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

北斗 | <天玑>性与革命(三)

我想象那是一个彪悍异常火药味十足却可以全部转化为革命热情和阶级感情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淡化一切个人崇尚无限集体以至疯狂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让人们对未来无所期待却又似乎期待很多终至斗志昂扬的时代…… 性与革命(三)   文/张畅(浙江大学) 其实,这不是妄加揣测,而是有确凿证据的。比如,我读到过关于美国9.11后十个月的时候,美国全国的生育率达到历年来最高。按此推断,在恐怖袭击发生之时,是美国人的做爱高峰。医学这样解释“恐惧性爱”。就是在危难即将来临,未来不可预期,生命无可保障的时候,性爱是发泄的最有效也是最绝望的途径。既然活不成,那就“生”吧!这是我读到的让人惊讶的描述。但也在情理之中。我终于以此为线索,理解了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里段小楼和菊香在文革最惨淡的时候为什么有一段做爱的情节的设计。这是合乎情理的。我终于将我看这部电影看到这个镜头时内心生出的疙疙瘩瘩的感觉消除了。 因此,性对于我而言,就不再如从前所受的教育一样是禁区,而是一种本能了。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偶然爆发出的绝望感究竟从何而来?从佛教的角度讲,无非是求而不得,无明而有欲,苦集灭道。云云。我做不到佛教徒自我历练的功夫,也没有这样的慧根。我只想,是不是有很多人仅仅因为这瞬间爆发的孤独选择自绝。如何走出孤独呢? 昨晚,再说昨晚。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只想起了一个成语——行尸走肉。从前做错了事情,被妈妈骂一顿,哭一场,还尚可自责。如今犯了错误,(问题是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才叫犯错误……)自己却毫不自知,也无人提醒,这是多大的危险。从前上学迟到,被罚站在黑板边上,看着同学同情也伤人的眼神,以后不敢迟到了。现在上课不去又有谁能说一句呢?本来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累积起来就是行尸走肉了。 我打算用理想打发时间。或者说,用理想抹去孤独感。我想写小说,我预感自己可以写。问题是,不知道写什么。我想把奖学金全部捐给我们的基金会,我犹豫了好久好久,我想这是一件好事。我又想,这是我努力的结果。我被夹在“好事”和“结果”中间犹豫不决。慈善家绝对不是一般人的境界可以做的。问题是,做慈善很容易就走火变味,做到最后万夫所指就不好了。有人给你喊冤,有人帮你说情,却说也说不清。 在中国,为什么孩子被当街撞死了没人去扶去救?我的一个匈牙利朋友问我,这是最基本的同情心啊,为什么不救人?我说不出话。因为我太浅薄,解释不出中国自酿的文化,也不能搬出所谓的“劣根性”来说自己。我终究还是不肯站在公平公开的立场上说公道话,因为我被一群外国人夹在中间质问:那是最基本的同情心啊,为什么不救人呢? 我依旧说不出话。你能说,因为以前有人救了人被诽谤了,吃了官司,被媒体报了,以后就没人敢管了。这是最实在的回答,可是他们不会明白,我也不明白。你能说,可能是中国革命得太多,频率太大,人人自危,过过些苦日子,大家都不想…… 我对他们说,鲁迅先生说——你们知道鲁迅先生么?——他们摇头,不知道。我说,就是中国很有名的作家、革命家——说:“我想,人们在社会里,当初是并不这样彼此漠不相关的,但因豺狼当道,事实上因此出过许多牺牲,后来就自然的都走到这条道路上去了。所以,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摔伤的人,路人围观或甚至于高兴的人尽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这便是牺牲所换来的坏处。” 这又是我的臆想。我该怎么用英语说“豺狼当道”?A government ruled by the evil? 还是A society manipulated by a disordered government?我不清楚。鲁迅所讲的牺牲应该就是革命。中国自古好革命,这是尽人皆知。到了近代风起云涌之势丝毫不减,也是尽人皆知。革命的好处自然明显,新政府换了旧政府,新制度换了旧制度,后浪推前浪。不亦乐乎。革命,是一群人的呐喊。根据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勒庞的解释,这个革命的群体不需要清晰的逻辑和缜密的推断,只需要一个有个人魅力的人站出来,亮出一个最简单易懂的口号,然后就是万人齐喊的场面了。不自控,但威力巨大。 另一方面,革命,又造就了个别人的孤独。这在蒋勋的《孤独六讲》中的“革命孤独”里说得很入人心。每个革命者都是有过强烈的挣扎的,最终才会走向这条路。对于死亡司空见惯的人估计同情心也不会有多少。中国在一场又一场革命里催生,在革命里成长,革命歌曲天天传唱。人一革命,大有六亲不认的气势。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某男入党后,觉得其女友尚为团员,不知上进。后来分手,理由是,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是党员! 戏谑之词,不可当真。文学艺术之类,大多是吃饱了肚子才玩儿得了的。不吃饱了肚子也可以玩儿,但是玩儿出命来就不好了,就偏离了文学本身跑到别的路上去了,或许就成了革命。 回头来说中国人的生命意识。大概分两个方面,第一是中国人的性爱观念;第二是中国人对生命的价值观。按照资料显示,1980年中国颁布了新《婚姻法》,标志着中国第一次公开承认,性爱不仅仅是为了生儿育女,而是为了情感和快乐。之前呢?不得而知,有待考查。我只知道的是,1983年北京一位王姓女子在水中裸泳之后与十多名男子性交,后以流氓罪被判处死刑。 面对死刑,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性自由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这种行为现在也许是超前的,但20年以后人们就不会这样看了。”二十年过去了,以后还将有更多的二十年过去。但是她死了,看不到了。现在,性自由在中国已经成为一种可以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就像革命,总要有流血牺牲。至于说这位王姓女子在这场“性革命”中起到怎样推波助澜的作用,也许是没有的。可是后人回忆起她的话,还是觉得她像一个革命家在预言未来,虽不如《圣经》里的预言恢宏雄伟,也是另一种勇气了。 至于中国人的生命价值观,不好说,不能说,说了也会被“和谐”的。和谐其实是好事情,古人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可惜,有人把“同”等同于“和”还浑然不觉,是很可悲的。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说了,也不等于知道。一个时代都在不知道和知道不知道里面徘徊,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也是很可悲的。 记得一位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问我们,如果你和一群人在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巨轮上,你突然发现它即将沉没,而其他人对此毫不知情。没有任何其他的工具可以逃生,也就是说,大家必死无疑。那么,你到底该不该告诉这些人。 有人说告诉,因为大家都有知道的权利,说不定还可以想些办法;还可以减少一下自己内心的恐惧;有人说,不告诉,因为反正都要死了,快乐地死不是比恐惧到死好些吗?讨论依旧在进行,其实两种观点都彼此渗透,说不清也道不明。就像很多其他的道理一样,不是简单的推理就可以肯定的。我想,辩论的精髓大概就在于此,即对于不肯定的事情加以雄辩,是了不起的事情。 接着,老师说,其实,这个知道船即将沉没的人就是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知。中国历代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为现实担忧,如同屈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一样。可是他们无从呐喊,因为他们看到的未来其他人看不到;他们无从申辩,因为他们逻辑是超前的逻辑,不为现实理解;他们努力在短暂的生命里承受全部的孤独,直到死去。在一个伟大的知识分子身后五十年到无限期之内,总会有声音说,某某某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得出这个结论,可惜…… 一个国度,能够珍视知识分子,听他们说话,是弥足珍贵的。不光是知识分子,作家、戏剧家、画家……都是一样。他们也许不讲政治,对现实一无所知,可是他们敢讲真话。讲真话的社会是不常见的,可是讲真话确实如此重要。当我走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福德镇上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这个小镇的每一处景观都和一个人有关——莎士比亚。在埃文河畔,耸立着古老而有文艺气息的雕塑;在街头小店的墙上涂抹着莎士比亚的诗作和各色的语言创作;沿街没有大红大绿的横幅,只有头上方淡黄色的破旧的横幅上写着,欢迎来到莎士比亚的故乡,来到埃文河畔斯特拉福德。走在莎士比亚的故居逼仄的小屋里,看到他根本称不上富裕的房间布置,却看见有老人默默地站在古老的窗边沉思。很久很久。 莎翁若在天有灵,他也一定惊异于他不长的一生竟能换来这么多来世。 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两年前,去到乌镇——中国作家茅盾的故乡看。这位生活在莎翁死后四百年左右的中国作家是跟着时代走的,是享有盛誉的。也许是中国的作家太多了,也许是时代变迁太快了,我没有在这个旅游开发过度的小镇感受到任何茅盾的痕迹,除了那间房子。 话语权是知识分子最起码的权利(更起码的是生存权),活着但是不能讲话不敢讲话的知识分子不叫知识分子,但是个别除外,比如为了活着不能讲话不敢讲话的知识分子。弗洛伊德说得很对,受虐狂是这样形成的:假如人处于一种不能克服的痛苦之中,他会渐渐爱上这种痛苦,甚至把它当做一种幸福。我不敢说这是不是中国知识分子在绝境中的逆来顺受的心理。我想象那是一个彪悍异常火药味十足却可以全部转化为革命热情和阶级感情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淡化一切个人崇尚无限集体以至疯狂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让人们对未来无所期待却又似乎期待很多终至斗志昂扬的时代……但是因为我只是看客,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历史书的读者,是历史影像的观众,我走不进那段历史。也终于被那段历史残忍地阻隔。这怪不得谁,这真的怪不得谁么? (未完待续) (采编:应鹏华;责编:麦静)   您还可能想阅读…… <天玑>性与革命(二) <天玑>性与革命(一) <摇光>水晶棺里的列宁 中国自由主义为什么如此保守? <北斗荐书>本期主题:告别理想乌托邦的青春年代——读《启蒙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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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 | <天玑>性与革命(三)

我想象那是一个彪悍异常火药味十足却可以全部转化为革命热情和阶级感情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淡化一切个人崇尚无限集体以至疯狂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让人们对未来无所期待却又似乎期待很多终至斗志昂扬的时代…… 性与革命(三)   文/张畅(浙江大学) 其实,这不是妄加揣测,而是有确凿证据的。比如,我读到过关于美国9.11后十个月的时候,美国全国的生育率达到历年来最高。按此推断,在恐怖袭击发生之时,是美国人的做爱高峰。医学这样解释“恐惧性爱”。就是在危难即将来临,未来不可预期,生命无可保障的时候,性爱是发泄的最有效也是最绝望的途径。既然活不成,那就“生”吧!这是我读到的让人惊讶的描述。但也在情理之中。我终于以此为线索,理解了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里段小楼和菊香在文革最惨淡的时候为什么有一段做爱的情节的设计。这是合乎情理的。我终于将我看这部电影看到这个镜头时内心生出的疙疙瘩瘩的感觉消除了。 因此,性对于我而言,就不再如从前所受的教育一样是禁区,而是一种本能了。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偶然爆发出的绝望感究竟从何而来?从佛教的角度讲,无非是求而不得,无明而有欲,苦集灭道。云云。我做不到佛教徒自我历练的功夫,也没有这样的慧根。我只想,是不是有很多人仅仅因为这瞬间爆发的孤独选择自绝。如何走出孤独呢? 昨晚,再说昨晚。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只想起了一个成语——行尸走肉。从前做错了事情,被妈妈骂一顿,哭一场,还尚可自责。如今犯了错误,(问题是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才叫犯错误……)自己却毫不自知,也无人提醒,这是多大的危险。从前上学迟到,被罚站在黑板边上,看着同学同情也伤人的眼神,以后不敢迟到了。现在上课不去又有谁能说一句呢?本来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累积起来就是行尸走肉了。 我打算用理想打发时间。或者说,用理想抹去孤独感。我想写小说,我预感自己可以写。问题是,不知道写什么。我想把奖学金全部捐给我们的基金会,我犹豫了好久好久,我想这是一件好事。我又想,这是我努力的结果。我被夹在“好事”和“结果”中间犹豫不决。慈善家绝对不是一般人的境界可以做的。问题是,做慈善很容易就走火变味,做到最后万夫所指就不好了。有人给你喊冤,有人帮你说情,却说也说不清。 在中国,为什么孩子被当街撞死了没人去扶去救?我的一个匈牙利朋友问我,这是最基本的同情心啊,为什么不救人?我说不出话。因为我太浅薄,解释不出中国自酿的文化,也不能搬出所谓的“劣根性”来说自己。我终究还是不肯站在公平公开的立场上说公道话,因为我被一群外国人夹在中间质问:那是最基本的同情心啊,为什么不救人呢? 我依旧说不出话。你能说,因为以前有人救了人被诽谤了,吃了官司,被媒体报了,以后就没人敢管了。这是最实在的回答,可是他们不会明白,我也不明白。你能说,可能是中国革命得太多,频率太大,人人自危,过过些苦日子,大家都不想…… 我对他们说,鲁迅先生说——你们知道鲁迅先生么?——他们摇头,不知道。我说,就是中国很有名的作家、革命家——说:“我想,人们在社会里,当初是并不这样彼此漠不相关的,但因豺狼当道,事实上因此出过许多牺牲,后来就自然的都走到这条道路上去了。所以,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摔伤的人,路人围观或甚至于高兴的人尽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这便是牺牲所换来的坏处。” 这又是我的臆想。我该怎么用英语说“豺狼当道”?A government ruled by the evil? 还是A society manipulated by a disordered government?我不清楚。鲁迅所讲的牺牲应该就是革命。中国自古好革命,这是尽人皆知。到了近代风起云涌之势丝毫不减,也是尽人皆知。革命的好处自然明显,新政府换了旧政府,新制度换了旧制度,后浪推前浪。不亦乐乎。革命,是一群人的呐喊。根据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勒庞的解释,这个革命的群体不需要清晰的逻辑和缜密的推断,只需要一个有个人魅力的人站出来,亮出一个最简单易懂的口号,然后就是万人齐喊的场面了。不自控,但威力巨大。 另一方面,革命,又造就了个别人的孤独。这在蒋勋的《孤独六讲》中的“革命孤独”里说得很入人心。每个革命者都是有过强烈的挣扎的,最终才会走向这条路。对于死亡司空见惯的人估计同情心也不会有多少。中国在一场又一场革命里催生,在革命里成长,革命歌曲天天传唱。人一革命,大有六亲不认的气势。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某男入党后,觉得其女友尚为团员,不知上进。后来分手,理由是,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是党员! 戏谑之词,不可当真。文学艺术之类,大多是吃饱了肚子才玩儿得了的。不吃饱了肚子也可以玩儿,但是玩儿出命来就不好了,就偏离了文学本身跑到别的路上去了,或许就成了革命。 回头来说中国人的生命意识。大概分两个方面,第一是中国人的性爱观念;第二是中国人对生命的价值观。按照资料显示,1980年中国颁布了新《婚姻法》,标志着中国第一次公开承认,性爱不仅仅是为了生儿育女,而是为了情感和快乐。之前呢?不得而知,有待考查。我只知道的是,1983年北京一位王姓女子在水中裸泳之后与十多名男子性交,后以流氓罪被判处死刑。 面对死刑,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性自由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这种行为现在也许是超前的,但20年以后人们就不会这样看了。”二十年过去了,以后还将有更多的二十年过去。但是她死了,看不到了。现在,性自由在中国已经成为一种可以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就像革命,总要有流血牺牲。至于说这位王姓女子在这场“性革命”中起到怎样推波助澜的作用,也许是没有的。可是后人回忆起她的话,还是觉得她像一个革命家在预言未来,虽不如《圣经》里的预言恢宏雄伟,也是另一种勇气了。 至于中国人的生命价值观,不好说,不能说,说了也会被“和谐”的。和谐其实是好事情,古人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可惜,有人把“同”等同于“和”还浑然不觉,是很可悲的。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说了,也不等于知道。一个时代都在不知道和知道不知道里面徘徊,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也是很可悲的。 记得一位老师在上课的时候问我们,如果你和一群人在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巨轮上,你突然发现它即将沉没,而其他人对此毫不知情。没有任何其他的工具可以逃生,也就是说,大家必死无疑。那么,你到底该不该告诉这些人。 有人说告诉,因为大家都有知道的权利,说不定还可以想些办法;还可以减少一下自己内心的恐惧;有人说,不告诉,因为反正都要死了,快乐地死不是比恐惧到死好些吗?讨论依旧在进行,其实两种观点都彼此渗透,说不清也道不明。就像很多其他的道理一样,不是简单的推理就可以肯定的。我想,辩论的精髓大概就在于此,即对于不肯定的事情加以雄辩,是了不起的事情。 接着,老师说,其实,这个知道船即将沉没的人就是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知。中国历代有
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为现实担忧,如同屈原“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一样。可是他们无从呐喊,因为他们看到的未来其他人看不到;他们无从申辩,因为他们逻辑是超前的逻辑,不为现实理解;他们努力在短暂的生命里承受全部的孤独,直到死去。在一个伟大的知识分子身后五十年到无限期之内,总会有声音说,某某某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得出这个结论,可惜…… 一个国度,能够珍视知识分子,听他们说话,是弥足珍贵的。不光是知识分子,作家、戏剧家、画家……都是一样。他们也许不讲政治,对现实一无所知,可是他们敢讲真话。讲真话的社会是不常见的,可是讲真话确实如此重要。当我走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福德镇上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这个小镇的每一处景观都和一个人有关——莎士比亚。在埃文河畔,耸立着古老而有文艺气息的雕塑;在街头小店的墙上涂抹着莎士比亚的诗作和各色的语言创作;沿街没有大红大绿的横幅,只有头上方淡黄色的破旧的横幅上写着,欢迎来到莎士比亚的故乡,来到埃文河畔斯特拉福德。走在莎士比亚的故居逼仄的小屋里,看到他根本称不上富裕的房间布置,却看见有老人默默地站在古老的窗边沉思。很久很久。 莎翁若在天有灵,他也一定惊异于他不长的一生竟能换来这么多来世。 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两年前,去到乌镇——中国作家茅盾的故乡看。这位生活在莎翁死后四百年左右的中国作家是跟着时代走的,是享有盛誉的。也许是中国的作家太多了,也许是时代变迁太快了,我没有在这个旅游开发过度的小镇感受到任何茅盾的痕迹,除了那间房子。 话语权是知识分子最起码的权利(更起码的是生存权),活着但是不能讲话不敢讲话的知识分子不叫知识分子,但是个别除外,比如为了活着不能讲话不敢讲话的知识分子。弗洛伊德说得很对,受虐狂是这样形成的:假如人处于一种不能克服的痛苦之中,他会渐渐爱上这种痛苦,甚至把它当做一种幸福。我不敢说这是不是中国知识分子在绝境中的逆来顺受的心理。我想象那是一个彪悍异常火药味十足却可以全部转化为革命热情和阶级感情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淡化一切个人崇尚无限集体以至疯狂的时代,我想象,那是一个让人们对未来无所期待却又似乎期待很多终至斗志昂扬的时代……但是因为我只是看客,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历史书的读者,是历史影像的观众,我走不进那段历史。也终于被那段历史残忍地阻隔。这怪不得谁,这真的怪不得谁么? (未完待续) (采编:应鹏华;责编:麦静)   您还可能想阅读…… <天玑>性与革命(二) <天玑>性与革命(一) <摇光>水晶棺里的列宁 中国自由主义为什么如此保守? <北斗荐书>本期主题:告别理想乌托邦的青春年代——读《启蒙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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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立凡 | 中国民主党派的变迁(上)

2011年12月02日 10:08:42   章立凡:中国民主党派的变迁     ——2007年8月18日三味书屋演讲          各位下午好。今天的话题不一定有那么强的故事性,而且时间的跨度比较大,我会从60多年前一直说到现在,有可能说得不够全面,我讲完以后大家还可以继续交流。     我们今天讲的主题是中国民主党派的变迁。在切入主题之前,我首先,想对党这个词做一点分析。我想我们这几十年来所理解的政党,和通常使用的党派概念略有不同。如果按照政治学解释,党派或者说是政党,应有独立的政治主张、自己的组织机构和独立的经费来源,而且应有自己的代表性,就是说它代表了某些社会阶层和利益集团的共同利益。它要为这部分人说话,争取他们的权利。比照这个概念,以今天看来,现有的各民主党派就不具备这些明显特征。但是他们曾经不是这样,这是我对政党的一个初步观察。再说说这个党字,党字的繁体字是“尚+黑”,《论语》版本中的注释是“相助匿非曰党”,也就是互相帮助做坏事,而且是不公开地进行。所以在古汉语里党这个词,含有贬义,不像我们今天理解的党是那么伟大。但是我们也不能说,这个党字完全没有中性的意思。古人对党字也有很多解释,比如“君子群而不党”,就是说在一起结党的人,可能就不是君子,这里多少还有点贬义的意味。当然也有“乡党”这个词,这个词就比较中性,表示居住的比较近,现在陕西方言里可能还有乡党这个词的存在。如果单就汉语概念,贬义居多。如,“党同伐异”、“结党营私”等等,这些都是对党字贬义的解释。     现在,再来分析中国近代的政党。中国近代的政党,在我看来有浓厚的会党成份,不符合现代意义上的政党特征。追溯以往,中国历史上的政治结社大体上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农民结社。就是以秘密结社的方式反抗官府,有些还带有明显的宗教色彩,这种组织往往成为农民暴动的策划者和组织者;另一种是知识分子结社。这种形式在历史上可以看到很多。比如,东汉党人就是知识分子结社,组织形式比较松散,相互间有一定的共同政治主张,也有自己的一些政治目标,试图推翻宦官政治的。唐代也有清流党,再往后像宋代也有所谓元祐党人,到了明代就更多了,如东林党以及后来的复社,都属于知识分子结社这种类型。明代的这种结社,在明亡之时,出现重新组合的趋势,就是说知识分子同农民民间会社的融合。这个融合是什么呢?那时的民族矛盾,是反清复明。知识分子不见得有那么多枪杆子,没有武装力量。像黄宗羲、顾炎武、朱舜水、傅青主,这些大知识分子实际上就是在民间搞秘密结社,也就是我们后来所说的会党,即三合会、洪门这些秘密团体的由来。知识分子参与其间,同民间反清势力的结合,从事反对清王朝统治的活动,这是一种新的组合形式。原有的那种农民的秘密结社还继续存在,比如白莲教。白莲教从辽代到清代持续活动了很长时间,它们还带有一种民间的秘密宗教的色彩。清嘉庆年间的林清、李文成起义,实际上就是白莲教的支脉。还有像义和团,它也有白莲教的血统。源于明末清初的洪门,后来在太平天国运动中也能看到它们的影子。太平天国虽然借助了西方宗教的形式,但在组织形式上,甚至同天地会(洪门各流派,对外均称天地会)保持非常密切的联系。民国著名的清史学家萧一山先生曾经论述过这些问题,他认为,白莲教演变成了义和团,天地会演变成了革命党。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清末反清革命,包括同盟会的组成,也是采用知识分子同民间秘密结社的融合方式。这种方式很有趣,你看结成同盟会的这几个团体,比如兴中会是湖南的,它的背景是洪门,还有哥老会也被同盟会的反清势力结合了。从这种组织形式来看,此后演变成近代政党的时候还带有相当浓厚的会党色彩。会党色彩是指组织方式是家长制,它是有山门的,而且在这山门里另有山头,分成不同的各派。在它的内部有比较严密的组织纪律,也有帮规。如果违反帮规,就通过严格的措施处置内部叛徒。以这一套办法观察近代的政党,你就会发现这些东西全都承袭下来了。政党内部也有严密的组织,也有残酷斗争,存在着无情打击。对外又很团结,内部的事务按本帮的帮规处理,外人不得插手。     现在让我们反思这套组织形式。国民党成立的时候,又加入一个东西,就是列宁式政党的组织形式。这种形式同西方政党那种比较松散的结构不同。比如在美国,这一届登记选民,我登记共和党,下一届我觉得民主党好,就说我是民主党,它没有严格的程序,也不用宣誓,组织很松散。但是国民党形成的时候不是这样,既承袭了原来中国传统会党的这套组织形式,又以俄为师,接受了列宁的这一套,对自己的政党进行规范。在这一点上,国共两党都是一样的,都是列宁式政党。所以,我们观察国共两党,就会发现他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当然,这个话题扯的比较远了。再回过头来说民主党派。     民主党派这种色彩相对淡点,比较接近西方政党。民主党派在主张上普遍采用西方的,推行民主宪政,要求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民主党派是从民国初年开始形成的。在第一届国会召开的时候就出现了很多政党,这些政党有的就延续下来。现在大家已经不太注意的一个叫国社党(国家社会党),它的领导人是张君劢,后来改称民社党(民主社会党)。民社党由国社党和海外的“民主宪政党”合并而成,1946年8月15日成立于上海,自称“以民主方法实现民主社会主义的国家”为宗旨。他们在血脉上是相同的,都是由原来主张君主立宪发展来的。还有一些政党,像五四时期的所谓“少年中国学会”这些人,他们后来发展成青年党,但不是全部,因为少年中国学会此后也走向分化。曾琦、左舜生、李璜曾经创办《醒狮周报》杂志,大体上就是这个系统的人,后来他们组成了青年党。再晚一些,又产生了我们看到的农工民主党,又叫第三党。第三党派是怎么形成的?它是在大革命接近失败、国共即将分裂的背景下,由部分脱离中共的人士和一些国民党左派组合而成,政治主张既不赞成国民党,也不赞同共产党,是为第三党。其当时的主要领导人是谭平山,谭平山是一个兼跨国共两党的人物,虽然他是共产党员,但脱离了共产党。谭平山之后的主持者就是邓演达,后来被蒋介石杀害,其后的领导人是章伯钧。虽然这部分人既不赞成国民党,也不赞成共产党,但他们还忠于一些在国共合作时期社会改造的理念,比较接近社会主义,与现在国外的社会民主党的主张相似,所不同的是他们也搞武装斗争。还有一些政党因为非常多,我不能尽述。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政党就是致公党。它实际来源于洪门。在国父孙中山先生在美洲华侨中串联闹革命的时候,他曾是美洲洪门致公堂的红棍。所谓红棍,就是帮会执法者,职掌惩罚。孙中山本身是革命家,但有些著作认为孙先生也是黑社会人物,我们现在看很多革命家可能都是来自黑社会,都会搞恐怖活动,至少在那个年代是这样。意大利的烧炭党,性质上也是秘密会社,不过它有政治主张,不像如今的黑手党,只以谋取经济利益为目标。中国洪门这一系也是如此,它也干一些非法的事,但它有一个反清复明的主张。因此,在这个前提下,孙中山把他们团结起来,共同推翻满清王朝。     致公党创始人是陈炯明,孙中山同陈炯明反目后,陈炯明就创建了致公党,目的是团结海内外的袍泽实现他们的政治主张。陈炯明与孙中山不同,孙中山主张武力统一,而陈炯明主张联省自治,所谓“联省自治”就相当于联邦制的国体形式。致公党会党色彩比较浓厚,与其他的知识分子政党有所不同。我现在已经说了几个党,有些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或者到了海外。下面,我们就谈谈还继续存在的政党情况。这就要从抗战时期说起。     现在最主要的一个民主党派就是民盟。它是由“三党三派”组成的,三党就是刚才讲的,一个青年党、一个民社党、一个第三党。三派是梁漱溟的乡村建设派、黄炎培的职业教育社派和沈钧儒的救国会派。救国会派形成于抗战爆发前,于1935年底成立。这个“三党三派”在抗战爆发以后都参加了国民参政会。他们的领导人有很多都是国民参政员。这些人希望在国共两党之外形成一个第三势力来制衡国共两党,所以,他们在1939年就有了一个组合,一些主要的国民参政员和少数无党派参政员发起创建了“统一建国同志会”,“统一建国同志会”后来又发展成“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最后发展成“民主同盟”。这是现有的民主党派里一个主要党派的来源,它的成分主要是一些崇尚西方民主理念的知识分子,他们希望能够在国共两党之间起到制衡作用,并推动中国走向民主宪政。在抗战时期,曾经有过两次民主宪政运动,这两次运动的发起都与第三势力党派有着很大关系。     在抗战行将结束之时,政治家们都在思考中国未来走向的问题。蒋介石让陶希圣给他写了一本《中国之命运》,陶希圣在书中提出了一套中国未来的建设规划。当然,张君劢先生对中国未来宪政规划也做出了很大贡献,他早年追随梁启超从事立宪活动,是政闻社的骨干人物。自上世纪30年代起,他又先后组建或参与组建中国国家社会党、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和中国民主社会党,参加过两次民主宪政运动,做过国防参议会参议员、国民参政会参政员以及1946年政治协商会议代表,并主持起草了《中华民国宪法》。     当时,中共也面临一个问题。按照美国的设想,战后国民党政府不能实行一党专政,要成立多党的联合政府。这是美国方面对蒋介石提出的要求。这个要求涉及到共产党军队怎样处理的问题。对此,国民党提出收编中共军队,在政府安排职位,在中国搞民主政治的对策。共产党不会轻言放弃,它几次濒临绝境,在抗战的缝隙中恢复壮大,现在却把军队交出,这对共产党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作为回应,中共把实行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作为交出军队的条件。这个条件与所谓的第三势力的主张是一致的,共产党把第三势力对于国家未来改造的方案全盘接过来,而且视为道义的大旗高高举起,是一个很高明的办法。收编军队可以,但要开放政权,我提出的各种要求必须达到。在此背景下,1945年7月,黄炎培、褚辅成、章伯钧、冷遹、傅斯年、左舜生等六位参政员访问了延安。所谓“窑洞对”,就是毛泽东在这个时候做的表态。黄炎培问毛泽东:“怎么能摆脱中国王朝更迭的周期律?”毛泽东回答:“我们已经找到一条新路,这条新路就是民主”。这句话让人听来甚是动心。民主党派或第三势力与中共的蜜月由此开始。在此前,作为在野党,他们之间有合作,有支持,但共产党有军队,说话腰杆子比较硬,民主党派有文化,说话也会有人听。这种相互合作,对打破国民党一党专政局面,是件好事。     时至抗战胜利,政治民主化的呼声变得异常强烈。因此,在抗战胜利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国内掀起了一次组党热潮,什么人都想组个党,就像文革中大家拉个战斗队似的,有成百上千个的小团体纷纷登场。这其中就有后来的几个民主党派出现:一个是民主建国会,主要成分是民族资产阶级,还有一些与他们有关系的知识分子参与其中,领导人有黄炎培、章乃器、胡厥文。民主建国会的政治主张有一个比较有特色的地方,他们不但提出人民民主权力、军队国家化,由于多为搞经济出身,还提出了经济民主的要求;还有一个民主党派也是在那时产生的,就是民主促进会;后来还出现一个九三学社。这些政党至今还存在,他们都是在抗战胜利后的短暂时间内出现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民主党派——民革,它在历史上有很复杂的成分。大体由三部分人组成,也可以说是四部分人,均来自国民党内的反蒋势力。一派是汪系的改组派和其后所谓福建人民政府、福建事变出现的一批人,有李济深、陈铭枢、蔡廷锴和蒋光鼐,他们都是两广人物,在国民党内被称为粤派。他们曾有一个共同领袖,就是胡汉民。比较间接且属于更早的精神领袖,也可以把汪精卫列入其中,只是汪精卫后来变了道;另一派就是三民主义同志会;还有王昆仑、许宝驹这批人。这三部分人在国共分裂、内战爆发的背景下,大概在1946年左右组建了一个国民党革命委员会。这个过程我可能讲得比较长,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活跃在当今政治舞台上的这些演员就是在那时一个一个登场的。出现最晚的,当属台湾民主自治同盟,领导人是谢雪红。谢雪红为台湾共产党创始人,也是二二八起义的领导者,其身份应该是中共秘密党员。因为,我曾看过她在1957年被打成右派后,中央有一个开除她党籍的文件。     现在大体将八个民主党派的产生过程作了介绍。在1946年7月,国共内战爆发后,中国政治生活的一次重新组合开始了。第三势力希望在国共两党之间起到制约平衡作用,他们既反对内战,对国共两党均持批评态度,又想调停内战,反对国共两党自相残杀。但是民主党派做这件事情,国共两党都很不高兴,只是对他们不得不敷衍应付。其实,国共两党都希望能吃掉对方,但为了做好能彻底吃掉的充分准备,就需要有这么一个第三方出来拉架,在拉架之中争取时间、准备条件。在这种情况下,民主党派在内战爆发前调停了很长时间,国共两党在那个阶段既需要他们,又都厌烦他们。到内战真正爆发的时候,第三势力自身开始分裂。国民政府搞了一个国民大会,搞制宪,颁布中华民国宪法。一部分人本来就是宪政主义者,同时他们还认为国民政府是正统的,是合法的政府,就参加了国大。青年党和国社党由此从民盟分裂出去。因为国民党当时说也要搞宪政,他们觉得好像应该参加,况且会得到政府职位,在政治上有诱惑力。     对于剩下的民主党派,国民党采取只要不同我合作,我就强行解散的策略。1947年,国民党宣布民盟为非法组织,在国民党的压迫下,民盟解散。以民盟解散为标志,第三势力已经分裂,一部分人跟国民党走了,一部分人跟共产党走了。在民盟解散不久,章伯钧、沈钧儒等人到了香港,宣布国民党的勒令解散之举也是非法的,这个解散法令不成立,就把民盟总部设到香港。据一些民盟老人回忆,由于国民党过分压迫民盟,在中间势力中有一部分人,如黄炎培、张澜、罗隆基还希望保持第三者的身份,最后导致他们做第三者也做不成,结果推到了共产党这边。共产党是什么态度呢?在现在看到的资料中,有一封1947年毛泽东写给苏共的信,他的观点就是在中国革命胜利后,中共之外的政党都应该退出政治舞台。后来,斯大林在1948年给他写了回信,不同意毛泽东的观点。斯大林认为,这些党派在历史上曾经发挥作用,将来得成立联合政府,还要跟他们合作。斯大林的一锤定音决定了今后这六十年的中国政治格局。但现在有些学者提出质疑,认为这信的内容是米高扬披露的,对这封信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我觉得这信有很高的可信度。你可以看到,从1947年开始到十年之后,民主党派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这同毛泽东的心态比较契合。     内战打到1948年,中国政治再次开始洗牌。中共提出了“五一口号”,就是准备召开一次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它有别于抗战结束时召开的旧政协。结束国民党的法统,重新成立一个新政权。“五一口号”得到了驻在香港的原中间势力党派的支持,他们联合发表了响应中共口号的声明。民主党派那时已经被挤到香港,在国民党统治地区,他们的活动很是艰难。此时,共产党向他们伸出手来,于是大家就在中共地下组织的安排下,分批进入东北解放区,并组织他们参观解放区的新气象,这使他们很受感动。这部分人陆续到达后,国共战争还在继续,从1948年一直待到1949年,中间这段时间,这些人就在那里等,等着把这个仗打完了,他们才好开会。这个等待十分漫长,他们中的一些人显得非常着急。我曾跟一些人聊过他们在那段时期的生活,他们无所事事,有的人就外出买古董、买古书,反正没有正经事干。到了1949年,他们开始忙碌起来,因为真的要开新政协了。这个时候,中共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呢?统战部对民主党派有一个分析,就是我们看到的一个“新政协的阵营”文件谈到的这个问题,文件中分析了未来新政协各个党派的安排及其领导人的政治态度。将他们按照一个一个党派,分成左中右,对若干主要领导人对中共所持的政治倾向和政治态度作了详尽的阐述。     此外,我们还有一个观察角度,1949年7月,刘少奇访问了苏联,他向斯大林请教,中共真的要当家了,应该怎么当这个家?他在给苏共中央斯大林的报告中说,政协筹备会已经组成,共有筹备委员134名,其中中共党员43人,与中共保持绝对一致的进步人士48人,中间人士43人,其中中间偏右的有12人,在进步人士中,有15个秘密党员,中共可以保证对政协筹备委员会的绝对领导;在筹备会中另外设立常务委员会,有委员21人,同样可以保证我党的领导地位,就是说,这是一件很有把握的事情。让我们再看看“新政协的阵营”文件对民主党派的分析。     对民盟的分析。在民盟中央委员11人中右派分子占居多数,左派分子仅有两个。但其总部及各地区的实际领导权已逐渐转移到进步分子手里。民盟组织内部主要由人民救国会、农工民主党与无党派人士组成,三者左中右都有。文件认为,沈钧儒、史良、胡愈之领导的救国会系左派,是可以依靠的力量;同时认为,农工民主党上层右派分子居多。文件还谈到章伯钧,认为章伯钧有江湖政客习气,在党内实行家长制统治,常以民主同盟的名义发展自己的党派,即所谓的农工党,他的举动引起同盟内部的强烈不满。章伯钧过去一贯企图在国共两党对立下争取第三方的地位,他同民盟中的右派分子打成一片,又与一些地方实力派保持联系,鉴于同我党关系较为紧密,仍可作为中共争取的对象。     民盟领袖除沈钧儒和章伯钧之外,尚有张澜、黄炎培、张东荪、罗隆基四人。他们在民盟群众中的威信虽已降低,但仍是右派和中间派的中心人物,张澜与西南地方势力向来有联系;罗隆基是亲美分子,主张在联合政府中容许反对派的存在;张东荪企图做民盟主席,他拉拢张澜、黄炎培、罗隆基等人,排斥沈钧儒、史良以至章伯钧。以上,就是当时中共中央统战部对民盟上层情况的一个剖析。     中共想达到什么目的呢?中共认为,民主同盟应该而且可能成为各个被压迫阶级的联盟,但需改组中央常委,容许共产党员存在,把民主同盟建成以进步分子为主导的组织。但这并不容易,难以一蹴而就。中共希望逐步改造民盟组织,扶植进步分子。在对民革的分析中,中共认为,李济深及其亲信组织的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本身想取蒋介石的法统而代之,本质上还是国民党,只是想取代蒋介石而已。他们都是受蒋介石排挤的地方实力派和失去地盘乃至尚有地盘的代表人物。其秘密党员(不是指中共秘密党员,而是指国民党系统中的民革秘密党员,其中有一些还是民革的秘密中委)中虽然有不少进步分子,但这些进步分子只能在里面起号召和牵制作用,没有取得实权。何香凝、柳亚子、谭平山等元老也只相信李济深,但他们尚未取得领导权。在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以李济深为首的右派集团主张,以三民主义为建国最高原则,而不愿采用新民主主义,企图组织资产阶级右翼形成反对派,以防中共控制,并主张保留蒋党起义部队编制,以图收集残余力量,联络地方军阀,策动地方武装,从而培植势力、满足其夺取领导权的要求。这也是在1949年报告中对民革的分析。报告认为,像谭平山、王昆仑领导的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是比较进步的。我们知道,谭平山原来是中共党员,王昆仑是中共秘密党员。国民党民主促进会也是民革的一支,是以李济深、蔡廷锴为中心的封建性小集团。     另外,报告还提到民建。报告认为,其下层中有不少小资产阶级进步分子以及革命知识分子,但尚不能起到决定作用,政治倾向一般代表产业界自由资产阶级的要求。黄炎培和章乃器为他们的代表人物。章乃器、施存统(施复亮)曾经公开地主张中间路线与改良主义。章乃器比施存统来得更坚决。他说,在国共两条路线之外,他自己要造第三条道路。在他们进入解放区后,言论见解才有若干改变。报告对民建的分析比较悲观,认为将来只能以右派并力争中派居多,虽然不排除有个别进步分子在代表团之中,但不可能单单依靠他们发挥积极作用,总体上看,对民建的改造比较困难。     中共认为民盟比较重要,但在成分上不够理想,需要扶植左派,团结中间派,再对其组织加以改造。而对于民革,中共认为比较棘手,民革对国民党的遗产继承的太多,需要慎重处理。对于民建,中共也觉得不宜马上就让左派分子掌握权力。     报告对致公党的分析比较有趣。认为致公党是陈炯明的势力,李济深有可能是这个党的秘密主席,致公党实际上支持李济深的政治主张,而且该党带有浓厚的封建性质,其组成分子主要为封建官僚和下层小部分流氓无产者。总的来说,中共的长期目标就是扶植左派、逐步孤立和取代右派。报告对民主党派中,哪些是为中共所喜欢、哪些不喜欢、哪些是有问题的人物进行了列举。在若干年后发生的那个政治事件中的一些目标人物,在这个报告中已经出现。     现在,回到新政协会议的召开。新政协最主要的成果就是通过了一个大宪章式的文件—-至今还能看到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我曾对共同纲领全文内做了一次检索,发现检索结果没有“共产党的领导”这句话,出现的只有“工人阶级领导”这个词组。在性质上,共同纲领是一个所谓的新民主主义纲领,基本承袭了联合政府的传统框架。联合政府就是由国内各阶层、各党派的代表,通过政治协商成立的政府组织形式。斯大林同中共领导人谈话强调,你们现在是联合政府。因此,从这个纲领框架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的政府阵营看,可以确信当时成立的的确是一个联合政府。这在政府组成上也能体现出来。当时,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党外人士;在中央人民政府六个人副主席中,有三个是非中共人士;在政务院有两个副总理,黄炎培和郭沫若都是非中共人士;在政府政务委员和部长这一级,大概有20个人是非中共人物。时至如今,国务院只有两名党外人士当了部长,但在那个时候的人数比现在多的多。     在共和国刚成立的时候,中央政府被称为人民政府委员会(后来随着54宪法的颁布,组织形式改变了,整个政治格局发生了变化,演变成人大常委会)。对此,刘少奇曾对斯大林作过解释,他说这个中央政府主席团与内阁的关系是,主席团是集体的总统,内阁是中央人民政府的执行机关,服从主席团的领导。在那个时候,中央人民政府大概有几十个委员,这几十个委员就是总统的集合,政务院就是内阁的执行机关,要服从主席团的领导。     在这个框架下安排了许多的党外人士,对于这样的安排,中共党内有很多不满的情绪:觉得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反革命。国民党起义将领都能当部长,我们干革命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让他们当。对此,薄一波在回忆录中有一个回答,安排民主人士好处很多。第一,可以赚人。民主党派非党人物有当副主席、部长、司令员的,朝野有人,国民党会不打自垮;第二,可以赚来四万万人民,赚来土地改革;第三,可以赚个社会主义,就是和平过渡的社会主义。这是当时对党内不满情绪的回应。     在新政协召开之前,各民主党派内部也存在很多矛盾。这个矛盾它自身解决不了,只有由中共来解决。实际上,中共在解决各民主党派内部矛盾中扮演着仲裁者的角色。谁可以上,谁不可以上,都由统战部决定。黄炎培日记有一些记载,他谈到比如民建内部某某人,统战部提出让他当政协代表,大家表示反对。但潘汉年坚持,大家越是反对,潘汉年越是坚持,结果大家只好同意作罢。在研究讨论民主党派人士到政府任职的时候,各党派彼此竞争,党派同党派之间竞争,党派内部也存在竞争。对于这种状况,最终由中共来仲裁、来解决。     新政协成立后,我们看到,民主党派发生很多的变化。一个是它的组织开始变化。当时,与会的除了中共与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以外,还有十一个党派单位,此后,为什么变成八个,缺了三个?我刚才讲过,三个之中有两个并到民革,一个是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还有一个是国民党民主促进会;最后一个是救国会,被宣布解散,其成员都在民盟里,而且掌握了民盟的领导权。     还有一个说法,就是中共认为民主党派太多了,想合并一下,于是就打算把民主促进会、九三学社、农工党、救国会合并到民盟;把致公党并到民革;最后仅保留民革、民盟、民建几个党派。当然像台盟合并不了。曾经有过这个计划。后来据说毛泽东觉得党派多一些,对外形象好看,还是不变了吧。但有的已经被宣布解散,没有办法挽回(比如救国会被解散),到抗美援朝时期,各民主党派声明支持中国出兵朝鲜,没了救国会的声援,毛泽东感觉有些后悔。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伴随着各民主党派组织的重新组合,对其内部的调整也逐渐开始。我们知道,民主党派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主张军队国家化。而在各党派之中有很多的旧军人,民革里有原国民党起义将领,农工党也同国民党军队系统有些关系,策动过国民党军队起义;民盟成员也有做兵运工作的。在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不久,大概在1950年,李维汉宣布,中共已同各民主党派达成了协议,即民主党派不能在军队、军事机关、军事院校等军工单位发展成员。后来,中共又将这个范围作了进一步扩大,扩展到情报机关、驻外使领馆、少数民族地区。韩战爆发后,铁路实行军管,又将铁路系统纳入其中。以后,这些禁区有的逐渐放开,在铁路和少数民族地区可以发展成员。最近,军方发言人谈到要保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各民主党派不能在人民解放军中发展成员。综上所述,民主党派有一个发展方向的限定,哪些领域可以发展,哪些不能发展,先把不能发展的确定下来,然后再确定哪些可以发展。     这个规定延续到现在,决定了各民主党派的分工和成员的分布。民革主要集中在原国民党军政人员这一群体;民盟主要是高级知识分子这一块;农工党也算是知识分子集中之处,但侧重医药卫生界;民建面向原工商业者;台盟当然要吸纳台湾省籍人士;民进主要在教育领域。这种分工和党员的分布,在民主党派内部戏称为防区制,这是我的防区,那是你的防区,不能越雷池一步。     下一步就是开展对人事的改造,一些中共党员被安排进各民主党派抓组织工作,同时,吸收一些民主党派成员参加中国共产党,这也是改变民主党派成分的一个有效办法。     在50年代初期,民主党派还是有一定发展的,在1949年,民主党派的人数也就是两万多人。此后,中共做出扶植各民主党派,特别是扶植民盟、民革和民建发展的决定。扶植结果,对民主党派有一个好处就是成员增多,对中共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它改变了原来民主党派的组织成分。     1952年6月,中共中央做出关于加强民主党派工作的决定,要求着重吸收各党派所联系的阶级阶层中有代表性的中上层人物。民建和民盟逐渐实行了这个方针。“截止目前,民主党派在国内的党员有32000多人,加上民盟、民革和致公党在国外的党员10000多人,总计40000多人”。 上一篇: 【2006年旧文】“农民工”的称呼… 下一篇: 中国民主党派的变迁(下) 阅读数(1365) 评论数( 0 ) 0 条 本博文相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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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hina周刊 | 胡适 蒋梦麟: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

“ 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简单说来,只有一句话: “ 我们希望学生从今以后要注意课堂里,操场上,课余时间里的学生生活:只有这种学生活动是能持久又最有功效的学生运动。 ” 今天是五月四日。我们回想去年今日,我们两人都在上海欢迎杜威博士,直到五月六日方才知道,北京五月四日的事。日子过的真快,匆匆又是一年了! 当去年的今日,我们心里只想留住杜威先生在中国讲演教育哲学;在思想一方面提倡实验的态度和科学的精神;在教育一方面而输人新鲜的教育学说,引起国人的觉悟,大家来做根本的教育改革。这是我们去年今日的希望。不料时势的变化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这一年以来,教育界的风潮几乎没有一个月平静的;整整的一年光阴就在风潮扰攘里过去了。 这一年的学生运动,从远大的观点看起来,自然是几十年来的一件大事。从这里面发出来的好效果,自然也不少;引起学生的自动的精神,是一件;引起学生对于社会国家的兴趣,是二件;引出学生的作文演说的能力,组织的能力,办事的能力,是三件;使学生增加团体生活的经验,是四件;引起许多学生求知识的欲望,是五件;这都是旧日的课堂生活所不能产生的,我们不能不认为学生运动的重要的贡献。 社会若能保持一种水平线以上的清明,一切政治上鼓吹和设施,制度上的评判和革新,都应该有成年的人去料理;未成年的一代人,(学生时代之男女)应该有安心求学的权利,社会也用不着他们求做学校生活之外的活动。但是我们现在不幸生在这个变态的社会里,没有这种常态社会中人应该有的福气;社会上许多事被一班成年的或老年的人弄坏了,别的阶级又都不肯出来干涉纠正,于是这种干涉纠正的责任遂落在一般未成年的男女学生的肩膀上。这是变态的社会里一种不可免的现象。现在有许多人说学生不应该干预政治,其实并不是学生自己要这样干,这都是社会和政府硬逼出来。如果社会国家的行为没有受学生干涉纠正的必要,如果学生能享受安心求学的幸福而不受外界的强烈的刺激和良心上的督责,他们又何必甘心抛了宝贵的光阴,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做这种学生运动呢? 简单一句话:在变态的社会国家里面,政府太卑劣腐败了,国民又没有正式的纠正机关(如代表民意的国会之类)。那时候,干预政治的运动,一定要从青年的学生界发生的。汉末的太学生,宋代的太学生,明末的结社,戊戌政变以前的公车上书,辛亥以前的留学生革命党,俄国从前的革命党,德国革命前的学生运动,印度和朝鲜现在的运动,中国去年的五四运动与六三运动,都是同一个道理,都是有发生的理由的。 但是我们不要忘记:这种运动是非常的事,是变态的社会里不得已的事,但是他不是很不经济的不幸事。因为是不得已,故他的发生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是很不经济的不幸事,故这种运动是暂时不得已的救急的办法,却不可翻存在的。荒唐的中年老年人闹下了乱子,却要未成年的学子抛弃学业,荒废光阴,来干涉纠正:这是天下最不经济的事。况且中国眼前的学生运动更是不经济。何以放呢?试看自汉末以来学生运动,试看俄国德国印度朝鲜的学生运动,那有一种用罢课作武器的?即如去年的五四与六三,这两次的成绩可是单靠罢课作武器的吗?单靠用罢课作武器,是最不经济的方法,是下下策,屡用不已,是学生运动破产的表现! 罢课于旁人无损,于自己却有大损失,这是人人共知的。但我们看来,用罢课作武器,还有精神上的很大损失: (一)养成依赖群众的恶心理,现在的学生很像忘了个人自己有许多事可做,他们很像以为不全体罢课便无事可做。个人自己不肯牺牲,不敢做事,却要全体罢了课来呐喊助威,自己却躲在大众群里跟着呐喊,这种依赖群众的心理是懦夫的心理! (二)养成逃学的恶习惯,现在罢课的学生,究竟有几个人出来认真做事?其余无数的学生,既不办事,又不自修,究竟为了什么事罢课?从前还可说是“激于义愤”的表示,大家都认作一种最重大的武器,不得已而用之。久而久之,学生竟把罢课的事看作平常的事。我们要知道,多数学生把罢课看作很平常的事,这便是逃学习惯已养成的证据。 (三)养成无意识的行为的恶习惯,无意识的行为,就是自己说不出为什么要做的行为。现在不但学生把罢课看做很平常的事,社会也把学生罢课看做很平常的事,一件很重大的事,变成了很平常的事,还有什么功效灵验呢?既然明知没有灵验功效,却偏要去做;一处无意识的做了,别处也无意识的盲从,这种心理的养成,实在是眼前和将来最可悲观的现象。 以上说的是我们对于现在学生运动的观察。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简单说来,只有一句话:“我们希望学生从今以后要注意课堂里,操场上,课余时间里的学生生活:只有这种学生活动是能持久又最有功效的学生运动。” 这种学生活动有三个重要部分:(1 )学问的生活,(2 )团体的生活,(3 )社会服务的生活。 第一、学问的生活 这一年以来,最可使人乐观的一种好现象,就是许多学生于知识学问的兴趣渐渐增加了。新出的出版物的销数增加,可以估量求知识的兴趣增加。我们希望现在的学生充分发展这点新发生的兴趣,注重学问的生活。要知道社会国家的大问题,决不是没有学问的人能解决的。我们说的“学问的生活”并不限于从前的背书抄讲义的生活。我们希望学生——无论中学大学——都能注重下列的几项细目: (1 )注重外国文,现在中文的出版物实在不够满足我们求知的欲望。求新知识的门径在于外国文。每个学生至少须要能用一种外国语看书。学外国语须要经过查生字,记生字的第一难关。千万不要怕难。若是学堂里的外国文教员确是不好,千万不要让他敷衍你们,不妨赶他跑。 (2 )注重观察事实与调查事实,这是科学训练的第一步。要求学校里用实验来教授科学。自己去采集标本,自去观察调查。观察调查须要有个目的,——例如本地的人口、风俗、出产、植物、鸦片烟馆等项的调查——还要注重团体的互助,分工合作,做成有系统的报告。现在的学生天天谈“二十一条”,究竟二十一条是什么东西,有几个人说得出吗?天天谈“高徐济顺”,究竟有几个人指得出这条路在什么地方吗?这种不注重事实的习惯,是不可不打破的。打破这种习惯的惟一法子,就是养成观察调查的习惯。 (3 )建设地促进学校的改良,现在的学校课程和教员一定有许多不能满足学生求学的欲望的。我们学生不要专做破坏的攻击,须要用建设的精神,促进学校的改良。与其提倡考试的废止,不如提倡考试的改良;如其攻击校长不多买博物标本,不如提倡学生自己采集标本。这种建设促进,比教育部和教育厅的命令功效大得多咧。 (4 )注重自修,灌进去的知识学问是没有多大用处的。真正可靠的学问都是从自修得来的。自修的能力是求学问的惟一条件。不养成自修的能力,决不能求学问。自修应注重的事是:(一)看书的能力,(二)要求学校购备参考书报,如大字典、词典、重要的大部书之类,(三)结合同学多买书报,交换阅看,(四)要求教员指导自修的门径和自修的方法。 第二、团体的生活 五四运动以来,总算增加了许多的学生的团体生活的经验。但是现在的学生团体有两大缺点:(一)是内容太偏枯了,(二)是组织大不完备了。内容偏枯的补救,应注意各方面的“俱分并进”。 (1)学术的团体生活,如学术研究会或讲演会之类。应该注重自动的调查、报告、试验、讲演。 (2 )体育的团体生活,如足球、运动会、童子军、野外幕居、假期旅行等等。 (3 )游艺的团体生活,如音乐、图书、戏剧等等。 (4 )社交的团体生活,如同学茶话会、家人恳亲会、师生恳亲会、同乡会等等。 (5 )组织的团体生活,如本校学生会、自治会、各校联合会、学生联合总会之类。 要补救组织不完备,应注重世界通行的议会法规(Pariamenop Law)的重要条件。简单的说来,至少须有下列的几个条件: (1 )法定开会人数。这是防弊的要件。 (2 )动议的手续。与修正议案的手续。这是会议法规里最繁难又最重要的一项。 (3 )发言的顺序。这是维持秩序的要件。 (4 )表决的方法。(一)须规定某种议案必须全体几分之几的可决,某种必须到会人数几分之几的可决,某种仅须过半数的可决。(二)须规定某种重要议案必须用无记名投票,某种必须用有记名投票,某种可用举手的表决。 (5 )凡是代表制的联合会,——无论校内校外——皆须有复决制(reterendum)。遇重大的案件,代表会议议决案必须再经过会员的总投票,总会的议决案,必须再经过各分会的复决。 (6 )议案提出后,应有规定的讨论时间,并须限制每人发言的时间与次数。 现在许多学生会的章程只注重职员的分配,却不等重这些最紧要的条件,这是学生团体失败的一个大原因。 此外还须注意团体生活最不可少的两种精神:(1 )容纳反对党的意见,现在学生会议的会场上,对于不肯迎合群众心理的言论,往往有许多威压的表示,这是暴民专制,不是民治精神。民治主义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使各方面的意见都可以自由发表。(2 )人人要负责任,天下有许多事都是不肯负责任的“好人”弄坏的。好人坐在家里叹气,坏人在议场做戏,天下事所以败坏了。不肯出头负责任的人,便是团体的罪人,便不配做民治国家的国民。民治主义的第二个条件是人人要负责任,要尊重自己的主张,要用正当的方法来传播自己的主张。 第三、社会服务的生活 学生运动是学生对于社会国家的利害发生兴趣的表示,所以各处都有平民夜学,平民讲演的发起。我们希望今后的学生继续推广这种社会服务的事业。这种事业,一来是救国的根本办法,二来是学生的现力做得到的,三来可以发展学生自己的学问与才干,四来可以训练学生待人接物的经验。我们希望学生注意以下几点:(1)平民夜校。注重本地的需要,介绍卫生的常识,职业的常识,和公民的常识。(2 )通俗讲演。现在那些“同胞快醒,国要亡了”,“杀卖国贼”,“爱国是人生的义务”等等空话的讲演,是不能持久的,说了两三遍就没有用了。我们希望学生注重科学常识的讲演。改良风俗的讲演。破除迷信的讲演。譬如你今天演说 “下雨”,你不能不先研究雨是怎样来的,何以从天上下来;听的人也可以因此知道雨不是龙王菩萨洒下来的,也可以知道雨不是道士和尚求得下来的。又如你明天演说“种田何以须用石灰作肥料”,你就不能不研究石灰的化学性,听的人也可以因此知道肥料的道理。这种讲演,不但于人有益,于自己也极有益。(3 )破除迷信的事业。我们希望学生不但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本地的种种迷信,并且还要实行破除迷信的事业。如求神合婚、求仙言、放焰口、风水等等迷信,都该破除。学生不来破除迷信,迷信是永远不会破除的。(4 )改良风俗的事业。我们希望学生用力去做改良风俗的事业。譬如女子缠足的,现在各处多有。学生应该组织天足会,相戒不娶小脚的女子。不能解放你的姊妹的小脚,他就不配谈“女子解放”。又如鸦片烟与吗啡,现在各处仍旧很销行,学生应该组织调查队,侦探队,或报告官府,或自动的捣毁烟间与吗啡店。你不能干涉你村上的鸦片吗啡,你也不配干预国家的大事。 以上说的是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 学生运动已发生了,是青年一种活动力的表现,是一种好现象,决不能压下去的;也决不可把它压下去的。我们对于办教育的人的忠告是:“不要梦想压制学生运动;学潮的救济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引导学生向有益有用的路上去活动。” 学生运动现在四面都受攻击,五四的后援也没有了,六三的后援也没有了。我们对于学生的忠告是:“单靠用罢课作武装是下下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么?学生运动如果要想保存五四和六三的荣誉,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改变活动的方向,把五四和六三的精神用到学校内外有益有用的学生活动上去。” 我们讲的话,是很直率,但这都是我们的老实话。   (原载 1920年5月4日《晨报副刊》,又载于1920年5月《新教育》第2卷第5期)     (胡适,学者、诗人、文学家,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之一。蒋梦麟,中国近现代著名的教育家。两人都曾担任北京大学校长。原文链接: http :// www . my 1510. cn / article . php ?56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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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飞骏 | 百年前戊戌变法精英的最大失误

百年前戊戌变法精英的最大失误 ——熊飞骏 中国社会处于自由落体式全面溃败之时,民主宪政已成为越来越多良心国民的共识。 官僚专制体制是特色中国事故高发和道德溃败的根源,政治体制一日不变革,高速列车注定会永无休止“追尾”下去,直到跌下万丈深渊。 在越来越多的良心国民呼唤民主宪政之时,我想起了百年前的戊戌变法。 中国人最弱智之处是健忘历史的悲剧,不善从历史悲剧中汲取教训,导致同样的灾难一而再再二三在中华大地重演。 一切善于忘却的民族必有大灾难! 中国人必须重视历史的前车之鉴,否则中国很难踏上真正的进步之路。 在中国处于大变革大转轨的十字路口,不仅特权集团要汲取满清权贵坚持一条道走到黑导致整体覆亡的历史教训;那些锐意推进中国文明进步的民权人士一样应从康梁前车之鉴里寻觅政治智慧。 戊戌变法的彻底失败,以慈禧太后为首的昏聩腐朽权贵是罪魁祸首,但维新领袖康有为在政治策略上一再出现重大失误也是导致变法失败的原因之一。 如果变法领袖康有为拥有恢宏的胸襟和超凡政治智慧,戊戌变法应该能取得阶段性成功。 俗语宰相肚里能挣权,没有宽阔心胸的政治家难以成就大事。 康有为的狭隘偏激罔顾大局则是他最大的政治软肋。 甲午中日战争以东方无敌舰队北洋水师的全军覆没而告终,随后签订的《马关条约》中国赔款二亿三千万两(三千万两赎辽费),台湾和彭湖列岛自此脱离中国的怀抱。 《马关条约》签订后,中国朝野的有识之士几乎不约而同认识到单纯富国强兵的“一条腿改革”根本解决不了中国野蛮落后的问题,只有实施日本明治维新式政治体制变革才能使中国浴火重生。 当康有为 1895 年呼吁“变法”时,不但体制外志士仁人热烈响应,连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体制内开明派元老政要也心领神会。 在中国几千年极权专制政体里植入“民主宪政之花”的维新变法运动,是伤筋动骨改天换地的政治系统工程,必须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结成最广泛的民主统一战线,庶几变法小舟才有可能在三峡的湍流险滩中绝处逢生。 真正成熟的大政治家从来都不恃才放狂孤芳自赏!对人对事也从不求全责备!更不会意气用事! 康有为则处处表现出恃才放狂意气用事求全责备。 使中国政治摆脱周而复始暴力革命恶性循环的维新变法运动,不是一派打倒消灭别一派的改朝换代;而是统治者和人民共赢的政治和平转轨,单靠体制外维新人士自然无法完成如此浩大的政治工程;必须寻求体制内开明政要的理解、配合,如果能支持那就更好。 那时的满清统治阶层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分裂为守旧、开明两大阵营,以载字辈“四人帮”为首的满族权贵是守旧派;以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为代表的汉族封疆大吏为开明派。最高领袖慈禧太后则在两派间玩平衡术。 康有为的明智政治策略应该是以体制外的维新志士为依托,尽最大努力团体制内的开明派封疆大吏,形成尽可能广泛的朝野变法统一战线,最大限度的孤立守旧派腐朽权贵。 团结体制内的清醒官宦需要识大体顾大局的恢宏胸襟,能够宽容因为“体制原因”形成的为官恶习。 官僚专制体制的普遍性弊端是任人唯亲、拉帮结派、行贿受贿、媚上弄权、形式主义,一个人要想在官场混下去就得或多或少沾染上述恶习,存在程度不同的贿赂跑关系行为,否则不但不能升官,还会被官场无情淘汰出局。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官场潜规则,天使为官也不例外。 因此就算是那些相对清醒的开明官宦,在体制外平民看来也一样是贪官“腐败分子”。 但开明官宦的贪贿与守旧权贵腐败有本质的区别,前者是体制力量下的被动行为,是不得已而为之,体制改良后就能自我纠错;后者则是卑污灵魂驱动下的主动作派,把以权谋私穷奢极欲作为当官的首要追求目标。 所以真正成熟的改革政治家不能求全责备;换位思考和不计旧过是必备的政治智慧。 在专制统治集团内部,因为习惯了倒行逆施,那些腐朽守旧权贵的声音常常披上了“正统”和“爱国”外衣,就算是“疯狂”和“卖国”的言论也显得理直气壮,如满清权贵就把“宁予友邦、勿予家奴”喊成豪言壮语。那些清醒官宦的“良心”和“负责”声音反而缺乏中气,动不动就处于被围攻的逆境,在和守旧派的斗争中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此时如果体制外精英理解声援他们,成为他们破釜沉舟的坚强后盾,他们的胆气就会逐渐粗壮,并进而转守为攻化被动为主动,使自己的声音成为决策层的共识。如果体制外民众不理解不声援,甚至不分青红皂白抨击他们贪贿做秀,他们就会在朝中陷入孤立,要么与守旧官僚同流合污,要么被污为“汉奸卖国贼”无情淘汰出局。 ………… 康有为显然不具备成熟政治家的风范,他采取了左右开弓的下策,不但开罪体制内的守旧权贵;还对开明派封疆大吏玩起恃才放狂求全责备的把戏,最大限度把变法志士孤立起来。 康有为在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之后,在京城成立了一个鼓吹变法的舆论阵营“强学会”,随后在上海、广州等地成立分会,为维新变法宣传造势。 “强学会”成立之初,很多体制内官宦慷慨解囊捐款助阵,甚至直接加入进去。如袁世凯就认捐 500 大洋,并成为强学会会员。 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相当于宰相)的李鸿章则主动认捐 2000 大洋!一个帝国宰相给晚生后辈组织的非法社团捐献巨资,在当时不但需要非凡的气度,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可康有为居然拒绝接受,理由是李鸿章主持签订了《马关条约》,是公众声讨的“卖国贼”? 李鸿章是晚清天才外交大臣。他利用高超的外交手腕,运用起“挑动列强内斗”和“以夷制夷”的外交谋略如入化境,多次使中国化险为夷避免更大损失。 在甲午中日战争北洋水师全军覆没,精锐陆军屡战屡败,辽东、山东半岛相继沦陷,日军即将长驱直入饮马京师的绝望情势下,《马关条约》是当时中国能够争取到的最好外交底线。当时日军少壮军官认为这个条约对中国的处置太宽松,痛恨李鸿章外交手段太高,居然把李鸿章刺成重伤。 如果要追究“卖国贼”的话,真正的卖国贼应该是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只知以权谋私穷奢极欲鼠目寸光的腐朽满州权贵,导致天朝大国不该战败而战败了。如果中国军队在战场上打了胜仗,如果慈禧太后不挪用海军经费 1000 万两兴建繁华盖世的赜和园,作为一个外交官的李鸿章愿意签订割地赔款的《马关条约》吗?如果签订了中央政府能批准吗? 专制奴化教育下的普通国民没有内政外交知情权,缺乏基本常识认知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把罪过推给“代人背黑锅”的李鸿章情有可愿,你康有为一个维新领袖居然也和普通百姓一样见识就太过昏头了吧? 康有为的昏头之举无疑极大伤害了李鸿章的自尊心,把一个本来可以支持变法的巨大力量推到敌人那一边。 康有为在去上海组建强学分会期间,湖广总督张之洞曾给予大力支持,不但在经费上慷慨解囊,还给予很多难能可贵的制度保障。可康有为丝毫也不体恤张之洞的良苦用心和左右掣肘的困难处境,脖子硬得象只大公鸡,同样极大刺伤了张之洞的自尊心。 ………… 康有为的恃才放狂和不识大体,终于在开明派封疆大吏心目中形成如下共识:变法虽然好,但康有为这小子难成大事…… 本来应该成为变法的强大支持力量自此集体离心,在未来的变法运动中要么中立作壁上观;要么投靠守旧派落井下石。 于是体制内的绝大多数实力派政要都倒向变法的对立面,他们的力量比维新人士强大百倍。 变法运动的失败自此命中注定! ………… 当今中国面临和戊戌变法相似的情势,锐意推进中国宪政的良心人士应该汲取康有为的悲剧教训! 你们必须跨越两道障碍:一是“ 宁开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二是对开明官宦求全责备。 我们要提防“民主幼稚病”! 放过顽固独裁势力,转而责骂公开呼吁“政治改革”的开明官宦“影帝”或“做秀”?是“民主幼稚病”患者经常犯下的不识大体错误! 我们千万不能重犯类似的错误!   二0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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