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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謝闐地 何不把微信獻給國家

關於微信收費的話題幾乎成了所有科技媒體的頭條。以中國移動等運營商先指出包括微信在內的移動互聯網服務商佔用了通信網絡中有限的信令資源,然後有了使用收費門檻來保障信令資源安全的說法,並迅速發酵為「微信要收費」。 微信收費一事遠遠還沒有結論。但無論鬧到哪個地步,說白了不過是騰訊與中國移動之間的糾紛。騰訊的基因和發家史決定了微信不可能向公眾收費,至於騰訊向不向中國移動繳費,交多少,怎麼交,那不是一時半會能談攏的。可供借鑒的案例是由奇虎公司(即騰訊的死敵,大名鼎鼎的360母公司)運營的同為即時通訊軟件的 line大陸版,在中國移動買斷了一部分話音通道,供用戶發送語音通訊,但這種服務並沒有向用戶收費。 可是許多不明真相的用戶似乎感覺:微信是否向用戶收費並不是騰訊說了算,甚至冒出了「把微信獻給國家」的說法。這是為什麼呢? 往大了說,在頂層設計上主張「大政府」的國家,國家擁有極大的權利,也負擔最大限度的責任。民眾一直被灌輸着「所有的事國家都會管」的概念,而不論金融還是通信,一直被視為維繫國家安全的重要公共服務。 與互聯網發展的邏輯很不一樣,中國互聯網產業是野蠻生長的,行業管理滞後,而國企在這個戰場很難佔有一席之地。相比之下,移動通訊行業的發展一直居於廟堂之高,中國移動等央企的一舉一動都影響很大。像微信這樣的OTT(over the top)業務越過運營商的業務模式,其迅猛發展贏得了市場,也撬動了通信行業的根基。無論騰訊是否主觀上想從運營商這樣的大國企口中奪食,以中國移動為首的運營商肯定不會坐觀失地。 而往小了說呢,無論民眾也好騰訊這樣的非國有「大公司」也好,都長期處於類似「受迫害臆想症」的狀態中。對於公權力的不信任使得民眾認為「微信收費與否並不取決於騰訊」,而由於騰訊事實上也擁有相當的財力和影響力,所以連騰訊也變得不被信任。「微信收費就堅決卸載」的言論正是由此而來。 當然,騰訊對於運營商的畏懼和疑慮,幾乎等於是朝自己開了一槍。微信收費風波中,騰訊對於運營商試探式的表態反應過激,過早的擺出防禦姿態,這有形無形地向媒體傳遞了「騰訊正受到運營商威脅」的錯誤信息。許多人會聯想到 2010年國家出台政策限制第三方支付時,馬雲喊出的「隨時準備把支付寶貢獻給國家」。但馬雲的策略要比馬化騰高明得多,一面喊口號表示對政策無所畏懼和疑慮,另一面五年內追加 50億元投資壯大支付寶並暗調其資本結構。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目前支付寶仍然是銀聯旗下各個支付工具難以逾越的競爭對手。 產品經理和技術出身的馬化騰並不是掌控輿論的高手,他做不到這一點。否則如果馬化騰也高喊「隨時可以把微信獻給國家」,試問,中國移動就一定接得住嗎? 但反過來想,何不干脆把微信獻給國家呢?似乎也是個雙贏的局面。 騰訊自誕生之日起就開始了與中國移動的對抗妥協史,從網絡尋呼機到手機 QQ再到現在的微信。近年鬧得頗大的糾葛是 2010年元月傳言中國移動要收購騰訊。對這個消息中國移動曖昧不清,騰訊則竭力撇清,但很長一段時間裏大家都願意相信前者——作為代表着國家公權的央企,中國移動能做到的事顯然比我們認知的要多。既然兩家一直沒有達成恰當的合作,為何不能各出資 50%成立新的合資公司,然後把微信放在新公司的框架下呢?這家新公司將成為真正的互聯網巨無霸,騰訊股價由此暴漲自然是大家樂於得見,而中國移動也可以實現自己的互聯網夢想。 但問題顯然並非來自於商業或者技術層面。在充分貫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思想的政企體制下,中國移動不會信任騰訊。而對用戶而言,兩家都被指責具有「壟斷地位」的公司,似乎也不值得報以多大的信任。信任缺失果然是孕育謠言的好土壤。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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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鄒崇銘 西九一號,「英」式創造

2012年2月,中國的著名建築師王澍,奪得被稱為建築界諾貝爾獎的普立茲克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成為繼貝聿銘之後,近三十年來首位奪得此項殊榮的華人,更由於他是中國內地首位奪得此獎項的建築師,難免倍受注目。和西九文化區「城市中的村落」提案的庫哈斯(Rem Koolhaas)一樣,王澍亦是建築學院的教授,深具學院派的背景,套用《浙江日報》一篇專訪的標題,他倆均可說是「把世界觀『種』進建築」,其作品無不展露着豐富的象徵和內涵。不過王澍卻和西方的解構主義有明顯分野,因為他更加關注建築與人、建築與自然的關係。 去年在九龍公園舉行的「香港深圳建築雙年展」中,有一個名為「朗讀違章」的王澍專題展覽。普立茲克獎評委難免比較婉轉,例如指出王澍的建築能融和傳統與現代風格、糅合鄉村與城市元素之類……但筆者就總覺得,當中更蘊含了某種西方社會看待中國的一貫作風:把普立茲克獎頒給這位中國建築師,很可能是更加看中他作品的顛覆性和批判性,就正如上述展覽名字所徹底披露的。 「朗讀違章」展出王澍的作品「亦方亦圓」,曾在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獲得特別榮譽獎,乃是一個以簡潔的木料構成的大穹頂。它堅持消耗資源少、技術難度低的原則,可快速搭建與拆卸,且對建築環境零負擔,是一件相當輕盈、簡潔和優雅,並且具備移動性的作品。王澍借它向四圍的都市違章建築致意,也是對現代都市快速變化的回應。就正如王澍本人坦言,這是一個「以智勝之──以智慧戰勝體制的過程,戰勝一切規章制度的過程,戰勝一切習慣的、陋習的過程,用正規軍的素質來打遊擊戰,其實我幹的就是這個事情。」 此時此地,把「朗讀違章」放諸香港,卻具有深一層的反諷又或者可說幾近荒誕的意味。在這個現代主義式嚴格管理的大都會,違章僭建在城中已成為愈來愈困難的事情。就連隱沒在暗角的劏房內部裝修,很快亦會納入屋宇署規管的正軌了──在我們看似熟悉、一切皆理所當然、井井有條的城市裏,卻驀地展現了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場景:從一眾達官貴人對豪宅的「豐富創造」、泳池深處「奪寶奇兵式」的秘道空間,還有曾氏對深圳屋苑空置會所的革命性利用,以及梁班子無日無之的僭建及房津問題──凡此種種,無一不是在賦予違章僭建嶄新的意義,不斷在「再顛覆」我們的都市想像。 與基層羣眾「由下而上」的集體智慧、民間自發掙紮求存的策略有別──恰巧可套用王澍的金句──治港精英皆是「用正規軍的素質來打遊擊戰」。「挑戰及再定義建築與權力之 間關係」,儼然已成為香港特權階級獨享的非凡體驗。 打遊擊戰的除了治港精英,還有一眾大地產商。2011年初,與新世界發展關連的祥達發展公司,在美孚新邨的前石油氣庫空地動工,準備興建起碼樓高二十層的牙簽樓,引致美孚居民堵塞地盤入口。原來當年美孚新邨的建築師,並沒有將發展密度用盡,留下超過 0.6倍尚未興建的地積比,可興建多達十二萬平方呎的建築面積。但原發展商卻在地契上動了手腳,將石油氣庫剔除在美孚售樓範圍,並連帶整個地段的剩餘地積比轉售圖利,而新發展圖則卻竟獲屋宇署批准。 更新奇更彆扭的例子,則肯定要數美孚南面不遠處,長沙灣區近月熱賣中的新樓盤「一號·西九龍」。這個長江實業集團的最新得意之作,訂價每呎最低也在港幣 9000元以上,號稱「黃金中心據點」。但細看之下,原來它位處的僅寬約十多米的狹長地段,東側傍着泓景臺住宅項目,西側卻是舊工廈和倉庫,外圍窗戶無不緊貼毗鄰的樓宇,甚至有伸手即可觸及的感覺。但建築師卻竟能天馬行空地,將客廳窗台悉數包裹在單位的中央位置,呈現出獨一無二的空中四合院格局。如此一幅建築物之間的狹縫地帶,以極低廉的土地成本開發,卻竟能以豪宅包裝出售,實在是化腐朽為神奇之極至。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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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張曉舟 民主止疼片和自由雞精

前些年李宇春去北大百年講壇,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人山人海),很多學生進不去現場。有文人雅士便感嘆李敖都沒有李宇春在北大受歡迎,哀嘆北大精神不再云云。這種懷舊如今進一步發展為言必稱民國精神,準確地說是民國精神病。對現實的失望導致移情民國,仿佛蔣公一時間都充滿了民國範兒,似乎都不知道蔣公當年曾將Mr 德(先生)闡釋為「組織」,將Mr 賽(先生)闡釋為「紀律」。 這裏面對的是一個消費主義與極權主義雜交的時代。單向度的立場是遠遠不够的,政治正確也是遠遠不够的,民主精神和言論自由精神固然可貴,但歷史已經變得曖昧複雜多了,僅僅是說話的自由是不够的,問題在於說什麽,在於我所理解的自由跟你所理解的自由,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東西?「寧鳴而生不默而死」,在微博時代這句話的語境稍有不同,說句得罪人的:當一大群意見領袖成天率領大家不停鳴叫,當沉默者因為不跟着鳴叫,而被正義者蔑視,取消關注乃至拉黑,事情就好比大家爭相恐後上厠所,如果你不跟着去,有人就會指責你:難道你願意被尿憋死嗎? 我曾在迪克斯坦《伊甸園之門—60 年代美國文化》中讀到批評家哈羅德·盧森堡的一句令人雞皮疙瘩洶湧的話:「只要有一萬個人堅持站出來,我們就將重新奪回自己的國家。」如今的微博,大V公知意見領袖大概至少也有一萬個吧,而他們的粉絲動輒數十萬數百萬,似乎我們真的奪回了這個國家。 因為民選的路徑不通,不少大V公知意見領袖只能轉攻另一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微博,並在此一躍成為民意代表。微博也是一個公共論壇,一個社會劇場,同時,當然也是一個秀場,更確切說,是一個時代廣場——既是盧梭意義上的民主議政的廣場,也是購物消費廣場。即使是公知,也有自己的價碼,即使是思想也是消費品。微博更容易提供暢銷的快餐,而擊鼓駡曹的姿勢也是很值錢的——它及時為苦逼眾生提供了道德感召力和情緒宣洩。 也正是借助消費主義時代大眾傳播的力量,自由民主的普世價值得以愈來愈廣泛的傳播,然而歷史並不是英雄劇那麽簡單:披上一件普世價值的斗篷,帶上Mr 德和Mr 賽這二位保鏢,去跟Mr Big 大戰一番。很多公知依舊沉溺於80年代的啓蒙幻夢,幻想自己還在一個固若金湯的戰壕披堅執銳——而微博太容易製造登高一呼應者雲集的自我感覺,依舊沉迷於一種簡單的從南到北從白到黑的二元對立思維,一邊磨拳擦掌一邊對鏡梳妝。啓蒙鬥士喚起民眾去跟老大哥死磕,但這個單一的老掉牙故事早已跟現實脫節,不管是啓蒙鬥士,還是民眾,還是老大哥,都在時代廣場的迷宮裏瘋狂刷卡。 啓蒙鬥士和民眾早已自覺不自覺地結成了一種供求關係,為民眾生產一種民主止疼片和自由雞精。微博上經常出現假借王朔、陳丹青、崔永元和白岩松等之名發表的種種擲地有聲的言論,甚至美帝國務卿希拉里都被假冒過,被活活逼成一個中國公知。這就是「人民的力量」,可以自產自銷民主止疼片和自由雞精,並借助名人的logo 實現自產自銷自娛自樂。我絕不是要否認公共知識分子啓蒙主體的角色和作用,但是如何避免思想被道德姿態取代,真理被「政治正確」劫持?如何避免知識生產淪為千篇一律的後現代流水線快餐消費品? 這就是為什麽相比「思想自由,兼容並包」,我更願意談談「消費自由,兼容愛馬仕包」。自從毛玉萍女士(編者按:周正毅之妻)在微博上發布了那個五星紅旗圖案的定制款鰐魚皮愛馬仕鉑金包包之後,愛馬仕愛國人品暴漲,毛玉萍聯袂愛馬仕,唱出了消費主義的國歌。 唯有先認清眼下中國「消費自由,兼容愛馬仕包」的現實,「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理想主義才不至於凌空蹈虛,淪為知識分子托夢民國的一面自戀的鏡子——鏡子早就打破了,我們必須在尖利的碎玻璃上,重組互相輝映的多重自我和多重世界。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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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國陣搬弄「伊斯蘭議題」失效

文 /楊松 國陣一直借助攻擊在野回教黨奉行激進伊斯蘭主義,藉以拉攏華裔選民。然而,這如意算盤今次全國大選中,可能再難打響。 2月,盤踞菲律賓南部的「蘇祿皇家軍」入侵馬來西亞沙巴州,聲稱要「索回」該州土地,但遭馬來西亞派軍警圍剿;自稱蘇祿蘇丹的賈馬魯基蘭三世公開指責馬來西亞作為伊斯蘭國家,不應向「伊斯蘭教弟兄」痛下殺手。(關於蘇祿「索土」,詳見《陽光時務週刊》第 43期,楊松撰〈納吉為何拖延國會大選?〉一文) 歸根究柢,這個政治糾結出在前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蒂爾;馬哈蒂爾熱衷於擺弄伊斯蘭議題,當年菲律賓與南部摩洛分離主義的和談就是由他出面主導,背後當然有其政治議程:提升他在伊斯蘭教世界發揮政治影響力。想不到,當日庇護反菲律賓政府的伊斯蘭教叛變力量,結果導致了今天蘇祿軍入侵沙巴州這種後遺症。 自 1980年代起,馬來西亞政府行政體系已逐步注入伊斯蘭教化元素,由於伊斯蘭教是受官方承認的國教,無疑加快國家伊斯蘭教化的步伐;但在野反對黨堅持根據憲法作詮釋,認為馬來西亞是世俗國家。 2001年美國遭遇「911恐怖襲擊」,馬哈蒂爾隨即在未經國會辯論和同意下,擅自公開宣布馬來西亞是一個伊斯蘭教國家,目的自然是明哲保身,向激進的伊斯蘭組織發出訊息:馬來西亞也是「伊斯蘭教弟兄」,不應被列為恐怖襲擊對象。 由於伊斯蘭教化早已被執政國民陣線(執政黨派聯盟,簡稱國陣)挪用為統治國家的一種政治手段,難免在即將來臨的第十三屆全國大選之際,成為一項最熱門的政治課題。而儘管伊斯蘭教並非華社族群的主要宗教信仰,但處於近年濃厚的政治氛圍下,不可倖免地要面對伊斯蘭教化政治議題的衝擊。 伊斯蘭教化牽連華裔選民 一直以來,馬來西亞華人公會(執政國民陣線的結盟政黨之一,簡稱:馬華)就不斷指責在野馬來西亞伊斯蘭黨(簡稱:回教黨),指該黨奉行原教旨主義,熱衷推行伊斯蘭教斷肢刑法,連帶攻擊最大的在野華人反對黨民主行動黨(簡稱:行動黨),指行動黨與回教黨的關係密切,藉以恐嚇華裔選民:支持民主行動黨就等於支持回教黨,容讓激進的伊斯蘭教化執政將帶來災難。 在 1999年和 2004年的全國大選,馬華這道妖魔化回教黨的策略相當奏效,但上屆 2008年 3月 8日舉行的國會大選所產生的「政治海嘯」足已讓執政國陣清楚,對華裔選民來說,妖魔化回教黨的策略已漸失效。該屆大選中,回教黨的國會議員代表迅速增加,創下史上新高。 這是由於普遍華裔選民皆不認為回教黨會在目前的政治結構下力主建立伊斯蘭國家。即使,回教黨假若拿下一兩個州政權,難免會推行一些地方伊斯蘭教化的政策;但到底,地方伊斯蘭教化政策,在目前國陣執政下也一直出現。由國陣還是回教黨推行,對華裔選民來說無太大分別。 華裔選民更關心的是國家前途:國陣政府的開支日益龐大,但管理績效卻成反比下跌,馬來西亞最終會否因此破產?加上不斷爆出政府官員貪污濫權醜聞,對選民來說,這些議題比伊斯蘭教化更切實地影響生活。 行動黨也洞悉選民目前的關注點,因此一直避開與馬華爭論伊斯蘭教化課題,尤其不回應馬華指責該黨與回教黨的政治夥伴關係。行動黨深信,華裔選民不會太在意馬華的指責,與馬華喋喋不休將無助於取爭選民認同。 民聯在最近對外宣布大選宣言裏,就沒有把伊斯蘭教化政策寫進政綱,反而強調近期鬧得熱烈的另一民生議題──民間開辦的華文獨立中學的認受性。民聯已經承諾,若上台執政必承認統一考試(民辦華文獨立中學為華裔獨中學生開辦的私立考試)文憑。相反,國陣只在行政程序打轉,諮詢、研究、商討,唯獨缺少了承諾和推行。可見,國陣(尤其馬華)早已失去政治方向,仍然寄望挑起華裔選民恐懼回教國家的情緒來穩住政權,但在本屆全國大選中,這個如意算盤恐怕難再打響。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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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 | 京劇在台灣 梨園南渡後的故事

國光新作《水袖與胭脂》後台,一代京劇傳奇魏海敏, 容顏十數年不變   文/ 魯韻子 1949年後,京劇在大陸經歷政治改造、文革浩劫、商潮伏湧等一輪輪生死掙扎。在台灣,故事還有另一面,京劇曾同樣為政治所用,又勉力求生於市場化、輿論壓力、人才斷代等困境,運命蒼涼求生機,它終在破立之間形成既傳承又前衛創新的現代風格。 台灣也有人唱京劇嗎?——面對這個問題,58歲的王安祈只能微微一笑。儘管身為台灣唯一公立京劇團「國光劇團」藝術總監多年,她還是得不時面對這樣的疑惑。 京劇來台的淵源,要追溯到 20世紀初日治時期。當年福建、上海京劇戲班揮師入台「走穴」,沒料想戲唱完了回頭一看,大陸烽煙四起,人走不了了。這一待就紮下了京劇在台灣的根。從那時到 1960年代初,先開始是來台的人們愛聽京劇,後來來台的國民政府官兵也愛聽,京劇就這麼一直紅火着,走過風雲時代。 1960年代以降,傳入台灣的豫劇等地方戲曲風頭不衰,本地戲曲也漸獲文化保育人士更多的關注。至於京劇,一邊在大陸被中共政權捧上意識形態巔峰,另一邊卻在海峽對岸因不合時宜而落入尷尬。 王安祈曾在著作《台灣京劇五十年》描述當時台灣政府禁止上演大陸新編「匪戲」的情景;「當代傳奇劇場」藝術總監吳興國也講過當年他師從台灣名老生周正榮學戲時,親眼目睹老師在勞軍演出中經受的難堪:台上名伶嚴妝清歌,台下「阿兵哥」嬉笑打鬧,簡直就是電影《霸王別姬》中程蝶衣勞軍演出的現實版。 觀眾少了,地位低了,但很多人還是愛京劇,因為京劇對遷來台灣的他們畢竟是一種情結。如遭禁演的老戲《四郎探母》,想當年,無奈滯留遼營十八年的楊四郎唱一句「千拜萬拜,也折不過兒的罪來」,曾惹得當年多少老人傷心淚流。 民間對京劇的改革一直持續,1957年,京劇青衣名票王振祖創立了「複興劇藝實驗學校」;1979年,京劇藝術家郭小莊在 70年代京劇漸趨保守老成的背景下,以創新為理念,創辦了民間京劇團「雅音小集」,提出京劇現代化理念,開創傳統京劇與現代劇場結合的風氣,並綿延至今。 京劇是一種 DNA 時勢終難抗衡。至 1990年代,京劇已完全失去「勞軍」價值和「反攻大陸」的象徵意義,陸光、海光、大鵬等三個軍中京劇隊均遭解散,曾被定名「國劇」的京劇徹底暴露在市場化的巨大危機中,屋漏偏逢連夜雨,京劇人發現自己還要面對「京劇到底是哪一國的『國劇』」的強烈質疑和演藝人才教育斷代的困境。 十幾年光陰又過,如今說到台灣京劇團,一般戲迷能想起「公家的」國光,「資深」些的還能掰着手指說出民間的台北新劇團、「當代傳奇劇場」。Facebook、Youtube稱霸的「網絡時代」,一島 2,300多萬人口居然成活了三個京劇團,台灣京劇人說来驕傲,卻難言艱難。至如今,三大劇團「年年有戲演」,作品流傳海内外,青年觀眾群日漸擴大,生機崛然。 問到一生藝業榮辱,台灣京劇人居然多感嘆自己「幸運」、「祖師爺幫忙」。在他們看來,雖不再有「政治正確」、「國粹國寶」的護身符,卻也避開了大躍進、文革的滅頂之災。他們身在島中、「移植」根在大陸的傳統演藝,而能自成一派,不計「正統」與否,甚至達成文化「反輸」。談及京劇的明天,他們默契地共用一個口頭禪:「京劇是一種DNA」。 國光劇團:殺出一條「混血」路 「如果有一天京劇真要『死』了,我們也有自信坦然接受。」3月 30日,國光劇團「伶人三部曲」之終結篇《水袖與胭脂》的台灣巡演在高雄結束,回台北的大巴上,團長鍾寶善摸着自己稀疏的灰髮說道:「但是唱京劇、創作京劇的人不能『死』,大家要有生計,所以我們不能放棄。只要這些人不死,京劇就總有東西傳下去——一個身段、一段唱腔、一點故事、一個佈景以至於一種精神。只要這個DNA傳下去了,『混血』成什麼樣子,我們都認了。」 「都認了」不代表沒有危機感。《水袖與胭脂》中,這種危機感甚至滲透到「走路都踩着鑼鼓點、打仗都搭的是小快槍」的梨園仙山之中:在這部大膽追問京劇行業神「祖師爺」唐明皇與「太真仙子」楊貴妃戲文背後情感與思辨的作品中,天下第一的行雲班入仙宮演出,不慎落得衣箱焚滅班毀人散,連保佑戲班藝業的祖師爺「彩娃兒神」都被燒去半截彩衣,慘淡漂泊,幾無立錐之地。女主角「太真仙子」在劇中質疑曲目,質疑戲詞,甚至質疑和顛覆自身角色身分,發出「何為戲何為真」的辯證疑問。當她意外披上了「彩娃兒神」唐明皇的半截彩衣,竟不禁以老生腔調身法唱出貴妃死後皇帝重遊馬嵬坡的無限悲酸;而痛悼之後,她又一把扯下彩衣,重拾「大青衣」的悲切不甘:「任憑你、秋風秋雨、梧桐淚 /怎比我、馬嵬泣血、幽恨深!」至此,劇場中已隱隱有啜泣之聲。 對一些「懂行」的戲迷來說,如此「又破又立、再立再破」(王安祈語)實在讓人驚乍。演出結束後,連著名戲劇投資人、台北新劇團製作人辜懷群都對記者說:「這戲上半場還是開慢車,下半場就成了開快車,而且是一邊開還一邊急剎車!……我剛開始看還覺得是『嗯』,『哦』;後來竟覺得『喝喲!咦?!喝——!』」 雖然多年直屬文化部,但國光並未「主旋律」。其衝勁之勇猛、風格之「前衛」令人乍舌。他們將話劇與京劇結合,題材也日趨多元,走出「老戲」的忠孝節義主題,從深宮幽微情愫到張愛玲筆下豪門悲涼,再到如今梨園仙山中的人戲思辨,無不是傳統京劇從未探索過的領域。如以京劇與伶人本身為創作主題的新編「新京典」劇目「伶人三部曲」。 多年的高歌猛進,被「伶人三部曲」總導演李小平總結為「舉旗造反」。劇團也為此受過批評,被認為扭曲了京劇的實質。但創作者們眼中這些司空見慣的質疑反體現出「混血」的成效。如今國光每年國內外演出場次逾 400場,40歲以下觀眾有時高達70%。這或可說明,這個當年由裁撤的三軍劇團勉強組建的「國立」劇團,靠的不是政府賞賜資助,而是王安祈口中「殺出一條血路」的決心和創意。 到了2013 年,國光發現自己又身處一個對「造反」進行反思的時機。王安祁說:「《水袖與胭脂》是我們以伶人、京劇本身為題所做的『伶人三部曲』系列劇終章。我已到了這個年紀,國光也走到了這裏,已經不再想寫一個很順暢的故事;我終於可以不必太顧及觀眾口味,而很純粹地思考何為『創作』。以前大家談到京劇,都是說『唱念做打』,把它當作一種表演藝術,但我非常希望京劇是一種創作,是一種動態的文學。」 讓唱戲的人「有生計」 兩年前排演「三部曲」第二部《百年戲樓》時,王安祈還時常擔憂:青年演員演民國京滬伶人,露出「台灣腔」的馬腳怎麼辦?戲中戲海派《白蛇傳》之「金山寺」一折,武戲基本功不過硬又如何解決?今年,她與李小平卻已無暇糾結這些技術細節。在反思伶人、京劇歷史以至戲劇本身的同時,他們還要設法負起「公家」劇團的現實責任:讓唱戲的人「有生計」。 「我要把全團的人都考慮到,而不只是幾個『台柱』。我們的武行、龍套都有戲份,還往往是有唱有身段的『戲』哦!」王安祈扳指算起這次演出,整個劇團竟只有三位演員未上場,「創作上的思辨是一回事,讓團員們人人享受表演是很重要的另一回事。」 對總導演李小平來說,關於戲與人的調配還有更細緻的考量:「我們是一個基本沒有淨角的京劇團,這種情況以前誰能想像!更不能想像的是,居然有很多觀眾還沒發現這點,這全靠我們多年的細緻調配,以及京劇本身巨大的創作包容性。再者,作為『公家』劇團,我們不能像民間劇團一樣,隨便邀請大陸或國外好演員來合作演出。有限的資源就在團裏,決定我們必須『人盡其用』。國光全團不過30 多個演員,每年幾百場演出,我們也做出來了,而且現在做到了不用強調『先鋒』『實驗』,『不舉旗也可以造反』的程度!」這位虯髯漢子自己曾在陸光劇藝實驗學校工過淨行,這正是他目前所謂「看碟下菜」的策略。 劇團內部限制重重,外部競爭和壓力也可想而知。說得一口京片子的李小平就自嘆:「我這種口音,在台灣有時也會受歧視的。」而對團長鍾寶善來說,種種「危機感」最終都會落實到劇團賴以生存的意識形態正當性和經濟基礎上:「在台灣,京劇是有政治『原罪』的——有人會說,政府有錢不去發展台灣的戲,卻要去發展北京的京劇。京劇關台灣人什麼事?所以我們拿了文化部的錢,還要不落人口實,就更得省着花。你知道我們一部戲的平均成本嗎?不到一百萬人民幣!而大陸做一台《風中少林》就已接近 3,000萬的成本!另外,我們也要把京劇放在台灣舞台藝術市場大環境中去觀察和發展。」 但在他看來,在台灣發展京劇也有優勢。何哉?鍾寶善伸出兩個指頭:「一沒有審查,二沒有文革嘛!」那麼京劇之傳承和自省的雙向責任,還是國光今後要走的路。 《水袖與胭脂》舞台設置   國光劇團劇照   國光劇團 前身可以追溯至 1949年以後的中華民國國軍「康樂隊」,那是軍方對官兵進行思想、宣傳、文藝政治工作作戰的文藝表演團隊。國光劇團是中華民國文化部下國家級京劇表演團體,台灣唯一的公立京劇團。1995年,原國防三軍劇團(陸光、海光、大鵬)解散後,原有成員整並為國立國光劇團。代表劇目包括台灣三部曲:《媽祖》、《鄭成功與台灣》、《廖添丁》等。   當代傳奇劇場隱於街巷之中   當代傳奇劇場:不脫下叛逆的行頭 「您還把您的作品定義為『京劇』嗎?還是您已把它劃歸到其他的表演形式?」面對記者小心翼翼地提問,吳興國一臉詫異:「我覺得這說明你們的想法有問題。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疑問?因為你們對何為傳統、何為京劇理解還不夠深。」他連說帶比劃舉出例子:有些以前的小戲一句唱都沒有,你說它叫不叫京劇?不講忠孝節義的墊場戲叫不叫京劇?「當然叫啊!從民間成長起來的好東西,你怎能去等量它呢?怎麼能自以為是,指指點點說『這個是京劇』『那個就不是』呢?!」 2013年,立團廿七載的「當代傳奇劇場」仍隱於街巷,招牌也只是樸素地指示這裏是「舞蹈教室」。吳興國已到耳順之年,仍一雙大眼精光四射,直視對方,談到激動處便由盤腿坐姿一躍而起,眨眼間亮一個標準武生架勢。「我在台藝大上課,跟學生講,你們不是都看過香港電影《見龍卸甲》裏劉德華演的趙雲嗎?現在你們看看是劉德華還是吳興國像趙雲!我就,嘩,又抬腿又踢腿又念詩句——『八門金鎖擺陣齊』;底下就『嘩嘩嘩』鼓掌,都說『我覺得你比他像!』我憑什麼?憑這個表演嘛!京劇的容量就在這裏,一點也不比電影裏那些西方的東西差!」其夫人、「當代傳奇」行政總監林秀偉則在旁微笑:「我很喜歡他的一點,就是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像小孩子一樣很天真熱情,拚命去鑽硏去拆解,直到搞出一個新的東西來。」 憑此天真與熱情,吳興國在藝術上從來一根筋式特立獨行:30餘年前,他從「雲門舞集」首席男舞者的身分和林懷民的託付中抽身,拜台灣「四大須生」之一周正榮為師;苦學六載後,鑽硏京劇革新之道,不惜觸怒恩師以至被「逐出師門」。 1986年,吳興國赤手空拳成立「當代傳奇劇場」,與台灣「第一旦」魏海敏搭檔,將京劇與現代舞、歌劇等結合,把莎士比亞《麥克白》編演成《慾望城國》,一舉轟動台灣以至華語文藝界。戲迷聯名「上書」要魏海敏不要給吳興國這個「邪魔外道」、「亂臣賊子」跨刀。吳興國在《慾望城國》裏演的「敖叔征」恰好是一個弒君竊國的「亂臣賊子」。這一身叛逆行頭,他一套上就再也沒能脫下來。 要服務好傳統戲曲、讓京劇「活下來」,就得讓「手眼身法步」換上新裝,走進當今受眾視野。《欲望城國》後,吳興國繼續「東西方結合」,但在這方小小水土,光靠創作路線和作品養不活一個民間京劇團。吳興國與身為現代舞舞蹈家的妻子商量,決定將「與西方結合」推進一步:走出台灣,巡演世界各地,尋覓新的存活之道。 《欲望城國》在英法成功演出,促使吳興國推出了包括《暴風雨》、《李爾在此》、《等待果陀》等西方文學經典改編劇目。此後他又回過頭來將《大劈棺》、《兄妹串戲》等著名老戲以至《水滸傳》等古典巨著化為己用,甚至引入搖滾、嘻哈、相聲,顛覆、重塑京劇的舞台表現。幾乎每一部「當代」作品都備受文藝界矚目,卻也都在演出後承受了千夫所指。 除創作上受質疑,吳興國夫婦還得扛住巨大的財政壓力。最困難的時候,「當代」不得不於 1998年叫停。為了填補資金缺口,吳興國在申請國家獎金之餘還得出演電影電視劇,自嘲是「為了京劇這個元配正妻,去找了影視這個小三」;林秀偉則四處奔走多方籌措,不惜暫停自己創建的「太古踏舞團」。讓兩夫妻驚喜的是,「祖師爺幫了忙」!吳興國斬獲台灣文藝金像獎和香港電影金像獎,文化部、國光劇團、林懷民等也鼎力支持。終於,劇團從「虧(本)都虧習慣了」的境地走到了今天。 今年 8月,「當代」將在愛丁堡國際藝術節出演改自卡夫卡小說的新作《蛻變》,吳興國說起將要唱開的「卡夫卡的生存困境」仍一臉入了戲的興奮積極。而細緻沉穩的林秀偉則對記者總結道:「我們的『改』,都是為了京劇的 DNA傳下去而不損害京劇的實質正如你不用紙筆書寫,卻依然無損於漢字的實質一樣。」 當代傳奇劇場創團初期無排練場,團員們在河堤排練   吳興國向周正榮老師拜   吳興國林秀偉夫婦   吴興國《李爾在此》扮相   當代傳奇劇場 1986 年由著名京劇演員吳興國及一批青年演員組建的表演藝術團體,一直致力於傳統戲曲傳承並以創新劇場表演藝術為目標、以融合東西方劇場藝術、開闢傳統戲曲新道路為精神與特色。有莎士比亞系列作品《慾望城國》、《王子復仇記》等;現代系列作品《等待果陀》等。是台灣表演藝術團體之中,少數在國際舞台上深受矚目的團體之一。   台北新劇團劇照   台北新劇團:試探創作底線 「哎呀,有個老戲我一聽就受不了,什麼丈夫出門在外十幾年空留老婆守家,最後還討了小老婆回來一起欺負大老婆,簡直是什麼東西嘛!我就跟李寶春說,這樣的老戲,就不能演!讓它消亡!」 說起自己討厭的某些京劇「老戲」,辜懷群總是繪聲繪色形容風趣,激動處還要皺皺鼻子以示厭棄。看她眼色活潑、口齒伶俐,實在讓人很難將她放到叱吒風雲逾百年的台灣辜氏家族長女位置,恭敬稱一聲「台泥(台灣水泥股份有限公司)辜董事長」。 她的老搭檔李寶春,本是當代名老生,又是名伶李少春之子,修養自然沒得說。誰知,連這位素有厚道之名的世家子弟,也在初見辜懷群時心裏嘀咕了一句:「怎麼胡教授給我介紹了一個小孩子!」 「我當時也沒含糊啊,我也在想呢,胡主任帶來這個人,西服穿得鬆鬆垮垮的,還一副很多禮的樣子。這就是李寶春?真是個沒勁的人!」辜懷群笑道。 那是 1990年,兩人口中的「胡教授」、「胡主任」,指當時台灣大學外文系系主任胡耀恆。當年,胡耀恒一心想促成旅居海外多年的李寶春來台演出。誰想千辛萬苦把李寶春請來了,胡耀恆卻被調任國立中正文化中心主任,無暇製作演出。怎麼辦? 辜懷群一拍手:「他能怎麼辦,他就把攤子丟給我這個小妹妹唄!」 當年辜懷群在台大外文系任教,讀的是全英文西方戲劇和文藝理論,天天教學生做硏究,突然要接待一個李寶春,還要幫忙做京劇演出製作人,這可怎麼辦?做還是不做?辜懷群左右為難,便去問自己的父親辜振甫。 辜振甫身為國學大家辜鴻銘的長孫、大翻譯家嚴複的外孫,國學淵源頗深,又是受過孟小冬指點的名票友,對京劇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富商巨賈。辜懷群回憶:「當時先父問我,李寶春在台灣,有沒有認識的人照顧他演出,幫他打點?我說,好像沒有啊,他只認識我一個。先父就拍板說,那你就幫他!」 當初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沒想到,這一「幫」就幫了二十幾年。李寶春生長於北京,承教於嚴父,唱念做打樣樣正宗出彩;辜懷群卻浸在西方文藝的養分中,自小耳濡目染都是商道世故。兩人湊在一起,辜懷群深入到西皮二黃的世界,為京劇的浩瀚而動心;李寶春則了解到西方劇場藝術之現代性,又被台灣的舞台藝術市場的潛力觸動。磨合沒多久,兩人便商量成立了台北新劇團,由辜懷群任製作人,李寶春任藝術總監,推動京劇在台灣走出一條新舊結合的活路。 在國光、當代傳奇劇場及台北新劇團這三大台灣京劇演出團體中,台北新劇團的作品總被認為是最為「正宗」、「傳統」的,連國光的李小平導演也向記者感歎:「李寶春老師的戲,那確實達到了老話說的『一棵菜』(京劇行話,意指演出效果水乳交融、和諧統一)的效果。」對這樣的風評,辜懷群報以狡黠一笑:「這是因為我們很仔細地去試探底線嘛——試探觀眾的底線,也試探創作的底線。」 「試探底線」在演出方面的策略,被辜懷群總結為「老戲帶新戲」:「我們每年 4、5月演出一台所謂的『老戲』,就是經過提煉修飾的傳統戲,而到11、12月,再出一台新編的京劇。如此一來,傳統戲迷看了老戲,要是喜歡,也許也想看看新戲;而年輕觀眾也許會先看新戲,而後對老戲產生興趣……如此形成一種規律效益。所以我們每一台戲都是精益求精,要保證觀眾來看一次就喜歡上。」辜懷群掐指一算,通過這個策略,每年的演出成本總能以票房收回個七八成。 創作方面,則是由李寶春操刀主理編劇導演,辜懷群從旁貢獻創意和觀點,共同保證作品能在創新和傳統之間保持平衡。比如,把老戲《大劈棺》改編為《試妻大劈棺》時,辜懷群便在李寶春面前,把原來講述莊子試探妻子能否守節的「老戲」大批了一通。 「以前演這出戲,都是莊子最後從棺材裏跳出來,指着為了給新丈夫治病而要莊子腦髓的原配妻子大罵,哎喲喲,你這個壞女人,被我逮到了吧!你不為我守節,反要殘害我的屍體來給新丈夫治病,哎喲喲,真是壞透啦!然後大家就一起嘲笑這女人。但說實話,她有什麼錯呢?丈夫出去雲遊十幾年不回家,她一直到丈夫死了才改嫁,哪裏是壞女人?至於開棺取腦髓治病,更近似於現在器官移植的概念。這裏面只有恐怖,沒有可鄙。」 為了對辜懷群的「女性主義觀點」表示尊重,李寶春特地在劇中請兩位演員手舉寫着「徵婚」字樣的大招牌,站在莊子的妻子身後。辜懷群見之大笑。她沒想到,演出結束後,幾位白髮蒼蒼的老觀眾認出她來,指着她的鼻子大罵:「你們怎麼可以同情壞女人!這種爛戲誰也不會看!」 「我一看他們,心裏就放心了:嗯,都是 70歲以上的老人家,他們不喜歡就對了。我們做一個戲,保留傳統的演出方式,而填進新的價值觀,本就不要人人都喜歡。我也不奢望劇場裏都是年輕觀眾,40歲以上的佔 6成,以下的佔 4成,我就很滿足了。京劇的魅力在於刻意的距離。觀眾都是會成長的,我們要等得起。」 台北新劇團也一向注重創新,演員臉上的豹紋妝就是自創的   辜懷群在台北新劇團門口; 身後照片中為其父辜振甫扮諸葛亮   台北新劇團 1997年由辜公亮文教基金會衍生,以京劇名文武老生李寶春為藝術總監,以台北「新舞台」為據點,旨在宏揚傳統戲曲,培養戲劇人口。先後在國內外、歐美巡迴演出《曹操與楊修》、《大破祝家莊》、《孫臏與龐涓》、《寶蓮神燈》、《十五貫》及《大鬧天宮》等傳統和新編的劇目。 如欲閱讀《陽光時務週刊》其它精彩內容,請購買/訂閱《陽光時務週刊》。香港、澳門所有 7-11/OK/Vango 便利店、報刊攤,香港誠品書店及其他各大書店均可購買;全台各大書店(金石堂、誠品、何嘉仁、Fnac、敦煌書局、Page One、金玉堂、諾貝爾、墊腳石)網路書店(博客來、讀冊生活)亦有銷售,馬來西亞可在紀伊國(Kinokuniya)、商務書局、大將書行、城邦閲讀花園、Borders(雪隆The Curve, The Garden, Tropicana, 檳城Queensbay Mall)、雜誌連鎖店MyNews.com)購買;您也可透過  www.subisunaffairs.com  訂閱半年/全年/兩年的雜誌,現在訂閱更有機會享受高達五折的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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