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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夫:废墟上的民主梦——基层政权赈灾重建的追踪观察与忧思

野夫:废墟上的民主梦——基层政权赈灾重建的追踪观察与忧思 进入专题 : 基层政权 赈灾重建    ● 野夫 ( 进入专栏 )        题记:《治小县若统大国》一文发出之后,引起了一些关注;少君兄相约再写续篇。因媒体多言悲情故事,名流好发“含泪”辞章;更有无良文吏在代鬼称谢。然而大地人心的疮痍却依旧醒目;灾区官民的危机和困境,实非短期应对即能纾解。既然机缘凑泊获得“在场”的身份,如实记录便是不贷之责;于是决定自续前文。观察原型则仍以“纹江区”为主,所有人事仍无虚构,藉此客观探讨灾区重建的可能愿景。再次感谢依旧关注灾区灾民的善良人士。      一      风云际会的三国年代,有两位一时并称的人中龙凤,那就是著名谋士——卧龙诸葛亮和雏凤庞士元。庞士元英年早逝,却留下了一个著名的“三计策蜀”的典故。正是因为刘备采纳了他直取成都的这一计,他乘白马奋勇当前,不幸在落凤坡被蜀将张任射倒尘埃。今天他的墓祠仍在纹江区的白马关上,配享着百姓香火。而他的宿敌张任将军的墓室,也依旧在纹江城关的云盖山,恰好和他遥遥对峙着。   尘世间的恩怨情仇,最终都归于尘土。同一方大地包容了这两个攻蜀据蜀的政敌,万户千家的有情众生,依旧不论是非地传颂着他们各自的英雄传奇。四川盆地始终都像一个俊杰奇士出没的巨大舞台,在历史的烽烟战尘之中,穿梭着那些层出不穷的脊梁和背影。只有那至今还辙痕深刻的金牛古道,似乎还见证着他们奔波救蜀治蜀的千古艰辛。   四川是一个移民大省。清初由于张献忠屠川,造成如此膏腴之地却十室九空,不得不号召“湖广填四川”。正因此,这里形成了多元的移民文化,使得此地人民颇具包容之心,且惯能穿州过府走南闯北;故有“无川不成镇”一说。   四川的历史,在青简记载之外,自有许多扑朔迷离之处。从三星堆文化到金沙遗址,那格外璀璨的远古文明,迥异于中原文化的美轮美奂,都显得神秘而高贵。尤其是那来去无踪惊鸿一现般的突兀,在一个以史传著称的国家,竟然是无迹可寻。其预设的伟大悬念,使我在数千年之后还能感到某种彻骨的荒凉。   仿佛在某个遥远的年代,这里就曾经浩劫,一个几近成熟的文明被骤然终结。那时的领袖不得不带着他的人民,匆匆掩埋下他们的各种稀世之珍,然后踏上异乡或者世外。一个族群带着他们曾经的创造、发现和文明程度,远远地走出了我们的视线。剩下一片肥沃盆地,像一个被遗落的金盏,等待着无数兴亡往来的南渡衣冠。      二      纹江有史以来似乎就是一个疏世独立的驿站。尽管早在西晋即设县治,也许因为太靠近德阳绵阳这两座重镇,不得不在以后的年代历尽兴废。仅仅在有清一代,便废立三次。在新中国,也大抵如此。最近的一次由镇复区,也就是十多年前的事。   一个只有40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长期以来,平静发展,自然难为外人所闻。但是自从“5.12”汶川地震以来,它却因为周边这些迅速名震遐迩的悲惨地名,而终于渐为人知了。因为在这个怵目惊心的日子里,它也同样遭遇惨祸。目前在国家的地震灾难排行榜上位居第26名。就这样,原本一个天府福地,由于地处震带之冲,不免也要同担天灾之害。骤然之间大地呻吟,好好的锦绣温柔之乡,却突然窝棚遍野。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免顿生沧桑之慨。似乎人间歌吹犹闻,却已然万般繁华如梦了。   清朝乾隆年间,这里曾有一个书香名门,诞生过一个西蜀名士李调元。他们“一门四进士,叔侄三翰林”,这在一个穷乡僻壤,自然是誉满闾里的荣耀。即使今天,调元镇的命名依旧还在纪念着一代文星,而故居“醒园”的留存,仍然提示着读书进取的后辈来者。   李调元在乾嘉盛世,也算是个敢于强项的谏臣。后来为和?打击排挤,不免也曾流放新疆——这在中国的多数时代,几乎也是耿介文士的宿命。好在故园山水,尚能兼容逃客,但凡归去来兮,多能找到退路。高蹈还山的李调元,未能成为名臣,却意外地成为了川菜川剧的记录整理和传承者。当然同时,他还是一个著名的民间出版家和诗人。一个与朝廷不和谐的官,最后被逼成了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也许于他本身而言,并非理想人生,但是对于今日犹耽于口耳之乐的川人来说,却实在是一件幸事。   李调元一家的巨幅浮雕,至今仍矗立于罗纹江畔的危崖上。但是他读书的??寺,却在此次的浩劫之中,毁于一旦。而故居醒园,也在两百多年的风雨之后,飘摇颓唐了。      三      之所以要用上述史话破题,是因为一个地方的人物风俗典章文化,必将隐隐断续传承在它的前世今生之中。地域如人,法统的改变恍若家族血统的变换,往往可能导致其道统的式微。也就是说,横亘在川陕驿路上的纹江,曾经是无数文士墨客游宦逐臣往来驻足的要津。在并不遥远的年代,它也曾经文风沛然民俗淳朴。随意翻检清代再四编刻的《县志》,不难发现这里曾是一个斯文敦厚之乡。   然而,“汶川大地震”以来,这里陡然凸现的各种乡村矛盾吏民冲突,却会使多数的知闻者和施政者备感疑惑——难道这就是曾经路不拾遗的仙乡吗?我们的人民何时开始变得锱铢必究寸纱不让的?甚至一言不合就非要睚眦相向。我们看见地质学的余震未消,社会学的余震却开始萌动;一场大地震所引发的次生灾害,显然非仅一般意义上的环保疫情之类可以完全概括。肯定有某种危情,正在或即将侵蚀不少民众的精神。   果然,第一例非地震死亡事件很快就出现了。   鑫福镇位于纹江区东南角,与邻县接壤。五月底“双抢”已毕,农事稍闲。家家户户的麦子入仓,即使灾年,实无断顿之虞了。然而对国家救助钱粮的仰望已久,因为种种纷争,一直尚未落实名额下发到户。但是社会捐赠的各种物资,则已开始频繁分流到这个僻壤了。看似整车整车的各种饮食和妇孺用品,真正发放到乡镇一级,就已经是五花八门多寡不一。乡镇再平均搭配分发到村,村再基本搭配分发到组,那就必然是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足够均分到每户了。   每组只有一个拿财政补贴【每月30-100元不等】的头儿,老百姓按习惯还是称为“队长”。队长一般要管四五十户人家,级别类似于民国年间的甲长。取消农业税之后,多数组是没有公积金办公费的,现在每天要接收各级下发的赈灾物资,仅仅只说领取装卸再运回一事,便要不胜其烦。更不要说搬回之后还要及时组织分发——而如何基本公平的分发,那就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琐事。而村里到镇上的领取分发,过程也基本一样。   虽然上级政府要求的是轻灾救重灾,物资分配向确实困难者倾斜。但事实上,面对每天要领要发的七短八长的各种零碎什物,在基层根本无法做到这种“道义上的公正”。因此,在保证不私分多占的前提下,干部只能追求一种简单的“权利上的公平”。因为只有这样,全队才基本不会吵架,赈灾才能顺利进行。只要老百姓不闹事上访,上级也只能在这种非原则的救助问题上,不深究深责其中可笑的绝对平均主义。   鸿兴村此前领到的各种东西,各组下发时,采取的是按大致平等的估价搭配分堆,50户人就分50堆,编号抽签,各凭手气取回。即使光棍抽到了卫生巾,寡妇抽到了男T恤,因这种办法简单便捷,百姓也基本无怨。但某天分来的只有15瓶可乐加15盒酸奶,连分堆也不够,村民的智慧竟然也想出了绝对看似合情合理的方式——把可乐兑酸奶,每人拿杯子来领取。这其中隐含的人世况味,实在让人啼笑皆非。但有可能正是这样一些“公平”却凉薄的世态人心,酿就了此后的人命伏笔。      四      在叙述这件还将较长时间困扰基层政权的人命官司之前,有必要先介绍一下目前中国农村的实际治理结构。因为任何看似偶然突发的事件,必与其所处背景暗暗相关。   中国的郡县制度自秦而始,然而县治以下,自古是皇权不到的。但为了征兵募役之便,秦汉两朝在县以下设乡、亭、里三级,魏晋隋改设邻长、里长和党长。唐代人口增多,在邻长【管四户】之上,改设保正、里正和乡正【500户】。到宋朝王安石变法,初创保甲制取代乡里制;而明朝采取里甲制并增设老人制,用乡绅贤长自治管理。清代多次变革,保甲里甲并用;一直到清末新政变法,首次提出《城镇乡自治章程》,但是随着袁氏窃国,立即宣布取消省县自治,首设区村两级。区成为最低一级行政单位,负责各种地方行政。这是把自古地方绅士牵头的民间自治组织纳入官僚体制,并把国家权力向乡村社会侵入的开始。   孙中山所再造的国民党,本质上和后来的中共一样,皆是“师俄”学得的一套集权体系。蒋介石首倡“以党治国”的政治理念,并仿苏式体制设立党政军三个系统,实乃中国“党天下”的始作俑者。其党部一直延伸到乡镇,形成与各级行政系统并行运作的双重衙门。而乡村,国民党依旧采行保甲制,彼时的保甲长也多是党员,也兼秘密警察之任务。这是中国政治体制由王朝到党国的滥觞;国民党主持的这种政治现代化的转型,应该说直到马英九时代才算完成。   梳理这样漫长的乡村治理结构史,不言而喻,是为了找出今日基层权利机制的母本。在当年的所谓社会主义改造运动中,衍生出的人民公社这种怪胎,已被历史证明其误国伤农之后;目前政府选择的这种“镇村组”三级模式以及治理方式,大抵与民国的“乡保甲”体制名异实同。历史转了一个怪圈,还是被忽悠回到了老祖宗的起点上。   但是过去的乡村自治之所以能基本保证民间秩序礼法,是因为朝廷建立的乃宗法国家。皇权主要依靠家族组织和乡绅为中介而行使,并由此负责对乡土社会的治理。而共产党执政以来,为了实现政府公权对民间社会的全面接管和控制,首先粉碎的就是代理私权的宗法体制。乡绅阶层被整体打压,家族宗祠被彻底摧毁,乡规民约等各种自然法、民间法和习惯法,都被各种空洞不实的“王法”所取代。于是,以后就必将出现“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的悲剧时代。   当执政者走到廿一世纪,终于明白此理,将国家权力收缩回乡镇一级,重新再提“以人为本,村民自治”之时,却忽然失去了民间管理的完美替身。宗法组织不再存在,乡绅贤长尚未发育,村组干部已非吏员,且非完全实质的民选民治;于是基层政权顿时出现部分治理真空,每临大事骤起,必然凸现乱象——村组两级实无真正的约束力。   于是非正常死亡之事,就必然接连发生;且总有可能某次,将酿成大祸——近日的瓮安事件——不过其一而已。      五      村组干部都是农民身份,村支书由上级组织部门在该村党员之中选定,是村级行政的实际老大。村委会主任配合支书工作,是中国目前唯一真正采取海选方式诞生的。但是多数时候,象征性差额竞选,也演讲PK,实质则还是内定为主。另外还有一个文书负责各种内勤,和支书主任一样,可以拿到财政津贴的80%——每月400元左右。还有一个第四职——妇女主任,拿一半的津贴。以上四人构成今日乡村的权利核心,一般管理十到二十几个小组,一千多户散居的农家。   至于村民小组【民国的甲,以前的小队】的组长,多数地方已经失去诱惑力,很少有人愿意主动追求去担任。加上现在的青壮农民,基本出门打工,留在村组的多是老人妇女儿童,因此确实很难选拔。于是在基层通常采取的方式是,村干部在组里看中谁还有一些“话份”和魄力,就请他喝酒,求他帮忙分担几年。老百姓一般不会对这种指定有意见,如果该人过分自私和霸道,他们才会结队向上级抱怨要求替换。   免除皇粮之后,农民和干部基本没有冲突;在太平时期,百姓自耕自足自娱自乐,完全可以遗忘干部的存在。但是当天灾骤起之后,这部国家机器的末端链条,就要飞速运转并将发挥重要作用了。   地震之初,通讯不畅之际,纹江区的村级干部基本都能自觉危机时刻的责任,跨上坐骑【摩托,这是村官普遍的交通工具】巡查去了。在救死扶伤之后,马上就要面对上级各部门发来的各种十万火急的表格,而基本准确的统计数据尚未完成之时,又要开始每天领发各种救灾物资了。他们只有四个人,自己的家也受灾,田里的双抢也迫在眉睫,每天不得不操劳到凌晨。当然还有一些突发的烦心事,比如用“火三轮”拖回的捐赠衣服,走到三组就被抢光了,后面四五六组就会来骂人,会怀疑干部私分。   每天那么多沉重的水米物资要搬运分发,必须要请义工。在过去的“双提双统”时代,农民还有出义工的任务。取消皇粮时,“两工”的劳役也一起取消了。平时村里的公共基础设施比如塘堰干渠坏了,要想请农民出工自己维修,多数时候村里得付工钱才能解决。现在是救灾,关系到每家都能获得的利益,村官也总有几个能够随时使唤的小弟,因此找义工不算太难。但是义工既无报酬,也不能趁机多拿几件物资【这种时刻每种物资皆有清单,兼之众目睽睽】,却要每天为全村那些不出力的人劳累,内心多少也有怨言。今日中国多数地区农民的觉悟,至少不如从前【何以至此,我将另文专述,责不在民】。因此大灾当前,(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 共 4 页: 1 2 3 4 进入 野夫 的专栏    进入专题: 基层政权 赈灾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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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徐友漁 當代中國民主運動的興起

在文革期間,當毛澤東從魔瓶中釋放出「民主」這個妖怪,以為它會永遠當自己的奴隸時,他實際上控制不住它,不能將它再收回瓶中。 (編者按:此文為徐友漁「文革反思系列」之終結篇,系列一至八請見本刊第38-39、41-44,47-48期) 中國大陸的民主運動是在文化大革命之後發生的,在此之前,有個別人表達過民主的信念與追求,有零零星星的捍衛公民權利的抗議活動,但具有一定規模的,明確地以社會民主化為訴求的運動從來沒有,也不可能有。正是文化大革命,為民主運動的產生和形成創造了條件。 不少人力圖在文革後的民主運動和文革中的「大民主」之間建立聯繫:有人認為,文革本身就是一場民主運動,或者至少是日後民主運動的預演;有人提出,中國人在文革中真正享有言論自由和結社自由;還有人提出,毛澤東反官僚特權的思想為中國人爭取民主和自由提供了思想武器。從這些說法可以推論,文革後的民主運動不過是在繼續實踐毛澤東的文革理想,不過是要恢復人們在文革中一度享有的政治自由,我不同意上述這些說法。 人們可能很難想到,早在文革剛結束的 30多年前,一些年輕的思想者、文革的參與者就曾討論和爭論毛澤東、文革與中國民主之間的關係。晉君於 1979年在《談毛澤東後期可貴思想》中說:「毛澤東同志的偉大之處正是在於,他對他親自建立的國家採取了批判態度,衝擊了一個他當主席而應當維護的社會秩序,對他擔任主席的黨採取了批判態度,衝擊了一個他之所以稱為主席的黨……」 王希哲堅決反對這種觀點:毛澤東鼓動群眾攻擊現存的黨政體制,說明他站在群眾一邊,為他們爭自由、爭民主,說明毛發動文革的目的是要摧毀官僚特權。他在《毛澤東與文化大革命》一文中說:「毛澤東的反動之處恰恰在於,他不滿意這個按照斯大林主義模式建立起來的黨和國家已經達到的專制程度和集權程度,他要求更加專制和更加集權,而黨內的民主改革派阻礙了他的這一企圖。這一阻礙嚴重到了這個地步,甚至危及到了他繼續騎在這個黨的脖子上號稱主席的前途,於是,他才下决心衝擊這個黨,粉碎這個黨,建立一個毛澤東法西斯黨。」毛澤東不能以黨內合法鬥爭手段清除反對派,「除了欺騙人民,利用人民,別無他法。而要欺騙人民,就要把自己真實的意圖隱蔽起來,粉飾起來。於是,毛澤東告訴人民,那些反對派們都是一些很壞的傢夥,是一些官僚。他們一上台,人民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些反對派打倒而讓毛澤東永遠在台上。理論上這就叫做使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權掌握在『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手裏。而『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在全中國乃至全世界除了毛澤東之外再沒有別人了!」 如果說毛澤東發動的文革沒有追求民主與法治的目的,而是恰恰相反,那麼,怎麼解釋文革之後的民主運動呢?可以這樣說,它是文革發動者為了施展爭取群眾的策略手段不得不吞下的苦果。當毛澤東自以為得計地把群眾動員起來打倒自己的政敵時,他低估了群眾的智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最喜歡用這句話來奚落政治對手,這次用到了自己身上。 在文化大革命中,毛澤東鼓動廣大人民群眾起來揭發和批判大大小小的黨政官員,雖然本意是要揭發這些人「反對毛澤東思想的罪行」,但給人印象最深的,人們熱心地口耳相傳的內容,主要是官員們利用職位搞特權、謀私利的行為,還有就是所謂「生活作風」問題即男女關係方面的問題。這種揭露始而使人震驚、令人氣憤,繼而使人聯想到黨組織、政府的問題,個人貪腐暴露的是制度的陰暗面。文化大革命使中共大大地失去了威信,這是一個無法彌補的巨大傷害,它解除了人們思想上的禁錮,開啓了政治上覺醒的第一步。 毛澤東和文革派為了爭取群眾,證明他們代表的是「支持和保護群眾的革命路線」,而其對手劉少奇代表的是「壓制和反對群眾的反動路線」,把現存制度中最壓迫人的,最招人憎恨的部分挑出來加以攻擊,把帳算到劉少奇頭上。比如,中央文化革命小組成員說,檔案制度是很不合理的,檔案像陰影一樣追隨人的一生,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懸在人的頭上,讓人生活得膽戰心驚。人們永遠不知道决定自己命運的檔案袋中到底裝了些什麽:也許是告密信,不管是否屬實,你無法聲辯和澄清;也許是上級給你作的鑒定。不管是否公正合理,在决定前途、升遷的時候,是別人對你的判决,而不是你本人的所作所為决定了你的命運。 又如,江青、陳伯達和其他中央文革小組成員在北京接見「全國紅色造反者總部成員」,對他們起來反對不合理的勞動制度表示支援,對社會底層的勞動者表示同情。這些人是臨時工、合同工,他們在艱苦的條件下幹活,工資低,勞動保護條件差,沒有正常的福利待遇。這些「革命路線」的代表當着最弱勢的工人斥責在場的勞動部和全國總工會官員,駡他們做官當老爺,毫不關心勞動者的疾苦,承諾要徹底改變壓榨人的勞動用工制度。掌權者沒有把自己的承諾當真,但受壓制的群眾是認真的,他們不管掌權者事後怎麽做,自己是下了决心要改變那些不合理的制度。 文化大革命中「防修反修」(防止和反對修正主義)和「興無滅資」(大興無產階級思想,大滅資產階級思想)的方針做得非常過火,但物極必反,文革使得極左的革命意識形態對一些人是大大地動搖了,對一些人則是破產了。文革後人們熱心欣賞和追逐的恰恰是與文革相反的東西。與文革中的禁欲主義相反,人們醉心於歐洲18 世紀充滿人性和人道主義的文學藝術作品;與文革中的階級鬥爭學說相反,人們沉迷於輕鬆的、有人情味的鄧麗君的流行歌曲;而在政治上,則是肯定自由、民主的價值。 毛澤東出於打倒政敵的需要,大打民主牌,「大民主」成了他爭取群眾的手段。但事情還另有一面,人們一方面在行動上實踐毛給民主規定的內容(打倒「走資派」),同時又在理念上肯定了民主的普遍價值。當毛從魔瓶中釋放出「民主」這個妖怪,以為它會永遠當自己的奴隸時,他實際上控制不住它,不能將它再收回瓶中。長期以來,在共產黨體制和傳統專制文化雙重箝制下,民主的要求除了存在於少數先進知識分子心中,很難得到公開的表達和肯定,而文革提供了難得的機會,使「民主」成為具有正面價值的概念被廣泛言說。毛澤東的本意是先「放」後「收」,「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但結果是只有天下大亂,沒有天下大治,或者說,當他搞成了天下大亂還沒有天下大治時,他就撒手人寰。整個國家長久以來是一部結構嚴密、運轉有效的專政機器,文革結束時這部機器已經故障纍纍,轉動不靈。 文革使人們經歷了一次鬥爭的洗禮,人們不再膽小怕事,或對政治避之唯恐不及。文革這場複雜、曲折的政治運動使人感到被批判、鬥爭,被孤立、恐嚇,甚至被抓捕,也不是多麽不得了的事情。文革後湧現出眾多的「民運人士」,表現出不怕鎮壓、打擊的勇氣,堅持到底的决心,其中多半是在文革中經過風雨、見過世面。 文革還有一個重要後果,中共黨內少數思想比較開明,有一定民主意識的領導人鑒於文革的慘痛教訓,在一定程度上主張中國要走民主化道路,以避免文革再度發生。黨內一些資深的知識分子如黎澍、于光遠等,更是大張旗鼓地呼籲民主。原中共統戰部長李維漢主張思想戰線上要反對封建主義(實際上是專制主義)。他說:「封建主義,包括它的思想體系、風俗習慣,在我們國家、我們黨裏反映相當嚴重,『文化大革命』把這個問題暴露得很厲害,因為林彪、『四人幫』是用封建主義去反對所謂資本主義、所謂走資派、所謂黨內資產階級,採取的方法是封建法西斯專政。現在雖然『文革』已經過去,但封建遺毒還很深,需要徹底清算,否則,很難保證『文革』不再發生。」人大委員長葉劍英在講話中說:「我們解放思想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要注意克服封建主義思想殘餘的影響。列寧說過:『不僅要宣傳科學社會主義思想,而且要宣傳民主主義思想。』我們要破除封建主義所造成的種種迷信,從禁錮中把我們的思想解放出來。」 在文革結束,中國民主運動剛剛萌芽的時候,中共黨內民主力量對民間民主呼聲的回應,是一種非常寶貴的支持。事實上,體制內的民主傾向,直到今天也是中國民主運動的一個重要方面。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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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烏坎困局 在民主與土地之間

去年2 月,自薦參選烏坎村長的村民在進行競選演說   文、攝影 /張潔平 「烏坎的成功全世界都看到了,現在烏坎要敗了,自己敗了沒什麽,怕政府拿來說中國農民不成熟不能搞民主,那就糟了。」 過年時,烏坎村村委會副主任楊色茂寫了三幅春聯: 「探索民主路,爭取共同心」; 「路漫漫兮其修遠,理真真之共索尋」; 「烏光萬道灑南海,坎水雙流匯虎山」。 他帶着它們找到村委會主任林祖鑾,想商量選一幅掛在村委會大門口,替換掉去年春節的經典:「喜上眉梢小鎮小村行自治,春歸烏坎一人一票選明天。」 一年前,很多媒體擠在村委會門口拍下了這幅對聯。句子選自網友寫給烏坎的數千條寄語。「一人一票選明天」,持續了半年的烏坎事件定格於此,那是小小烏坎村最光榮的日子。 2011年 9月開始,烏坎村民為多年來被非法變賣的上萬畝土地維權抗爭,並明確提出要落實基層選舉,選出真正代表民意的村委會。抗爭持續3個多月,從集體遊行到官民對峙,甚至付出血的代價。在高層介入下,地方政府最終妥協。2012年 3月 3日,烏坎村史上第一次民主選舉:8208名選民直選村委會,投票率高達 83%,7名抗爭骨幹當選新一届村委。 是夜,7名抗爭「英雄」站在村民面前,誓言要把烏坎村帶向美好: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讓土地回到農民手裏——這正是村民抗爭的動力所在,也是選票中的最大寄托。 烏坎傳奇在他們的躊躇滿志中畫上句點。林祖鑾和楊色茂,正是其中最眾望所歸的兩個抗爭領袖。 傳奇落幕,現實卻不依不饒地持續。轉眼一年時間過去,又到了家家戶戶張燈彩、掛春聯的日子,楊色茂再次提筆,想給烏坎寫點什麽,卻覺得沉重無比。 2012年底,國內一家著名報紙採訪了楊色茂,作為轉型中國的典型人物,寫了一整個版面。照片上,他站在自己寫的「力推民主永堅持,不畏險難志不移」詩句前表情凝重。前兩天剛有村民走進他的辦公室,掀翻茶盤,杯子碎了一地。這樣的事在過去10個月裏發生了好幾次。 「一進來就罵。說我們上任一年,什麼事情也沒幹,一塊土地也沒要回來。」楊色茂指着桌上的鋁制茶盤苦笑着說:「幸好這個摔不壞。」 烏坎村一萬多畝失地的追討工作進展緩慢,令村民對「做了官的英雄」頻生不滿。 2012年 9月 21日,烏坎起事一週年的日子,兩百名村民圍住村委會,抗議他們追討土地不力。儘管人數並不算多,但曾經的抗議者坐在村委會裏,如坐針氈。 楊色茂很擔心,他認為村民太短視了。「他們要魚,魚送過來吃就好了,不管怎麽撈到。可是我更在乎過程。土地重要,土地是魚。可是民主更重要,民主是『漁』啊。」 楊色茂把心聲寄情在新春聯裏,希望可以給大家提個醒:「民主需要漫長的過程共同呵護、摸索、學習。」「民主雖然今天不一定給我們幸福,但是明天會給。」 林祖鑾在 3幅春聯中沉默了很久。他最終搖了搖頭。「不要提民主,不合適。」他一字一頓,「烏坎現在最需要的是平穩。」 楊色茂沒有堅持。他說理解林書記:「這兩個字現在對上面不合適,對下面也不合適。」「政府不想聽到你提民主。村民也不想,他們要的是土地。」 除夕鞭炮聲隆隆,一幅新的春聯靜悄悄出現在村委會門口:「和順滿村添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土地!土地! 「為什麽媒體都愛拿民主說事?」村民蔡開廉問我,「說老實話,土地不還給我,給你多民主又有什麽用?」他一邊倒水,一邊大聲地開了腔。屋門敞開着,聽到動靜,連街的小院很快進來3、4個村民。 「村委會成立到現在一年多了,我們書記說的話沒有實現。以前說每一寸土地都要討回來。現在什麼都沒有!一事無成!」蔡開廉身邊一位朱姓村民怏怏地說。 我問:「村委會門口不是貼着公示,說一部分土地已經收回了嗎?」 「哪有收回!大部分都給開發區賣掉了!」 多數村民只是果斷搖頭。也有人問一句:「什麽公示?村委會那些地方我很少去看的。」 村委會大門口,一整面牆壁上貼着「烏坎民生項目建設和土地管理情况公示」,落款是烏坎黨總支委員會和烏坎村村委會,日期是 2012年 9月 17日。公示中,「涉土問題處理情况」一欄,列明了 7塊已經歸還烏坎村的土地,並附上小地圖標注,總面積 3853.41畝,說明寫着:「上級决定將下列土地交還給我村。」 在外人看來,這是個不錯的開頭。為什麽村民們都堅持說「什麽土地都沒有」? 蔡開廉說了句公道話:「確實有土地開始還了,但開始還的土地,村委會也沒有向村民交代清楚。打個比方,你這塊土地還給我們烏坎了,既然還了,圍牆為什麽不可以拆掉?」 他說的是東海大道兩邊的 124畝地。這片地多年前被東海經濟開發區以「以地養路」的名義徵走,並賣給不同的開發商,圍牆攔起,荒廢多年。對村民來說,「圍牆」是這片土地被賣掉的真實見證。要收回土地,「嘴上說沒用,拆了圍牆才算數。」 這片地在村委會公示中列入「已經歸還」的土地範圍內。此前陸豐市委市政府已下文件聲明歸還土地,但該文件只有行政效力。在國土機關出具土地確權書之前,這塊地法律上仍然沒有歸還。而最關鍵的確權書,據村委會副主任楊色茂說,陸豐市國土局答應他將在 2012年底出具,他亦是據此對村民承諾。然而直到 2013年 3月,仍然不見蹤影。 這是 124畝地的故事,也是烏坎上萬畝失地問題的縮影。 上萬畝土地在不同時期、被不同的單位主體私賣、賣給數百名大大小小的開發商和村民,時間跨度超過 20年,這期間,中國的土地法規都變更了幾次。這一大筆糊塗帳在維權時被最大程度地簡化為一句「還我土地!」而回到現實,即便依循法律框架,這個「還」字也包含着大量的調查、協商、確認、談判、官司、妥協,極盡繁瑣,艱難重重。 面對上萬畝失地,村民的「還我土地」,究竟要如何主張?烏坎村有多大主動權? 2012年底,廣東省針對烏坎事件專門成立工作組,省委副書記朱明國任工作組組長。省工作組下屬的土地問題工作小組牽頭處理烏坎土地問題,小組負責人是廣東省國土廳副廳長楊俊波,協調省國土廳、汕尾市國土局、陸豐市國土局共同調查,烏坎村委會配合工作。 一開始,僅僅關於烏坎村到底有多少土地(不是失地),工作組和烏坎村委會就花了整整 10個月,才基本達成共識。 按照烏坎村民自己的算法,烏坎有 22000畝土地。他們的依據是村裏老人關於邊界的記憶、祖廟的位置和年輕人在 google地圖上打印出來的烏坎村衛星圖。 而從省工作組介入調查開始,省裏一直試圖說服林祖鑾和新村委:你們沒有那麽多地。 省工作組認為烏坎土地總面積是 9500多畝。这个數字是怎麽算出來的?差別在哪裏?林祖鑾向上級詢問多次無果,一直到 2012年 8月,才通過「內部關係」拿到一張地圖,標明了廣東省工作組所確認的烏坎村界,以及烏坎村內需要被重新「處置」的地塊詳細信息。 在這張地圖的基礎上,村委會跟省工作組重新談判,才又花了兩個月時間,製作出新的烏坎土地情况地圖。這一次,烏坎村總面積劃定在 21963畝,其中與鄰村的爭議面積有7415畝。政府確認被非法侵佔、現應該被歸還的土地面積是 5545畝。 「村委會的工作很瑣碎,如果沒有這些努力,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9500多畝的土地是怎麽樣算出來的。」林祖鑾翻箱倒櫃了很久才找出最新的烏坎土地情况地圖。這張地圖並沒有公示,絕大多數村民也從沒見過。 而在村委會門口的文字公示中寫明已收回的 3853畝土地,準確來說,只有 736畝地已經辦了法律上的確權手續,其他則都是「行政收回」。所謂「行政收回」,是市政府下發文件,認定該地塊屬於非法轉讓,批准收回烏坎村集體所有。但具體怎麽收回,還有大量的工作擱置未做。 這些博弈與困難,村民知情嗎?楊色茂滿腹委屈:「我們一直都有公示啊!」 一堂艱難的民主課 除了經常貼出的公示,村委會與村民的主要溝通與授權機制是村民代表會議。2012年 3月的選舉,同時選出了 109名村民代表。在選舉籌備時,林祖鑾曾堅持要讓村民代表會議成為烏坎村的「最高權力機關」,所有事關村財政事務的重大决策都要經過村民代表會議表决,每 3個月開一次。 過去一年,烏坎村共開了 5次村民代表會議。除了修建避風港、修建教師宿舍、自來水工程等少數幾個民生工程獲得通過,許多重要議題,尤其是土地問題的討論都不了了之。 回憶起來,那些會議讓村民代表洪天彬灰心至極:「一直在吵架,什麽問題也談不了。」他說自己花了整整一年,才明白「民主」的真義:「觀點不同不等於敵對,要耐心,要理性,不要吵架,要討論。」他說:「烏坎這一年不好過。烏坎的成功全世界都看到了,現在烏坎要敗了,自己敗了沒什麽,怕政府拿來說中國農民不成熟不能搞民主,那就糟了。」 林祖鑾並不在村民代表會議上露面。原計劃每年要開一次的村民大會,他一直沒有同意召開。他現在不認為所有事情都可以拿出來跟全村討論。這在曾經支持他的年輕人中,引起了一些不滿。 曾是他得力助手的年輕人張建興,一直希望林祖鑾可以回應村民失望的聲音。他也會在微博上發一些批評烏坎現狀的內容,認為這樣可以給政府壓力,側面幫助村委會。但林祖鑾都請他删掉,不要在網上亂說話。另一個抗爭中的骨幹力量莊烈宏,2012年 10月從村委會辭職。他說在村委會很多想做的事都做不成,一邊被林叔駡,一邊被村民駡,兩面不是人。他們依然信任,但漸漸疏遠了林祖鑾。「土地討不回來不是村委會的責任。但我們會從幕後保留實力,不要讓政府來控制我們。」莊烈宏說。 今年年初,一份名為《新鄉音》的傳單在村民中隱秘流傳。傳單上列出十條「送給烏坎村委的問號」:「土地至今無着落,村民何時見到希望?」「不與村民溝通,不與村民交代,連一次村民大會都不敢開……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民主嗎?」「村民冒着生命危險,甚至付出寶貴的生命,換來的卻是你們當官,登上寶座,圓了你們的當官夢,你們對得起維權保土而犧牲的英雄嗎?你們心安理得得了嗎?」 一年前,抗議者們秘密集結時,在村裏散發的傳單就叫《鄉音》。一年後,新冒起的反對者有意識地使用舊的「革命符號」。他們說,期待烏坎「風雲再起」。 曾經的抗議者憂心忡忡。林祖鑾不知道怎麽面對這些新的反對者。他再三强調:「烏坎要穩定」。他認為這和此前政府對他們所做的「維穩」截然不同:「這一届村委會是村民民主選舉出來的,是每一個村民賦予了權力的。它是合法的。在此之外,你要另外立山頭,不是違法的嗎?」 楊色茂則堅信這時候要「搞亂」烏坎的人是有利益所圖。他寫下一篇《穩定烏坎的十點建議》給林祖鑾看,其中提到「嚴厲打擊少數無理取鬧,為烏坎『好』的尋釁滋事及散布謠言者」。林祖鑾阻止了他公開這封信,稱他「用詞非常不合適」。 過去一年裏,林祖鑾的話愈來愈少,面容愈來愈苦澀。他仍然平靜、堅毅,就像抗爭時期在村民大會上喊話的那個「林叔」,有天生的威嚴感。但他開始忍不住流露心迹。 「這是我一生中難度最大的時候。難就難在,我是放在火爐上的燒餅,早晚是要燒焦的。」他說,「我不是沒有想過不幹,時時都在想。如果今天晚上睡下去,明天不要天亮更好。每天晚上都這麽想。一天到晚沒有自己的時間,那不是人能够扛得住的。不知道今天怎麽安排工作,不是自己意願的。不能說自己的話,更不是像我這樣的人能做的。所以,從自己的角度上,我認為我不值得,我對不起我自己。」 但頓一頓,他還是說:「但從客觀上、大局上,也就是從村民的絕大部分利益來說,還是……要堅持。」 每一次的村民代表會議都被駡得狗血淋頭的楊色茂則希望,烏坎村民不要為了土地,冷落了民主。「一次選舉,你不小心讓王八蛋上來,3年一過,人家就擦亮眼睛了。但是任命(制)就壞了。(如果)我作為政府官員,我任命壞蛋才有好處,你一年送到我這裏的禮物肯定不少。但通過選舉出來的人,是向下面負責的。我憑什麽去孝敬你官員老爺啊,說句不好聽的,我睬都不睬你咧。最起碼,我們的土地就不會流失。」 村委會需要「平安」,但楊色茂捨不得放棄自己寫的春聯。他把前兩幅掛在了自己家裏。 院門口是兩行:「探索民主路,爭取共同心。」 客廳門口是另一句:「路漫漫兮其修遠,理真真之共索尋。」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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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力建 | 民主不仅是一种“作风”

作者: 信力建   最近几年,中国政坛的民主之风有了显著的进步,明显的表现则是县市级以上的主要领导人注重自己的亲民形象,许多地方专门设置了“市长热线”,随时倾听群众的要求。尽管不同地区这种在民主作风上的进步程度有所区别,但这种进步应该充分肯定。但是,领导干部作风的民主仅仅是人民群众民主权利保障的有利因素之一,并不是民主本身,也不是保障人民民主的根本性或决定性的条件。不搞清楚这一问题,就会导致对民主概念的误解,中国的民主进程就难以获得真正的有决定意义的进步。 长时期以来,在我们干部的观念中,以为民主主要就是一个作风问题,民主的作风区别于专横霸道,以为只要放下架子,注意倾听群众意见,则民主就有了保障。在关于“民主”的理论阐述上大体也是如此。经典的表述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把群众中的意见“集中起来,坚持下去”,实行“民主基础上的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几十年来,我们都是按照这个思路来阐释民主,实践民主。而民主的步伐时而有进步,时而又退步.党内的家长制作风仍然不可阻挡地滋长和蔓延开来,文革十年的所谓大民主很少引起当时人们的责疑,在人民的权利保障方面始终没有根本性的突破和改观。人们认识到,上述关于民主的理论和观念以及实践,充其量还是人治之下的民主,是仰赖于领导者明智、仰赖于出现“青天大老爷”的民主,与真正的民主相距甚远。 邓小平从制度的角度立论,总结了这一时期的历史经验。他说,我们今天再不健全社会主义制度,人们就会说,为什么资本主义制度所能解决的问题,社会主义制度反而不能解决呢?……斯大林严重破坏社会主义法制,毛泽东同志就说过,这样的事件在美、英、法这样的西方国家决不可能发生。问题出在制度上。这一立论指出了民主不应当仅是指一种作风,而是一种制度。这是总结建国以来历史经验的科学结论。 当我们观察西方的民主的时候,发现这种民主脱离了对个人品质包括所谓“作风”的依赖,他们靠的是一整套制度和程序,使得官员无论其自身品质、习性如何,都不得不遵循这一制度确定的规则,实行“不得已的民主”。美国政体被一种深刻的无形的观念和习惯支撑着,那就是,人们从根本上不信任政府官员,基于这种不信任产生的一种制度性的安排,处处对政府的行为设防,处处对政府官员及其行为保持警惕和怀疑。这样,形成一种特别有监督效力的社会报警机制。具体表现为三权分立相互制衡,以及社会媒体的强大监督。其结果,反而使政府官员在这种无处不在的社会压力面前不得不行为收敛,并更为清廉。这就是美国的政治文化,也是现代法治国家所谓“民主”的主要特色。 按照中文“民主”的字面含义,可以解释为“人民主权”,即人民的自由和权利,这种人民的自由和权利的保障需要通过某种制度来实现,使这种人民自由和权利的命运真正由自己来掌控,而不是交由某些智能之士、某个社会阶层、社会精英或“民主作风好”的有德之士来操控。对于我国现阶段来说,实现社会主义民主的首要课题就是建立和完善这个制度,包括公平公正的选举制度,在人民代表大会一院制基础上的立法、行政、司法和党的领导各种权力的有效的相互制衡的制度,以及作为民意表达窗口的媒体监督的制度等等。基于不同的国情和社会制度,我们不搞西方三权分立的民主制度,但我们有理由和自信在共产党领导下搞出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民主制度,并体现比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更为先进的民主,让我们的人民享有更加完备的自由权利,同时实现人民真正的当家作主。 这是摆在包括所有中国共产党人在内的全体中国人的紧迫任务——进行民主的制度建设,不是纸面的、口头的,而是切切实实体现在所有中国人日常生活之中,形成制度、习惯和理念,使官员不得不为的行为准则。因此,要改变“民主”只是某种“作风”的观念,形成建设民主制度的舆论,开展相关的讨论和学术研究,推动制度建设,促进关于民主的社会思想、文化诸方面的演进。邓小平同志说,还是要靠制度,搞制度,靠得住些。集建国以后五十余年之经验,或者说集自苏联建国以后近九十年之经验,一定要搞民主的制度建设,才能真正保障人民的自由和权利,才能实现真正的人民当家作主。循着这一条路走下去,建设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法治国家就一定大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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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权网 | 湖南民主维权人士张善光自请被追究“诬告罪”

(维权网信息员荣维报道)今天(4月19日)本网信息员获悉,湖南怀化市溆浦县民主维权人士张善光向怀化市政法委自请被追究“诬告罪”。 张善光先生因几年来一直向当地执法部门实名举报当地工商银行干部借改制之际,侵吞、贪污溆浦工商银行180万公款,当地执法部门居然一直不予处理,最近怀化市政法委却指派有关人员口头告知张善光:称溆浦县工商银行原行长舒相铁涉嫌的滥用职权罪已过追诉期,不能再追究;称怀化市工商银行原干部刘志平侵吞、贪污180万公款压根儿不属于犯罪。不得已,张善光只好向政法委自请追究“诬告罪”。下面是张善光先生的自请入罪报告: 要求湖南怀化市政法委追究本人“诬告罪” 报告 怀化市政法委: 本人张善光,住湖南省怀化市溆浦县卢峰镇民主街九组,联系电话:15574529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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