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CDT报告汇》栏目收录和中国言论自由及其他人权问题相关的报告资讯。这些报告的来源多种多样，包括机构调查、学术研究、媒体报道和网民汇集等等。也欢迎读者向我们推荐值得关注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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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平等的转型： 中国快速发展中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
编者注： 在中国的舆论场中，长期存在“蛋糕论”的争论，即代表经济增长的“做大蛋糕”重要，还是财富分配的“分蛋糕”重要，甚至引发了政治上的“左右之争”。这篇经济学论文研究了“ 1995 年以来中国城市财富不平等加剧的因素”，通过比较四种不同的政策后发现，中国金融业的市场化才是减少贫富差距的重要手段。“在一个拥有完美信贷市场的经济体中”才会实现既有经济增长，又有的财富不平等的下降。
本文最早发表于社会科学研究网 (SSRN)，后在专门研究中国经济平台VoxChina发表，由北京大学博士研究生蒋扬天、香港城市大学经济与金融系助理教授郑瑜、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助理教授朱礼军等人撰写。
在论文开头，三位作者首先展示了中国贫富悬殊的事实：中国收入前 10%的人的收入份额，从 1978 年的 27% 上升到 2015 年的 40%；而在财富方面，最富有的 10%的人占有的财富份额则从 1995 年（可获得家庭层面财富数据的最早年份）的 40% 上升到 2015 年的 67%。（编者注： 2012年，西南财大的研究估计中国基尼系数为0.61，随后中国政府在时隔13年拒绝公开该数据之后再次公开并称其逐年下降，2020年官方的基尼系数为0.468，高于OECD国家平均水平，接近美国。经济学上，基尼系数可以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贫富差距，不过大量经济学家认为中国的实际基尼系数远高于官方的数据。）
论文截图
论文表示，“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出现如此巨大的贫富差距，意味着财富分配与该国的快速增长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作者在另一篇论文中给出解释是，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一些人抓住机会做起了生意，最终实现了财富大幅增长，然而工薪阶层收入增长则相对缓慢，并且除了房地产之外缺乏投资渠道导致难以投资利润丰厚的企业。
在本论文中，三位作者建立了一个经济学模型，并用“反事实”的方法（编者注：“反事实”即“假如没有该政策，会怎么样”）考虑四种政策，包括允许农村人口进城务工的“移民改革”(migration reform)、降低私营企业准入门槛的“国有企业改革”(SOE reform)、代表技术进步的“外生全要素生产率增长”(exogenous TFP growth) 和允许住房商品化的“住房改革”(housing reform)。结果发现，只有“住房改革”才能减少财富不平等。作者给出的解释是，作为中国人少数的优良投资渠道， “它使中产阶级能够积累财富。”
然而，中国民众的优良投资渠道如此之少，原因在于国家垄断金融业导致金融业不发达。作者表示，“中国经济的特点是金融摩擦严重。即使在今天，金融业仍主要由几家国有银行主导。”（编者注：金融摩擦指的是阻碍公司企业利用外部资源为所有理想投资提供资金的金融限制，原因可能是信息成本，监管成本等。俗称，“有好生意但是借不来钱或者借钱成本太高”，在中国，通常认为由于政府垄断金融行业，导致生产率更高的民营企业反而难借钱，而民众也缺乏好的投资渠道。）中国的民众，除了投资房地产外缺乏其他好的投资渠道，而这主要是中国金融业不发达所导致。
他们提出反问，如果有同样的改革和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但是信贷市场“完美”会发生什么情况？他们表示，如果信贷市场发达的话，“在转型期间，不仅产出增长会更高，而且财富不平等实际上也会下降。”也就是说，只有在金融市场不发达的情况下，中国才会面临“蛋糕论”的问题，存在一个“增长和公平”的两难抉择。
最后，作者表示，“资本积累本身并不一定会导致财富分配更加不平等。在信贷市场完善的情况下，实际上会有更多的资本用于生产”。“ 对于其他转型经济体来说，我们的研究结果可能表明，在工业或农业部门进行改革的同时，发展一个运作良好的金融市场也很重要。”
二、人权观察：中国穆斯林地区的清真寺被迫关闭、拆除和改建
11月22号，人权观察发布了一份报告表示，中国政府正在根据其“清真寺合并”（“并寺”）政策大幅减少了宁夏和甘肃省的清真寺数量。许多清真寺被迫停用、关闭、拆除或改建为非宗教用途，而另有大量清真寺“根据宗教中国化”的政策被迫除去圆顶、宣礼塔等伊斯兰建筑特色。
报告表示，“中国当局此举严重侵犯宗教自由”，“是有计划地遏制伊斯兰教在中国的活动的一部分”。
报告截图
据悉，中国有大约2000万至3000万穆斯林，主要聚居在新疆、甘肃和宁夏。中国宪法明确规定，“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然而，报告表示“中国法律只允许人们在官方批准的宗教礼拜场所进行宗教活动，当局对礼拜场所保持着严格的控制”。“2016年习近平主席号召宗教 ‘中国化’，旨在确保中国共产党成为人民精神生活的仲裁者，国家对宗教的控制就在不断加强。”
官方公布文件显示，中国政府已在穆斯林人口数仅次于新疆的宁夏回族自治区和甘肃省推行清真寺 “合并”。据澳洲战略政策研究所 (ASPI) 的研究，自2017年以来，中国当局在新疆损坏或摧毁了全区三分之二的清真寺。约有半数遭到彻底拆除。然而，人权观察引用了专门研究回族穆斯林的两位专家汉娜・锡克 (Hannah Theaker) 和大卫・斯特劳普 (David Stroup) 的研究，估计“宁夏境内的清真寺从2020年至今已有三分之二关闭。”据悉，该地区在2014年时总共有4203座清真寺。
回族人权活动家马聚向人权观察表示， “并寺”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民众到清真寺做礼拜：“拆完了宣礼塔和圆顶，地方政府就会开始拆除其他进行宗教活动的必需品，例如沐浴大厅和讲坛。”
最后，人权观察研究员王亚秋表示，“中国政府的‘宗教中国化’政策不仅全然漠视中国所有穆斯林的宗教自由，也全然漠视全国所有宗教团体的宗教自由”， “关注宗教自由的各国政府应直接质疑中国政府，并在联合国及其他国际论坛上提出这个问题。”
三、公民实验室：审查李克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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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数字空间｜李克强病逝后的言论审查
10月，中国前总理李克强的去世引发了中国大量民众哀悼，在他的家乡安徽合肥和主政过的河南省都出现了献花的人潮，而此时也有许多人借此机会表达对现任中共总书记习近平的不满。
11月21日，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公民实验室”(The Citizen Lab) 发布了一份报告，称虽然李克强和其他中共领导人一样，在互联网上存在许多审核规则，然而他的去世出现了许多针对他死亡的新审核规，并且总的审核规则数量也大幅增加。
报告封面
他们分析了李克强去世当日至10月31日期间，七个互联网平台（百度、百度知道、哔哩哔哩、微软必应、京东、搜狗和微博）上李克强去世后审查制度的变化。他们发现，“审查背后的动机很复杂，而且看似自相矛盾，因为批评李克强和纪念李克强的词汇都是审查的目标。”
报告表示，“许多被审查的内容涉及李克强的死因”，以及“网民对于李克强死于习近平之手的猜测”，例如，搜狗软审查了 "克强+死因"（克强+死因）、"总理+死因"（总理+死因）和 "克强+被害"（克强+被害）等等。
另有许多审查则是针对于“希望去世的是习近平而不是李克强”的言论，甚至一些审查直接是关于“希望习近平去世”。例如，搜狗对 "卒习 "进行了软审查。而百度则硬删了 "习近平+祈翠"。微博则软审查了 "该死的没死 "和 "好人不长命"。许多平台还对歌手梁静茹的情歌 "可惜不是你 "制定了审查规则。
此外，还有一些新增的审核制度涉及李克强死亡的医院、地点，诸如“弱势总理”等对李克强的评价，以及“习近平权力地位”等等。
最后，报告表示，“中国一直在努力推动中共认可的有关政治敏感话题的叙述。在网络和社交媒体上搜索有关李克强之死的内容时，压制自然搜索结果的做法显然是……为用户提供了一种扭曲的叙事，影响了网络信息环境的完整性。”
四，推荐书籍：林慕莲《香港不屈：不能被磨滅的城市》
《香港不屈》已經出來了! The Chinese version of Indelible City is out in Taiwan, and it’s a beautiful edition. https://t.co/0t19R3vQk0 pic.twitter.com/dtxThdDyJC
— Louisa Lim (@limlouisa) November 18, 2023
《香港不屈：不能被磨滅的城市》中文版序节选：
我在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关心的其实不是现在，而是过去。我想要重塑香港的历史，让香港人自己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而不是继续由殖民统治者代替他们叙述。当时我并没有料到，中国共产党会如此迅速地试图改写现在，它不仅强行改变视角，甚至还扭曲焦点。中共这些作为让人迷失方向，我在这本书记录下来的每一个当下时刻，反客为主成了重中之重。
作者林慕莲将此作献给「那些真系好捻钟意香港的人们」。此处始终依附于周边大国、却在过去百年里肆意长出让人难以忘怀的美丽姿态，我们对香港有着文化上的记忆、感情，犹如隔海相望的异姓手足，却又无力的见证他的受困与逐渐失去光芒。在国家政策的禁锢下，香港正逐渐失去他的历史、语言与名字，林慕莲曾为众人找回关于天安门的记忆，此次她将「重塑香港的历史」，在真理的辩证历程中，对于一个民族及地域的记忆是最强大的武器，并以之切割强大政权的虚伪政治手段。让我们重复再重复、强调再强调，让这座城市永远保有它的真实，并将这样的呼喊传达到世界的各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