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动车事故

金融时报 | 媒体札记:狂风暴雨里的公民社会

(2012年7月23日) 一、“7.23”周年祭 “7.23”温州动车事故一周年。 一年前的今天,那趟永不抵达的列车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40位乘客从此没能再见到他们的亲人,失去双亲的小伊伊已经历了整整一年的康复治疗;因为那句“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而不想再和媒体接触的王勇平去了波兰,留下新任铁道部发言人韩江平一场发布会也没开过,至于他们曾经的最高领导刘志军,正在身败名裂中等待司法审判。最重要的,曾经高歌猛进的中国高速铁路建设,从此真的慢了下来。 在去年7月那场堪称过去20年间最猛烈的怒海狂潮中,对中国执政党的不满无论是从高度(正式媒体的点名逼问直至铁道部长、微博论坛达到副总理)、广度(从甬温线到铁道部的垄断体制),还是深度(从信号灯技术审核流程到对执政者合法性的质问),似乎影响到了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拥有财富和话语权的中产阶层,深刻地体会到了不安全感。 狂风暴雨般的口诛笔伐一直延续到“头七”之祭,在身着白衬衫的温家宝7月28日来到那座铁路桥下颤抖双唇说出“要让群众得到真相”后,宣传官员们最终还是接管了舆论导向。虽然总还有一些媒体人前仆后继被处罚的消息传来,但日子也总是要继续。 在日历又要翻到7月23日的时候,有人已经提前在互联网上为死难者点起蜡烛,但这烛光恐怕也真的照不进现实。此时,微博论坛上流传一篇来自日本媒体的《被遗忘的7•23动车事故》,现场图片中,那些坠毁车辆的残骸满是污泥,依旧原封不动地放置在温州南站附近。根据对温州当地报社的引述,他们并没有打算制作回顾事故一周年特集的计划,而一位市政府干部在文中表示:“这起事故是一段沉痛的回忆。如果当地政府计划搞一些追悼活动,铁道部门的面子就挂不住了。这道理你想必也懂。” 想必你也懂。当年怒斥“荒唐、卑劣、傲慢、骄狂”的《南方都市报》,和铁道部结下“深仇大恨”的《经济观察报》,以及温州本地的机关报都市报,现在确实都放弃了追悼。只有《钱江晚报》,愿意也能够在这个祭日里为小伊伊送上一份“生如夏花”的安慰:“第364天,上海新华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区,楼下的小花园内,她和小朋友一起玩篮球,溜达了一会,唱起了‘小蜗牛和黄鹂’……” 在女孩扮鬼脸的稚嫩面容旁,这家浙江省委机关报子报的驻温州记者解亮向劫后余生的小伊伊送上人群渐散后的祝福:“其实,谁想要奇迹?宁可这个孩子,像那些没有奇迹的孩子一样,安静长大。她还小,路还长。奇迹,更适合归于平静,现在,以及未来。” 和新浪、凤凰网等同步将这则独家报道推向首页,搜狐配发来自曹林的周年感叹《这一年,高速前行的中国学会了慢》:“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灵药,而时间又是这样的残忍,关于这一天的所有痛苦、沉重和惨烈的集体记忆,都会在时间的冲淡和磨碎后,又被时间全部唤起。这个心理上的坎,不仅是对那些遇难者的亲人,那些亲历者和目睹者,那些被灾难震撼的旁观者,那些关心公共事务的公民——不仅如此,对这个国家,都是一道需要逾越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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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 《南华早报》 7·23事件“奇迹女孩”被幼儿园拒收

核心提示:2011年7·23动车事件中奇迹中幸存下来的小女孩子小伊伊被上海的各家幼儿园所拒收,原因是她受伤的腿。伊伊的叔叔项余遇说打听过的所有幼儿园都说它们对孩子左腿的伤感到担心。幼儿园方面问,如果她摔倒了,谁来为此负责呢?很难分清责任。 原文: 'Miracle' survivor refused entry to kindergarten 发表:2012年7月23日 作者:Alice Yan 发自温州 本文由 译者 志愿者翻译 去年温州动车事故的幸存者、”奇迹女孩”项炜伊因为腿部有伤,而被上海的幼儿园拒绝接收。 小名”伊伊”的她是去年7月23日火车相撞事故中最后一个从列车残骸中被救起的幸存者。那起事故导致40人死亡,近200人受伤。伊伊的父母在事故中双双遇难。 伊伊的叔叔项余遇说,他们家想送现在已经三岁半的伊伊上幼儿园,但是打听过的所有幼儿园都说它们对孩子左腿的伤有顾虑。 项余遇说:”他们说,她还没有完全康复。他们问,如果她摔倒了,该由谁来负责呢?很难认定是谁的责任。” 他说,伊伊能走、能跑、能跳,尽管动作不如其他孩子快和稳当。她的左脚踝力量在事故中削弱,站立时脚跟不能完全沾地。走路时,她的左脚会向外撇。 但是项余遇说:”伊伊的伤情并不影响学习,她也能够适应幼儿园的生活。” 项余遇在以”小炜伊”的名义开通的微博中写道:”伊伊有六个小书包,每次路过幼儿园都兴奋地喊着:叔叔,你看,幼儿园哎。” 项余遇写道,她”羡慕那些幼儿园开心的小朋友们”,如果能够上幼儿园,她将”能体会正常小孩的生活,减少她的心理自卑感”。 伊伊是在火车相撞20多个小时后被发现的,在那之前很久就已经放弃了搜寻幸存者的努力。她的内脏受损,左腿伤势严重,后来发生肌肉坏死。她在温州接受了至少五次手术,后来转往儿科力量较强的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 伊伊目前正在该院接受康复治疗,她的爷爷奶奶为了照顾她,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房。 项余遇说,伊伊从来不会问起她的父母,说她有”一点心理阴影”,但是项余遇不肯多谈伊伊的心理状况。 在伊伊母亲生前开设的新浪微博上,许多人留言祝福伊伊健康成长,并用红烛表情寄托他们在动车事故一周年前夕的共同哀思。 本文版权属于原出版公司及作者所有。©译者遵守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3.0许可协议。 译文遵循 CC3.0 版权标准。转载务必标明链接和“转自译者”。不得用于商业目的。点击 这里 查看和订阅《每日译者》手机报。 穿墙查看 译者博客、书刊、音频和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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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李承鹏:触不到的记忆

李承鹏:触不到的记忆 进入专题 : 温州动车追尾事故    ● 李承鹏        清晨时分,城始建成。却见一只白色的鹿口衔鲜花疾奔而来,将花放在新新的城墙上,四蹄奋展,化作一朵祥云升空而去……人们说,呀,是个吉兆,就叫这城为“鹿城”吧。多年过去,城而为郡、郡而为府、府而为州。又因四季温暖,就是温州。   电台一直热烈说着温州的来历,这城自建以来光荣的大事,和叶适、谢灵运这些显赫名字。历久弥新的样子。忽然又放起这城的市歌,《会飞的家乡》。可并不见任何关于周年祭奠的消息,爱派也搜索不到。如此之近,那件事仿佛从未发生过。问及司机,他才突然想起:哦,真是7月23号了,一年前我还开车去到桥下面,好大的雷电……可他记忆的版本可能出了些问题,一会儿说死了两百人,一会儿说只有一百多人,也想不起救了小伊伊那个邵姓特警。我告诉他,官方数据是四十。他笑了笑,忽然就开始讲述这座城最近流行的两件事是:跑路、跳楼。前段时间有个城建局长从楼上跳下来,死了……   就下起了大雨,跟遥远的北京一样。大雨是秘密的好兄弟。   我们穿过一片老旧小巷时,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叫“双屿”的名字对中国的重大意义。这个狭窄而拥挤的典型南方小镇,前店后厂,货如堆山,一张张勤奋的脸,并不关心有任何来客的到来。后来才知这是名鞋之都的基地,几乎所有温州制造的皮鞋皮具从双屿镇发往全国和世界各地……巷区尽头,杂草丛生,抬头就见一条高架桥剑一般从巨大的隧洞里延伸而出:一年前,后面那列动车刚冲出下岙山隧洞,就惊讶地发现前面桥面还停着另一列车,司机做出一生中最后一次刹车动作……   然后,雷雨之夜,无数人在恐惧中等待,有的获救,有的在剧痛中慢慢去到另一个时空的端口。   我从未想过那件事发生在皮鞋基地的咫尺之遥,我无法把工坊的热烈和坟场的死寂古怪地联系在一起。我也没想到当站在那座伟岸的桥下,竟缺少了一部份想像中的哀恸。下岙依旧,大桥如新,一切就像用腻子抹过,跟祖国所有城乡结合部的景象别无二致。只是第168和第169桥墩中间两块补上的白水泥,像最诚实的史者刻下的疤,在提醒。   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记忆,我们未知来历,不知去处,活着唯一的理由,只是记忆。可记忆居然那么难以触及。一眼望去,首辅发表承诺站过的那块空地,已被铺上坚实的水泥。那个掩埋过车头的曾长过一些莲花的泥塘,如今也被碎石填平。生命和莲花,一切都被压在地下,无声无息。   一切未发生过。没有纪念碑,一根桩子也没有立起。德国为了纪念艾雪德列车出轨事故,立下一块断墙般的纪念碑,记着每个遇难者的名字,又种下一片樱花林。日本在高铁遇难之地的草坡,植下很大很大的一个汉字,“命”……可中国不喜欢立记住伤痛的碑,有过的碑只是为记住丰功伟绩的碑。那个被掩埋的火车头,后来被拖到温州货运站,在一堵围墙后面,由保安守着,不让轻易接近。因为生怕触碰到记忆。   那些事无需再说。一年后的这天,云低雨细,未知魂安,很少的人聚集在桥下,很少的人中大部份不明身份,剩下的是记者。和小山一起在第168、169号桥墩下的那个小土堆献上一束白花,点了一支烟插在土里。因为固执地断定,即将进站那一刻,肯定有旅途里百无聊奈的人,正盼着抵达目的地后第一件事,饱饱地抽支烟。   然后我们就必须被离开了,因为……一路大雨,也不断接到关于北京大雨的电话。其实,北京也不会在广渠门桥立下纪念碑。多好的一个方法,人们天天开车经过这里,开始还遥遥指一下,这里曾经有一个男子困在里面……再往后,新闻迭出不穷,人们渐渐地就淡忘了,人们只能去关心堵车,听着股市信息……在这个坐校车可能倾覆,搭渡船可能找不到尸体,购物会找不到商场出路地地方,太多类似的伤痛,人们只有用新的疤去弥补旧的疤,是最好的应激保护。   可是很想说,一个国家强大在于敢不敢于去记忆。对于国家,记忆是一种实力,对于个人,记忆是一种权利。   记忆是:1980年,温州颁发了中国第一张“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1984年,温州由26个农民自愿入股创办全国最早的股份合作制企业,瓯海登山鞋厂;1992年,建设全国第一条股份制铁路金温铁路。温州是中国改革缩影,动车也是。一座会飞的城市,一列会飞的动车。所以,7.23动车事故选择温州作为终点,永远的终点,偶然中竟有一丝命运的诡异。那辆动车像一个饱含深意的动感符合,太快了,以至于没到达终点。这座站在改革开放最前沿会飞的城,现在正在跑路和跳楼的轨迹中,艰难运行。   我们被迫离开,可一直打听桥下的消息,晚上得知悲伤的消息:20:30分的祭奠活动,场面冷清,与之前想像的很不一样,遇难司机的家属因种种原因没有来到,之前说好的一个伤者亲戚,也不见踪迹。只有少量记者和志愿者坚持点燃了心形的蜡烛,旁边却站着不少的黑衣人。灯火忽明忽暗,一个志愿者拉开一个横幅,上写“723,奠,一周年纪念”。可人们一走,横幅就不见了。   也许明年,场面会更冷清。这个强大的国家,没有纪念碑,没有名字,只有黑超特警删除记忆的那支闪光笔。   雨还在下,最新的“韦森特”台风边缘刮了来,又离去。这个叫双屿的小镇,不为所动。它头顶那些呼啸而过的车,源源不断把各种名鞋皮具打火机发往世界各地。这个城、这个国正竭力证明,一切皆有可能,又试图让人相信,一切尽未发生。心死为忘,言己为记,中国且进且退,且忘且记,就是触不到的记忆,   这个国家如此强大,可一场大雨就让最大的城被淹,一场雷电就可以让最快的车脱轨。忽然觉得,中国人能否活着,得靠运气。   触不到的记忆——是为7.23一周年祭。    进入专题: 温州动车追尾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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