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苏轼做了宰相

丁启阵

 

方勺《泊宅编》、陈鹄《耆旧续闻》等多种宋人著作均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宋仁宗赵祯在贤良科考试中录取苏轼、苏辙后,喜形于色,认为自己录取了两个日后可以为赵宋王朝挑大梁的人才。其中《耆旧续闻》是这样说的:“昔仁宗策贤良,归喜曰:‘吾今又为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盖轼、辙也。”《宋史》苏轼传记载,英宗皇后高太后牢牢记住了仁宗的话,一直想要重用苏轼。将苏轼从常州团练副使破格提拔为翰林学士时,高太后向他透露了个中原因:是仁宗皇帝的遗愿。仁宗生前每次诵读苏轼的诗文,嘴里总是“奇才!奇才!”赞不绝口。可惜的是,没等任用苏轼,他就驾崩了。神宗赵琐,也多次想要重用苏轼,但是,都因为遭到宰相的阻挠而作罢。高太后听政期间,苏轼前后担任吏部尚书(七个月)、兵部尚书(一个月)、礼部尚书(九个月)。可以说,苏轼距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

历史事实无法逆转。高太后逝世后,因为先后反对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改革派和以司马光为代表的保守派,苏轼成了两派均视为眼中钉的人物,很快就被贬到遥远的惠州,接着是更远的儋州。最后,死于遇赦北返的途中——常州。

但是,解读、思索历史不妨假设:假设苏轼做了宰相,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我认为,假如苏轼做了宰相,他的政绩应该在王安石和司马光之上。

王安石当然是中国历史上少见的杰出人才。但是,正如朱熹所说的,他固然有“文章节行高一世”、“以道德经济为己任”等优点,但他也有“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凶邪”“排摈忠直”“躁迫强戾”等缺点。尤其是,他早年借以树立声誉的吕公著、韩维,举荐他的欧阳修、文彦博,提拔他做副手的富弼、韩琦,好朋友司马光、范镇,王安石执政后都“排斥不遗力”。急躁冒进,众叛亲离,王安石的改革,失败是必然的结局。有人把王安石新政失败归因于司马光等旧党的反对。我认为,这种论调是可笑的。作为政治家,具备抵御反对派的能力是先决条件。再者,王安石两度执政,前后好几年,事实足以证明,他无法取得成功。关乎社稷苍生的政治,不应该允许政治家无限期地做实验。三四年一个任期干不出一点名堂,就应该回老家去种红薯!民主政治讲有限任期,这是历史教训的结晶。

毫无疑问,司马光是君子式人物。《宋史》本传言其“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另外,“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在衡量人物偏重道德品行的国度,他的民望极好,一度出现人人希望他担任宰相的情形。死时,又几乎出现举国哀悼类似国葬的场面。但是,经世济民,不能只是以德服人,以德感人。司马光政治理念的狭隘与为人处事的固执,决定了他只能是王安石的反对派、对立面。脱离实际,过犹不及,不可能在利国利民方面做出实际成绩。

苏轼是介于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的人物。苏轼批评王安石“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主张“镇以安静,待物之来,然后应之”。不难想象,由苏轼执政,他一定可以避免王安石的急躁冒进。按照苏轼的心胸性格,一定也不至于众叛亲离。司马光是苏轼一生敬重的人,他没有太尖锐的批评意见,但是,从他跟司马光发生政见分歧后连声喊叫“司马牛”这个情节看,他对司马光的固执也是很不满的。苏轼对保守派的不满,来自较为客观的观察和冷静的思考。由此可见,苏轼执政,是可能做到实事求是的,不至于出现脱离现实瞎指挥的情况。

事实胜于雄辩。苏轼为官,所到之处,均有建树。随手举几个例子:王安石执政期间,他“因法便民,民赖以安”。在徐州,黄河决口,形势危急,苏轼率领禁军,驱使准备逃离的富人返回城中,组织筑堤,加固城墙,他本人日夜住在城上,数过家门不入,终于保全城市,未受洪水侵害。在杭州,苏轼疏浚河道,修筑长堤,挖掘水井,在西湖中种植菱藕。其中,长堤修成之后,在上边种植了芙蓉、杨柳,远望如图画,被杭州百姓称为“苏公堤”,即今“”苏堤。苏轼二十年里两次到杭州为官,因为有德于民,家家挂苏轼画像,饮食之前,虔诚祝祷。甚至建造了生祠,以表敬意。在定州,苏轼整肃军政纪律,“取贪污者配隶远恶,缮修营房,禁止饮搏”,“部勒战法,众皆畏服”。终于使将吏有上下级之分,秩序井然。定州人说,韩琦之后,不曾见过这种礼仪。苏轼两次在杭州,两次在跟高丽发生关系时,均坚持原则,维护了宋王朝的尊严与利益。就是在倒霉透顶、没有什么实权的惠州、儋州期间,苏轼也能与当地民众打成一片,“人无贤愚,得其欢心”,为当地的文化教育事业做出贡献。可见,苏轼为政,跟他的文艺创作一样,也是多才多艺,无臻不妙。

不难想象,倘若让苏轼做宰相,他也会像写作诗词散文、创作书法绘画一样,做得很出色的。对苏轼而言,左边是诗文书画,右边是社稷黎民,他能左右逢源。

                                                
201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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