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周报：【CDT周报】第138期：你这个人的长相疑似有点辱华了

过去一周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新增文章5篇，【每日一语】新增网语5条，【大事记】收录热点事件2条，刊登读者投稿2篇，投稿请点此。

9月25日—30日。这一周，承德程序员翻墙被罚百万收入的案件引发了整个IT行业震动，大量网民对此事表示关注与担忧。如此巨额的罚款也刷新了近年来涉及翻墙的经济处罚记录 —— 河北承德公安将该程序员在外企工作3年多的境外收入（共计1058000元）全部界定为了“违法所得”，只因其远程编写代码工作必须要通过翻墙来连接外网，而官方所给出的处罚依据是修订于23年前的《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管理暂行规定》（第6条）。长期以来，中国数百万计的网民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使用各种工具翻墙来日常访问外网，对于IT人士而言翻墙更是一种刚需，因为Google、Github、Amazon s3、Discord等服务皆在中国被GFW屏蔽（累计封锁网站几十万个），以至于有网友调侃中国互联网是一个完全残废的“互不联网”。2023年4月，央视甚至还在一期吹嘘“中国开源软件开发者数量居全球第二”的新闻节目中向公众展示了技术人员是如何用代理程序进行翻墙的。一直以来，因翻墙被“喝茶”的网民并不鲜见，但有关部门的处罚往往重在警告、恐吓，与打压言论自由的关系紧密，且少有出现直接罚款的情况（个别销售翻墙工具案除外）。因此，承德程序员远程打工被罚可谓是打破了某种惯例，或将带来一种示范效应。可怕的是，如果严格依照这一标准，中国绝大多数的外贸人士、视频博主、程序员、设计师、游戏玩家等都有“违法获得收入”的风险，所涉群体相当宽泛，无一漏网，皆可罚没，这也是为何该案引发了如此巨大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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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公安实则开启了一个“执法必严”的先例，它告诉公众：本质上你在墙内连上的自由互联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个违法分子，积攒的财富随时有可能被充公。更讽刺的是，一方面中国并不存在可以解释防火墙何以建立/存在的法律依据，另一方面官方却使用一个比GFW出现更早（GFW起步于1998年）的暂定规定进行处罚，这无异于告诉世人中国式的法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这个荒唐的案件甚至还触发了舆论领域的“胡锡进标准”，即胡锡进支持的事大都不是好事，但连胡锡进都要站出来说“公道话”的时候，其离谱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最终，胡锡进的一番微博评论被删除，微博方面将“#承德公安罚remote程序员”等话题屏蔽，B站也把大量用户评论此事件的视频撤下。当然，网民的怒火并未消停，承德公安的微博账号被骂到关闭评论，抖音账号被迫转为了“私密状态”。不过，承德公安在揣摩上意层面不可谓不敏锐，实则深刻感知了“网络大势”。例如在几天之后，苹果官方推出国区app store应用程序备案，再度配合中国政府收紧了网络管控。同时，承德方面的抢劫式罚没也再度激活了网民的疫情记忆，去年8月底承德宣布对于不配合防疫者“株连三代”（三代以内旁系亲属不得参军入党考公），在全网民众的激烈讨伐下，这一政策仅存活不到12小时便宣布撤销。另有网友注意到，承德市过去三年来罚没收入增长了4.59亿元，占全部财政收入增长的87%，可以说财政收入增长主要靠罚没。一个程序员被雁过拔毛的背后，是当地的负债规模达到年收入的近6倍，税收收入大幅减少，翻墙上网是理由，罚款创收才是目的，以至于有网友调侃“承德为未来地方政府可持续性竭泽而渔指明了新方向”。中国经济到底是复苏强劲还是衰退明显墙内尚有争论，不过在过去几周里，天津、昆明、郑州、武汉等城市都出现了财政困难迹象，其中昆明地铁、天津公交已拖欠员工工资数月，无力支撑公共交通的正常运转，地方政府财政危机逐渐显现。在此背景下，“大到不能倒”的恒大总裁许家印被抓捕更可谓一声惊雷，将延宕两年的暴雷剧情推向顶峰。此时，许家印帝国的背后是超过2万亿的巨额债务，以及遍布中国的无数烂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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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T 档案卡
标题：【CDT周报】第139期：我们总能在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路上搞出创新
作者：中国数字时代
发表日期：2023.10.2
主题归类：大事记
CDS收藏：话语馆

一周荐读：

本月（2023年9月）共计收录48起事件，其中包括……重庆一男子在解放碑附近举牌抗议日本排放核废水被多名警察抓捕、视频博主户晨风公开反对《治安管理处罚法（修订草案）》、云南楚雄师范学学生扮演讨薪农民工及维稳武警相互对抗……谨以此片向《四月之声》致敬。本项目将持续更新，直到《四月之声》及同类影片在中国解禁。

台湾民主实验室发布两份报告，分别揭露了中国当局利用恶意不实讯息以及政治宣传的手段，美化其在新疆（亦称东突厥斯坦）的反人类罪行为和其对香港民主的镇压。通过分析，台湾民主实验室得出了一个“官方政治宣传套路的编码簿，呈现出套路如何被官方媒体和参与性政治宣传者所使用”。具体的论述主要有五个套路：“ 美丽新疆、快乐的维吾尔人、社会进步、重大发展和西方霸权”。其中，“快乐的维吾尔人”和“西方霸权”这两个宣传套路，会“在负面事件爆发时会被用来回应，企图扭曲国际论述并且转移全球群众的注意力”。

近日，一位中国程序员发帖称，他在国内为海外软件公司工作（工作过程需要翻墙），105.8万元工资被河北承德公安局定性为“非法收入”罚没。该程序员称，国庆之后会在当地提起行政诉讼，并在网络上寻求律师的帮助。有网友评论指出，如果按照这一标准，中国IT圈基本上无一幸免，都能受到处罚。

一周词条：

本周中国数字空间首先推荐留守儿童这个词条，这是中国弱势群体中的重要组成。9月22日，著名女权人士黄雪琴、劳工行动者王建兵“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案在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开庭。9月23日，对黄雪琴、王建兵案的起诉书被公开，让我们再次关注这两位勇敢的公民行动者黄雪琴和王建兵。同在9月22日这天，朱军申请撤销了2018年8月针对麦烧同学和弦子的名誉诉讼起诉。至此，弦子诉朱军性骚扰案结束。让我们通过弦子回顾这段争取女性权益的抗争。最后再推荐两个和党性密切相关的词条：党性大发与为人民服务。

一周关注：

9月26日，浙江杭州。中国香港代表团团长霍启刚发视频感谢亚运会志愿者：在杭州亚运开幕式前，一位12岁的国际象棋棋手刘天仪不慎遗失手机，杭州奥体中心的志愿者们彻夜翻找了数万垃圾袋，最终将手机寻回。话题“#志愿者翻数万袋垃圾帮运动员找回手机”在微博平台引发舆论反弹，不少网民质疑为何要花如此人力物力寻找一部手机，这是否是“外籍友人丢手机”的另一版本？这是否逆向歧视本国民众，赋予了亚运会参赛人员“超国民待遇”？

中国楼市监管不可谓不严，2017年“房住不炒”高频出现，到2020年，直接划定“三条红线”，怎么还让许家印捅出这天大的窟窿？不要没出事就一路绿灯保驾护航，一旦出事了，就是资本家的丑恶本性暴露，收税的时候，他是人民企业家，出事的时候，一句万恶的资本家就推的干干净净。

疫情以来，经济处于下行期，武汉的经济疲软显现得特别明显，体现最为直接的是武汉的招聘需求在缩减，随着武汉每年大量廉价劳动力进入市场，很多优质的企业招聘明显在缩减，增效降本非常明显，一方面诸多民企降低招聘需求，另一方面，诸多民企对老员工进行降薪，以让企业更好的存活，要知道，武汉民企开出的薪资本来就没有多少，降薪后对于部分员工的生活质量是极大的降低。

一周惊奇：

河北魏县64岁妇女邓召美从来没上过访。从北京辞职回老家时，她想去看一眼信访局在哪，于是，坐公交车，去了一趟陶然桥北。没想到，光天化日下，邓召美被一群人打得腰椎3处骨折、爆裂性骨折，至今卧床不起、大小便不能自理。事发已经快一个月，受害者家属在当地和北京相关部门多次反映、折返，却毫无进展，甚至没有公安立案。目前躺在床上心理状态十分消极的邓召美，她还没看到信访局，就挨一顿打。她又该找个什么理由来接受这个无人立案的现实呢？难道是“靠近信访局就该挨打”？

山西大同大成双语学校的未成年人极端欺凌事件，其恶劣程度让许多人不敢相信。对于受害者来说，这段经历如同地狱，所收到的侮辱和性侵必然会带来一生的噩梦。事实上，在此之前，受害者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当你的孩子遭遇类似事情时，你有多少求助渠道可以选择，有多少法律、规则和伦理可以成为你的倚仗，能够帮你讨回公道。选择“无底线适应社会”，那每个人都有求仁得仁的那一天，无非是不知道碰上哪件事而已。

江苏连云港某学校校长退休了，在社交平台发了一下感慨，本以为评论区是一派桃李满天下的谢师评论，结果全是各界学生挨巴掌，要还巴掌的评论。有些同学的巴掌真有点挨的莫名其妙，按照平均一名学生两个巴掌，想必这位校长几十年的教育生涯已经练成了降龙十万巴掌了！

因为员工周六有半天没看到消息，江西建工第一建筑有限责任公司设计院院长温衍彬，在钉钉群里大发雷霆，痛心训诫手下员工，并个人初步决定明年周六周日也要工作。温院长的一番话，资本家看了流泪，地主看了心碎。时代不一样了，周扒皮要是知道后来有如此高人，肯定后悔生错了时代。

四年前吴花燕事件犹如眼前，不料想大病救助领域又爆出猛料：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的9958儿童大病紧急救助项目某地方团队负责人柯某孝卷走近千万元“善款”事件再次刺痛公众，重创中国公益慈善一再重建的公信力。我看到新闻的第一反应是——终究还是发生了曾经预见却最不愿看到的景象，也印合了当初的断语：当慈善丧失公益性时，慈善终究将丧失底线和正当性。

一周声音：

2023年9月，朱军向北京海淀法院申请撤销了名誉诉讼案，至此，这一在中国影响比较大的性骚扰案算是结束，但是，在严格的信息流控制下，墙内看到的信息是境外势力诬告胜利，那么，我们作为当事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算是胜利吗？这是一份跨越了九年时间的记录。

爱国，这两个字，既容易被污名化，也容易被神圣化。不去除爱国这两个字上的各种混乱，人们会永远争论不休。但爱国，其实是人们最为朴素的情感之一……我们是无法通过一个人是否天天说爱国来判断他的对错的，我们只能通过一个人主张的手段来进行判断他的对错。

我们每个人都会根据自身的经历和所处的社会结构位置来判断，但当一个社会日渐多元化发展时，这却随之会带来一种不可避免的割裂：哪怕都是女性，但人与人之间的经验难以共通，一个人为之气愤不已的事，另一个人可能毫无感觉；你还在竭力去争取的权利，她却可能觉得早已获得，甚至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么激烈。

劳东燕，清华大学法学教授，研究方向包括刑法学、刑事政策学等，代表作品有：《刑法基础的理论展开》《罪刑法定本土化的法治叙事》等。2022年2月，劳东燕教授开通了微博，常从专业立场出发对社会事件发布自己的观点。近期，在关于《治安管理处罚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中，劳东燕教授多次发表公开意见，引发了广泛关注和讨论。

一周故事：

在一些人眼里，黄雪琴所做的事情无疑是正确的、重要的、勇敢的和珍贵的。但在系统的眼里，她做过的事情、写过的文章，交往过的人……又通通都是罪证。这里讲述的事情，和黄雪琴的办案材料上记下的事情，是同一些事情。我们面对的黄雪琴，和警察面对的黄雪琴，是同一个人。如果这是罪证，我们也希望“罪证”能以另外一种面貌呈现。这是我们讲述的历史。

区伯多次公开宣称，为了监督公车私用，哪怕用生命作为代价，他也毫不在乎。在当时与区伯私下的接触中，我能深切感受到，他的确是真实、真诚的，甚至他内心会几乎是直觉般地渴望，如果能因监督公车私用行动而付出生命，对他来说会是一种“成全”。但区伯为什么会逐渐淡出？是那些关于他个人隐私的证件、行政处罚书，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并流传出来的等问题，得不到回答；是媒体不再像以往一样将他视为新闻富矿，甚至开始对他避而远之；更是区伯对公车私用的监督，遭遇了类似“领导批准”的体制性阻击。

过去几年，许多人对现代社会高度理性的氛围深感失望，于是彻底投向强调身体直觉的身心灵领域。诸如冥想、疗愈、正念、瑜伽等身心灵方法，成为人们热衷实践的内容。身心灵产业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矿区”，根据《全球心理健康数字疗法价值趋势报告2016—2020》的数据，2020年全球数字心理健康领域发生了44起融资事件，累计融资9.07亿美元，同比增加52%。但当强调直觉、放下批判的观念走向极致，身心灵的一切又如何验证？

近日，网传王笛新版《茶馆》在印刷前遭到叫停，有书店正联系读者处理退款事宜。对此，涉事出版机构称，该书在印刷前须经再次“审读”，何时出版尚“不确定”。有读者在网上发布消息称，曾在书店预定了王笛的新书《茶馆：成都公共生活的衰落与复兴，1950—2000》，但突然收到书店通知，称该书“在印刷前的最后一刻叫停了”，书店将联系读者进行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