门、小组的电话,“基本上,就在民政、公安、教育这三大部门兜圈子,”赵颖说。一个非典型皮球的传递过程如下:宣传部-救济救灾科-基教科-德育科-维稳组-宣传部。 而一位接到过询问电话的当地工作人员对《纽约时报》记者说:“(艾未未或者他的同事)简直是个疯子,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问问题……” 来源:http://goo.gl/Jvg5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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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聋作哑之25】南方人物周刊:发出强壮的声音(2006)

南方人物周刊中国魅力榜:2006向魅力致敬 艾未未:发出强壮的声音 2006年12月20日 南方人物周刊 本刊记者 彭苏 发自北京   “魅力应该是一种神秘感,一种个性,一种能让人保持好奇心的东西……”艾未未划过一抹轻诡的笑,“就像我太太。”   话音落时,他的太太陆青正打他旁边经过,熟视无睹地拾级而上。被他昵称为“魅力先生”——那条从东北大街上捡回的扫帚狗,欢快地跟在陆青身后,雀跃不已,时时爆发出“汪——汪汪、汪汪”的叫声。   “听!是不是很奇怪?像是人学狗叫,实际上就是狗叫。”艾未未目光和蔼,与他那把浓密、带有野性的大胡子不甚相称;他的声音低缓,与他曾在博客中、媒体上呈现出的尖锐风格,也不太相符:   曾经戏谑张艺谋的导演风格 “就是一个陕西农民,农民种豆得豆丰收了喜气洋洋是很正常,只有极度自卑的人才会这样地骄傲”;   曾将联合反对奥运会建筑“鸟巢方案”的几十名院士比作“上蹿下跳的低能儿”,称“丧失了基本道德与专业品质、美学辨识能力的院士们,为了维护正在失去的天堂而哀嚎……”;   曾在《钟南山的价值几个亿的电脑和不可修复的人脑》一文中写道:钟南山说,偷窃与抢劫的人,和城市流浪人员只有一水之隔。确切地说,中国知识分子、教授与政治流氓也只是一水之隔;   直到最近,他又为北京丰台公安分局对六里桥“流动人口出租房”进行清查一事,而在博客上忿忿不平;   “艾未未不是一个标准的建筑师,更像一个艺术家和社会活动家。”有人曾这样评价他。因而,在2006年他备受争议。   声称“多年不看电视,因为没法看”、“对媒体的良知存有质疑”、 “在博客上发表观点很慢,常在深夜里用一个手指头敲打键盘”……如此这般的艾未未却说:“我常常问自己……我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很难拿、很难办的人?”   “这是一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   “面前的这只杯子,你能看到它,可你能看到在此之前,它被谁碰过、它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吗?”艾未未紧盯着宽整桌面上的大口杯问道。   “何况要了解一个人?”继而他追问。显然,他不相信谁能真正被了解,谁又能真正了解他。   然而有一件事比较清晰,他不爱谈及他的父亲,诗人艾青。如果以为他只是出于自尊,如他所说,他没有做“名人子女”的感觉,似乎单薄;如果相信一个传闻,提及他和父亲,在新疆石河子20年的生活,他曾“双眼湿润”过,他会矢口否认,“哭?不可能,我好久没哭了。最后一次掉泪,还是1996年吧。”   那一年,艾青逝世。   “早就记不清哭的原因了,说不明白。”艾未未又绕开了话题,“但不会是因为一家人在文革中生活,那不是我个人的事。”   1967年,一辆拉煤的敞篷军车从石河子垦区驶向条件最为艰苦、路程最为偏远,号称“小西伯利亚”的144军团。途中,大风刮起,漫天黄沙。车晃悠了三天三夜,与车上煤堆混为一团的,还有五口人:艾青、他的夫人、他的女儿、两个儿子艾未未和艾丹。   “敞篷车是没有遮蔽的,一阵大风刮来,把从家里带来的一床草席吹跑了,就剩一张小木凳了。”   颠簸到达农场时,已是暮色黄昏。灯是用一只小铁盖做成的。漆黑中,燃起的星星之火,是浸在油中的一根鞋带。微光如豆,好像这家人在当时怀揣的点点希望。   “后来几年,父亲就凑在这盏灯下,偷偷翻看《法文词典》,把一部罗马史写在一张张过期发票上,发票的纸很薄,很脆弱……他的眼睛就这样瞎掉了。”   身份低人一等,睡觉的地方也要低人一等吧,他记得到达农场的第二天,农场干部将父亲领到一个地窝子前指着说,以后这就是你们住的地儿了。   “父亲带着我一起进去。里面太黑,他进来时,一下子将脑袋撞在了梁上,他猛地蹲在地上,半天不能起身,等他站起来时,脑门都冒出血了……”   现在,艾未未享受自己的领地,没有高空吊顶,空间直至空寂,拱圆的窗子,宛若教堂的某处,他倒无限怀念那个被他和父亲抬高20公分的地窝子,他说那是他建筑天才的第一次展现,在压抑的氛围中,它仿佛让人更安全,“里面冬暖夏凉,屋顶和地齐平,常常有猪从我们的屋顶跑过时,猪的后半身会掉下来。”   身为诗人,父亲不被允许写一个字。白天,分给他的工作就是扫厕所。“长达数年,他没能休息一天。”   如果厕所一天不扫,无疑第二天的工作量将更加繁重。对于扫厕所,艾青倒是心态平静,“他曾对我们说过,他快奔60的人了。这一生有谁为他打扫过厕所,他也不知道,现在轮到他为别人打扫厕所,很正常。”艾未未也平静如水。宛若多年前的一天,他看到父亲满脸墨汁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脸惊讶,父亲只淡淡地说,今天挨批斗时,有人把一碗墨从他头顶浇下……“因为缺水,他的脸几天都是黑的。”   作为“三反分子”的子女,艾未未学会了种烟叶、锄草、插秧、砌墙,“各种农活都会,是生活让我赋予它智慧。”盼着一年吃一顿肉,过年时在玉米发糕上加点糖,成了他最大的心愿。   唯有学校是他的心结。“十岁时,就觉得这学校没法呆了。”他是可以一面按社会要求极其熟练地背诵《毛主席语录》,站在伟人像相前,忠诚地做着“早上卷笔时,力气大了,将笔卷断了”之类的请示汇报,一方面又像有另一个艾未未站在身后,观察“这段人类最黑暗最荒谬的时期”。   “如果我死了,我的墓志铭将是,这是个经典的人格分裂的人。”他曾如此断言。   “这是我自己的家,为什么要像陌生人”   1978年9月,艾未未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美术系。   “我并不想考。主要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建议我参加考试。他每天会来看我画画,人特别善良,让我觉着如果不画,我会不好意思。”   在北京电影学院读书的两年,他参加了“星星画展”。而这时,艾青一家才从新疆军团回到北京。一家人寄居在一个朋友家里。“回来时,他还没正式平反,是以治眼的名义回京的。”   回京后,父子的关系还是那么脆弱,他瞅着沉默寡言的父亲像一个怪物,而成为大学生的他,在父亲眼中也是不太入眼。   真正令他苦闷的,还是学校。据说,在艾未未中途退学前,他做了一件令常人无法理喻的事:某个深夜,躁动不安的他将学校画室里的模具砸个稀巴烂。   “倒没那么夸张吧。但当时确实感到很无望。你明明那么无知,那么需要保护。从小到大,学校就是无法满足你。”艾未未哈哈笑道。   1981年,女友出国了。随后,躁动不安的他也出国了,“口袋里揣着30美元,父亲的历史问题还没得以解决”。   在纽约,学校依然令人窒息。在一间建筑学院里呆了半年,他又退学了。他的家变成中国同胞们的“暂留所”。而他在他们眼里,却是一个十足的“怪胎”。   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费力出国,不为将来能在社会谋得一席之地而苦心经营。而宁可沿街去敲门,用不流利的英语介绍自己,声称自己没有工作,只要有最低工资活下去就行。给人刷碗、洗盘子、扫地、看孩子,混迹赌场赌21点。“我的赌技在中国人中算是不错的呢。”他不乏 幽默言道。   “青春是原始的,是强壮的,是充满力量的,是残酷的,还有,它又是脆弱的。”   青春如斯?在美国12年,艾未未爱过、恨过,大白天里剥光衣服,立在双子大厦的喷泉前,留下过自己青春的痕迹。   多次成功地举办过绘画个展,自称知识结构很差,认不了几个字的人,成了名符其实的“艺术家”。   更多时,他则像哈姆雷特,“每天早上,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常呓语是不是还要起床,是不是还要活着……”   直到都市的喧嚣将他真正唤醒,然后又是新一轮的闲聊、思考、无所事事。   原以为额上的皱纹加深了,心里的喧嚣会渐渐隐却,而对于艾未未,仿佛只是音带低沉了,本质还是犀利的:   “我在美国12年,没有一个警察敢冲我瞪眼睛,或检查我的身份证,如果我或我的孩子在冬天大半夜里被人叫起,受到盘查,你让我还怎样爱这个国家?”   “我并不是为犯人说话,但他们也有他们的权利,而且只有法律定义他们确实犯罪,他们才是犯人。”   “公平与正义难在哪儿了?国家机器在行为上就是社会的佣人,他不能越权,不能成为御用的工具,他要怎么管理,应问问公民的意见,而这个公民的意见又无从问起……”   “即使我们国家再穷,也不应从学生身上捞钱,也不应发生病人因为没钱治病,倒在医院门口无人问津的事情……”   “我没有孩子,如果……我能选择……我不确定他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   回中国前,他放弃了绿卡;1994年,办过“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2001年在上海举办过“不合作方式”,后来,赫尔佐格设计事务所在中国参加竞标,他们需要找一个了解东西方文化的人,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参加项目设计工作。“对我来说,凡是不熟悉的事情我都愿意参加,当然我没有去想这个跟奥林匹克有什么关系。我答应去的时候,他们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完,已经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我简单地问需要我做什么?他们说需要你说出所有看法。”   “一个人要自信,勇敢,相信上天赐给你的一切,就像一颗心脏,看起来那么柔韧,几十年都能够发着强壮的跳声。”   他说他没有家产、没有车子、没有后代,唯有信仰,“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即使微小也没关系,哪怕只是痛苦地哼哼,也能证明生命的存在。”   记得刚回国时,一天,父亲在家中突然对他说道,这是你自己的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在这儿不用客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句话一直让我深有感触。我时常琢磨,他指的那个家到底是指个人小家,还是整个国家?” http://goo.gl/AP5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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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谣言政治

作者:蔡子强 日期:2011-04-04 远隔重洋发生在日本的核事故,却触发了一场让中国成为国际媒体笑柄的“抢盐”风潮。包括北京、上海、广州、杭州在内的多个大城市,以及一些偏远的县城和山区,市面所见的食盐都在几日甚至一日内被抢购一空。群众口耳相传,日本地震导致核电站辐射泄漏,很快祸延中国,碘片可以预防辐射,而盐中含有碘…… 这场风潮让人想起2003年非典爆发之初,地方政府试图掩盖疫情时,民众爆发的“抢醋”、“煲醋”风潮。 很多人以民智未开解释“抢盐”的理由,或以愚夫愚妇的行为一笑而过,我却想起读过的一本书——哈佛大学孔复礼(Philip Kuhn)教授所着的《叫魂》(Soulstealers)。 清朝乾隆年间,民间因为一种“叫魂”的妖术引发了广泛的恐慌。相传,如果术士们对某人的名字、毛发或衣物作法,便可偷走其灵魂精气,使其为术士所奴役,当事人会因此大病甚至死去。想不到,这样一个被现代人理所当然视为荒诞的谣言,当年竟影响了12个省份百姓的日常生活,弄得人心惶惶。 乾隆治下乃公认的盛世,为何这种关于妖术的无稽之谈会风行不止﹖这一切就好比今天的中国。正值大国崛起、国力大为改善之时,一个有关核幅射的谣言,就让多座城市不得安宁。 普通人会以一句民智未开简单概括的现象,孔复礼锲而不舍地追查了背后的原因。他提出了一个复杂的解释架构,牵涉到众多问题,包括:乾隆的管治权术及逻辑、清代中业社会的潜在危机、情境逻辑下百姓的理性行为以及官僚体制的运作等等。因为篇幅关系,本文不能一一道来,在这里却想提其中一个——社会或经济焦虑,是人们对妖术恐惧的根源。正是因为民众感到自己的生活受到周围种种看不见的趋势的威胁(也许是人口的过度增长,也许是担心市场力量上下浮动会“偷走”他们的生计),才会对恐惧异常敏感。 一言以敝之,《叫魂》一书最大的教训和启发就是,任何能够引起社会大规模躁动的谣言,除事件本身外,往往有更为广阔的社会和政治脉络。 寻常人可以用一句“民智未开”把事件轻轻带过,政府决策者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抢盐”风潮显示,虽然今天中国人把“大国崛起”挂在嘴边,但其实很多人严重缺乏安全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躁动不安。 不安全感部分来自于生活的压力,例如通胀肆虐、百物腾贵、物资供应紧张,这些都是造成人心虚怯的因素。黎民百姓平常已有抢购和储存物资以防短缺和物价哄抬的习惯,再加上人浮于事、居住条件恶化等原因,就如孔复礼所说,当人们感觉自己的生活遭遇周围种种看不见的威胁,便会产生焦虑及缔造谣言的土壤,抢盐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缺乏安全感的另一根源,是民众对政府、公权力、制度缺乏信任。当民众认为公权力不足以倚赖时,只得自求多福,万事靠自己。“抢盐”就是这种心态的典型产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港人称之为“just in case”。相比中国,这次核事故的所在地日本反而没有出现“抢盐”风潮,有人将此现象归因为当地民众素质较高,但请注意,根本原因是当地人民对政府和制度相对更信赖。 此外,中国是一个谣言容易一发不可收拾的国度。当政府长期垄断媒体、审查并筛选新闻,久而久之,公众便会慢慢察觉到,媒体的意识形态和政策宣传功能远远大于其报道和反映社会现实的功能,因而会习惯从其他渠道寻找新闻、收听消息,以填补官方和媒体留下的空白。结果,口耳相传、道听途说,一个官方描述以外的公众认知世界便会慢慢形成。 总体而言,正如孔复礼所说:谣言的背后,其实是向当政者发出有关社会未来发展的警告。虽然我们没有预见未来的水晶球,但是构成未来的种种条件其实就存在于我们的四周,只是加上了密码而已。 “抢盐”风波在香港亦有发生。虽然相比国内,持续时间较短,规模也较小,但这已向特区政府提出了警告。当香港自以为教育程度、生活水平,以至政府透明度、新闻自由都比国内好时,港人对谣言的免疫能力,并没有比国内真正高出很多。 “抢盐”风波向决策者展示的是,港人一样深深感受到生活的种种压力。通胀、楼价肆虐,在香港一样存在,一样让人心虚怯;另外,特区政府近年民望低迷,成为一个弱势政府,市民对政府、公权力、制度一样缺乏安全惑。 如果一众高官加入耻笑群众“抢盐”的行列,认为那不过是愚夫愚妇的愚昧行为,大可不理,不去冷静反思背后的社会及政治意义,并及早为政府的政策和管治作出检讨和补救,等到病入膏肓,发现为时已晚,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 梦里狩猎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4/04.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南方人物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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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一个“抢劫犯”母亲的1605天

作者:本刊记者 刘珏欣 发自河北保定、石家庄 日期:2011-04-04 “我知道我妈只是个普通人,那个庞大的执法机器系统一旦启动,要说螳臂挡车,我妈连螳臂都算不上。她一步步把我的案子推到现在,得有多苦” 昔日的王朝健康活泼(受访者提供) 杨惠贤坐在看守所巨大铁门边,她要在看守所门前看儿子一眼(刘珏欣) 1594天。 杨惠贤捏起蓝芯圆珠笔,在日历本上红色的12旁边写下这个数字——儿子王朝入狱已经1594天。 2011年3月12日,星期六,也是植树节,但对杨惠贤来说,只意味着每月一次的探监日。 2006年10月31日晚,去给客户送货的王朝突然失踪。 杨惠贤的世界从此彻底改变。 她以为儿子被人绑架,十多天后才知道,王朝被捕了。后来的起诉书上称,2006年8月11日12时10分,被告人王朝蒙面入户到保定市XX家,采用暴力捆绑等手段抢劫人民币13000元、红色三星手机一部,首饰若干。 杨惠贤的第一反应是心里一下踏实许多:“说他有别的罪我真不敢保证一定没有,但要说他抢劫,还专门赶去保定抢,怎么可能?他不缺那点儿钱。” 那时的王朝在石家庄有两个公司,身家数百万,穿戴只要名牌,2003年就开起了二十多万的车,正志得意满。 更何况,8月11日当天,跟人撞了车的王朝在石家庄给车验损,有多人证言,也有书面签名证据,怎么会跑到150公里外的保定入室抢劫?“一定很快就能还王朝清白的。”杨惠贤觉得。 2007年12月10日,保定市北市区法院,第一任主审法官被莫名换掉后,王朝一审被判抢劫罪,有期徒刑13年。 “又来看儿子啦?”守着石家庄鹿泉监狱探视铁门的狱警向杨惠贤打招呼:“来得太多,对儿子其实也不好。”六七天前,是监狱医院的每月探视日,杨惠贤刚来过。 2010年4月26日,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查认为,原判认定被告人王朝犯抢劫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决定本案由高院进行提审。11月22日,河北省高院终审裁定,认为原裁判认定的部分事实不清,撤销该案的一次刑事判决和两次刑事裁定,发回保定市北市区法院重新审判。 4年多来,杨惠贤从未如此接近希望。 “起码他已经不是罪犯了,作为嫌疑人,不能再押在监狱了。”可河北省高院的终审裁定作出了3个多月,还没有发到王朝手上,他还在监狱。 有人劝杨惠贤,监狱比看守所医疗条件好,不如待在监狱算了。杨惠贤梗梗脖子:“那可不行,起码我儿子从那个罪犯堆里出来了,看守所最大算个嫌疑人、被告人,我觉得看到光明和未来了。” 杨惠贤拽拽肩上的紫色小包,走进探视大厅,坐在分好的窗口边等儿子。 34岁的王朝坐在了探视大厅玻璃墙的那边,拿起电话听筒。刚才他还在输液,走路摇摇晃晃,脸微微浮肿。 他从始至终没有认罪,零口供。“我开始被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办案的让我好好想想犯了啥罪,我哪儿想得出来?有人进来,办案的介绍说是保定市北市区公安分局李刚副局长。第二天晚上,他们开始打我,李刚第一个动手,上夹棍,夹手腕。他一动手,办案的跟着动手。那些酷刑啊!太可怕了。后来看守所都拒绝收我,把我拉到医院去抢救了11天。” “打成那样,不是我还不认罪,是我不知道认什么罪。”王朝说,收到的第一份起诉书上,罪名是运毒贩毒,很快被收了回去,后来又成了抢劫罪。“我当时还高兴,入室抢劫根本和我不沾边,肯定能很快出去。” 那个朋友眼中活泼健康的小伙子已经浑身伤病。“如果我一开始走减刑的路,再过一年多就可以出去了。可我现在一直抗拒改造,不能减刑,得坐满13年牢。” 很多人劝杨惠贤,让王朝一边减刑,一边上诉吧。可减刑的第一条要求就是认罪。 “我没有犯罪,不可能认罪,我妈妈也不会答应的!”王朝说, “对!哪怕减刑到一天,他也是抢劫犯!我们要的是无罪释放。”杨惠贤说。 王朝受过高等教育,在监狱里比较少见,管理人员想让他编监狱刊物,可他交的文章是《我要申诉到底》。“后来管理人员再也没搭理我。” 周围的人都不相信申诉能有什么用。王朝的前妻觉得他清白,但也觉得不可能翻案,“你妈在瞎闹。”王朝低下头:“明天是我们离婚3周年纪念日,她已经又结婚,生了一个儿子,挺幸福的。” 只有妈妈坚持去申诉。一审、二审,向保定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申诉被驳回,向河北省高院提出申诉,高院指令保定中院再审,再审继续维持原判,再向河北省高院提出申诉,高院决定提审,终审裁定撤销以前的三次判决和裁定。 跑下来这一圈,花了4年半的时间。有人向王朝说:“这一切都是你妈妈磕头磕来的。” “我知道我妈只是个普通人,那个庞大的执法机器系统一旦启动,要说螳臂挡车,我妈连螳臂都算不上。她一步步把我的案子推到现在,得有多苦。”王朝说。 但王朝老和妈妈发脾气,几天前给妈妈发去短信,连写了8个“骗子”。“我这样伤她的心,不是真怪她,我知道那是孩子对老人不负责任的情绪,但我没有别的渠道可以发泄。我真对不起她。” 给妈妈的信上,他写:“在监狱里,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觉得触手可及的东西,一次次烟消云散。多次下来,我已经快要崩溃了。但我还是会对下一次怀有百分百的希望。如果不自欺欺人,怎么在监狱里活下去啊?” 二 1602天。 60岁的杨惠贤一个人住在石家庄13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空荡荡的三室两厅。 2003年,王朝的爸爸突然被查出得了癌症,3个多月后就去世了。“他一辈子对我好,家里什么事儿都不让我做,我光管上班就行。”杨惠贤想,他死了我真是没法过。 王朝一审判决那天,正是王朝的爸爸四周年祭日。杨惠贤觉得,他怎么不保佑我们娘俩呢?“人死就真是不在了,只有我来做,为儿子跑吧!” “王朝被打时,我觉得不行,凭什么打人啊?我到处写材料,告李刚。李刚找人跟我说,他没刑迅逼供,要反诉我。我说让他赶紧反诉,我巴不得呢。我那会儿都疯了,反诉我也得告。也不知道上哪儿告,就写材料,哪儿都快递一份,光快递费就花了两千多块钱,一个回音都没有。”杨惠贤还留着一大沓快递单。 案子的每一个重要日期都刻在了杨惠贤脑子里,张口就能说出来,案子的几大疑点更是倒背如流。 最艰难的时刻,她抱着案卷冲到北京。“托人把我领进了中央政法委,也不认识谁,一看见办公室就闯进去,逮哪儿算哪儿,见个人我就磕头,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官儿。这次还不错,人家看了我的证据,当时给河北省高院写了一封信,让他们认真公正审理。之后,省高院第一次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充分,指令发回再审了。” 这样的好运气很少,每次遇到,杨惠贤都问自己:“是不是要转运了?” “阿姨在这案子里都能当大半个律师了。”王朝的再审辩护律师李波说:“要没有她一直推一直磨,这案子肯定不会有今天。” 杨惠贤跑了89趟保定,5趟北京。2007年8月,本来准备判王朝无罪的一审主审法官被突然换掉了,杨惠贤骤发心脏病,躺倒路边。之后,她又6次倒在路边,被人送进医院,6次下病危通知书都没有人接。 “你说是不是因为没人接,我才活下来了?”总吃不下饭的杨惠贤说说话停下来,喝一口水:“我得喝水,要不然我儿子真完了,他成抢劫犯了。” 杨惠贤的日历上写满每天做了什么,总是去某机关,或见某人,或者“熬着”。每一页上都有“最难、最苦、最高代价的,莫过于蒙冤申诉难!”或者安慰自己“杨惠贤,养好身体,朝前看!”日期旁,都标着王朝的入狱天数。 律师费已经花了二十多万,加上归还外面的欠款等等,杨惠贤已经负债几十万。作过几十年会计的她,把欠款清单仔细列好,甚至写好了遗书给姐姐,详细交待欠谁多少钱。“如果我突然没了,王朝还没回来,就让姐姐卖了这房子还钱,剩下的给父母。” “我的日子是一小时一小时熬的,1600多天,熬得全身是病。只要王朝一回来,我就什么也不盼了。”杨惠贤又喝一口水说。 三 1603天。 杨惠贤打听到北市区法院终于要给王朝送河北省高院的裁定书了,将把王朝从监狱换押到保定看守所。 头天晚上,杨惠贤辗转难眠。她做了几手准备,到监狱门口等着,如果能办保外就医,王朝就能回家。如果办不了,就跟着法院去保定。更远的她不知道怎么想了。9点多钟,杨惠贤和王朝的朋友们赶到了鹿泉监狱门口。王朝让大家站在监狱医院楼外的停车场上,他想看一眼。 “真孩子气。一会儿不就见着了嘛。”杨惠贤一边说一边站在冷风中等着,一扇菱格窗后伸出了V字手势,王朝高兴地喊:“保定什么时候来人啊?” 3个多小时过去了,没见人来。 杨惠贤四处联系,才知道他们今天不来了。她预想了好多种情况,没想到这种。 “那明天来不来呢?” “估计够呛。” “那什么时候来呢?” “到时候通知你吧!” 把消息告诉刚刚还兴奋的王朝,他炸开了,冲着电话另一边的妈妈吼:“你是个骗子!你和他们一起骗我!” 杨惠贤的手微微抖着,使劲才捏住电话:“你继续,你有什么难听的话,都冲我来!全说完。”她把语气尽量放平,眼泪却已经滚下来了。 晚上,传来王朝的新消息。他在医院吞了几枚针头,第六次自杀,还好被救了。 “只有一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给妈妈的短信上,他说。 四 1604天。 杨惠贤第89次来保定。 上午,王朝被北市区法院的车从监狱提走了。杨惠贤听说后急忙赶往保定市看守所。她要在看守所门前看儿子一眼。 杨惠贤坐在看守所巨大铁门边的小门槛上,自己跟自己说:“车要来了不停,我就拦在前面,看它停不停。” 每一辆公检法的车来,杨惠贤都赶过去看,怯怯地想拦,又怕不是。 来了一辆黑窗户的,看不清里面,杨惠贤几乎确定就是它了,奔过去把脸贴上玻璃看。发现不是,又不好意思地后退,连连道歉。 一辆厢式货车驶进门,杨惠贤疑惑儿子是不是被藏在里面。门卫室的人说那车只运货,杨惠贤才赔笑说:“我说呢,也没个窗户,应该不会装人。” 几小时后,快到下午4点,运着王朝的车才来了,4辆车,十几人。杨惠贤感叹:“运我儿子一个人,要这么大阵势。” 下车去门卫室登记的法官见到杨惠贤,瞪大眼睛,第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车上,王朝大喊着“妈妈、妈妈”。“我胃里有针,疼!”“他们还没给我裁定书!”像告状的孩子。 杨惠贤隔着囚车窗户安慰儿子:“没事了,没事了。到这了会给你的。” 几十秒钟后,王朝又消失在大铁门后了。 五 1605天。 杨惠贤去了保定市北市区公安分局,本来想找当年的办案民警,却看到李刚副局长的名字仍挂在大厅里。 向河北省高院申诉时,杨惠贤提供了一份举报材料。她说是一审宣判时,北市区公安局的3名干警当面交给他的。材料称,李刚是为帮朋友,授意抓获王朝的。 杨惠贤认为,儿子被判入狱,是因为当年与李氏兄弟合作工程时,为工程款纠纷争执过。“那兄弟在事发前找到过我家,说那笔钱不结清楚,就找人把王朝抓起来。据我了解,这两兄弟和李刚关系很好。” 除了开庭外,杨惠贤从未和李刚见过面,她决定去办公室找李刚。 主管刑侦工作的李刚还记得这个案子,他让人给杨惠贤倒杯水,坐下谈。“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从办案民警到分局领导,在这个案件中没有任何牵扯。给王朝定罪和他生意上的纠纷完全没有关系。” 下午,当年一审时被换掉的主审法官来找杨惠贤。他已经退休了,听说这个案子的新进展,来帮杨惠贤修改一下辩护词。 “我那是第一次看到刑案审到一半,换下毫无问题的法官。”这位从业二十多年的老法官说:“那时气啊!警方提供的证据,没有一个成立的,我已经开了两次庭,准备判决无罪,突然就被换掉了。” 一份省高院对此案意见的材料中显示,省高院对此案提出14个疑点,包括被害人是否辨认过被告人,案发具体时间和持续时间有疑点,是否持枪,酒瓶和指纹提取有疑点,王朝没有作案时间等等。这和老法官当年所认为的疑点基本相同。 王朝曾跟妈妈说,他能出来,想的就是和妈妈一起去海南岛,晒太阳,吹海风。这是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编织的梦,和妈妈一起编的梦。“哪天我能出去,什么钱啊,复仇啊,我都不想了,我只想守着妈妈,安安稳稳地把下半辈子过完,把我欠她的,都还给她。” © 梦里狩猎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4/03.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南方人物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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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巨震后的中国网络民意嬗变

一项民调显示,近九成网友认为中国应对日本提供援助。中日两国文化相连,不论两国有何历史冲突,都应该出手相助。 本刊记者陈磊 从幸灾乐祸到携手抗灾 对于日本的特大地震,王小吉首先是从微博上知道消息的。王是重庆师范大学艺术系二年级的学生,北京人。 3月11日下午2:50左右,王小吉在外面晃荡。突然,他发现手机微博上有几个日本朋友说:地震了,是在东北部宫城县地方,东京都在晃,地震很严重。 “我在东京的时候也经历过地震,所以我明白,日本人说严重的地震是有多严重……”王小吉说,考虑到这么大的事,媒体肯定要报道,就赶紧回到家,打开电视,凤凰台已经在直播了。 让他感到有些压抑的是,随着日本大地震消息的传开,在QQ群里,他看到了一些“幸灾乐祸”的同胞,“都在那叫好,认为这是报应,就连我们宿舍的一些同学,也这么说,让我很难过。” 本刊记者检索发现,至今,在微博、论坛等网络平台上,依然有许多人保持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 网友“幻鱼未央”发微博说,她的一位亲戚就是那些幸灾乐祸的人之一,“她说日本鬼子她痛恨,小时候被日本人用水淋,淋得肚子都发胀了,还骂我,‘是你没经历过!’你懂什么!我听完后心情很复杂……” 来自南京的“甜甜jimmy”,颇具代表性,她说,“日本的地震和海啸发生后,我写了一篇庆祝的微博,但是之后看到朋友的妹妹在日本失去联系,觉得过于麻木就给删了。之后一直在想:对于日本这个民族,对于它曾经给我们国家和人民造成的伤害,是我们子孙后代永远无法忘记和原谅的,从民族感情出发,有人对于此次发生在日本的灾难是心存幸灾乐祸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民众了解到日本大地震的惨状,绝大部分民众加入为日本加油、祈福的行列。凤凰网的一项民调显示,近九成网友认为中国应对日本提供援助。中日两国文化相连,不论两国有何历史冲突,都应该出手相助。不少网友呼吁,大灾面前,应该放下狭隘的民族主义,携手战胜灾难。 知名博客写手李承鹏写道:“我必须明确地、毫不犹豫地为遭受灾难的日本人民祈祷,因他们是同类,因汶川大地震时,我亲眼见一队日本搜救队行动失败后,垂首低泣,连连道歉没有完成工作。人类之所以在这么多的灾难下还能幸存,因为我们还有恻隐之心,知道我们都是鸡蛋。无论谁说什么,我都要站在鸡蛋的一边。” 发生在广东某媒体编辑部的一个故事也许更有代表性:一位员工本来也是对日本地震幸灾乐祸,但是看了同事发的灾难视频后,再没有把嘲弄的笑容挂在脸上了,有点坐立不安地说去查查日本红十字会的地址,看能否给人家捐款。当她百度搜索“日本红十字会”看到结果后,当场失声痛苦(原文如此)——全部都是日本红十字会对中国的各种援助历史,都是她在国内媒体上不曾听闻的。 漠视日本巨震媒体遭鄙视 “我们对日本真的是了解得太少了,极少部分保有幸灾乐祸态度的人,大部分是没有去过日本的。其实,日本民众为中国做了很多事,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不知道而已。”年仅21岁的王小吉说。 王的这种见解,和他留学日本一年的经历有关。那是2007年9月至2008年的夏天,尚在读高中二年级的他,获得了中国政府的一个交流项目,在日本呆了一年,很多时候就住在日本民众的家里。 让王小吉感动的是,2008年夏天,中国发生汶川特大地震。当时他在教室自习,“不到半个小时,负责交流中心的日本老师就给我打电话,问我家人怎么样。” “下课出门时,所有的日本同学,都过来问我:你家有没有事?第二天,几乎每一个便利店,包括我们教室内,都摆放了一个捐款箱,上面写着‘四川大震灾援助金’,印象中,好像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捐了钱。” 在汶川地震的第三天,王小吉说,他在日本那个村子所属镇的红十字会,就来替中国灾区募捐了,他和同学一起去帮忙,抱着募捐箱,“那个村子人虽然很少,但不到一个上午就募集了50万日元。” 当地村民捐钱的时候,一般都会说几句安慰话,比如中国加油之类,也是那一次,王小吉抱着募捐箱的照片,上了日本的《朝日新闻》。 日本大地震之后,很多2008年日本援助中国汶川大地震的事迹,也被网民翻了出来。 首先就是日本国际救援队,这是汶川地震后第一支抵达灾区的外国专业救援队。一位网友说,“还记得日本救援队吗?地震发生4天后,他们抵达四川,开始进行救援。日本救援队队员列队对死难者哀悼的图片,曾令国人动容。” 后来,这条配有日本救援队低头对死者默哀的照片,在3月11日日本大地震之后的两天内,得到了网民几万次的转发、几千次的评论。 还有日本媒体对中国汶川地震的报道——把汶川大地震的消息作为新闻头条,甚至来不及将有关内容完全翻译成日语。而当时一位日本网民揣测,日本普通人不会热心帮助中国救灾,只有亲中的福田政府才会出资救援,结果引来一片骂声,称其想法是日本人的耻辱。 富有戏剧性的是,现在,日本遭受特大地震,情况逆转过来。中国一些报道日本地震篇幅、力度不够大的媒体,被很多人指责——针对合肥某报封面对于日本地震只放一张小图,某杂志记者表示出不屑:“懒得评论。” 而云南昆明市某都市报,打通了封面与封底,用更大的视角,来关注日本地震,受到了媒体同行众口一致的称赞。资深媒体人石扉客在微博中写道:“感觉比广州那三家同行的头版都要好!” “这不是简单的投桃报李” 王小吉说,3月11日那天,在看到同学们的幸灾乐祸后,他从自己的博客中找出了当年他在日本期间为汶川地震募捐的照片,贴到了自己的微博上。让人惊讶的是,短短4个多小时,这条微博被@了几万次,评论7000多条。 “突然间粉丝暴涨,突然间被@几万次,我表示很有鸭梨。”王小吉说,平时来看,自己的这条微博并无任何特殊之处:“汶川地震时,我和日本同学一起上街募捐,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这个老奶奶说的那一句:中国頑張れ!(中国加油!)” 然而,在巨灾面前,在共通的人性中,一切都变了,一个普通日本老太太的声音代表了一个民族的心声,而中国网民极少部分的幸灾乐祸也淹没在几乎全民一致的为日本祈福与加油中。 王小吉说,3月12日,他给熟悉的日本朋友打了一圈电话,当接通当年留学学校宿舍的电话时,朴实的管理员一直在说,咱们村儿没事儿,云南怎么样了?“被他这么一问,我顿时语塞。” 和王小吉有着相同感妥的,还有明星王力宏,他也在微博里写道:太多无辜的人一瞬间需要帮助,对日本来说是前所未有规模的天灾。希望我们在这个时候能表现出人类最伟大的力量:爱。 知名媒体人笑蜀写道:“天灾面前,人类是一个整体。这就是汶川大地震时包括日本在内的国际力量驰援中国所给予我们的最深刻的启示。这比地震本身更惊心动魄,或者换句话说,这实际上引爆了一场心理地震,改变着我们的文化心理结构,即改变着我们对于生命的态度。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在此次日本大地震之后,互联网上,呼吁中国政府立即组织救援队驰援的呼声会汹涌澎湃。这不是简单的投桃报李,没有那么强烈的目的性,没有那么功利。应该说,主要是基于对生命的信仰,基于人类一体的感同身受,基于爱和善。” © 梦里狩猎 for 新闻理想档案馆 , 2011/03/20. | Permalink | 光荣之路 Post tags: 南方人物周刊 OMM通讯社@新浪微博 | OhMyMedia@Twitter | OMM通讯社@腾讯微博 加入我们,OMM通讯社志愿者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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