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

Co-China周刊 | 萧瀚:死刑的黄昏

死刑与其他刑种不同的地方在于,死刑在本质上是一种制度性杀人行为,它完全突破了一般刑罚的底线,它直接将一个问题连同答案赤裸裸地放在我们面前:人可不可以杀人? 法国已故作家、思想家加缪在他那篇著名的《关于断头台的思考》中写到他父亲1914年因观摩死刑现场,回家后呕吐的情形,这一经历对加缪产生了巨大影响,以致终生反对死刑,后来这一情节写进了他的小说《第一个人》。 在法国,废除死刑的思想有其悠久并非常知识分子化的传统,死刑是雨果、饶勒斯、法朗士、克雷孟梭、加缪等一系列如雷贯耳的名字所反对的,雨果1848年的名言是:“纯粹的、简单的、彻底地废除死刑”。即便如此,由于社会的阻力,法国直到1981年9月30日才废除死刑,是欧洲最后一个废除死刑的国家。 在一个有悠久的人文主义传统的国度,死刑废除尚且障碍重重,而在一个“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之类观念根深蒂固的中国,废除死刑的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据有媒体报道,2002年的抽样调查表明,中国有88%的人反对废除死刑!——这一调查结果的背景是世界上已有128个国家废除了死刑!多年的意识形态教育将历史上的中国妖魔化,将旧政权妖魔化,将敌人(谁是敌人?)妖魔化,将罪犯兽性化、非人化,同时将批判上述对象的方式暴力化、暴力审美化,暴力审美熏陶早已把中国人的精神变得冷漠、嗜血,因此,有必要好好思考关乎死刑、也关乎人类生命尊严的几个基本问题。 一、作为哲学问题的死刑——死刑是对生命权及其尊严本身的否定 1993年世界宗教议会有一项决议,在全球倡导人类共同的基本伦理,这些基本伦理是人类所有宗教和道德规范中都认同和强调的,其中有一条:“不杀人!”从理论上说,人不应该杀人,这里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也不考虑被杀者为谁,因此是一条铁律。当然,这是原则,在一些特殊情形下,例如危机时刻因为正当防卫而导致的非预谋性杀人,只要不是防卫过当,杀人不应该被追究责任。 而死刑是作为一种制度存在的,它是“理性”并且非紧急情况下的杀戮,因此,我们必须将它置于刑法哲学的视角来探讨。 刑罚的目的是实现亚里士多德所谓的矫正性正义,因此,刑罚所能够实现的正义非常有限,它常常是无能的,许多情况下它对于犯罪而言只是一个稻草人,只是一如德国伦理学家包尔生所谓的“必要的非正义”,因此一般的刑罚只是将罪犯控制在不能继续犯罪的状态之下,而并不是要他/她从地球上消失。在这点上自由刑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从罪行的恶劣程度推导其应当被剥夺自由的时间长度,以免自由之时也就成了罪犯重新犯罪的开始,这种刑罚从短暂的几个月到终生监禁种类很多。但死刑与其他刑种不同的地方在于,死刑在本质上是一种制度性杀人行为,它完全突破了一般刑罚的底线,它直接将一个问题连同答案赤裸裸地放在我们面前:人可不可以杀人? 既可以杀人也不可以杀人! ——这是死刑对人们的回答,一个自相矛盾的回答。 大量的死刑被用来专门针对最严重的恶性暴力犯罪,例如杀人、强奸杀人、抢劫杀人等等,当人们用死刑去面对这些罪行的时候,只意味着以暴易暴,当刽子手将罪犯处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不可杀人这一底线伦理在刑法中是可以突破的,刑法严禁杀人,但是它对于杀人者却使用了自己严禁的手段——杀人!它承认了暴力的合法性,承认了杀人的合法性,在刑法哲学中,它的逻辑显然不能自洽。生命权作为每个人都应该享有的基本人权,在死刑中被完全剥夺掉了,而国家机器有没有剥夺人的生命权的权力却从未被有效地论证过!死刑很从容地将一个人的生命从社会、从大地上芟除了,尊重生命权,制度应该比个人更具有理性的能力,这些假设也被死刑否定了。 死刑不但导致生命的殒灭,还严重败坏决定他人生死者、执行死刑者的心灵。电影《漫长的婚约》中,军人因为不愿意杀人而自伤,《鬼子来了》中的农民因为不愿意杀人而宁愿把敌人养起来,《机械师》中的主角开车肇事逃跑而良心不安、最后发疯…这些电影艺术中的故事都揭示了人是有基本良知的,每个人都有,面对面地杀人对于通常人来说是让人难以容忍的!但是,人也会被异化,被错误的观念,被畸形发展的技术等等异化,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在《现代性与大屠杀》一书中谈及因为技术的发达导致杀人变得轻松——远距离的射击、按电钮的轰炸,这一切都使得人避免接触可感知的血腥,加缪因此而将二十世纪称为“恐惧的世纪”! 死刑就是类似于上述种种异化力量的一种制度,这种制度性谋杀让不需自己亲手执行的人来决定他人生死,消减了人的先天良知“不可杀人”对人的约束,“人们保持了干净的双手,却丧失了良知。”(加缪《拯救人身》) 在一个并不滥用死刑的国家,死刑对于判决者来说也颇犯踌躇,前法国司法部长巴丹戴尔在他那本《为废除死刑而战》中曾经提到一个法庭细节:陪审团在合议完毕返回陪审席之后,如果判处被告人死刑,他们就不敢看被告人,可见即使不必亲手杀死一个人,仅仅是想到自己对一个人的死负有责任,人也会因此而愧疚,无论死者是谁。 至于在不少国家,人们对某个具体死刑行刑的热情更多地出于一时的情绪以及广场效应,以及人心中的另一种残忍本能。我们从许多小说,例如《阿Q正传》、《双城记》、《巴黎圣母院》、《诸神渴了》、《1984》等中都能看到这种残忍的热情。这种残忍的热情也正是与死刑本身恶性互动的,它在进一步败坏人们审美情趣的同时,也助长嗜杀、嗜血的恶念,并在普遍的死刑中庸常化。中国直到1979年之后刑诉法才规定死刑不得示众,而实际上至今都还有为了执行枪毙的公判大会!这种公判大会也是制造死刑合法化,嗜杀、嗜血庸常化的技术性集会,而在一个不能自由集会的国度里,看杀人也就成了人民的狂欢节。 二、作为法律问题的死刑——死刑有什么用? 反对废除死刑的人们都有一个理由,就是死刑能够震慑恶性犯罪,可惜的是至今全世界的犯罪心理学研究成果都尚未证明死刑对恶性犯罪有震慑之能,科学家们认为,既无法证明死刑增加了恶性犯罪,也无法证明死刑减少了恶性犯罪。 绝大部分犯下严重暴行的罪犯都不会认为自己会被抓获的,许多情况下,恰恰可能是死刑的存在使得罪犯不惜孤注一掷,铸下大恶。有观点认为严打之后,恶性犯罪容易增加,这方面的统计资料虽未见到,但从逻辑上分析可能有道理,例如有些犯罪行为本不是很严重,但罪犯考虑到刑罚过于严酷,于是杀人灭口,这就是酷刑导致的负面效果,可说大出决策者的预料。中国是世界上每年处死犯人最多的国家,我想除了人口的因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中国《刑法》滥设死刑罪名——有专家统计中国《刑法典》里涉及死刑的罪名多达68种,适用死刑的多达96种情形,那么多的死刑罪名,那么多的死刑可适用情形,依然不能遏制恶性犯罪,这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至少死刑与治安之间关系可能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大,如果死刑并不是促成更多暴力犯罪的话。人类的许多常识性看法都是错的,例如古人只看到蝙蝠在晚上出没,不怕黑暗,以为它眼睛好,就拿蝙蝠眼作治眼疾的药,然而现在人们都知道蝙蝠是瞎子。关于死刑问题也一样,没有证据能够表明它能震慑和预防恶性犯罪。 不过,死刑似乎还有个用处,就是安抚犯罪受害者家属的心灵,然而与此同时它也严重地伤害了被处死刑的罪犯的家属,在失去亲人的同时,他们还要背负道德的十字架,因此从安抚人心灵的角度看,只要死人就有其他的受害者,不管是被罪犯杀害,还是被制度处死。 三、作为罪恶的死刑——死刑误判中的生命 由于法官不是上帝,因此,任何案件都可能被误判,死刑也不例外。汤姆.汉克斯主演的《绿里奇迹》就讲述了一个善良的人被误判死刑并处死的故事。关于死刑误判方面的艺术作品,丹麦的电影巨匠冯.特里尔执导的《黑暗中的舞者》也许是最具震撼力的影片了,双目失明的妈妈为了保住给儿子治疗眼睛的钱,宁可上绞刑架,绝不申辩。中国古典戏剧《窦娥冤》、《十五贯》还有蒲松龄的《胭脂》等等都揭示了一个古今不破的定理,只要死刑不死,误判永远不会绝迹,《胭脂》里异史氏那句:“覆盆之下多沉冤”不知能否让那些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对生命有所敬畏? 然而,无论多么谨慎,死刑误判几乎是难以绝对避免的,即使在如美国这样严格的刑事司法程序下,误判依然不可避免,美国学者迈克尔•拉德列特和雨果•贝托合写的《虽然他们是无辜的》就记述了美国数十件死刑误判的案例,可谓件件惊心动魄,近几年来,中国媒体也报道了不少死刑误判的案例,如前几年的黄亚全、黄圣育、丁志权、杜培武、赵粉绒,还有最近报道的聂树斌、佘祥林死刑误判事件,也同样让人唏嘘不已,从某种程度上说,中国的死刑尤其可怕,误判率也必然更高,因为刑讯逼供可以借着法律的掩护大行其道。 这些电影故事和真实案件都向人们展示了死刑最丑恶、凶残的一面。正义的制度旨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每个无辜的人最基本的生存权。如果一个制度因为自己的原因制造无辜死难者,并且为此辩护,它的正义性就是可疑的,更何况,死刑并不能挽回任何损失,它只会增加死难者的数量——并且增加无辜死难者的数量,这样的制度因为制造无辜死难者而被自然法判决为非法,死刑应当被判处死刑。 生命失去之后的不可逆性以及死刑必然存在误判,仅仅这一个事实就足以推翻死刑的任何正当性基础。 结语:死刑的黄昏 今日大部分国人还不能接受废除死刑,在许多已经废除死刑的国家中也曾经出现过类似情况。这种对死刑的民意常常还伴随着社会治安的状况产生波动,这是必然的,因为人们对待与自身利益看上去并不那么密切的事情的态度,未必会很稳定,随时可能受到环境的影响。 现在全世界大部分国家都已经废除死刑,我相信在中国废除这一酷刑只是时间问题。不过,作为原则上的废除死刑与实际操作中的废除死刑可能是不同的。作为一种理念,废除死刑是彻底的、纯粹的,但是要在被“杀人者死”“一命必有一抵”(康熙18年定下的规则)这类观念熏陶了许多个世纪的人群中一步到位地废除死刑确实很困难。 对于今日的立法者而言,《刑法》该是一个重点的修改对象。在可以适用死刑的68种罪名中,就有走私假币罪、走私文物罪、走私贵重金属罪、走私珍贵动物、珍贵动物制品罪、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伪造货币罪、集资诈骗罪、票据诈骗罪、信用证诈骗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伪造或出售伪造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盗掘古文化遗址、古墓葬罪、盗掘古人类化石、古脊椎动物化石罪、组织卖淫罪、强迫卖淫罪、贪污罪、贿赂罪。上述18种罪名也适用死刑,这样的《刑法典》难道还不该修改吗?还有其他许多种罪名也应该废除死刑,本文限于篇幅不再罗列,列出上述死刑罪名只是要让人感受在这部刑法典中罪与罚之间的惊人关系。 我并不知道中国废除死刑需要多久,但我得记住加缪的这句话“不当受害者,也不当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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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谢丁:疏异者崔卫平

  持不同生活见解者   崔卫平女士不是个明星。走在大街上,没人能认出她的脸。2010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她独自上了一辆出租车,驶入北京南锣鼓巷胡同时,堵车了。司机说,前面在拍电影。“那让我下车吧。”她说,“我就是去拍那部电影的。”   她看起来也不像个演员。一头短发,没有化妆,大约50岁年纪,穿一件紫色的中式开襟。此前,崔卫平有过一次从影经历。她在《颐和园》里扮演她自己,一个活跃的知识分子。在那部电影中,她和郝建、张献民坐在80年代末期的酒吧里,讨论捷克的知识分子。这3人都是大学老师,因为思想行事都非主流,被戏称为北京电影学院的“三朵奇葩”。   那天下午,她要拍的电影,是娄烨的新片《花》。娄烨曾是崔卫平的学生。因为《颐和园》,他正处于5年禁拍期。《花》的故事发生在法国。在电影里,女主角要到北京采访几个知识分子。崔卫平再次扮演她自己。因为演员们不懂中文,娄烨问她,能否先自己写好台词?   这和她近年来撰写的文章不同。那些文章散落在中国的各种媒体和网络上,其中有文学和电影批评,更多是对社会和政治的评论。接受娄烨的邀约后,崔卫平着重考虑的是,如何让一个外来记者迅速了解中国。在台词里,她首先解释了中国目前处于何种历史阶段,然后她模拟外国记者的身份,对自己发问:“中国有反对派吗?”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思路、西方问题。”她写道,“但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你问到的是令政府不放心的人们。”   在南锣鼓巷的一个院子里,娄烨开始拍摄这段访谈。崔卫平身上别了两套无线麦克。一套是真的,电影录音用,另一套是扮演被采访的知识分子用,假的。在夏日的阳光下,画面是明亮的,头顶没有遮盖。两年后,当我在电影中看到这个场景时,不禁笑出声来。它似乎从头至尾透着一股秘密的快感。一个被禁的导演,一部题材不合适的电影,一个敏感的知识分子—一群令人不放心的人,凑在北京最热闹的胡同里展开严肃讨论。在不到一分钟的镜头里,崔卫平的“自问自答”像在发表一种宣言:   “你是反对派吗?”   “准确地说,我是一个‘持不同生活见解者’。我只是从自己的生活观念出发,从良知出发。”   告别主流意识形态   在中国,崔卫平仍是一个处于模糊地带的独立思想者。她在报纸和杂志都开设专栏,也是一名微博活跃分子。她几乎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展开公共讨论的机会。   多年来,在北京电影学院,崔卫平也一直处于边缘地位。2011年,55岁的崔卫平从电影学院退休。对学校来说,她也许是个令人棘手的包袱。   崔卫平回到北京顺义首都机场附近的家。每天上午,她固定在狭小而整洁的书房写作。宽敞的客厅用来看投影。她家有一套严格的观影仪式—不准吃零食、打电话,也不允许中途换片。我问她是否已看过自己出演的第二部电影,她哈哈大笑,说那更像是对娄烨的一种支持。   她的声音很尖,像个小女孩。“我的声音和我的思想是不匹配的。”她说,“这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公开说话的原因。”但在郝建的印象中,崔卫平在公开场合总是谈风很劲。他们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她说话很急,也很冲,快人快语。”他说,“你好像能看到她的思想不停地迸出火花。”   崔卫平曾多次在文章里提到她思想的起源。那是一长串外国作家和思想家的名字。但她却很少谈起早年的生活经历。“我比较回避这个话题。”她说,“但不代表我不去审视自己。”   她出生在江苏盐城一个地方干部家庭。父亲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母亲则是个“新潮女性”,从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家里有5个孩子,她排行老三。她说,自己的童年是浑浑噩噩的。“文革”将家庭生活粉碎。那些印刷厂围墙上的大字标语,游行、示威,以及一个同学妈妈的自杀,她不理解这些事情的含义,除了茫然便是茫然。她后来写道:“如果有所谓‘文革一代人’,那我们就是‘文革’的‘半代人’。生活是从一个巨大的断裂开始的,毫无思想准备,什么也不理解。”   1969年,崔卫平随父母下放到农村。每天早上,她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地里的蚕豆又肥又油,玉米地像青纱帐。到了晚上,她听着哥哥和姐姐轻声谈论村里的人和事,月光一步一步移向屋子的中央。她发现自己的感觉在大自然里完全打开了。16岁那年,崔卫平回到城里。农村的经历仿佛开启了她的智力,学习成绩猛然提高。高中毕业后,她原本可以留城等待分配工作,但她不喜欢进工厂,“光线不足的车间,单调重复的工作”。1974年,当她再次下放时,她带了一套鲁迅杂文集去农村。在鲁迅的世界里,崔卫平渐渐了解到有两种对待这个世界的认知方式:启示的和理性的。前者就像“先知”,像《狂人日记》中的疯子,他们能够于黑暗中发现真理。“比较起来,理性的方式更适合我。”她写道,“它从一个平等的前提出发,诉诸每一个人都拥有的理性能力。”   1978年,崔卫平考入南京大学中文系。那是个‘拨乱反正’的年代。她说,“你能感受周围的气氛,一切都在张开嘴巴大口呼吸。”除了阅读经典文学,她还热衷于研究马克思。她有个好朋友是哲学系的,本科4年将图书馆的小说全部看完,而她却相反,想尽一切办法去听哲学系的课。在南大,她也成为许多话题的积极讨论者。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正掀起一场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的讨论。那时没有政治学、经济学和法学,人道主义就像这些学科的替身。崔卫平迷上了这个话题。在研究生的食堂饭桌上,她经常一人舌战11个男生。她后来说,那可能是她离“主流思想”最近的时刻。   1983年秋天,清除“精神污染”运动把矛头指向了人民日报副总编王若水,他是人道主义话题的重要参与者。崔卫平听说,她喜欢的某个哲学系教授,也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公开批评了王若水。她非常失望,也对这个话题掀起的讨论失去了兴趣。她察觉到一种无力感,认为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那场运动对于我个人的影响非常深远。”她说,“从内心里,我开始和主流意识形态告别。”   第二年年底,崔卫平毕业去了北京。在电影学院文学系的办公室,系主任说,她可以在三个工作中任选一种。她说,“我怀孕5个月了”。她什么也没选,回家生了孩子并休息了一年。在北京,她立志要当一个“灰色人物”。   从时代最强音中的放逐   电影学院导演系八五届的学生,“是帮有点轻狂的老愤青”。但其中好几个人,后来都成了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比如娄烨。崔卫平是他们《艺术概论》课的老师。“那个女孩很年轻,站在讲台上,是一副干体力活的样子,很多学生都比她年长。”娄烨说,“她上课自由,可以随便发言,插嘴,质疑,她毫不在乎。”   娄烨每开拍一部新片,都会给工作人员准备一份需要阅读的书目,崔卫平总会在必读目录里。“如果你想从一个最基本的人的角度开始你的工作,读崔卫平是个很好的选择。”他说,“因为她是从人的感受和状态开始的思考,而不是从主义和理论开始的。”   崔卫平说,她其实是和八五届学生共同成长的。他们正好赶上了一批西方现代主义作品在中国翻译出版,尤其是存在主义。克尔凯郭尔、卡夫卡、萨特、加缪,这些人提供的不是理论和概念,而是对于世界的感受,是释放某种情绪,表达和世界的疏异关系。“他们非常对我的胃口,帮助我接近自己的生活。”   在课堂上,崔卫平给学生讲“存在先于本质”,讲“人不是一把裁纸刀”。在现实中,她似乎也成为一个“疏异”的人。她很少参加学校会议,不爱搭理人。多年后,电影学院一提起崔卫平,仍是那个“一到学校就怀孕”的女孩。学生们都说她很酷。她似乎在寻求一种“主动的被边缘”,而艺术院校也刚好提供了及时的供养——她看了大量的电影,伯格曼、安东尼奥尼,他们的作品都是一些内心或精神危机的信号。   在生活的另一面,因为丈夫唐晓渡的关系,崔卫平的家正成为80年代“新诗”的接头地点。诗人们常去她家聚会,喝酒、谈论诗歌。但崔卫平谨慎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诗人们似乎也认为她不是一个合适的参与者。她慢慢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更理性的人。“有歌颂英雄的诗人,也有被诗人歌颂的英雄。”她说,“但我发现那时很多诗人把自己变成了英雄。”   1988年秋天,崔卫平开始在课堂上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她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表达了一种观点:那些标榜出身于乌托邦的人,在追求理想的同时,会突然掉头去追求现实。她似乎看到周围许多人都是如此,那些人时而振振有词,时而庸俗不堪。“那些表面上的理想主义,其实是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   “对我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换血和输氧的过程。”崔卫平后来写道,“结果是将我从时代的最强音中彻底放逐。”在她看来,一个人一旦宣布自己是理想主义者,就等于取消了别人与他争辩的资格。   崔卫平此前积累的情绪似乎终于在《罪与罚》里找到了出口。在那些情绪中,她曾感到迷茫,太多东西不确定,似乎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知道,迷雾中一定有某种确定性。她写了大量的日记、随想和信件,包括给一些素不相识的人。然后突然在这一年,她找到了自己精神上的一个生长点,并随之确定了思考的方向。   她变成一个对政治漠不关心的人。她甚至不能分辨出电视上那些政治人物的面孔。“那种在社会大事件中感受到的兴奋和满足,我深表怀疑。”她说,“而且感到很不习惯。”   然后是1989年。   接下来那年,女儿生日的那天,突然问她,家里怎么没人了?一个冷清的时代即将来临。崔卫平的许多朋友下海了,但她对生意实在没兴趣。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专业领域中去,写了大量的文学批评。1993年春季的某天,她无意中从书架上翻出一本红色封皮英文书,是个加拿大朋友读完后扔下的,哈维尔的《OpenLetters》。   “我那时不知道哈维尔是谁。”她说,“可以肯定,如果已经有人告诉我他是个总统,我不会去翻看哪怕一页。”   从哈维尔到阿伦特   我第一次读到《哈维尔文集》,已是2003年的冬天。墨绿色的封皮上,是哈维尔的头像,封面左下方写着“崔卫平译”,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那年早春,学者李慎之先生去世。但他之前已为这本书写了文章。在序言《无权者的权力和反政治的政治》中,李慎之指出哈维尔对当下中国的意义。哈维尔主张人人凭自己良心说真话,做实事。在给妻子的一封信里,哈维尔曾说,“我深信每个人都应该这样,即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有人会反对说这没有用处。我的回答十分简单:有用。”   “这段话也许是哈维尔对现在中国红极一时的捷克流亡作家米兰·昆德拉的又一次回复。”李慎之写道,“昆德拉曾经认为哈维尔他们所干的不仅徒劳无益,而且只是为了表现自己,也就是出风头。但是历史在仅仅几年之后证实了哈维尔的行动的价值:‘有用’。”   对崔卫平来说,阅读哈维尔首先给她带来的满足,是他能够描述出当时捷克社会“隐藏的层面”:在表面繁荣的背后,蕴含着深刻的精神道德危机。人们为了眼前利益,将长远利益和做人的尊严都抛在脑后。她尤其看重哈维尔提倡的良心。“通过个人内部的觉醒,将个人从一种麻痹、瘫痪状态下解放出来。”她说,“我在他那里找到了道德的力量。”   1994年,因为肺结核在家休养,崔卫平开始翻译哈维尔。那时她正处于压抑中,不愿见人,不想出门,肺病也让她感到胸闷。她甚至找不到语言去描述这种生活的闷。但哈维尔却让她有深呼吸的感觉。她在阳台上搁了个小桌子,晒着太阳工作。“我的肺部难以喘息,但头脑却在大口大口地吸氧。”   翻译了大约八九万字后,崔卫平校对打印出60份,然后邮寄给全国各地的朋友们。有人无动于衷,但更多人为她叫好。到了1990年代末,通过哈维尔的传播,崔卫平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她的朋友圈已逐渐从文学扩展到了学术领域。但她的个人生活也在此时陷入危机。1999年,她和唐晓渡离婚了。   “那时我对她有点担心。”作家徐晓说,“她似乎不是一个自我管理能力很强的人。我担心她性格里面那些偏执和感性的东西会强化。”徐晓记得第一次去崔卫平家时,听说她怕开窗,怕吹空调,感觉她是个比较柔弱的女性。她们在那段时间常通电话。   但崔卫平很快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找到了力量。2000年,她得到一本《阿伦特与海德格尔》译本。在阿伦特身上,她看到了很多和哈维尔相似的东西。他们都以很深厚的个人经验,进入公共领域对抗极权主义。阿伦特说:“古代人必须每天穿越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那条鸿沟,越过狭窄的家庭领域,升入政治领域。”崔卫平对此深感认同,一个人要想活得真正舒坦,不仅是理顺与他自己的关系,还应该包括他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http://www.aisixiang.com),栏目: 天益综合 > 学人风范 > 当代学人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6514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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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卫平 | “持不同生活见解者”

“我写作是为了把隐蔽的东西带到亮光之下。”崔卫平说,就像哈维尔那样,“让看不见的看见,听不见的听见。”57 岁的她虽然从北京电影学院退休,但仍活跃在中国的诸多公共领域。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娄烨评价说,“她是从人的感受和状态开始的思考,而不是从主义和理论开始的。” 崔卫平(AP) 本文原刊于 《人物》杂志六月号 ,原题为《疏异者崔卫平》,作者谢丁;文中小标题为奇闻录编辑所拟 持不同生活见解者 崔卫平女士不是个明星。走在大街上,没人能认出她的脸。2010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她独自上了一辆出租车,驶入北京南锣鼓巷胡同时,堵车了。司机说,前面在拍电影。“那让我下车吧。”她说,“我就是去拍那部电影的。” 她看起来也不像个演员。一头短发,没有化妆,大约50岁年纪,穿一件紫色的中式开襟。此前,崔卫平有过一次从影经历。她在《颐和园》里扮演她自己,一个活跃的知识分子。在那部电影中,她和郝建、张献民坐在80年代末期的酒吧里,讨论捷克的知识分子。这3人都是大学老师,因为思想行事都非主流,被戏称为北京电影学院的“三朵奇葩”。 在娄烨的电影《花》中,崔卫平扮演了一个活跃的知识分子 那天下午,她要拍的电影,是娄烨的新片《花》。娄烨曾是崔卫平的学生。因为《颐和园》,他正处于5年禁拍期。《花》的故事发生在法国。在电影里,女主角要到北京采访几个知识分子。崔卫平再次扮演她自己。因为演员们不懂中文,娄烨问她,能否先自己写好台词? 这和她近年来撰写的文章不同。那些文章散落在中国的各种媒体和网络上,其中有文学和电影批评,更多是对社会和政治的评论。接受娄烨的邀约后,崔卫平着重考虑的是,如何让一个外来记者迅速了解中国。在台词里,她首先解释了中国目前处于何种历史阶段,然后她模拟外国记者的身份,对自己发问:“中国有反对派吗?”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思路、西方问题。”她写道,“但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你问到的是令政府不放心的人们。” 在南锣鼓巷的一个院子里,娄烨开始拍摄这段访谈。崔卫平身上别了两套无线麦克。一套是真的,电影录音用,另一套是扮演被采访的知识分子用,假的。在夏日的阳光下,画面是明亮的,头顶没有遮盖。两年后,当我在电影中看到这个场景时,不禁笑出声来。它似乎从头至尾透着一股秘密的快感。一个被禁的导演,一部题材不合适的电影,一个敏感的知识分子—一群令人不放心的人,凑在北京最热闹的胡同里展开严肃讨论。在不到一分钟的镜头里,崔卫平的“自问自答”像在发表一种宣言: “你是反对派吗?” “准确地说,我是一个‘持不同生活见解者’。我只是从自己的生活观念出发,从良知出发。” 告别主流意识形态 在中国,崔卫平仍是一个处于模糊地带的独立思想者。她在报纸和杂志都开设专栏,也是一名微博活跃分子。她几乎从不放过任何可以展开公共讨论的机会。 多年来,在北京电影学院,崔卫平也一直处于边缘地位。2011年,55岁的崔卫平从电影学院退休。对学校来说,她也许是个令人棘手的包袱。 崔卫平回到北京顺义首都机场附近的家。每天上午,她固定在狭小而整洁的书房写作。宽敞的客厅用来看投影。她家有一套严格的观影仪式—不准吃零食、打电话,也不允许中途换片。我问她是否已看过自己出演的第二部电影,她哈哈大笑,说那更像是对娄烨的一种支持。 她的声音很尖,像个小女孩。“我的声音和我的思想是不匹配的。”她说,“这是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公开说话的原因。”但在郝建的印象中,崔卫平在公开场合总是谈风很劲。他们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她说话很急,也很冲,快人快语。”他说,“你好像能看到她的思想不停地迸出火花。” 崔卫平曾多次在文章里提到她思想的起源。那是一长串外国作家和思想家的名字。但她却很少谈起早年的生活经历。“我比较回避这个话题。”她说,“但不代表我不去审视自己。” 她出生在江苏盐城一个地方干部家庭。父亲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母亲则是个“新潮女性”,从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家里有5个孩子,她排行老三。她说,自己的童年是浑浑噩噩的。“文革”将家庭生活粉碎。那些印刷厂围墙上的大字标语,游行、示威,以及一个同学妈妈的自杀,她不理解这些事情的含义,除了茫然便是茫然。她后来写道:“如果有所谓‘文革一代人’,那我们就是‘文革’的‘半代人’。生活是从一个巨大的断裂开始的,毫无思想准备,什么也不理解。” 1969年,崔卫平随父母下放到农村。每天早上,她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地里的蚕豆又肥又油,玉米地像青纱帐。到了晚上,她听着哥哥和姐姐轻声谈论村里的人和事,月光一步一步移向屋子的中央。她发现自己的感觉在大自然里完全打开了。16岁那年,崔卫平回到城里。农村的经历仿佛开启了她的智力,学习成绩猛然提高。高中毕业后,她原本可以留城等待分配工作,但她不喜欢进工厂,“光线不足的车间,单调重复的工作”。1974年,当她再次下放时,她带了一套鲁迅杂文集去农村。在鲁迅的世界里,崔卫平渐渐了解到有两种对待这个世界的认知方式:启示的和理性的。前者就像“先知”,像《狂人日记》中的疯子,他们能够于黑暗中发现真理。“比较起来,理性的方式更适合我。”她写道,“它从一个平等的前提出发,诉诸每一个人都拥有的理性能力。” 1978年,崔卫平考入南京大学中文系。那是个‘拨乱反正’的年代。她说,“你能感受周围的气氛,一切都在张开嘴巴大口呼吸。”除了阅读经典文学,她还热衷于研究马克思。她有个好朋友是哲学系的,本科4年将图书馆的小说全部看完,而她却相反,想尽一切办法去听哲学系的课。在南大,她也成为许多话题的积极讨论者。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中国正掀起一场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的讨论。那时没有政治学、经济学和法学,人道主义就像这些学科的替身。崔卫平迷上了这个话题。在研究生的食堂饭桌上,她经常一人舌战11个男生。她后来说,那可能是她离“主流思想”最近的时刻。 1983年秋天,清除“精神污染”运动把矛头指向了人民日报副总编王若水,他是人道主义话题的重要参与者。崔卫平听说,她喜欢的某个哲学系教授,也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公开批评了王若水。她非常失望,也对这个话题掀起的讨论失去了兴趣。她察觉到一种无力感,认为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那场运动对于我个人的影响非常深远。”她说,“从内心里,我开始和主流意识形态告别。” 第二年年底,崔卫平毕业去了北京。在电影学院文学系的办公室,系主任说,她可以在三个工作中任选一种。她说,“我怀孕5个月了”。她什么也没选,回家生了孩子并休息了一年。在北京,她立志要当一个“灰色人物”。 从时代最强音中的放逐 电影学院导演系八五届的学生,“是帮有点轻狂的老愤青”。但其中好几个人,后来都成了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比如娄烨。崔卫平是他们《艺术概论》课的老师。“那个女孩很年轻,站在讲台上,是一副干体力活的样子,很多学生都比她年长。”娄烨说,“她上课自由,可以随便发言,插嘴,质疑,她毫不在乎。” 娄烨每开拍一部新片,都会给工作人员准备一份需要阅读的书目,崔卫平总会在必读目录里。“如果你想从一个最基本的人的角度开始你的工作,读崔卫平是个很好的选择。”他说,“因为她是从人的感受和状态开始的思考,而不是从主义和理论开始的。” 崔卫平说,她其实是和八五届学生共同成长的。他们正好赶上了一批西方现代主义作品在中国翻译出版,尤其是存在主义。克尔凯郭尔、卡夫卡、萨特、加缪,这些人提供的不是理论和概念,而是对于世界的感受,是释放某种情绪,表达和世界的疏异关系。“他们非常对我的胃口,帮助我接近自己的生活。” 在课堂上,崔卫平给学生讲“存在先于本质”,讲“人不是一把裁纸刀”。在现实中,她似乎也成为一个“疏异”的人。她很少参加学校会议,不爱搭理人。多年后,电影学院一提起崔卫平,仍是那个“一到学校就怀孕”的女孩。学生们都说她很酷。她似乎在寻求一种“主动的被边缘”,而艺术院校也刚好提供了及时的供养——她看了大量的电影,伯格曼、安东尼奥尼,他们的作品都是一些内心或精神危机的信号。 在生活的另一面,因为丈夫唐晓渡的关系,崔卫平的家正成为80年代“新诗”的接头地点。诗人们常去她家聚会,喝酒、谈论诗歌。但崔卫平谨慎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诗人们似乎也认为她不是一个合适的参与者。她慢慢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更理性的人。“有歌颂英雄的诗人,也有被诗人歌颂的英雄。”她说,“但我发现那时很多诗人把自己变成了英雄。” 1988年秋天,崔卫平开始在课堂上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她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表达了一种观点:那些标榜出身于乌托邦的人,在追求理想的同时,会突然掉头去追求现实。她似乎看到周围许多人都是如此,那些人时而振振有词,时而庸俗不堪。“那些表面上的理想主义,其实是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 “对我来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换血和输氧的过程。”崔卫平后来写道,“结果是将我从时代的最强音中彻底放逐。”在她看来,一个人一旦宣布自己是理想主义者,就等于取消了别人与他争辩的资格。 崔卫平此前积累的情绪似乎终于在《罪与罚》里找到了出口。在那些情绪中,她曾感到迷茫,太多东西不确定,似乎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知道,迷雾中一定有某种确定性。她写了大量的日记、随想和信件,包括给一些素不相识的人。然后突然在这一年,她找到了自己精神上的一个生长点,并随之确定了思考的方向。 她变成一个对政治漠不关心的人。她甚至不能分辨出电视上那些政治人物的面孔。“那种在社会大事件中感受到的兴奋和满足,我深表怀疑。”她说,“而且感到很不习惯。” 然后是1989年。 接下来那年,女儿生日的那天,突然问她,家里怎么没人了?一个冷清的时代即将来临。崔卫平的许多朋友下海了,但她对生意实在没兴趣。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专业领域中去,写了大量的文学批评。1993年春季的某天,她无意中从书架上翻出一本红色封皮英文书,是个加拿大朋友读完后扔下的,哈维尔的《Open Letters》。 “我那时不知道哈维尔是谁。”她说,“可以肯定,如果已经有人告诉我他是个总统,我不会去翻看哪怕一页。” 从哈维尔到阿伦特 我第一次读到《哈维尔文集》,已是2003年的冬天。墨绿色的封皮上,是哈维尔的头像,封面左下方写着“崔卫平译”,那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那年早春,学者李慎之先生去世。但他之前已为这本书写了文章。在序言《无权者的权力和反政治的政治》中,李慎之指出哈维尔对当下中国的意义。哈维尔主张人人凭自己良心说真话,做实事。在给妻子的一封信里,哈维尔曾说,“我深信每个人都应该这样,即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有人会反对说这没有用处。我的回答十分简单:有用。” “这段话也许是哈维尔对现在中国红极一时的捷克流亡作家米兰·昆德拉的又一次回复。”李慎之写道,“昆德拉曾经认为哈维尔他们所干的不仅徒劳无益,而且只是为了表现自己,也就是出风头。但是历史在仅仅几年之后证实了哈维尔的行动的价值:‘有用’。” 崔卫平翻译了捷克前总统哈维尔的文集 对崔卫平来说,阅读哈维尔首先给她带来的满足,是他能够描述出当时捷克社会“隐藏的层面”:在表面繁荣的背后,蕴含着深刻的精神道德危机。人们为了眼前利益,将长远利益和做人的尊严都抛在脑后。她尤其看重哈维尔提倡的良心。“通过个人内部的觉醒,将个人从一种麻痹、瘫痪状态下解放出来。”她说,“我在他那里找到了道德的力量。” 1994年,因为肺结核在家休养,崔卫平开始翻译哈维尔。那时她正处于压抑中,不愿见人,不想出门,肺病也让她感到胸闷。她甚至找不到语言去描述这种生活的闷。但哈维尔却让她有深呼吸的感觉。她在阳台上搁了个小桌子,晒着太阳工作。“我的肺部难以喘息,但头脑却在大口大口地吸氧。” 翻译了大约八九万字后,崔卫平校对打印出60份,然后邮寄给全国各地的朋友们。有人无动于衷,但更多人为她叫好。到了1990年代末,通过哈维尔的传播,崔卫平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她的朋友圈已逐渐从文学扩展到了学术领域。但她的个人生活也在此时陷入危机。1999年,她和唐晓渡离婚了。 “那时我对她有点担心。”作家徐晓说,“她似乎不是一个自我管理能力很强的人。我担心她性格里面那些偏执和感性的东西会强化。”徐晓记得第一次去崔卫平家时,听说她怕开窗,怕吹空调,感觉她是个比较柔弱的女性。她们在那段时间常通电话。 但崔卫平很快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找到了力量。2000年,她得到一本《阿伦特与海德格尔》译本。在阿伦特身上,她看到了很多和哈维尔相似的东西。他们都以很深厚的个人经验,进入公共领域对抗极权主义。阿伦特说:“古代人必须每天穿越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那条鸿沟,越过狭窄的家庭领域,升入政治领域。”崔卫平对此深感认同,一个人要想活得真正舒坦,不仅是理顺与他自己的关系,还应该包括他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她说,即使你在私人生活中把自己照料得再好,心中仍然有一处是空洞的。而汉娜·阿伦特对此提出的响亮忠告是——站到亮起来的公共生活中去。 “我写作是为了把隐蔽的东西带到亮光之下。” 徐晓敏锐地看到了崔卫平身上的变化。有一次,崔卫平对她说,我们要把自己打扮得妩媚一点。没多久,徐晓就去了美国。她对这句话印象很深。当她回到北京时,发现崔卫平快要结婚了,爱人比她小9岁。从那时起,她发现崔卫平在个人上变得柔软起来,但另一方面,她也开始在公共讨论中到处看到崔卫平的身影,而且在思想观念上越来越尖锐。 对许多知识分子来说,是网络的兴起改变了他们参与公共生活的生态。2001年,在“世纪沙龙”论坛,有场关于“福柯是不是诗人”的辩论。一个昵称“snoopy”的网友在争辩中突显出来。“喧宾夺主的snoopy,几乎成为沙龙的女主人。”学者王晓渔在一篇文章里回忆,“她组织了一场又一场的思想舞会。每一次的主题都出人意料又水到渠成。”他后来得知,snoopy就是崔卫平。 那年临近暑假,崔卫平突然贴出一张邀请函,请一群陌生的网友到北京参加一场“夏令营”。在一篇《有关Snoopy夏令营的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里,她写下4条规定。比如:“免费提供早餐一顿,吃完饭各自洗碗,snoopy抹桌子。时间:8:00。”“单独外出者晚间12点前回家;临时决定不回家者,请于11点前打电话告知snoopy;但不必(和不许)告知他/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就像一次小型的公共生活实践。网友们住在崔卫平家,书房被改造成营房,大家互相以网名相称。23岁的王晓渔参加了那次夏令营。“有崔卫平的地方,就有笑声在……提醒我们不能对苦难视而不见,但对苦难感又要有所节制。”他在文章里写道,“后来读《汉娜·阿伦特传》,总有一些章节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原来闪现着她的身影。” 2012年7月12日,在《今天》诗刊编辑徐晓老师家,徐晓、崔卫平与立人大学学员包饺子、读诗歌。 到了2004年,崔卫平翻译的《通往公民社会》开始在知识分子圈流传。作者是波兰的米奇尼克,和哈维尔一样,他也被视作1989年天鹅绒革命的缔造人之一。与此同时,崔卫平开始在媒体和网络上发表社会批评,提出看法。她还发表了几封公开信。她因此获得了更大的名声。 在微博上,崔卫平有11万粉丝。她给自己填写的身份是学者和作家。“她的文章特别真实,都是以她的生命体验作为支撑,很容易打动人。”学者徐友渔说,“但这也可能成为她写作的缺点,因为对整个社会来说,个体经验仍是特殊的。” 徐友渔和崔卫平是多年的朋友,他们还一起去捷克见过哈维尔。他对崔卫平的那次布拉格之行印象深刻,因为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迈出那一步。他说,崔卫平有一种道德上的直觉和天生的良知,那驱使她不得不去。 崔卫平当然清楚,公共发言可能带来麻烦。这些麻烦不仅来自暗处,也有部分来自知识分子群体。除了道德上的指责,还有人质疑她的学术能力,认为她“浅”——从专业上看,她也不是政治理论的专家。但崔卫平认为,这可能和她在公共领域中给自己任命的角色有关。 “我写作是为了把隐蔽的东西带到亮光之下。”她说,就像哈维尔那样,“让看不见的看见,听不见的听见。” 有一次,崔卫平组织了一群自由知识分子去娄烨家看《颐和园》。放映之后,大家坐一起聊天。有人很喜欢,也有人完全不能够接受。讨论中,崔卫平在一些重要问题的看法上与他们产生很大的分歧。 那次放映会结束后,崔卫平给娄烨写了封邮件。她提到一个词,叫“自由主义主义者”,用来指那些把自由当成理论来处理的人。她说:“对那些人来说,自由主义只是书本上崇高、美妙的东西,自由主义个人也只能是光滑、单纯的,那些晦涩的幽暗的个人及其经验就不算啦。” 娄烨后来对我说,那才是崔卫平思想中最具魅力的东西,也很清晰地使她与她的那些同志拉开了距离。而这需要一种敢于身体力行的意识和精神的冒险,那并不像提出一种政见那样简单和目的明确。 “就像一次通向自己灵魂深处的旅行,而是否能够穿越灵魂深处的‘荒野’,安全到达那片平静的‘林中空地’,我们没有人能预先知道。”娄烨说,“但旅行早已经开始,这是崔卫平的勇气。”他引用了海德格尔在《林中路》中的核心概念,“林中空地”就是开放性真理的终极之境,为人类无蔽的心灵而存在。 “你我怎样,国家就怎样。” 2012年中秋,崔卫平和几个朋友去郊区游玩。那正是中日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刻。她对连日来的街头暴力很忧虑,也对日本国有化钓鱼岛感到不满。她认为,也许是时候回应大江健三郎在日本发起的联署了。几个朋友讨论出一份文本。 几天后,崔卫平通过邮件和网络发起了公开信《让中日关系回归理性——我们的呼吁》。她说:“我们的社会不乏理性的考虑,但是需要将它们大声说出来,让人们能够看见和听见。” 公开信一共10条。她认为其中有两条同样重要:一、不希望目前的争执影响经济、文化和民间交流;二、反对战争和街头暴力。她希望发出一种“理性中国”的声音。签名联署的人,似乎五花八门。有知识分子和公务员,也有农民工和个体户司机。有持异议者,也有毛左派。 但反对的声音也很多。一些自由派的朋友认为她靠官方太近。而更多网民和社会批评,则认为她对日本太温和,像是汉奸言论。 在一篇名为《在今天如何理解爱国》的回应文章中,崔卫平写道:“如果要问我什么是‘爱国’,那么我就要说这是人的一种基本感情。”她认为,担心爱国会妨碍启蒙,主权的要求会压倒人权的要求,是没有必要的。就像她在给朋友的邮件里写的那样:“让我们通过行使对于主权领土的发言,把主权换到自己手中。” 几个月之后的一天,崔卫平看到一条网友转给她的微博,说新任总理李克强在记者会上说了一句话:“你我怎样,国家就怎样。”那位网友好奇地说,这不是崔卫平说过的话吗? 她转了这条微博,但只打上了一张笑脸。 猜你喜欢 刘伯勤:红卫兵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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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里浪 【阿里 新浪=阿里浪】新浪与阿里集团达成战略合作,阿里斥资5.86亿美元购入18%新浪微博股份,未来可增持至30%。 @曹国伟 :新浪与阿里巴巴的战略合作马上要公布了。阿里巴巴战略投资新浪微博,双方会共同探索社会化电商和移动电商。当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和最大的电商平台相遇时,想象空间巨大。微博平台的发展将更加稳健。微博目前是一个社会化的媒体平台,未来也可以同时成为一个社会化的商务平台,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生态圈。 神马分析都是浮云,这才是阿里入股新浪微博的真相 @老王 : 会后马云对秘书说:我要新浪微博。秘书:这就去办。第二天马云问秘书:我的新浪微博呢。秘书:已经买回来了,这是股权证明。马云:注册个账号要什么股权证明啊。。。 @琢磨先生 : 我们注意到您微博中提到了“想象空间巨大”,特别向您推荐苍井空丰胸产品,详情点击淘宝链接。—–微博小秘书 【2】习近平:努力让劳动者实现体面劳动 习近平28日上午来到全国总工会机关,同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座谈并发表重要讲话,代表党中央,向全国广大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表示崇高的敬意,向全国各族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和其他劳动群众致以节日的祝贺。 看看,挂满牌牌的神大妈又出镜了 【3】网络舆情不完全等同现实民意 人民日报评红会危机:芦山地震发生后,中国红十字会第一时间发起赈灾募捐,在网络上遭到一片骂声。然而,据基金会中心网公布的信息,到27日,全国有115家基金会参与芦山地震救灾募捐,共募集善款和物资10.49亿元人民币。其中,中国红十字会系统收到社会捐赠款物5.66多亿元,占比达53%以上。这一事实说明,中国红十字会尽管遭遇信任危机,但是在社会上仍然有相当高的信任度。希望中国红十字会善待这份社会信任,尽快创建公开、透明、诚信的运行机制,提高公信力,消除污名化。这一事实还证明,网络舆情与现实民意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个中原因,值得全社会深思。 @中青报曹林 : 谁说过网络舆情等同于全部民意?这是一个伪问题。这个伪问题预设着一个命题,有人掌握着“全部民意”。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全部民意”的东东,所有民意都只代表着片面和偏见。 民意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关键是谁都想当她后面的那个干爹,想垄断“民意”的阐释权,操纵民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当然操纵者不只是政府权力,还有各色人等。 @凤栖梧-虞智勇 : 还我被逼捐的五十块 @水银合金 : 老婆上周也被逼捐50 佛雷木 :我被逼捐了200,记名的还是 awenlei :我不同意捐款,就被直接扣了一百 @弹弓子D :1943年秋,村民刘二嘎一大早就被从梦中惊醒,维持会长赵老五敲着锣满街吆喝:老乡们,征粮啦。皇军又打胜仗啦。谁要是不交,就是反对圣战、反对大东亚共荣、反对中日亲善…70年后,瘫痪了很久的刘大爷忽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孙女说:快跑,鬼子又打进来了。孙女:您老想什么呢,那是搞募捐呢。 【4】血浓越水!是酒浓于水呀!拉菲呀,几万元一瓶呀! 香港立法会员黄毓民他怒吼:今时今日香港红十字会3天只收500万,5年前3日收5600万!不要上升到什么爱国!别跟我说“血浓越水!是酒浓于水呀!拉菲呀,几万元一瓶呀! “香港捐款是北京的20倍!之前捐的福利院.学校在哪?香港公帑不是这样用的!” 普通话翻译视频: http://t.cn/zTNUgBi @摄影师Kobe :哎哟喂,13亿人口的政府都不捐,你那一千万人口不到的地方嚷着捐钱,什么意思?想出风头吗?人家说你们有少数人抵制了,抵制理由站不住脚,你听懂没?意思是你才捐一亿,根本不够分,还诸多理由的,就别瞎搞和了,懂吗?!一边玩小鸭鸭去吧······     @周轶君 :香港还是有人出手。小巴上见到妈妈抱着小孩捐了二十块,司机回头来赞小孩。随手小善易做,非要上升到政治事件就难了。 【5】贪汤有多贪 【香港前廉政公署专员汤显明:行贿大陆官员触目惊心】他在2007-2012五年间,10次来内地公干,每次都动用香港纳税人公款给大陆官员带礼物,花费高达一万七千港币,行贿礼物包括曲奇饼干、朱古力点心、月饼,其中月饼每盒售价高达两百元,港人现正集体对他愤怒声讨。 @慕容雪村 : 香港报纸叫他“贪汤”, 居然贪这么多,让港人大为愤怒 香港的未来取决于两个速度:香港变成大陆的速度或者大陆变成香港的速度。 【6】如果那边不允许我们落地,很遗憾,连谈的基础都没有 前海基会董事长江丙坤28日在台北论坛基金会举办的辜汪会谈20周年座谈会上说,他曾向马英九提议,可以考虑引入中国大陆的凤凰电视与央视国际新闻,让民众多看国际新闻,不要只看八卦。 龙应台29日在“立法院”答覆媒体询问相关议题时表示,央视跟凤凰卫视的国际新闻确实做得不错,但是否让央视、凤凰来台湾落地,“文化部”要放在整体台湾影视发展的布局来看,“比如说大陆也允许我们的电视频道到那边落地,那当然可以谈,如果那边不允许我们落地,很遗憾,连谈的基础都没有”。 至于央视新闻似乎有特定政策方向,龙应台认为这一点不是最重要,因为一个开放的社会,从来就不会害怕一个不开放社会的思想进入。她说,台湾经历60多年思想上的陶冶,公民素养饱满是世界公认,思想、意识型态的东西,台湾人的自信很高。 【7】在中国,文革并未否定,所以文革并没有过去 @北村 :4.29,林昭墓。八十年代法院已断案宣告林昭无罪。墓前这样是为什么?既无罪为何不能纪念?自打嘴巴?不,只能说明:在中国,文革并未否定,所以文革并没有过去,我们和林昭仍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系列中。 (图by:陈晨) 【8】我爱我的家乡,不管是谁,请不要再伤害它! @成都发布 :【彭州石化项目:政府坚持在法定的正式验收之前,不允许企业生产】成都市委市政府昨日强调,对彭州石化项目,政府坚持在法定的正式验收之前,不允许企业生产,验收过程对社会公开,邀请公众参与。政府坚持科学发展、绿色发展。政府坚持依法管理社会,依法维护社会秩序!详见 http://t.cn/zTCVoMF @张靓颖 :我希望成都一直空气清新,土地肥沃,植被茁壮,风景宜人…有些话,不好说。虽然也试着说过,被淹没过,伤感过,却怎么也放不过。我爱我的家乡,不管是谁,请不要再伤害它!它值得更好地被珍惜! 【9】无题 【10】“我不想做作业!” 一条微博引发网友的关注,它来自一位初一学生。据介绍,4月26日晚上,写作业时流鼻血,孩子含泪蘸血写下了这样的话。这让许多网友再次关注到孩子们的作业负担问题。 【11】最有爱交通事故 @贵港交警 : #您怎么看?# 【豪车事故车主向雅安灾区捐款】奥迪A6L与凯迪拉克发生刮擦,两车主赔偿协商不拢,赌气相约向雅安芦山地震灾区捐款共计4万元。4月28日,事故双方车主捐赠成功后到当地交警部门办理领车手续,并决定各自修车,互不追究。此事经贵港交警官方微博曝光后,被网友赞为“最有爱交通事故”。 【12】中国大妈 婉恩232 :说到金融大鳄,今天多了一个名词叫“中国大妈”。在经过一年的前期酝酿造势,华尔街大鳄们终于出手做空黄金了,黄金大跌,世界哗然。不料半路杀出一群中国大妈,瞬间1000亿人民币,300吨黄金被大妈们扫了。整个华尔街为之震动,华尔街投多少大妈们买多少,在这种对赌中,4月26日高盛率先退出做空黄金。     【13】别再长胖了     【14】中国10年间向非洲援助750亿美元 法新社报道,全球发展中心公布报告显示,从2000年到2011年间,中国向非洲援助超过750亿美元,占所有国家向非洲援助总额1/5,仅次于美国900亿美元援助。但中美双方援助方式不同,西方要求中国援助更透明。 【15】朝鲜废除与中国相邻村庄以防居民叛逃 朝鲜日报报道,朝鲜正沿图们江废除与中国相邻多座村庄,并迫使居民南迁,以此预防更多人叛逃。位于咸镜北道Onsong的村子图们江最窄,这里也是进入中国国境的最便利地点,这里已经有数百户居民南迁。 【16】波士顿爆炸案疑犯母亲:他们是无辜的 随着波士顿爆炸案的告破,作为兄弟两人母亲的祖贝达逐渐进入了人们怀疑的视线。不过日前祖贝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的两个儿子绝非恐怖分子并且是无辜的,而针对她自己的怀疑更是一派谎言。此前有报告显示,俄罗斯当局曾对其通话进行过录音,谈话间曾涉及“圣战”内容。   年轻时的祖贝达穿着十分时髦,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西方人。但经亲友启发后,她开始戴头巾,每日祈祷,甚至有消息指出她也坚称911事件是对付回教的阴谋论。不过祖贝达回应道,生活方式的改变只是因为她感应到了自己灵魂更深处东西。 【17】前女友眼中的波士顿爆炸案嫌疑人焦哈尔•特萨尔纳伊夫(下图右) 据波士顿爆炸案嫌疑人焦哈尔•特萨尔纳伊夫24岁的前女友纳丁透露,和焦哈儿在一起时,他极力劝她反对美国,并在她穿西方服饰时殴打她。“他不喜欢我穿紧身裤,只让我和穆斯林女孩说话,不断给我洗脑让我信奉穆斯林,并威胁我除非我也成为穆斯林,不然他就要和我分手。”纳丁说道。纳丁告诉太阳报:“一秒前他还是个爱好拳击喜欢开玩笑的普通男孩,下一秒他会变成一天祷告四次,看伊斯兰视频,满足胡言乱语的伊斯兰极端主义者。”2009年七月,焦哈儿在俩人争执时掴了纳丁耳光,纳丁报了警,尽管当时焦哈儿被捕并被起诉,但就在开庭前被撤诉。 纳丁对记者说:他死,我没有哭。我震惊的是弟弟也参与了,他是个好孩子。 纳丁俩人在一起三年后分手,后来焦哈儿与凯瑟琳(下图)结了婚,为了和焦哈儿结,凯瑟琳成为一名穆斯林。 【18】并不是所有的印度开挂都安然无恙 【印度猛男玩高空吊索被“吊死”】每日电讯报报道,印度49岁警察司机罗伊试图用头发从180米高的高空吊索上渡过蒂斯塔河,但在完成近半距离后,他的头发与吊索纠结在一起,自己无法移动。20多分钟后被救下,但现场没有医生或救护车,送医院后已死亡。 【19】抗震水道管道 @摩酷 :美国西海岸城市洛杉矶以地震多发而知名。洛杉矶市采购了日本大型机械厂家”久保田”生产的”抗震水道管道”。这种管道的连接部位可以灵活转动。2年前东日本大地震发生之际,东北灾区各地使用的这种水道管道没有发生水管破裂等情况。 【20】下次的冰河世纪将持续250年! 别再管气候变暖了,地球可能很快就要进入持续250年之久的冰冷时期。俄罗斯气候专家宣称,太阳活动每200年就会暂时性减弱,散发的热量也减少,届时地球的平均气温将下降好几度。上次冰冷时期发生的时间是在1650年至1850年之间,这一时期被称之为“小冰河期”,从当时英国的绘画作品可以看出人们甚至可以雪橇横穿泰晤士河。预计下次开始发生的时间是2030年至2040年左右。但圣彼得堡普尔科沃天文台的科学家同时表示,这次不太可能想上次那样寒冷。 【21】粉丝 半个月天在内布拉斯加大学橄榄球队Spring Game上,正在与脑癌病魔作斗争的7岁男孩杰克•霍夫曼,在双方球员护送下完成了一次69码的达阵得分,全场队员及观众为他欢呼。现在他又赢来了另一个粉丝—奥巴马。周一在白宫办公室,奥巴马与杰克•霍夫曼和他的家人交谈了15分钟,奥巴马送了杰克一个崭新的足球,并告诉杰克:“我为你感到骄傲”。 【22】历史上的今天 【尼克松四名高级助手因水门事件辞职】据BBC报道,1973年4月30日,尼克松总统的4名高级助手宣称白宫企图掩饰水门事件之后提出辞职,包括白宫办公厅主人霍尔德曼、总统国内事务首席顾问埃利希曼等。尼克松称将承担发生水门事件的责任,但他不知道它旨在刺探政治情报,也没要掩饰真相。 【希特勒在柏林自杀】据BBC报道,1945年4月30日,苏联红军攻占柏林的德国国会大厦,纳粹元首希特勒在柏林地堡中和新婚妻子爱娃-布劳恩一起自杀。他使一战后的德国迅速走向强大,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主要发动者和首位战犯,是对20世纪后的世界历史产生举足轻重影响的人物。 【23】人家是中华民国的人 @戴旭 :请问李开复:在美国举行的“网络风暴’演习中,你作为美国公民和美国网络公司的主管之一,是怎样“为美国做非战斗性军事服务的”?你是美国人的时候我不会问你,那是你的本分;但你现在以中国人自居,你就有义务把你在美国做过的与中国安全有关的事项交待一下了。 @李剑芒的小号 : 我说戴大孝,人家是中华民国的人,人家向中华民国政府负责。和你有个鸟关系?!等你的大军拿下台湾,或民国光复大陆后再扯蛋吧!兵痞就是兵痞,哪国的兵痞都同一个赖唧唧的德行。 【24】世事如烟 @常艳博士 :我不是离了体制内的单位生存不下去,我要求回山西师范大学当个扫地的、看大门的,换得微薄的薪水,是因为我的家人都在这里。经过惊涛骇浪,我明白了一个女人无论有多“强大”,在孤身奋斗时也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25】杀人游戏 @you小鹿 :朱令中毒事件就像我们玩的”杀人游戏”。天黑闭眼,朱令”死”了。警察睁眼,警察请指认,但警察指认后不能说话。只能靠平民来猜。平民觉得孙维是杀手,孙维的室友急忙辩护,于是孙维和她的室友都有嫌疑。此案最大的难点不在于证据,而是能让警察说话。 金融八卦女 : #铊集团# 致青春。孙维中美两地飞做生意, 有两个孩子。金亚在日本爱媛大学, 现叫井上金亚(Inoue Jinya)。王琪回国后在广发基金担任要职, 最近刚生产。李含琳在麻省, 育有一子Steven Xue。高菲进了德国外企。19年过去, 清华物化92班的几位女生, 都过的精彩幸福。唯独朱令。中国梦, 也是沉冤得雪的梦。 哈佛微博协会 :【 帮助朱令 — 14 】 朱令在汇文中学上高中翻译的《大麦歌》 比郭沫若翻译得还要雅致、工整,如诗经般优美、简洁。 才知道中国为何没有乔布斯,这种天才,还没出道,就给人毒死了 【26】不是要膜拜聖女,只是向這份真正的覺醒鞠躬 @尊儒者吴钩 :林昭的另一面:她早年为投身革命,曾无中生有地揭发母亲的「罪行」。她参加过苏南土改,大冬天将地主关在水缸,冻得他们彻夜嚎叫。林昭说这是「冷酷的痛快」。林昭说,「我心中只有一颗红星,我知道我在这里,他(毛泽东)却在北京或莫斯科,每一想起他,我便感到激动。”她还称毛泽东为「父亲」。   @端木赐香三糊涂 :刚刚发现,林昭土改时大冬天的把地主头朝下摁水缸的事儿,有些人都不愿意让说了。中国人永远只能接受自己中意的一面,不中意的另一面接受不了。所以这里多说一句,林姑娘起初也是毛主席的好孩子,只不过最后疼到自己身上了,才醒过来。而那些非人对待她的,跟她当初斗地主一样,都是斗别人不疼! 半璧山房守桂芬 :不是需要神,是需要真正的人;不是要膜拜聖女,只是向這份真正的覺醒鞠躬。因為覺醒,所以勇敢,勇敢到親赴煉獄,讓裂口滴血的皮肉來戳破光環,讓屈辱作賤來訴說真實。 “今天看林昭,在以前那个时代,当你一个人面对所有黑暗,除了她自己点点萤光之外,四周没有任何光亮,她没有垮掉,没有向暴政低头。林昭站在那里的话,你会觉得所面对的张牙舞爪的国家机器都微不足道。你只要是做一个真实的人、独立思考的人,哪怕你很普通,都会让暴政如此胆寒,一直到今天,45年后的今天,林昭那时候做出的事情,这个柔弱女性的短暂生命带给这个时代的力量在今天,依然如此澎湃。” 【27】谁能在床前陪你走完一生 【28】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这可太真实了。我们宁肯避免与他们往来。相反,最为经常的是我们对和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袒露心迹。其实,我们并不希望改掉我们的弱点,也不希望变得更好,只是希望受到怜悯和鼓励罢了。 ——加缪《局外人》 http://t.cn/zTN544u  ( @喷嚏意图 )   @导演刘猛 :全军更换新式车牌,我大南京军区政治部改为NB!不错!牛逼!可一细思量:那北京军区政治部就是BB! 沈阳军区政治部就是……济南军区政治部就是……   英国原装进口桑顿巧克力礼盒,生日礼物 : http://item.taobao.com/item.htm?spm=a220z.1000880.0.95.uC8pO5&id=16980483655&bucket_id=19     来源: 喷嚏网 综合编辑 友情提示:请各位河蟹评论。道理你懂的 喷嚏新浪围脖: http://weibo.com/dapentizk 、 @ 喷嚏意图 (新浪)、 喷嚏意图 (腾讯) 【喷嚏官方App】安卓版: dapenti.apk 广告联系:dapenti#dapenti.com (# 换成 @) 喷嚏公众微信号:penti_tugua   或扫描下图二维码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76535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天网络精华尽在【 喷嚏图卦 】        喷嚏网官方新浪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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