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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26日 15:07:42
名著看辛亥:不能只用“革命”来代替
——从史量才主编的《最近之五十年》着眼
深圳晚报记者 李福莹
●《新民丛报》、《万国公报》、《大公报》、《京话日报》、《时务报》、《循环日报》、《民立报》等等,在历史的洪流中,这些报刊的作用不容忽视。
●在晚清至民国的几十年间,涌现了大批具有影响力的作品,如严复的《天演论》,王韬的《韬园文录外编》,郑观应的《盛世危言》,传教士李提摩太等出版的《万国公报》等报刊和小册子……
关于辛亥前后数十年,学者傅国涌是从一本名为《最近之五十年》的书说起的。此书由极具历史意识的报人、《申报》总经理史量才组织编写,1922年为纪念申报创刊50周年出版,全为时文名作,叙事自清同治十一年至民国十一年。全书分为“五十年来之世界”、“五十年来之中国”、“五十年来之新闻业”三大部分,可见其意图并不仅仅局限于对新闻业的总结,而是放眼于对世界、中国的回顾和反思。其内容涵盖文学、艺术、哲学、科学、政治、金融、财政等,撰文者均是如胡适、梁启超、蔡元培、蒋百里、丁文江、李大钊等一流的知识分子。
这本书所叙述的“五十年来之中国”,即我们今日所回顾的辛亥前40年、辛亥后10年。傅国涌之所以选择这50年来讲述,是基于他对辛亥革命的一个基本评价:辛亥革命是一场有节制的有限革命,目标是有限的,主要是换制度,可以称之为政治革命。我们要弄清楚的是,晚清至民国是连贯的,没有断裂层,是自然的过渡,辛亥革命并不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我们今天回顾晚清、民国,不能只用一个“革命”来代替。因为革命并不能覆盖所有,它只是历史无数个面中的一个而已。
中国之变化在甲午战争之后
梁启超曾说,晚清最后15年的变化,超过了之前150年的变化。傅国涌认为可再做延伸:晚清最后50年的变化,超过了之前1500年的变化。
自从孔子、孟子等春秋时代的诸子百家奠定了中国的文化根基,中国之思想层面就没有发生过根本性的改变。直至朱熹时代的“理学”,也是“以儒为本,以儒化佛”,是儒学的一个发展。再至明代的王阳明、清代的曾国藩,其思维方式、价值观仍与前代是一致的。
政治制度层面,中国始终是以郡县制为基础的中央集权制,虽改朝换代多少次,都是“换姓不换制”。毛泽东曾说过:“百代皆行秦政制。”这是中国的基本史实。
由此,我们发现在文化、思维方式、政治制度方面,中国千百年来一直没有变化。真正的变化发生在甲午战争之后,或者说是1872年前后以《申报》为代表的新式报刊出现之后的中国,还比如《新民丛报》、《万国公报》、《大公报》、《京话日报》、《时务报》、《循环日报》、《民立报》等等。在历史的洪流中,这些报刊的作用不容忽视。
此时,不仅仅是新式报刊、新式学校、铁路、电报、邮政等新生事物纷纷在中国出现,再到国家统治层面,如法制、财政、金融等等,这些也都不是中国“原创的”。中国过去不叫“国家”,而叫“天下”,是“坐井观天”的天下。我们称其他国家统统为“蛮夷”,直到有一天被他们打败,才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天下”,才想起了“师夷长技以制夷”。从这时起,中国终于真正睁眼看世界了。
晚清至民国是一次自然的过渡
睁眼看世界的人中,第一批是林则徐、徐继畲,第二批是郑观应、王韬等,再之后的人则不胜赘述。
看世界之后,必然出现新思考、新思想。在晚清至民国的几十年间,涌现了大批具有影响力的作品,如严复的《天演论》,王韬的《韬园文录外编》,郑观应的《盛世危言》,传教士李提摩太出版的《万国公报》等报刊和小册子,梁启超的《新民说》,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郭嵩焘的《郭嵩焘日记》,邹容的《革命军》,日本宫崎寅藏的《三十三年落花梦》,黄中黄(章士钊化名)的《黄帝魂》等等。
《申报》抓住了“最近之五十年”变化的这个点,是很有眼光的,邀请当时的知识名流、亲历者撰写他们的观察,录入书中。如蔡元培谈“五十年来中国之哲学”、张准谈“五十年来中国之科学”、孙中山谈“中国之革命”、蒋百里谈“中国五十年来军事变迁”,还有人谈五十年来之教育、体育、农业、商业、水利……方方面面,无所不及。通过这本书的视角,我们得以窥视辛亥前后数十年中国的变化。
如今,人们常常喜欢用“革命”来概括历史的变迁,但若仅仅抓住“革命”来谈辛亥前后数十年,则仅仅谈论了一个侧面而已。傅国涌强调,晚清至民国是一次自然的过渡,尤其在晚清最后十年,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现代化已经开启。比如,1901年,八国联军撤退后,慈禧太后在从西安回北京的路上就发布诏书,几年后甚至废除了科举制。比如,全国的小学、中学开始建立起来,商务印书馆等出版社的《最新国文教科书》、《最新修身教科书》等陆续出版,新的教育力量逐渐确立。比如,严复等人翻译了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法意》)、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等等,新的思想在社会传播。这一切都发生在晚清时期。
傅国涌说,辛亥革命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与中国历次改朝换代的血腥不同,辛亥革命并未发生大量的流血战争。虽然在汉阳、南京等地发生过惨烈战争,但在改朝换代中,这种规模算是小的。辛亥革命几个不同倾向的政治派系(袁世凯代表的北洋派、张謇和梁启超等代表的立宪派、孙中山和章太炎等代表的革命派)都没有绝对优势,最后只能达成政治妥协。所以,民国是谈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
我们可以得出一些结论,晚清至民国这五十年,社会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动荡,社会代价较轻。
百年中国有很多不同的历史线索
傅国涌说,长期以来,我们所知道的辛亥革命几乎是革命党人单方面的叙事,教科书的普及,年复一年的纪念,大量的革命记忆,几乎都是单向度的革命视角,我们看见的只是历史的单一侧面,而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当作了全部。换句话说,辛亥革命的史实是以革命党人为中心建构起来的,仅仅呈现了历史的一部分,处于这个中心以外或不在中心视野里的大量史实则被遮蔽、忽略或遗漏了。
百年中国有很多不同的历史线索,在往后的时间洪流中,有的线索被展开了,有的来不及展开或没有机会展开。我们看到的往往是那些被展开的线索。我们这个民族依然深陷于“成王败寇”的古代观念中,不论是非,只认成败。百年之后,应重建辛亥叙事,以真正靠近现场,更客观、更全面地看一看那场不同于王朝更迭、原地踏步的历史巨变。
傅国涌表示,观辛亥以来百年的成败得失,历史给予我们最大的遗产,就是在这一轮重新融入世界主流文明的转型过程中,我们能避免走弯,尽量少付一些沉重的社会代价,以节制的、渐进的却是坚定的方式走出一条有中国特色新的道路,抵达民权主义的彼岸,一个能充分保障公民基本权利、让每个中国人都活得有尊严的社会。这是百年来这个民族最大的一个题目,也是一百多年没有做完的一张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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