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发展

刘植荣:GDP里的罪恶

GDP里的罪恶 作者: 刘植荣 这些年来,一些人好像得了“国内生产总值( GDP )崇拜症”,煞费苦心地为 GDP 忙碌,采取包括“强拆”在内的一切手段盲目提高 GDP ,好似我们发展经济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 GDP ,殊不知, GDP 里包含着数不清的罪恶。 2012 年 11 月 30 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给“ GDP 崇拜症 ” 打了一针“清醒剂”:“增长必须是实实在在和没有水分的增长,是有效益、有质量、可持续的增长。 ” GDP 英文全称是“ Gross domestic product ”,指在一定时期内,在一国领土上合法产出的所有最终产品和服务的市场价值的总和。 1934 年,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家西蒙·史密斯·库兹涅茨( Simon Smith Kuznets )在给美国国会的报告中正式提出 GDP 这个概念, 1944 年的布雷顿森林会议(联合国货币金融大会)决定把 GDP 作为衡量一国经济总量的主要工具。中国核算 GDP 按照《中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 (2002) 》标准,该体系采纳了联合国 1993 年《国民经济核算体系》 (SNA) ,而目前世界多数国家对 GDP 的核算依据联合国 2008 年版的 SNA 。 从 GDP 的定义可以看出,只要是在中国国土上产出的产品和服务,不管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都被计入 GDP 。 其实, GDP 的英文原意就是“国内生产毛值”,这就好比你买了一盒巧克力,毛重是 300 克,净重是 200 克,有 100 克是包装,对你有价值的只是 200 克的巧克力,那 100 克的包装最后就成了垃圾。 汽车制造公司生产出的汽车就被计入 GDP ,这当然是好的 GDP ,因为汽车是人们的代步工具,可以帮助把人快捷、舒适地从一地运送到另一地。 使用家庭轿车的人多了,就很容易发生道路拥堵。堵车也创造 GDP ,因为汽车拥堵或龟速行驶,会消耗更多的燃油, GDP 当然就增加了。堵车产生的 GDP 就是坏的 GDP ,是除了“两桶油”之外人们不愿意要的 GDP 。 汽车排出的尾气严重污染环境,政府就要征收更多的税来治理被污染的环境,这又是 GDP 。汽车尾气损害了居民健康,是癌症和心脏病的主要诱因,生产的汽车越多,就意味着居民癌症和心脏病的发病率越高,医疗保健支出就越高,这又产生了 GDP 。 如果发生车祸,汽车受损,人员受伤,汽车修理费和医疗服务费用就都进入了 GDP 。假如伤员伤势严重医治无效死亡,那殡葬费也为 GDP 做出了贡献。 连企业生产有毒食品都是创造 GDP ,消费者食用有毒食品患病或死亡,需要医疗保健服务或殡葬服务,这又一次创造了 GDP 。 建成一座大桥,方便了人们的通行和物资运输,这是好的 GDP 。但是,如果偷工减料,大桥建成后不久垮塌了,就要雇用工人清理垮塌大桥的废墟,然后重新建大桥,清理废墟和重建都创造了 GDP 。 发生地震、台风、洪水等自然灾害,毁掉大量房屋等财富,但这些不会从 GDP 里扣除,而救灾所需要的物资和服务,以及重建所需要的资金就都成了 GDP 。你看,一场自然灾害甚至战争就可以让 GDP 大增。 我们改装航母,这需要大量资金投入,产生了 GDP 。周边国家为我们有航母感到紧张,为达到军力平衡,各国纷纷采购战机和战舰。我们为了占据军力优势地位,不得不再次加大军费开支,于是,军备竞赛就拉动了 GDP 的窜升。这也是人们不希望要的 GDP ,因为这些 GDP 是用来杀人的。 如果 GDP 增幅很大,但财富分配不均,造成贫富差距悬殊,导致社会不和谐,犯罪增加,政府就不得不雇用更多的人维护治安,安装更多的监控设备,这就创造出了 GDP 。但这些 GDP 没用在生产投资上,人们不希望政府征收更多的税去养更多的警察和城管,这当然也是坏的 GDP 。 中国有很多外资企业,这些企业在中国土地上生产的产品和提供的服务,都计入了中国的 GDP 。但很多产品又出口到世界其他国家,中国只是个世界加工厂,我们没有留住这些产品,中国居民没有享受到这些财富,我们为外国人忙活了一年,看着自己的 GDP 在增长,但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见, GDP 就是个大杂烩,里面包含好的 GDP 、坏的 GDP 、杀人的 GDP 、流失的 GDP ,贪腐的 GDP ,甚至自然灾害、战争、有毒食品都创造 GDP ,仅凭目前的 GDP 统计数据,根本无法评估一个经济体究竟产出多少有价值的 GDP ,是否在安全、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正因单一用 GDP 评估经济发展形势具有很大的缺陷,国际学术界开始反思 GDP 的核算方法。法国前总统 尼古拉 ·萨科齐在 2008 年委任了一个“经济表现的评价与社会进步委员会” ( Commission sur la Mesure de la Performance Économique et du Progr è s Social ),专门研究 GDP 统计的缺陷及改进方法,该委员会的报告建议用多维度来衡量经济的发展,例如,留给后代人的实物资产,为未来劳动者提供的教育,为生产力的发展提供的科研,甚至也包括为后人留下的政治制度,因为这对人类社会健康运转至关重要。 2012 年 5 月,联合国环境与经济核算委员会正式颁布了《环境与经济综合核算体系》( SEEA )框架白皮书,把自然资源与环境等因素考虑到国民经济账户中,建议各国用 SEEA 取代传统的 SNA ,通俗地讲,就是把各种坏的 GDP 从经济毛值中剔除,即人们常说的“绿色 GDP ”。 我们举个例子: 假如中国国家统计局统计出来 250 个 GDP ,里面可能就有 80 个 GDP 污染了环境, 30 个 GDP 用于治理环境污染, 15 个 GDP 用于因环境污染患病的居民的医疗费,实际上有价值的 GDP 为 250-80-30-15=125 个,也就就是说,我们统计出来的 GDP 里有﹝( 250-125 )÷ 250 ﹞× 100%=50% 的水分。如果按照联合国的 SEEA 体系进行统计,我们的 GDP 只有 125 个,我们多统计出一倍来。可见,我们的 GDP 与世界一些国家的 GDP 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因为采用的不是同一个国 民经济核算体系。 中国是能耗和污染大国,我们每年的 GDP 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对人的健康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有害的 GDP 。 2012 年 12 月 15 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在 “ 中国循环经济与绿色发展论坛 ” 上说: “ 如果在 GDP 中扣除生态退化与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我国的真实经济增长速度仅有 5% 左右。 ” 可见,我们的 GDP 里大约有一半是罪恶的 GDP 。 2012 年 12 月 19 日,李克强在经济社会发展和改革调研座谈会上强调: “ 如果我们的 GDP 无法让人民群众的收入增长,那 GDP 增速再高,也是 ‘ 自拉自唱 ’ ,并不利于发展,也不利于稳定。 ” 发展经济的目的是增进人民的幸福感,而提高居民收入最能增进人们的幸福感。所以,为了使 GDP 数据与人民的幸福感相吻合,笔者建议统计部门尽快采用 SEEA 体系对国民经济进行核算。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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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见 | 政见书情(2012年11月)

□“政见”观察员 吴瑶 2012年11月间,有哪些与中国政治相关的著作被人们关注和讨论?我们为你精选了以下书情。 【史论】 1、The Formation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By Ishikawa Yoshihiro 中国官方在讲述中共的兴起和形成时,往往有淡化和简化复杂性的倾向。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副教授石川祯浩(Ishikawa Yoshihiro)通过参阅英文、俄文、日文和中文的公开资料,重新整理线索,加以考订,从四个阶段讲述了这段历史: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苏俄、共产国际与中国共产党运动的开端;中共的创建活动;中共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 《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一书的日文版早在2001年由日本岩波书店出版发行,英文版新近出版。石川在《我怎样写作 》一文中曾经指出,创建时期的共产党是一个由极少数知识分子组成的秘密组织,因此一手史料一直十分稀缺,研究者主要依靠回忆录进行研究。他写作这本书时,试图多利用确凿的一手史料。 石川从1919年写起,当时的知识分子普遍用笔名进行文字创作,实际上翻译和介绍了许多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书中探究了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传播与日本的关系: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最开始从日本那里获得材料,日本左翼倒台之后,中国的知识分子转向美国和英国,翻译引进那里的资源。石川在广泛挖掘了论文、报纸和其他出版物之后,探究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内在网络,让读者了解先进知识分子如何接受马克思主义,参考了哪些外国文献等——这是在中国国内的党史研究中没有得到重视的。 这本书还研究了早期党组织与苏俄、共产国际的关系史。实际上,马克思主义者许多早期的集会,涉及到一系列的组织,但只有其中一部分后来被纳入了中共。同时,他也研究了有中国代表参加的苏联会议,他们被要求为早期的中共发声。这本书研究的历史到1922年为止,当时中共刚成立一年。作者厘清了过往研究的模糊时期,也为研究中共在整个二十世纪的作为和表现提供了新的有价值的依据。 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研究所研究员陈永发曾就日文版写过 一篇评论 ,可作延伸阅读。 2、Mao: the Real Story By Alexander Pantsov and Steve Levine 毛泽东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政治人物之一。这本关于毛泽东的最新传记挖掘了大量此前从未披露的俄文资料,展现了毛泽东获得权力的众多详尽细节。 美国首都大学(Capital University)历史学教授Alexander V. Pantsov和蒙大拿大学莫林与迈克·曼斯菲尔德中心高级助理研究员Steven I. Levine在这本书中展现了毛是如何追求成功的,他们生动描述了毛的地位在中共成立初期如何变得越来越重要。对于毛的私生活,两位作者也提供了许多令人惊讶的事实。毛被定为成“忠诚的斯大林主义者”,值得玩味的是,斯大林死后,中苏关系破裂。 与此同时,人们必须承认:在毛泽东的带领下,中国从一个经济落后的贫穷国家迈向了现代,登上世界舞台。尽管如此,毛泽东还是对于六十年代的一系列错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跃进、三年饥荒和接下来的文化大革命由他一手造成。毛当政的晚期,中苏关系破裂,与苏联的对手美国建交,这是他留给中国外交的遗产。 两位作者还留意了天安门广场上的“毛文化”:小贩和纪念品商店兜售毛的像章、明信片、半身像和《毛主席语录》,他们认为“毛已经成为了历史的纪念品”。哈佛大学教授马若德在《纽约书评》发表的评论文章中说:无论对于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学者还是游客,人们都要考虑购买还是不购买的问题——购买,因为他是民族革命英雄;不买,因为他曾犯下的错误。   【外交】 3、China’s Search for Security By Andrew J. Nathan and Andrew Scobell 尽管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经济发展生机勃勃,军事实力增强,但中国还是一个容易受到攻击的国家,它被若干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和潜在敌人包围着。理解中国的外交政策,就需要完全认识到这些地缘政治的挑战——虽然中国对邻国的影响力已经不断提升,这些挑战仍然存在。 在这本书中,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教授黎安友(Andrew J. Nathan)和兰德公司高级研究员施道安(Andrew Scobell)从国内、邻国、周边地区体系和亚洲以外国家等四个方面剖析了中国的安全忧虑。他们阐释了影响中国政策的若干事件,对中国崛起和平衡中美在亚太地区的利益提出了新的看法。 除了聚焦当下局势,两位作者还利用了大量史料,从历史的角度看过去的人和体制怎样塑造了今天的战略。他们分析了中国对美国的看法,解释了为什么中国对日本如此担忧,也披露了中国在“问题国家”(如朝鲜、伊朗和苏丹)的利益。海峡两岸的战略部署也在书中被提及。在这些关系的背后,作者评估了中国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和软实力的优点及缺点。 最后,作者试图为美国应对中国崛起提供政策建议。中国的执政者深知这个国家的繁荣稳定和安全离不开与美国的合作,因此作者相信,如果处理得当,中美关系可以为亚洲和世界提供更多的互利成果。 4、Chinese Diplomacy and the UN Security Council: Beyond the Veto By Joel Wuthnow 在21世纪,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往往扮演着一个复杂的、有时很有争议的角色。从伊朗核问题的磋商,到推动达尔富尔地区的和平进程,众多案例可以说明这一点。 然而,中国的立场并不固定,有时它与美国保持一致(比如利比亚问题),有时又站在与其他对家对立的一方(比如缅甸问题)。这些立场是如何形成的?它寻求保护什么利益?国际社会应该如何看待中国?在这本书中,美国海军分析中心中国问题研究员Joel Wuthnow试图厘清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中的作用和影响,并且分析背后的动机和意图。这本书脱胎于他攻读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的毕业论文。 作者指出,中国一方面要保护在所谓“流氓国家”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要在世界舞台上塑造负责任的、正在崛起的大国形象。这种平衡十分复杂。作者采访了中国、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相关人士,结合朝鲜、伊朗、达尔富尔、缅甸、津巴布韦、利比亚和叙利亚问题,剖析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的行为及安理会的决策过程。 这本书考虑的不仅仅是世界如何影响中国,还强调了中国在联合国这个关键的国际机制中如何影响全球秩序。作者总结指出,中国的立场变化受到战略和政治目的的影响。在可靠的外部选择出现,或者当中国倾向于美国及其盟友的立场时,中国的谈判能力达到最高;而在处于反对的状况下时,中国的谈判能力最弱。他还为美国提供了政策建议,认为美国政府应当灵活地运用外交战略,知道何时反对、何时妥协。他也指出,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的立场还是基本可预测的。 5、China 3.0 (ECFR policy report) 中国不仅是一个变化中的领导者,它也正在进入发展的下一个阶段。在这本论文合集中,中国问题专家们就中国发展模式的前景、政治体系和外交政策展开了大讨论,提供了具有启发性的洞见。 作者们认为,中国正处于第三次变革的前夜——这场变革与毛泽东领导下的共产主义革命,以及邓小平的市场改革一样重要。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的编者把这称为“中国3.0”。 这本书可以免费下载: PDF版 , MOBI版 , EPUB版 。   【政经】 6、Chinese Village, Global Market By Tony Saich, Biliang Hu 1976年,哈佛大学教授Tony Saich第一次路过盐田,那里还是农村。他没有料到,多年后盐田已经变成中国一个制造业和出口重镇。地处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盐田的发展为研究中国农村的转型提供了最为鲜活的案例。于是,哈佛大学教授Tony Saich和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资源管理研究院院长胡必亮合著了这本书,对盐田进行了深入的挖掘。 两位作者对这个地区进行了将近二十年的田野调查,揭示路径依赖、社会结构、经济资源和地方企业对塑造盐田的作用。盐田的成功有赖于新的集体经济形式的出现,也跟它距离香港很近有关。正如哈佛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Dwight H. Perkins评论的那样,盐田转型的过程中,是中央政府、地方领导与全球化的世界经济之间产生的互动催生了创新。 作者之一的Tony Saich此前曾接受《华尔街日报》 采访 ,从访谈中可以更多了解他对盐田发展的理解。 7、China’s Urban Billion: The story behind the biggest migration in human history By Tom Miller 到2030年,中国的城市人口将超过10亿,占世界人口的八分之一。10亿城市居民将过着怎样的生活?中国城市形态将是怎样的?中国经济季刊总编Tom Miller在自己的第一本书中详细探讨了随着中国的城市化发展出现的各种问题。 在过去三十年中,中国的城市人口已经增长了5亿。毫无疑问,其中很大部分的城市居民是来自农村的新移民,他们大多过着“二等公民”的生活,无法充分享受城市居民的福利。但是土生土长的城市居民的处境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他们住在密密麻麻的高楼中,必须面对拥堵的交通、糟糕的空气和不断延伸的城市空间。中国城市化发展之迅猛令人惊讶,但也要有新的配套政策跟上,才能保证城市的健康发展。 在这本书中,作者参考了大量的一手报道和最新的研究资料,解释了为何中国没能充分享受到城市化带来的经济和社会利益,也为解决这些问题提供了建议。他认为,如果执政者能够处理好城市化问题,中国超过美国并巩固世界经济第一的位置指日可待。但如果决策失误,中国或将在将来二十年受困于中等收入陷阱,城市里会出现更多的贫困区。 8、Capitalizing China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Conference Report) Edited by Joseph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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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短房 | 6000亿美元如何非法流出中国

作者:陶短房 必须承认,的确有相当资金流出境外,其性质是“黑钱”,目的是转移非法所得,或偷逃税款。倘如新闻所言,中国资金源源外流,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便宛如失血一般,一旦“血尽人枯”,后果必然不堪设想。问题是,真是如此么? “中国资金外流为世界发展中国家之最,并将危及经济成果和社会稳定”,这一新闻自12月17日起赫然出现在国内外诸多媒体上,令人怵目惊心。 资金就是钱,钱在中国古代被称为“泉”,意即“流动、流通”,如周身血液般在经济体内循环不息,经济体才能得到充足的养分和均衡的发展,倘如新闻中所言,中国资金源源外流,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便宛如失血一般,一旦“血尽人枯”,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问题是,真的会如此么? 并非新闻的新闻 此次作出这一论断的并非官方或重要跨国非政府组织,而是一家名叫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FI)、位于美国华盛顿的研究、游说机构,其主要研究课题,是“发展中国家逃税、犯罪及腐败非法所得去向”,通俗地说,是一家研究“洗黑钱”和如何对付“洗黑钱”的游说机构。 按照GFI在12月17日所提交的报告,截止2010年的10年内,总计约5.9万亿美元非法资金流出约150个发展中国家,其中以中国为最。 报告称,2010年一年,中国非法资金流出总量就达4200亿美元,截止2010年的10年间总计流出2.7万亿美元,接近全部150个发展中国家总额的半数,远高于第二名马来西亚(2010年流出640亿美元,10年间累计2850亿美元)和第三名墨西哥(2010年流出510亿美元,10年间累计4760亿美元)。报告还称,10年间上述国家非法资金外流的来源,61%为亚洲,15%为西半球,10%为中东、北非国家。 事实上这一新闻早已不是什么“新闻”,近年来类似、甚至更激烈的说法比比皆是。 如今年11月,胡润百富宣称,他们估计中国千万富翁资产的19%已“流落境外”,有海外分析家根据胡润百富提供的公式,结合渣打银行数据,认为仅今年3季度,就有高达800亿美元资金滞留或流失境外。 还是这家GFI,今年10月的另一项研究报告称,“大笔资金”未经政府许可或申报从中国流向境外,过去11年间非法外移资金达3.8万亿美元,且从2000年的1726亿美元,增加到6029亿美元。该报告称,此现象“令人严重质疑中国经济的稳定”、“就长远而言将令社会、政治和经济正常运转难以为继”,并认为尽管这些资金中究竟有多少是腐败或犯罪所得不得而知,但大笔资金外流,不但意味着逃漏税情况严重,也代表着贫富差距扩大。 至于小道消息就更多了,别的不说,光“贪官带走的钱”或“富豪移民带走的钱”究竟有多少,就是笔说法无数、一个数字比一个数字更吓人的糊涂账。 何以外流? 必须承认,的确有相当资金流出境外,其性质是“黑钱”,目的是转移非法所得,或偷逃税款。 2011年中国人民银行曾出台一份“关于腐败资产外逃”的研究报告,其中引述中国社科院调研资料披露,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外逃党政干部,公安、司法干部,国家事业单位、国有企业高管,及驻外中资机构外逃、失踪人员数目高达1.6-1.8万,所携款项达8000亿元人民币,这是迄今所披露“腐败资产外逃”最大的数目,尽管纪检委随后表示“数据绝对不准确”,但综合其它较可靠版本,“腐败资产外逃”涉案金额也应有千亿人民币规模。当然,涉案人流亡在外,未必等于涉案资金也全数转移出境,事实上有不少已侦破、审结的外逃大案,嫌犯外逃多年,但赃款却有相当一部分仍滞留国内。 移民的富翁所带出去的资金自然也不是个小数目,在各移民主要接收国纷纷上调投资移民资金门槛的情况下就更可观。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仅就移民过程中所流失的资金而言,这笔钱是“白钱”,属于合法外流,可包括在诸如胡润百富等的“资金流外”总额中,但不应被计入GFI的“黑钱流出”总额。 另一部分外流资金,则是从境内通过非法渠道流出境外,从事投资、理财等活动,或单纯存入海外账户的钱,按照各方的说法,这笔钱才是“资金外流”的“大头”。 这些钱并非都是贪官、移民富豪或“黑社会”所操纵,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合法经营的单位、个人,他们中有些人已移民海外,有些人却一直在中国境内经营、生活。事实上,许多中国人虽已移民,却仍然“过中国时间,赚中国钱”,且越是富豪、这样的人比例越高。 那么,这些为经济目的流出境的资金为何要流出,又何以要如此“不见天日”? 原因是复杂的。 一些中国富翁在原始积累阶段存在不少非法经营的“原罪”,惟恐“秋后算账”;一些人抱着“狡兔三窟”、“多买一份保险”的心态,把一部分资金放到海外,以分散风险,防止政策变卦;还有为数不少的企业、个人,出于避税、赚取优惠政策,或配合地方政府招商引资指标完成等种种目的,把资金转移到“避税天堂”,注册一个“外企”,再摇身变作“外资”,堂皇杀回境内投资、赚钱。 此外,中国是新兴国家,金融市场初创,不仅品种少,规模小,且存在诸多不规范之处,近年来因经济形势的需要,政策在适度从紧和适度宽松间反复变化,令不少私人、甚至单位资金选择“出洋冲浪”。 然而中国是存在外汇管制的国家,经营活动用汇有严格报批程序,私人换汇一年上限仅5万美元,这对于上述种种合理或不合理的“外流”需求而言,显然都是杯水车薪,正因如此,见不得光的“非法外流”就大行其道。 资金外流的“血管” 不论胡润、渣打或GFI,都表示中国流出资金的主要去向,是境外“避税天堂”或发达国家金融机构,而资金外流的主要手段,则是在贸易单据上做文章。 GFI10月的声明中曾“认为”,中国外流资金中有8成多,是以企业虚报进口价格的手段转移出境,即在进口中故意虚高报价,通过多付货款的方法转移资金;而香港“财讯快报”根据渣打和胡润百富估算所作的分析,则认为外流的主要方式是企业虚报出口价格,即明明出口的货值较高,但发票上却显示低价,其中差价则滞留境外不归。 这种做法适合转移大宗资金,且手段隐蔽,很难察觉,即便察觉也不易处理。然而必须看到,由于种种原因,这类手法事实上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就一直在采用,甚至一度是中国官方外贸机构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操作手法,目的是打破国际封锁,获得更灵活的外贸空间和手段,如今形势虽然不同,但采用这种方式操作的资金,并非都是“黑钱”,更非都是单方面“失血”、“流出”——事实上只需将步骤颠倒,就可很方便地让境外资金“输血”、“流入”。 除了这条广为人知的“大血管”,密如蛛网、无所不在的国际地下钱庄,也是换汇、流汇的重要渠道,目前许多国际地下钱庄已可做到“全球通存”,即只消用自己人民币账户向指定人民币账户汇入人民币,就可在自己海外外汇账户收到对方汇入的外币,整个过程有时只需十几分钟。 中国不仅实行严格外汇管制,且人民币至今不能自由兑换,外贸活动和海外投资活动存在许多限制和障碍,客观上造成不少企业、个人需要频繁、大量在境内外大手笔转汇、换汇,且无法求助于手续繁琐、效率低下的官方正统换汇、流汇渠道,这就造成上述“血管”客观存在的必要性。 必须指出,不管“大血管”、“小血管”,都不是单向的,而是既有流出,也有流入,这不仅因为许多钱本就是要汇回国内,或以外资形式在国内投资,更因为国内金融、投资市场同样“内外有别”,许多真正的外资希望以“内资”面目,进入“外宾免入”的市场投资。 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 GFI是专门研究“反避税天堂”和“反黑钱”方案,并向“买主”兜售这类方案的智库,其研究成果,是为支持其一贯坚持的“卖点”——各国政府应加强互通税收信息,完善反洗钱立法,改善法规防止通过匿名实体隐匿资产转移,确切地说,其论点的关键,一是支持美国2011年底公布的《海外账户纳税法案》(FATCA)(截至2011年12月31日,居住在美国境内、在海外拥有5万美元以上资产或者居住在美国境外、在海外拥有20万美元以上资产的美国公民和外籍美国绿卡持有者,需在2012年4月15日前向政府申报;藏匿海外资产拒不申报被视为有意逃税,一经查出会被处以高达5万美元的罚款),二是支持美国对海外公司、及在境外有关联交易的会计师事务所、银行等机构提出客户信息披露要求(不久前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向涉及中资股的“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中概股“看门人”提起诉讼,则是另一种施压的方法),其论点具有一定倾向性和目的性,且缺乏实际数据、资料佐证,不加辨析地采信并不科学。 不仅如此,GFI以资金11年来大量流入作为“严重质疑中国经济稳定”的论据,却回避了这11年(2000-2011)恰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快、最稳定11年的基本事实,其客观性也要打一些折扣。 但必须看到,提出“资金外流问题”的并非GFI一家,且既有官方机构也有非官方机构,既有境外机构也有境内机构,资金外流现象客观存在,赃款、黑钱的外流,情况也是存在的、严重的。 即便是“有进有出”,不至造成“血尽人枯”的局面,但这种“体制外循环”的大量、普遍存在,不论“流入”、“流出”,都会造成大量税款流失,且这种“体制外循环”的肆虐,也会增加金融风暴的杀伤力,成为金融安全的重大隐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血尽人枯”的警告绝不应掉以轻心,国际间加强税收、金融、反洗钱等方面的合作是大势所趋,但前提是互相尊重、互通有无,而不应成为单方面施加、强金融霸权的借口。 还应警惕另一种倾向,即因过于担心“资金外流”而质疑人民币国际化和金融改革的必要性,放缓金改步伐。应明确地认识到,当前的金融体系缺憾(尤其人民币国际化步骤的长期停滞不前),同样是造成“体制外循环”的根本原因之一,正是这一“梗阻”,让许多本来可以“见光”的外汇流动也不得不“转入地下”,“改革是硬道理”,是解决许多棘手问题的出路,这一规律,在“资金外流”问题上同样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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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外楼 | 中国人眼中的西藏

许多工作在西藏的中国人自认为是理想主义的进步传道者,拒斥把他们看成文化帝国主义代理人的西方观点。事实上,他们两者都是。 By Peter Hessler 作者:何伟 对西藏的政治观点很容易立场分明,就像在西藏山峰上伸展的碧蓝的天空。按西方观点,“西藏问题”的答案:西藏不应该是中国的一部分,在1951年被强行吞并之前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中国人是残酷的占领者,想要摧毁西藏的传统文化。西藏的传统精神领袖DLLM1959年逃亡印度,他应该被允许回到西藏,恢复统治,独立或者至少文化自治。一言以蔽之,在西方眼中只有一种答案:自由的西藏。 对住在西藏的汉人,也有一个完全统一的答案,但与西方的大相径庭。他们服务于中国所说的“解放后的西藏”。梅志远(音译)是一名汉人,1997年作为“援藏志愿者”被中国政府派往西藏一所中学当老师。他的室友扎西作为一名大学生则被派往相反地方向,去四川接受教师培训。两人都是24岁,是好朋友,并且都住在英雄路附近——这条路的命名是为了纪念1950年代为“和平解放”西藏做出贡献的汉族人与西藏人。梅志远就是这么看待西藏的,一个受惠于中国支持的安宁祥和的地方。当我问他为何志愿来这里工作,他说,“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西藏是一个需要技术人才的欠发达地区。” 我去西藏就是为了发掘这种视角,希望能够通过中国人的视角来了解西藏。来西藏之前,我花了两年时间在四川一所很小的大学当志愿者英文老师,这让我对见到像梅志远这样的志愿者教师特别感兴趣。我也和其他一些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来碰碰运气的企业家谈过,在我呆在拉萨河其他一些有大量汉族定居者的地方时,有四周时间我一直关注着这些。 在构成西藏问题的各种因素中,一个最具刺激性的问题是:DLLM攻击汉族移民是对西藏文化的最大威胁。这一话题的敏感性在涉及相关统计数字的时候十分明显。按照北京的说法,汉族仅构成西藏自治区人口的3%,而一些西藏流亡者则声称实际数字超过50%,并且还在不断增长。藏人把汉族影响看成试图毁灭他们文化的又一次尝试。中国人则像邓小平1987年所说的那样看待这个问题,他说:“西藏是人口很稀少的地区,地方大得很,单靠二百万藏族同胞去建设是不够的……关键是看怎样对西藏人民有利,怎样才能使西藏很快发展起来,在中国四个现代化建设中走进前列。” (译者注:邓选第三卷《立足民族平等,加快西藏发展》) 不管中国官方看法的准确性如何,许多政府派遣的藏区汉族职工明确地把自己看成服务者。他们也许是西藏问题在最重要的历史性角色,同时也是最常被忽略的。他们为什么来到西藏?他们怎么看待这个地方,怎么改变这个地方,他们又如何看待自己的角色? 一个22岁的英语老师高明(音译)告诉我,“一方面我知道我应该去边疆地区,少数民族地区,去一些艰苦的地方。这些是中国最需要帮助的部分。如果我可以去新疆,我也会去,但我知道西藏也是需要教师的地方。这就是主要原因。另一方面西藏是个靠近大自然的地方,没有污染,也没什么人,大部分地区保持自然原貌。所以我想来看看。” 另一名24岁的物理老师石明志(音译)说:“首先,我得说我和你来这里旅游的理由一样——这是个有意思的地方。但是此外我还想要帮助建设这个国家。你知道这个地区的所有志愿者都是党员。一个党员应该自觉去艰苦的地方工作。你可以说我们所有人来这里都有爱国的理由——也许这还是最大的理由。但我来这儿还因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工资也比内地高。” 和这些年轻人交谈在很多方面很像在和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充满理想的志愿者交谈。除了在西藏工作的经济奖励,动机往往都很相同——冒险的感觉,对新鲜事物的渴望,献身于服务。 政府也特别宣传强调这种服务的精神,通过像孔繁森这样的人物,一个从中国东部来的干部在西藏工作,当他在一场交通意外中死亡后作为烈士而被中国人熟知。当汉族工人在这一被中国人认为急需他们的能力的地区服务时,他们被要求学习这种孔和其他干部的“老西藏精神”。 他们任务的核心概念就是艰苦。当中国人描述西藏的情况的时候,我不断听到这个词,而生活对于援助西藏的志愿者来说格外艰苦,他们承诺将在这里服务八年。大部分政府派来的汉族工人属于干部援藏的类别——老师,医生,管理者等等,他们要在这儿服务两到三年。 从较低级别的大学毕业后,梅致远没有享受干部援藏的资格,结果他不得不承诺将在此服务八年。在他认为这会对他的健康产生严重影响的情况下,这个奉献精神显得特别令人感动。 很多中国人相信在高海拔地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后,肺部会遭受显著的损伤,很多工人告诉我这是在西藏生活最大的缺点。 石明志说:“这对身体不好。生活在这么高的地方,你的肺会扩张,这最终会影响你的心脏,缩短你的寿命。”在我逗留西藏的期间,我听到过很多这个理论的各种变种(有次一个热心的年轻老师一边抽烟一边跟我这么说),基本是都涉及到有肺部扩张增加心脏压力。没有医学证据支持这个信条;事实上,在一个像中国这样严重污染,四个死者就有一个是因为肺部疾病的国家,西藏高海拔的清洁空气可能会有益于健康。但这个观念增加了牺牲感。政府的薪资结构也鼓励了这种看法,工资与海拔有关,越高的地方工资越高。 梅志远大约一个月能挣1000元(120美元),这是当地干部教师的一半。即便如此,他的工资也比他在四川下乡能挣到的工资的两三倍。他能将一半收入寄回家给在家务农的父母。按中国标准这算是不小的一笔钱了,但要说它足够能激发一个年轻人愿意缩短自己的寿命恐怕不够。工作不满八年就离开,可能会招致高达两万元的罚金——2400美元,这大概是两年的工资,或者对一个像梅志远这样的农民家庭,20吨大米。 统一祖国的梦想 按照中国立场,西藏一直是中国的一部分。这当然过分简化,不够准确,但西藏的历史如此混乱,任何人都能看到他希望看到的。中国人可以忽略某些阶段而强调其他阶段,他们可以援引1792年清朝皇帝派遣中国军队帮助藏人赶走入侵的尼泊尔人,或者解释说从1728年到1912年帝国管理者,清朝驻藏大臣一直驻扎拉萨。事实上驻藏大臣的权威稳定的随时间衰退,西藏在1913到1951年享受到了事实上的独立。一个不怀偏见的仲裁者会发现西藏人要求独立的论据比中国历史论证更有说服力——但是,也许同时也会发现中国人基于历史对西藏的宣称比合众国对美国西部的宣称更有力。 最重要的是,中国想要西藏的理由随着时代也有巨大的变化。对清朝来说,西藏作为缓冲缓冲国十分重要;驻藏大臣和军队被派往那里确保该地区安定,但他们相对很少作出行政改变,也没有作出努力迫使藏人采用汉语或中国风俗。按照清朝的观点,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但同时又有所不同,寺院和DLLM被允许保持在绝大多数内部事务上的权威。 在二十世纪早期,当清朝轰然倒塌,中国奋力斗争试图打倒帝国主义列强时,西藏因为新的民族主义理由变得重要起来。知识分子与政治领袖,包括孙逸仙,相信中国对西藏的历史权利被西方列强所侵犯,尤其是英国,它在1904年入侵西藏,迫使十三世大和尚喇嘛和它建立关系。当西藏一步步脱离中国的控制,一股稳定的民族主义辞藻的洪流将这种损失放进了一副熟悉的图景——外国列强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对对中国的施加的耻辱,就像香港落入英国,满洲和煽动落入日本,台湾落入美国(通过扶持国民党)之手一样。当mzd1949年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时,西藏被列入国家最重要的使命:对曾经强盛的祖国的重新统一。 因此在共产中国的从帝国主义影响下独立自由的自我观点来看,西藏从缓冲国变成了核心的一环。Orville Schell,一位长期的中国观察家,评论说直至今日大部分中国人依然持此观点。“没有比这更敏感的话题了,”他说,“可能除了台湾之外,因为它诞生于统一祖国的梦想——历史的说这是一个几乎所有中国领袖共同拥有的梦想。这个话题涉及主权,中国领土的统一,尤其是牵涉到掠夺和侵犯中国主权的西方。” 讽刺的是,中国就像一个受到虐待的儿童,长大之后却对自己的下一代重演了自己的遭遇,对西藏犯下了类似的罪过:打倒寺庙,暴力重新分配土地,WG的蓄意伤害,以及持续到今天的对学术和宗教自由的限制。就像所有形式的帝国主义一样,大部分破坏都以责任的名义来实施。当中国人说起1951年之前的西藏,他们强调该地区封建神权统治的缺点:寿命预期36岁,95%藏人是文盲,95%的人是寺庙和贵族所有的世袭农奴和奴隶。他们有种感觉:西藏人在一个糟糕的制度下受苦,中国人有道德上的义务去解放他们。在游历西藏之前,我向我的中国朋友问起这个地方,大部分人的反应都类似于赛兴浩(音译),他是一名48岁的摄影师,他说:”那是个奴隶社会,你知道的,非常残酷——他们会砍掉奴隶和敌人的头。我看过电影。如果你是个奴隶,所有的一切都得听主人的。所以,解放后奴隶主们当然反对改变了。“这有点像你在你的美国历史课本上看到,华盛顿解放黑奴,然后黑人支持他,富人不支持。历史总是这样——拿破仑推翻路易国王,所有的领主反对拿破仑因为他支持穷人,总是这样。 我的朋友不是高学历,但很多中国知识分子也都有同样的态度。江主席1997年访问美国就做过类似的评论(虽然他正确的把林肯作为伟大解放者)。西藏文盲率和寿命预期的统计是准确的。虽然中国人对封建制的弊端有所夸张,20世纪中期的西藏急需改革——但西藏人自然更青睐自己实施改革。 中国对西藏责任的另一面是快速现代化西藏的意识,并将之置于文化考虑之上。对西方人来说这特别难以理解。正因为西藏不够现代化,所以才那么的吸引我们,因为西藏文化的独特性和反物质主义特征,才使西藏成为大家都向往的地方。就像Orville Schell所说的:“西方想象中的灵性启蒙的梦幻之乡——人们不要别克,只要善业。” 但对现代化后来者的中国人来说,别克看起来棒极了。我来中国当老师的第一年就在写作班上注意到这点。我们讨论了美国的西部扩张,我向学生提出一个十九世纪晚期的问题:平原印第安人受到白人定居者的压力,他们的文化处于危险之中。 我要求我的班级想象自己是要提出解决方案的美国公民,差不多所有人的反应都是这样:“世界正在发展变动。我们应该让印第安人适应我们的现代生活。印第安人习惯于在平原各处居住,搬来搬去,没有固定的家,但这对现代生活很不方便……我们要让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我们必须让印第安人适应现代生活并跟上整个社会。只要这样才能增强国家。” 所有的学生都来自农村,像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他们是脱离赤贫的第一代。我当成自由和文化的东西,他们只当时悲惨与愚昧。第二年我在另一个班级重复了这一课,询问中国是否有类似于平原印第安人的情况,所有人都说西藏人有点类似。我问起中国对西藏的义务。学生们的回答显示出他们从美国历史学到的超出了我想要教的。一个学生回应道:“首先,我会用我的友谊去帮助他们。但如果他们拒绝友谊,我会用战争去帮助他们发展,就像美国人对印第安人所做的那样。” 援助的双重性 略过中国的动机不谈,也略过它在西藏的失败,发展这一地区的的干劲代价高昂。按北京的统计,自1950年代以来,有超过20万的汉族职工服务于西藏。对西藏的税收也几乎不存在。藏族农民不像内地的,他们免缴土地税,还有优惠税率鼓励商业。可以借到低息贷款,去尼泊尔做进口生意也免税。尽管本地收入不多,但政府投资稳步发展了现代化的基础设施。从1952年到1994年,中央政府在该地区投资了42亿美元,而在1994年的时候,中央又在该地区启动了62个大型的基建项目,预计投资总额将会超过4亿8千万美元。据估计超过90%的西藏政府收入来自该地区以外。 这些人力和财政的投入让西藏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很少外人认识到这一点。外国报道总是说起对西藏资源的剥削,好像这是典型的殖民化,这完全是误导性的。虽然北京确实尽力开发西藏的木材和矿藏,但中国也在这一地区投入了巨量的资金。如果让西藏自给自足,这些可不会来得这么快。 西藏有重要的军事价值:中国人不想看到它处于外国权力的影响之下,比如印度。但即使这也不值得投入这么多。1996年中国在西藏花了6亿美元。一个研究这一地区的外国观察家公正的看到这一点:“同一年,美国对非援助总共也只投入了8亿美元。那可是整个非洲——我们说的可是几亿人。西藏总共也就250万。所以,如果他们独立了,谁会给他们这么多钱?” “除非你是一个彻底的卢德派(译者注:19世纪反对机器工业的英国团体),”Orville Schell说,“并且不相信道路,电话,医院还有类似的东西,那我想你必须承认中国对西藏基础设施的现代化做出了实质性的贡献。在这个意义上,西藏需要中国。但那一点也不能抵消中国对待西藏那令人震惊的粗暴。” 中国援助的几乎每个方面都有两面性,教育也能很好的说明这一点。我遇到了许多年轻的汉族教师,比如梅志远,为献身服务的热情所感染:他们都是有良知,受过很好训练的老师,工作在确实需要他们的地方。有一个志愿者在一所学校教英语,这个学校的师资是如此的匮乏,以至于这所学校的学生们不得不把他们的英语学习推迟到来年,因为只有到那时一些志愿者者教师才会到来。我访问过一个地区,那里的230明中学老师里,有六十个是汉人,许多藏族老师也都是由中国政府资助在内地受训的。考虑到西藏的公共教育体系是中国政府从零开始建立的,像这样和内地的联系看来是不可避免的。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1951年,西藏没有一所公立学校,而现在却有超过四千所。 同样的我看到的学校的设备也都让人印象深刻,学生收费也相当低。在一个小镇我游览了三所当地的中学,两所是新建的,校园看上去也比我在中国看惯了的好多了。 第三所学校里有着巨大的建筑起重机,上面还飘扬着经幡。内地投资了72万美元来帮助返修这所学校。不像大多数中国学校的学生,当地最好的中学的学生都不用交学费,甚至连高中生也只交70美元一学期,包括住宿,中国大多数高中学费都不少的。所有能鼓励学生留在学校的举措都实行了:父母只有一人工作的学生的学费伙食费减免一半,来自遥远牧区的学生来往的交通经常都是免费的。 在一个贫穷的国家里这样的政策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大方。实质上,西藏的学校资金比内地学校充裕。这样的资金也确实急需:西藏成年人的文盲率仍有52%,只有78%的儿童开始上小学,其中只有35%继续上中学。 但是一定要把中国的援助放在学校教学内容的背景下进行考量——对西藏人这是个有争议性的问题。 (译者注:今天百度看到新闻说青壮年文盲率下降到1.2%) 一天早晨我拜访了一所小学,校园宽敞漂亮,新的建筑,操场向西延伸到了14000英尺高山峰的山脚下。。学校的900名学生大都是藏人。我在中央的一块黑板前驻足,通知是用汉语写的。 黑板上详细登载了内地某省政府的487800元投资,还有一名五世纪中国数学家祖冲之的生平简历。旁边有一则通知高速学生“牢记远大目标”,劝导他们去为中国GNP从1980年水平翻番而工作,还提醒了到2050年中国需要达到的GNP,人均收入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在这些目标旁边,还有一段很长的政治文章,我读了一部分: 我们必须完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目标,必须坚持经济建设。我们必须坚持改革开放….我们必须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警惕帝国主义和平演变的阴谋。 对小学生来说这可是真有点够呛(说实在的,要是我是中国的宣传人员,要鼓励藏族儿童反对帝国主义一定会三思而行的),这说明了中国学校气氛政治化有多重。不管近来中国的经济怎样变迁,教育系统还是紧紧的和过去连在一起。这种保守主义感染了教育的每个方面,从语言开始。我访问的学校里两所汉藏兼用,班级按民族划分,而如此划分的原因是因为语言上的差异,汉族老师抱怨说连许多高年级的藏族学生都不懂汉语。这种划分也带来了不同的课程安排——例如,藏族学生每天有藏语课,汉族学生那段时间就可以多上点英语课。对汉人来说,这看起来相当公平,特别是在藏族学生可以和汉族学生一起上课以后。 但藏人觉得有点过于重视汉语了,尤其高年级,这威胁到了他们的语言和文化。汉族老师教的所有课程都用汉语或英语,大部分初高中藏族老师也都被认为要用普通话(虽然有人跟我说他们常用藏语,要不然学生听不懂) 在任何时候,重要的资格考试都强调了汉语,这反映了语言栏流畅对成功至关重要,尤其是去政府部门工作。另一方面,更基本的问题是藏族学生难以承受。一个汉族老师跟我说,他的学生主要来自牧区,他们的家庭住在帐篷里,而上学期间他们每天要上藏语、汉语、英语课程,三种语言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政治和宗教问题是最重要的。在拉萨我碰到一个21岁的西藏大学的学生,他被学校的反宗教立场所激怒,这种立场在西藏的学校很常见。“他们跟我说我们不能信教,”他说,“因为我们要去建设社会主义,你不能既信社会主义又信宗教。但是大多数学生当然还是信教——我得说有百分之八十到九十都很虔诚。”他的一个同学是党员,抱怨历史课,“我们学的历史全都是汉人那套,”他说,“大部分我都不信。”这些学生都坚决反对把优秀的藏族初高中学生送去内地学习,那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抗衡中国的西藏观。 这些抱怨反映出近年教育改革的一些结果,大部分改革措施开始于1994年,很典型的代表了中国援助的好坏两方面。一方面,政府加大了扫盲运动的力度,另一方面又决心更仔细的控制教育的政治内容,希望能让自治区保持安定。这取得了一些成功:我碰到许多受过教育的藏人更认同中国。梅志远的室友扎西对既是藏人又是中国人显得完全不在意:他在四川上过学,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很感激政府的支持。当我问他西藏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他提到语言——以和很多藏人不同的方式。“太多学生不会说汉语,”他说,“如果不会说汉语,那就找不到好工作。他们得更努力点了。” 大部分藏人对中国援助不太会照单全收,但很清楚他们在政治上同时被几股力量所左右,我同年轻受教育的藏人的对话完全让人头晕目眩。 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从有点奇特(“你觉得哪边会赢,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到十分古怪(“听说在美国你们去兄弟姐妹家吃饭还要掏钱,真的吗?”),周围环境经常都一样混乱。有个星期一早上,我在一所中学参观了一场升旗仪式,老师学生都排队聆听国歌,之后齐声宣誓忠于共产党,热爱祖国,为努力工作学习而献身。西藏的高山矗立一旁。这看上去真有点超现实——当学校的政治顾问,一个一口白牙,三十出头的藏人,走过来问我来自哪里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我告诉他之后,他说,“我们西藏已经受到你们西方的很多影响——像百事可乐,可口可乐,电影,诸如此类。我觉得西方来的东西也有好有坏。比如性方面的。在美国,要是你结婚了又要想另一个情人,你们怎么办?离婚。也不管对老婆孩子有什么影响。但我们这儿的人都信教,不太喜欢这种想法。” 我听到过很多这样的评论,无疑教育系统包括了不少反美宣传。我觉得在这方面中国人几乎算得上是帮了这些藏人。没有什么比和低教育水平的藏人谈话更让我沮丧的了,他们坚信美国的支持。当时克林顿总统正在中国进行去年的国事访问,他们相信克林顿总统是专门要来拯救西藏的。考虑到中国对西藏的兴趣很大程度上是对外国帝国主义的反应,毫不奇怪没什么能比DLLM和其他流亡领袖寻求并赢得美国和其他地方的支持的景象更能让中国人愤怒和固执的了。但考虑到美国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土著居民的,藏人对美国的信任实在是过于天真了。而且历史上美国对西藏的政策就是伪善而适得其反的。例如,CIA在1950年代中国政府和DLLM基本上和平合作(虽然不太牢靠)的关键时候训练并武装藏族游击队。当藏人和谐,和平结束,这些游击队显然有份参与,这直接导致了中国的镇压和大和尚逃亡印度。 美国也同样代表了现代。在中国的政治日程之上更复杂的问题是,长期孤立的西藏社会一定要认真的面对现代世界。一个大学生说:“我们藏人挣得钱越多,生活标准越高,忘掉自己的文化也越多。有没有中国人,我觉得都会这样的。” 边塞上的四川人 1980年之后的短短一段日子里,也许是(改进)汉藏关系的最有希望的一段时间了。那是的中共总书记,胡耀邦,到西藏实地考察后对政府的行为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给出了双管齐下的解决方案:一方面投入资金促进西藏经济发展,但同时汉族要对藏文化更加尊重。干部们需要学习藏语;政府工作部门应使用藏语;宗教应该更加自由。 毫无疑问这些尊重是很需要的,尤其是藏语。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政府派去的汉族人学习藏语的——即使是要在那里待上8年的志愿者们。在西藏最大的城市拉萨的新华书店里,我找不到供中国学生学习藏语的教材——倒是有些供外国学生学习藏语的。 1980的部分改革得到了执行,但是1987年拉萨的一连串骚乱令改革缩水了。对北京的强硬派们来说,骚乱意味着过分的自由是有害的。1987年胡的下台有部分原因是他对西藏问题的建议。 到了1989年春,西藏实行了军事管制。中国人的结论是对藏文化和宗教过分的宽松等同于加剧动荡。双管齐下的方案迅速被一份为二:北京只发展当地经济,希望生活的改善,西藏与内地经济联系的紧密能化解紧张的政治形势。1990年之后大量的投资加速了这一政策的推行。 但是发展总是以文化的消减为代价的。藏族传统的那部分被遗忘在兴建千人一面,毫无特色的现代建筑中。经济的快速发展吸引了汉族和回族(一个伊斯兰教少数民族)移民前来西藏。 这些外来者控制了西藏的经济——事实上,是他们搭造了经济大厦,同时也招致了藏族人的怨恨。我见过许多藏人——他们并不怨恨来自内地的干部,但他们毫无例外的反对这些外来移民工人,尤其是来自邻居四川的大量汉人。常年居住在此的汉人居民也认为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流动人口的现象正在影响整个中国的城市地区——大约有一亿中国人离开家乡寻找工作。在西部和南部,有大来自量四川的流动人口。在我的旅行中我经常听到同样的偏见:四川移民没教养,女人放荡,男人狡猾。最糟糕的是——人们说——是他们不停的迁移过来。 在四川待了两年后,我明白了为什么四川人总是选择离开。这个相当与法国大小的省份拥有1.2亿人口经济很动荡,最近的工厂倒闭造成了多个城市的工人和谐。大部分四川人离开的原因是他们不害怕外面的世界,艰苦的环境已经把他们变得足够的坚韧。而在中国,他们因为吃苦耐劳而著称。他们工作,他们生存下来,而正如这个世界上所有地方那些成功的外来移民一样,他们被(当地人)忌狠。 在西藏,四川人靠自己的奋斗分得了经济增长的大块蛋糕。当我到达拉萨机场时,发现出口外16家饭店中的13家推荐四川菜,一家是西藏菜时,这一点显得更加实至名归。事实上每一个在拉萨的行业都符合这个模式。到处是四川饭店,到处是四川商店。当地人告诉我说八成的拉萨汉人来自四川——这也许并不夸张。 外来人口的大量涌入比汉族干部的引进更具有明显的破坏作用,而且更难控制。西方总是误认为这些人是被政府送来的——大量的汉族平民部队到达西藏,压倒了西藏文化。 事实上政府极少控制这种形势。“你怎么阻止人口向外地输出?”一个研究西藏很久的美国人问。“你准备用什么机制来防止这情况?国内旅行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我们总是反复告诉他们别做限制,因为调查他们就会变成一个人权问题了。” 远没达到民族议程的地步,自主的移民们多半完全与政治无关。在拉萨,我常在一家小川菜馆吃饭,老板叫费晓云(音译),31岁,成都人。1996年,她和她的丈夫一起下岗了,因为他们工作的国有天然气工厂破产了。他们每人得到了为期两年的离职补贴,每月30美元。当补贴到期,他们带着积蓄,买了机票到拉萨来。他们把五岁的儿子留给了他的奶奶——这是移民的普遍选择,包括干部也是。部分是害怕住在拉萨对孩子的健康有影响,也部分由于西藏学校被认为比内地学校差,而且异地就读的孩子是需要付额外学费的。 费晓云一次也没谈过GNP增长,她对发展祖国没什么兴趣。有一次,我问起朱镕基总理,这位总理的经济改革措施关闭了很多工厂,包括她所在那家工厂,可她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国家大事啥的我都不懂,”她耸耸肩说。她只是个家徒四壁的穷苦妇人,像其他四川人一样设法来到西藏,不顾一切的讨口饭吃。 但这些移民有其政治影响,因为藏人看着这些外人逐渐发展起一个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经济。他们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如果规则对所有人都一样,为什么汉族企业家比藏人成功这么多?藏人最通常的反应是存在着规则不平等现象:汉人更容易从政府那里获得关系的支持。而且即使在一个公平的赛场里汉人也有更多的资本,和内地资源更多的联系。移民社群也倾向于支持新来的人。 对四川人来说这尤其正确——一个人来了,紧接着又是一群亲戚,不久之后就是一个大家族控制着一家工厂货一批商店。在大昭寺——西藏最神圣的寺庙——前,一排货摊卖着哈达,一种朝圣者用来祭献的仪式用丝巾。这个工作人们可能会以为都是西藏人在做——就像人们会预期在圣彼得大教堂前卖念珠的都是天主教徒。但一个商贩妇女跟我解释说,所有这些摊点都是成都西面三个小城市来的四川人摆的。总共超过200人——亲戚,亲戚的朋友,朋友的亲戚——他们完全占据了这个商机。 有一天我和一个藏族朋友一起走过哈达摊时,他摇了摇头。“那帮人知道怎么做生意,”他说,“我们藏人不知道——我们太老实了。什么东西该是五块钱,我们就说五块钱。可四川人就会说十块钱。”我觉得他说的有点对——汉人在西藏成功的理由和他们在其他地方成功的理由差不多,从东南亚到美国。他们比藏人有更强的商业传统,西藏所有独立的汉族定居者实质上在别的某些地方都失败过,这也给了他们一种奔向成功的单纯冲动。 于是,西藏感觉上就像典型的边疆地区,有着特别的人口构成。不成比例少的汉族儿童,几乎没有小孩来这儿:人们总是怀着将来回去内地的愿望。汉人的绝大多数是男人,包括派去的政府职工。我在西藏见过的汉族女人里有着为数不少的妓女。当地人告诉我一大批都是1994,1995年62个大工程投资之后来的。一个和我聊过的汉族志愿者是一批三十个男的一起来的,有个女的申请一起来单被拒了,因为当局觉得西藏不适合年轻女人。这个年轻人第三次带薪休假回家时勉强找了个老婆。“放假的时候我才能去找女朋友,”他说,“我有六个月。可以找个人,搞定一切,然后再回来。” 有时候这与其说是现实社会,不如说更像杰克伦敦的小说——族裔紧张,粗犷的个人主义,明亮刺眼的阳光,高耸荒凉的山脉。 有一天一些美国朋友和我雇了个司机,一个25岁的四川人,姓魏,精心摆弄着一辆1991年的大众桑塔纳。他有个两岁的儿子在家,想要半年内搭载游客挣够钱买辆新车——虽然他没登记过。我们同意付他36块载我们去当雄,那是拉萨以北五小时的车程。他一路开车——经过一个警察检查站,他用了假证件(他解释说,这样更简单),又碰到一辆藏族司机开的路虎,满载外国乘客。那个司机认出了我们的非法营运的司机,咒骂着叫他自己到当雄自首。“因为我是汉人,”魏冷着脸的说,“当雄的警察都是藏人。”他开得越来越快,远远跑在那辆路虎前头,直到撞上个土包弄漏了燃油管。 车慢慢停下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西面是覆盖着积雪的念青唐古拉山。那个藏族司机赶了上了,瞪了两眼扬长而去。魏剪了一段备用管,补上了漏洞,他把燃料注入了汽化器,这样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他取下燃油管,吸出了一口油,含在嘴里,又把油管塞了回去。然后他走到车前面,把油又吐进化油器。 车启动了。我能感觉到魏正忍着满嘴的汽油味,过了几分钟,他抽了支烟。车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除了魏,他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没爆炸。他盯着车前方横亘在他和36块钱之间的旷野,一直开着车。 这就是一个四川人在西藏的活法。汽油很刺鼻但他还是吃了,他也同样咽下了高海拔、坏天气还有当地人的敌意。这些都不重要。只有他的工作,他挣的钱,他挣到钱后荣归故里的承诺,只有这些才最重要。 没有柱子的房子? 西藏孕育了许多激动人心的故事,但这里确实艰苦,社会问题又让这个艰苦的地方更加艰苦了。在我的西藏之旅就快结束的时候,我在费晓云的餐馆吃了顿饺子。我吃的时候她就在抱怨她的处境。生意不好,生活无聊,一天干15个钟头,在拉萨一个朋友也没有。她想她留在成都的儿子,很可能得等到第二年回家才能见到他。她问我我离家多久了,我说我一直呆在中国两年多了。 “我们都一样,”她说,“咱俩离家都这么远。”我表示赞同。她又问我想不想家人。“当然想,”我说,“不过我下个月回家就能见到他们了。” 这话本不该说的。她的眼神一下子茫然了,泪水充满了眼眶。我们俩独自坐在餐馆里。一个中国人在公开场合流露感情是很不寻常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静静地吃饺子,她一直哭。下午的阳光惊起了桌子周围密集的拉萨苍蝇。 西藏开始让我感到沮丧,我盼望着离开。奇怪的是,正因为这里不像我听说的那么糟,反而让它几乎显得更糟。无疑这里受益于中国援助,我对碰到的年轻的汉族教师的理想主义与现身热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同时,发展这个地区的大部分努力计划的都不好。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国家,看到这么多的钱和工作投入到这样一个贫穷的乡下地方,这真让人沮丧。而我常常感觉到不了解西藏复杂的历史与文化的普通人,被政府以一种他们不理解的方式摆布着。 但是,虽然我确信没有人真正幸福(大部分汉人都不喜欢呆在这儿,大部分藏人当然也不高兴他们在这儿),我却不清楚是谁在幕后操纵着。即使是那些身处西藏的上层社会人士,你或许也会发现他们很无助并且身不由己。大部分是因为无法挽回的历史错误,还有钱——是单纯的的经济压力驱使着一个母亲离开她的儿子,来到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拉萨哭。五天前的晚上我在大昭寺前和两个藏人聊天。一个是医生,因为写书警告同胞保护自己的文化进过牢,另一个53岁的中年人称自己是一个普通工人。两人都急切的想和一个美国人交谈。他们都对美国帮助解决西藏问题的能力有巨大的信心。这让我也感到悲伤。我想告诉他们有很多人在保险杠上贴FREE TIBET,但这些贴纸旁边的牌照就经常顶着一些已经被遗忘的部落的名字——这些部落都屈服于扩张和现代化的力量,而现在这些扩张和现代化正威胁着西藏。而中国对西藏问题的解决——砸钱——看起来也很美国范儿。我只能闭上嘴,默默倾听。 “看这根柱子,”这名工人说道,他站在寺庙的入口旁边,把手放在红漆的柱子上。“如果一个房子没有柱子支撑,或是支撑柱发生弯曲变形,那会发生什么呢?房子就会倒塌。这里的情况是一样的—这些柱子就是我们的历史和政治。如果我们没有这些,我们的社会就会崩溃,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我们所有的文化都将不复存在。 天色已黑,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看见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西藏再也没有像这样的政治敏感区了;现在几乎所有主要的yx都在大昭寺前进行,我知道在这里公开说这些是很不明智的,”他瞥了眼身后继续说道。 “你需要告诉美国人这里的情况,”他说,“你需要告诉他们这里需要哪些改变。”我点了点头并且和他握手,但我意识到自己竟没有什么建议可以给他,也不知道美国人民能做些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帮他们建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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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览中国 | 郑义: 河南平坟运动背后的秘密

今年春天以来,河南兴起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平坟运动”,从南阳到周口,数百万座坟头被夷为平地,影响人口数千万。这件事在网上已经沸沸扬扬地闹了好几个月,一般的意见都认为强行平坟太缺德,伤害了民众的感情。在中国悠久的传统中,礼葬祖先并四时追祭有很深刻的意义。这种围绕丧葬祭祀的礼仪体系,强化了忠孝仁爱等核心价值,成为中国人文化认同和民族凝聚的一种象徵。在传统社会裡,出去做官的人,父母亡故也要回家守孝,就是辞去官职,到亡父亡母的坟墓边上搭个草庵,怀念父母的养育之恩。官做得再大,工作再重要也要回乡守孝,否则官场上要遭白眼,舆论也不容,就连需要你继续办差的皇上也心裡要起疑惑:连父母都不孝的人,谈何忠君爱国!这种以孝道为中心的伦理观念及礼仪制度,在民国时代还保存的很好,比如蒋介石,母亲去世,就放下政务,回到他溪口的老家,在母亲坟墓边上的小房子裡住上一段时间。直到中共建政之后,才不讲究这一套了。一切都归结于阶级和利益,亲情仁爱都成了批判对象,于是就有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的“平坟运动”。那麽,眼下这一轮新的“平坟运动”又是为什麽呢? 河南省周口市市长岳文海说,坟多了机器下不了地,“平原地区,粮食主产区,地不增加,人口却在逐年增加,有的农民已经把道路两边的路肩都种上小麦了,惜地如金。现在还没来得及进行殡葬改革的村,村前村后的坟头一波接着一波,机器下不了地,人力种植成本又太高,有的就撂荒。”这话听上去有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意思,有谁相信吗?过去搞合作化,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理由就是各家各户的耕地面积太小,无法实现机械化,结果把分给农民的土地又收回去。现在又拿“机器”来说事了,谁信呢? 那麽,“平坟运动”背后的隐秘的动机到底是什麽呢?一种最为合理的解释是政府要“卖地”,就是把平坟复耕增加的面积与建设用地“增减挂钩”,这样政府手中就有了更多可卖的土地。周口市的官员出来信誓旦旦地否认,一位周口市国土资源局的孔雪梅说:“周口市坟地大部分占用的是农用地,平坟复耕后能够实际增加耕作面积,有利于农业规模化生产和提高粮食产量;按国家政策规定,只有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复垦后才能用于增减挂钩 ,所以,我市没有将平坟增加的耕作面积用于增减挂钩。”听上去很有道理,但不到半个月,《法制日报》记者给他们算了一笔土地账,披露平坟运动背后,政府可获利百亿元卖地款。 《法制日报》说,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河南官方删去了可强制平坟的规定,“对外宣称平坟暂停,对内却高度认可这一行动,并无纠偏之意。置民众传统情感的伤害于不顾的背后,这场自上而下的运动,实际另有更深层次的谋虑。”跟坟地过不去,是因为除坟地之外再也找不出可以以权力来掠夺的土地了。国务院对河南省的经济发展规划做过一个批复,明确限定城镇化和经济发展不能“以牺牲农业和粮食、生态和环境为代价”。但河南各级政府又存在强烈的“土地渴求”,不倒腾土地从哪儿来钱呢!先是搞了个“新型社区建设”,打算把农民赶到一起去居住,腾挪出更多的建设用地,但农民抵制很强烈,办不成。挖空心思再盘算,办法就想到了死人头上。《法制日报》说:“此次,地方政府通过平坟复耕与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政策找到连接点。目前,周口等地已将平坟面积上报河南省国土资源厅,以此作为‘新增耕地’,交换建设用地指标。” 不知道这一回河南官员们又该作何解释? 2012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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