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T编者按：2023年即将过去，中国数字时代推出年终专题，共7篇，包括年度每日一语、年度敏感词、年度404文章、年度翻车现场、年度报告汇、年度之声、年度人物。点击这里查看年终专题特别页面。
在过去的几年中，脱口秀作为一种新兴的艺术形式在中国迅速崛起。笑果文化推出的《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两档综艺节目爆火，为上百名脱口秀演员提供了展示才华的窗口；脱口秀俱乐部在多个城市兴起，观看线下演出、参与开放麦成为了不少城市年轻人喜爱的文化娱乐活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更是帮助演出段子迅速传播，为脱口秀吸引了大众关注。
但与所有文化行业一样，中国大陆的脱口秀必须遵守严格的审查制度。今年，多位中国脱口秀艺人因其作品或社交媒体发言中涉及政治敏感内容而遭到封杀。与墙内的打压相对的是，海外的华语脱口秀社群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相对宽松的言论环境下，华语脱口秀社群——特别是由年轻的女权主义者和性少数群体建立的社群在北美和欧洲各地生根发芽，成为人们破除偏见、建立连结的空间。
对于海外华人社群而言，北京庞大的言论审查机器依然是“房间里的大象”，一位海外女权脱口秀的表演者说：“只要还有家人在中国，我们就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我们很小心谨慎，但我们在努力着。”
防火墙内外的脱口秀演员，共同构成了审查制度下戴着镣铐跳舞的抗争者群像。
脱口秀的历史：“冒犯的艺术”在审查天花板之下
当下为人所知的脱口秀（Stand-up Comedy）是起源于英美的艺术形式，直译为“站立喜剧”，通常由一位喜剧演员在舞台上以幽默的口吻讲述故事、表达观点或评论社会现象。脱口秀节奏快，“梗”较为密集，表演风格较为个人化，经常包含即兴元素。
传统上中国北方的单口相声、粤语区的栋笃笑和上海的海派清口，均非现在为人熟知的脱口秀。
脱口秀传入中国的历史并不长，早期在北京、上海等城市有脱口秀俱乐部，受众范围较小；在社交媒体上，有一些字幕组和搬运号翻译并转载欧美脱口秀艺人的节目，让更多中国观众了解到这种艺术形式；2012年，上海东方卫视播出《今晚80后脱口秀》，是中国第一档欧美风格的脱口秀节目，后来为人所知的李诞等脱口秀艺人在这档节目出道并成为常驻嘉宾。
直到2017年《吐槽大会》及《脱口秀大会》等节目问世，脱口秀才变得广为人知。节目也造就了杨笠、李昊石、池子等新秀。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报告，2021年脱口秀市场全年商业演出场次1.85万场，票房收入3.91亿元，比2019年增长50%以上。
在脱口秀行业火爆的同时，这种“冒犯的艺术”也被置于审查的天花板之下。
早在2020年9月，政府就出台通知要求重点强化脱口秀等语言类节目的内容审核和现场监管。2021年3月，北京首次因内容问题对违规脱口秀艺人处以5万元罚款；2022年5月，陕西一脱口秀团体因演出内容引发争议被罚款7万元；12月，大连当局对脱口秀演员李波的公司罚款5万元，原因是她在演出中调侃此前引发争议的教材插图和新冠疫情期间上海的防疫措施。
在CDT收录的一条已经被删除的微博中，网友 @愚懸 谈到自己与一家小型脱口秀公司合作创作演出脚本的经历，ta写道：“脱口秀行业要用80％的精力创作内容，再花500％的精力去应付审查。”
在活计开始前，公司派遣的对接人先传给我一份Word，里边是些公司的文化介绍，以及巨长的禁忌话题，是公司内部根据行业情况自行安排的。里边言明，脚本内容不可涉及领导人、官员、出轨、同性恋、赌博、贫困、疫情等话题。这类内容是一点点讨论空间都不存在的，完全会被 pass 掉，写了也是白写，需要直接规避。[……] 我记得我那时写了个“健康码”梗，效果不错，但大家为这个开了五次会，讨论“健康码”会不会牵涉到“疫情”这个话题。
[……] 下一步就是向相关部门报备演出相关，把内容跟脚本提交上去审核。相关部门的审核从来不会一帆风顺，无论如何都是要卡几下的，不然会显得它们不专业。但返回来的评价永远是云里雾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说明以及准确的修改意见。大家只能继续开会，揣摩上级的不满意的点，从里到外修改脚本。
除了官方审查外，脱口秀还面临“爱国网民”的攻击。2022年10月，在澳洲达人秀（Australia’s got talent）上走红的中国演员黄鹤因为调侃疫情和剩女在微博上引发争议，网民涌入她的社交账号下留言批判她“辱华”；同样讲述性别议题而走红的杨笠也遭到过举报。而下文谈到的演员池子、李昊石等人遭封杀亦源自于观众的检举。
上海官媒《新闻晨报》2021年的文章显示，有普通民众组成的“志愿者”参与线下剧场演出的审查，CDT已将这篇被《新闻晨报》删除的文章收录进特色栏目404文库。文章写道，志愿者须经过政治觉悟、法律法规等考核，并签署保密协议；现场发现的问题须反映给“工作专员”作出判断：
区内剧场曾先后出现过音乐剧上演未经报批内容、脱口秀演出现场95%的内容未经报批等严重违反我国《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的现象。这些，显然都与净化、繁荣演出市场背道而驰。
[……] 经过四年多的实践，志愿者巡查队已经形成非常清晰、高效的工作流程：每周一、二，工作专员会将本周需要监管的剧目和演出时间与志愿者点对点确认，然后快递门票，并将演出报批剧本、视频以及其他相关内容打包发给志愿者；志愿者观剧当晚，必须完成“演出市场巡查记录表”中的“现场剧照”（不少于三张）“剧情内容”“现场与剧本吻合情况”“现场安全情况”的填写；如果演出现场发生内容、消防、防疫方面的严重偏差，则需第一时间直接电话反馈给工作专员，志愿者反映的问题，由工作专员做出最终判断，并实行“当晚处理机制”，确保第二天正常演出；此外，还需在48小时内，上交被称为“小作文”的观后感。
端传媒的观点文章详细记录了中国演出行业“审查外包”的现象：
一个可怕的信号是，在相当规模的网民对于军队、对于民族国家概念、对于绝对秩序和绝对服从的条件反射式的捍卫中，在那些可以即刻触发煽情机制的语言习惯中，在捍卫解放军不可亵渎时仿佛与体制合而为一的时刻里，我们能清晰看到声势越来越浩大、无从质疑甚至无从不配合的，对于作为一套压迫系统的国家机器、对于国家暴力尤其军事暴力的无条件认同。
[……] 通过将审查外包给研究时间更充裕，更熟悉黑话与潜台词的外围志愿者，不仅可以精细地筛出审查的漏网之鱼，一旦面对批评，也可以将审查解释为对民众自发自愿的热情的回应而非政府的强力干预。而随著举报受理渠道的制度化，审查外包进一步来到“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禁搜、禁言：脱口秀艺人成审查受害者
今年，许多在墙内走红的脱口秀演员成了审查制度的受害者。2月，包括池子在内的一些中国脱口秀演员开启北美巡演。随后有观众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艺人池子在演出中调侃了中国大陆的防疫政策和审查制度，还提及新疆的脱口秀演员卡姆出行受限。演出尺度在中文社交媒体上引发讨论后，池子遭墙内多个平台封杀。
CDT 2月测试发现，微博将“池子”设为禁搜词，仅显示少量蓝V用户（即经过微博认证的企业和机构账号）发言，其本名“王越池”则不显示任何结果；百度将池子的百科词条删除；豆瓣禁搜，并将其艺人简介页面下线；抖音将“王越池”设为禁搜；知乎清理了“池子”相关内容，仅保留少数负面评价。
据德国之声引述现场观众报道：
在提到“审查制度”和“境外势力”等梗的时候，全场观众都能体会到其中深意并发出会心的笑声。常常在推特等社交网站上看“反贼”言论的她说这些话题平时也都会看到，但是只能和朋友在私下交流，即使如此，有时候也要像打哑谜一样。现在听到这些话被不带掩饰地说出来，感觉很爽快。
[……] 但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访者并没有对池子和黄西的表演做出特别高的评价。他认为“池子脱口秀尺度对国内人来说很大，对国外来说不值一提”。
随着池子的演出引发争议，笑果旗下另一名艺人孟川也疑似因政治言论被“秋后算账”。2月22日，网上流传的截图显示孟川的微博遭到禁言。孟川去年在“白纸运动”抗议期间对南京传媒学院的抗议学生表达了赞许，在一条微博中写道：“希望我的软肋能成为南传孩子们那样的硬骨头。”
截至目前，孟川的微博已解禁。
网友投稿
脱口秀演员孟川今天被微博禁言，线下演出也被取消。
据悉，11月27日凌晨，孟川曾发文支持南京传媒学院的学生。 pic.twitter.com/oVMHVyKiQw— 李老师不是你老师 (@whyyoutouzhele) February 22, 2023
“史上最贵的段子”：一句玩笑引来政府千万元罚单
5月，政治原因让中国脱口秀迎来一张千万元罚单。
艺人House（李昊石）在演出中用军队口号“作风优良，能打胜仗”形容自己领养的狗，微博用户 @不愿透露姓名的曼联球迷天某 不点名质疑其侮辱解放军。
该口号源自中国领导人习近平2013年的讲话，他提出要“建设一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人民军队”。
2023年5月13日，微博用户 @不愿透露姓名的曼联球迷天某 不点名质疑脱口秀艺人李昊石侮辱解放军 / 微博截图
5月15日，演员House发布微博致歉，对于演出中“使用了非常不恰当的比喻”表示“愧疚和后悔”。笑果文化也发布了一封致歉声明，强调已第一时间对House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并无限期停止他后续一切演艺工作。
2023年5月15日，脱口秀艺人李昊石致歉 / 微博截图
5月17日，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公告，称李昊石“肆意篡改演出申报内容，出现严重侮辱人民军队的情节”，并要求会员单位抵制李昊石。同日，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执法总队对笑果文化做出处罚：没收经营所得132万，罚款1335万，无限期暂停在北京所有演出。处罚的依据是，“演出中出现严重侮辱人民军队的情节，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2023年5月17日，北京监管机构对笑果文化做出处罚 / 微信公众号截图
House和笑果被罚后，有网民起底最初在微博上提出质疑的 @不愿透露姓名的曼联球迷天某，曝光了他姓名、教育背景和工作单位等。资料显示他是央视制片人，曾获官方认可的“先进个人”称号。根据自由微博收录的信息，该博主在一条已删除的微博中写道：
@不愿透露姓名的曼联球迷天某：我的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户籍地址（幸好家人已经不在这儿住了）、邮箱、QQ号…… 等等一切。都被人发在了境外某网站。谁站在我身边？谁又站在了对面？
一些人认为House侮辱军队理应受到处罚，还有网民呼吁调查现场观众：“现场居然还有那么多人笑”，“笑的人也要查一查”。前《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称支持严惩House和笑果，同时表示应该给其机会，不需“一棍子打死”；随后胡锡进被骂上热搜，并删除了相关微博。
微信公众号“运起时王维”在《说几句，“笑果被罚1335万”》中写道，如果舆论习惯了“大鸣大放”，一旦触碰敏感内容就会“万劫不复”，结果就是社会将变得死气沉沉。CDT已将这篇被删除的文章收录进特色栏目404文库：
你可以认为这个比喻不好，不恰当，你也可以认为这个比喻是冒犯，要求当事人和公司出来道歉，并保证永不再犯。或者要求当事人退出行业，也行。这都没问题。但不能因为这8个字，就把人和公司都往路灯上挂。更不要因为这8个字，就在网上纠集所谓的流量，到处搞举报，到处喊打喊杀，抓住一个苗头，就要把人和公司都往死里整。
微博用户 @Fenng 写道：
核酸造假的公司罚款几万块，生产假药的公司罚款几十万，财报造假几百亿的公司罚款几十万。以上三种公司在网上也没那么招人恨。
CDT收录的相关“网络民议”写道：
Godboy2002：此起彼伏的举报正是这个新文革时代的重要特征！
Xqjcoolove：人人自危，处处自我审查的环境下写段子，真的像刀尖上跳舞。
j9Yrxr61Jz1eiJt：在中国，真实的笑话不能明说，只能偷着乐！
现居德国的资深媒体人长平以虚构人物House的儿子的口吻，为未来的脱口秀演员写了一份演出剧本：
有人说当时的脱口秀什么都不能讲。其实，一个遵纪守法的脱口秀演员，只有两个不能讲：这也不能讲，那也不能讲。
我的父亲房子（House）就是这样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作为脱口秀演员，如果他上台什么都不说，沉默五分钟就下去了，肯定会遭人举报——那不就是声援白纸运动吗？所以他总得说点什么。他的同行都骗他说，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但我的父亲没有上当——他就不冒犯人，只冒犯狗。
为这条“史上最贵段子”付出代价的不只是House本人和笑果文化。
5月16日，一位微博网友 @花花花未央HWY 在“笑果文化旗下脱口秀艺人House被指冒犯解放军”的相关话题下评论，认为不应该对艺人进行永久封杀，并用饭圈语言写道：“兵哥哥难道不都是🐶哥哥么”。这句评论遭到了其他微博用户的举报。最终这位女网友被大连公安查明身份、行政拘留，理由是“在网上发布涉军人不当言论”。
2023年5月17日，大连公安针对微博用户 @花花花未央HWY 涉嫌冒犯解放军发布警情通告 / 微博
虽远必诛：外籍演员“辱华”亦被封杀
同样在5月，马来西亚脱口秀演员“罗杰叔叔”（Uncle Roger，原名Nigel Ng 黄瑾瑜）被微博和B站等平台封杀。5月15日，他在墙外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演出视频，其中调侃中国对言论和电子设备的监控，以及台湾政策。
视频显示，罗杰叔叔在得知前排一位观众来自中国后，立即说：“中国，好国家，好国家 [……] 现在都得这样说了，对不对？手机都在监听。” 随后，罗杰叔叔低头边拍打自己的裤子口袋边说：“习主席万岁，习主席万岁。” 随后，他问现场有没有观众来自台湾，有观众欢呼后，他说：“那不是个真正国家，不是个真正国家。我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回归祖国，一个中国！”
这段视频是罗杰叔叔即将发布的脱口秀节目的宣传片，节目上线选在6月4日这一敏感日期。罗杰叔叔的推特写道：“Uncle Roger about to get cancelled.” （罗杰叔叔要被取消了）
https://twitter.com/MrNigelNg/status/1658247408378171392?
几天后，罗杰叔叔的微博、抖音和B站账号均被封禁。目前罗杰叔叔的微博已被删除，访问原网址显示：“该账号因为投诉违反法律法规和《微博社区公约》的相关规定，现已无法查看。”
而在此之前，罗杰叔叔曾公开为搭档的“辱华”言论向中国观众道歉。
2021年1月，他和YouTube美食博主Mike Chen（陈兴）合作拍摄了一条点评水饺的视频。Mike Chen曾批评中国当局的新疆政策，并声援八九运动和香港抗议者。
内容上线仅一天后，罗杰叔叔就将视频删除，并且在微博上致歉，称自己作为在马来西亚长大的华人，热爱中国文化，并不了解搭档此前“不正确的言论”。“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及视频本身可能造成的不好影响，我们在讨论后决定对其及合作内容作出全网删除处理，”他在声明中写道。
Mike Chen随后接受《南华早报》采访时说：
“我对Nigel的做法没有敌意，因为他很难与（中共的）策略对抗。但我希望他去了解更多有关中共侵犯人权的事情，因为他生活在一个自由的国家，这是他可以做的。”
被封杀后，罗杰叔叔在一段英文访谈中表示，他在中国的四个社交平台均被封号，他的中国社交媒体团队告诉他封杀的决定来自“上级”，并非平台本身，而他已不能再去中国大陆和香港演出。他还借用网络段子说：“人生有三件事：出生、辱华和死亡。”
戴着镣铐跳舞：海外草根脱口秀社群
脱口秀在墙内碰壁的同时，海外的华语脱口秀组织却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相对宽松的言论环境下，华语脱口秀社群在北美和欧洲各地迅速成长，成为人们破除偏见、建立连结的空间。许多组织者和核心成员来自女权和性少数社群，媒体人Rong Xiaoqing形容这是女权脱口秀艺人的“政治出柜”。
在纽约，女权主义社群“女子主意”主办的女权开放麦一票难求，得到华尔街日报、经济学人等英文主流媒体报道。女子主意是一个旨在连结海外中国女性的泛女权社群平台，她们在纽约开设脱口秀工作坊，并于2022年5月起在纽约组织脱口秀演出。
纽约女权开放麦 表演者小齐 / 歪脑wainao
华语新媒体平台歪脑播出的一段纽约女权开放麦视频中，表演者小齐这样形容“白纸运动”：
上次我见到这么多A4白纸，还在全网A4腰，反手摸肚脐。应该说这A4纸吧，从腰前到胸前，这是白纸的一小步，是中国人的一大步。
另一位表演者D在现场唱了一段rap怼中国政治“开倒车”：
当然Covid清零它只是个个例，别让我开始聊民主自由权利，中国是一辆庞大飞速列车，嘿！它挂着倒档在行进。
工作坊联合创办人飞飞在采访中说，言论监管最有效的并不是删评论，而是它在人的心底造成的对恐惧的想象：
“你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时候，其实你的恐惧是被无限放大的。”
飞飞 “女子主意”脱口秀工作坊联合创办人 / 歪脑wainao
飞飞说，脱口秀本身是一种更自由的艺术形式，是自我治愈的过程中非常重要的工具。
纽约女权开放麦另一位创办人梁晓雯在接受《经济学人》的采访时说：
“多年来，许多中国人被迫在网上和公共场合进行自我审查，最终导致了自我审查式的思考。参加脱口秀表演在某种程度上则是一种解药……用中文举办活动非常重要，因为中文是他们被审查的语言”。
她的目标是在海外创造抵抗的空间，“悄悄地保留一些种子”，也许有一天可以带回国内，生根发芽。
但即使是在海外，审查和国家机器依然是“房间里的大象”。各地女权脱口秀在建立社群和举办活动的同时，也在小心避免给成员和国内的亲友带来麻烦。在加州旧金山湾区，女权脱口秀的参与者在接受当地英文媒体采访时表示，为了避免有人向中国当局举报，活动宣传十分低调。一位表演者Anna Liu说：
“虽然我们在这里好像是自由的，但只要还有家人在中国，我们就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 “我们很小心谨慎，但我们在努力着。”
从纽约开始，中文女权脱口秀社群在海外各大城市涌现出来。在温哥华，歪脑记录了对酷儿女权脱口秀的建立和成长：
关于女性的、女权的、酷儿的话题是必备的，此外还有很多关于“润”、移民和离散经验的讲述。作为一个立足当地的女权向组织，“反审查”也是其核心价值之一，因此关于政治、性等很多墙内的“敏感”甚至禁忌话题，均在这里受到欢迎。
温哥华酷儿女权社群“UniCome”的创始人卷卷说：
之前的行动当然也会非常赋能，但是因为你被国家机器强压，一直困在对抗当中的时候，其实很难有空间做一些这样的表达。我觉得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重新讲出来，而且是用幽默和反讽，还是能给大家带来很多开心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