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青

高校岗培目睹之怪现状

来自: 创造社新任社长宋石男 – FeedzShare    发布时间:2010年08月11日,  已有 6 人推荐 (《看天下》专栏) 陈丹青最近说,全中国只有一所学校,就是党校,其他的学校都是分校。这话虽然略显偏激,但某种程度上也揭示了有中国特色的教育的一些秘密。聊举一例,每年7-8月,中国各省市自治区都会按照教育部有关规定开展高校新教师岗前培训,首要标的就是“为了促进新教师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教育方针”。而今年某些地方还规定,55岁以下、副高职称以上的高校教师,必须到当地党校接受为期2周的培训。 我有个小兄弟不幸被参加了今年某省的高校新教师岗培,前两天喝酒,他像被捅了一刀的轮胎一样叹着气,跟我讲述了岗培的奇遇。他说,“刚开始,我怀疑进了疯人院,定睛一看,我靠,比这更糟——Lunatics are running the asylum.”“Lunatics are running the asylum”,就是“精神病人管理疯人院”。 有个讲高等教育心理学的大嫂,兴高采烈地在培训课上大讲自己打儿子,“逮到啥子就用啥子打!”,“打到初中才不打了”,“现在儿子去英国留学,就是打出来的”。我这小兄弟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站起来说,“都说高校‘禽兽教授’出没,您可以把教授两个字去掉,留前面俩字就行了”, 然后又要大伙儿猜她为啥初中之后不打儿子,众说纷纭,小兄弟的标准答案是:“因为她打不过了嘛”。哈哈,大伙儿都忍不住英俊地笑了起来。大嫂气鼓鼓地问小兄弟叫啥名字,他回答说,“不要问我的名字,请叫我人民教师”。   还有个讲职业道德的教授,为了证明教授地位现在高,举的例子是他自己开车闯红灯差点撞交警,交警一看是党校教授,就含笑放行鸟;又有个某高校教务处长,上高等教育学,是个愤怒的中年,仇日,高呼“老子一辈子饶不了日本人”,还说征服日本人不靠嘴巴,靠这个——他有力地挥动着工人老大哥式的拳头!另有个讲性教育的女教授,长得跟酷刑似的,很愤怒学生未婚同居以及在外野合,认为必须有唯美的光线,大红的被套,温馨的音乐,才可以性交;还有个教授抨击学术腐败,北京的拿课题有100万,30万,最少都有几万! 我们只有几万,几千,还有没钱的课题!他的语速和语调酷似侯总,最后也有生气的定格——“这样子是不行的!”他把大手一挥。更好笑是有个挂了很多政府顾问头衔的教授,上课不准人去厕所,在门口拦住女同学:“哪个让你上厕所的?”最令人感动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教授,搞音乐的,给大伙儿讲国歌,前一个小时跟音乐没关系,全在讲红旗,“我们已经自己把红旗砍掉了”,他痛心疾首。他还追悼死掉的杂志《红旗》,“为什么有些人就这么反感红旗?”说到现在不能再强迫小学生戴红领巾了,他更是捶胸顿足,“潘冬子们死不瞑目啊!” 我的小兄弟最后惨笑着说,他每天必须去上课,因为一天要点名两三次,完全军事化中学式管理。他觉得很憋屈,一群郭敬明怎么有资格教陀斯妥耶夫斯基写长篇小说呢? 有人曾捏造耶鲁前校长的话说,“中国这一代教育者不值得尊重,尤其是一些知名的教授。”此话虽属捏造,理却不糙。我们在此不妨再偷换一下,“中国这一代教育者不值得尊重,尤其是上岗培课的教授”。事实上,上岗培课的教授多是红色教授(不一定是党校教授,但政治思想素质一定很过硬),他们不是省科技顾问团顾问,就是市政府参赞,还长期跟组织部、宣传部等眉来眼去。在御用中,他们的独立思考能力渐渐退化成草履虫式的,说起套话废话来倒是像混凝土搅拌机一样利索。 岗培既然如此不堪,为何还要年年举办?中央与地方是如何在此达成高度一致的?在我看来,这高度一致的背后,其实是暗自分歧。 美国学者李侃如在《治理中国》一书中犀利指出,1978年以来的改革逐渐使意识形态丧失了其作为中央协调和贯彻其重点工作的可用资源的作用。改革给地方带来了自我致富的强烈刺激,鼓励地方官员去区分自我利益与中央利益。尽管北京仍常运用重大政策声明来设定一个要求各地支持的总体基调和方向——通常被归结为以数字打头的口号或提法,但它们只能创造一种大家假装相信的气氛,对政策的协调与执行并不能提供多少具体帮助。各地主要是围绕自己的利益计算来具体开展工作。教育领域亦然。尽管1997年起教育部就颁布了高等学校教师岗前培训暂行细则,但各地实际并未严格按照“贯彻党的教育指导方针”来开展,而是形式上的敷衍了事与实质上的谋利驱动。国家组织青年教师培训,主要是意识形态的考量,党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不能丢,虽不能全盘以吏为师,但至少要以吏驭师。地方上兴高采烈地迎合,则是因为有利润,培训一次就是几百万的利润。不论中央或地方,均是出于利益考量,只不过中央是出自意识形态的利益考量,地方是出自物质利益的考量而已。 然而,如果高等教育领域里只充斥着利益考量,那高校就不可能真正履行自己的天职,成为“拥有学术自由和批判精神的追求真理的民主机构”。但愿在我死之前,能看到这么一天:中国的大学成为孕育创新者、批判者的大本营,从教师到学生,都可以尽情追求智力、真理和美。在其间,人们酝酿自由思想并表达自由思想,创造有价值的学术文化成果并以之推动社会进步。而大学,也因之焕发永久的生命力,站在批评的最前沿,站在创新的最前沿,成为国家社会当之无愧的“轴心组织”。当然,在那一天,“高校教师岗前培训”一词,也早成为语义学上的活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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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周“中国梦”活动记录之二:语录和摇滚

来自: 可能吧 – FeedzShare    发布时间:2010年08月02日,  已有 6 人推荐 前天和昨天我参加了《南方周末》主办的“ 2010年中国梦践行者致敬盛典 ”系列活动,31号去了致敬仪式,1号下午去听了易中天和龙应台的“激荡中国:梦的解析”讲座。上一篇讲述了 不太愉快的取票 之后,本次首先带给大家的是 第一场致敬仪式的全程记录。 一、概述 本次“中国梦”活动有很多值得一说的话题,但是我查阅各媒体报道时,对活动中涌现的灵感火花却找不到详细的介绍。没有现场参加活动的各位读者,要想了解活动全貌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东方卫视如何裁剪持续了3个多小时的晚会就是个难题,况且周日易中天与龙应台的演讲压根不会对外播出,甚至不让录音。 基于以上理由,我尽管也怕因为文章里某段某某行被揪小辫子,还是希望把我的听讲笔记和照片整理一下,和大家一同分享。 在这里我也 欢迎一同去了当天活动的读者和我联系,指出我记录不准确之处,或者补充更多的细节 。可能吧和我的twitter账号分别是 @ kenengba 和 @ lishuhang 。 观众进场的大厅 开始之前,嘉宾们先要拉着一个小孩走红地毯。 嘉宾们在展板上签名。 节目录制现场。 开场:奥运会表演过的读经片段(“朝问道,夕死可矣”等等)又重播了一遍。 二、吴敬琏 致敬嘉宾胡德平说:“虽然吴敬琏老师未必是市场经济最早的提出者,但是不管在什么条件下,不管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还是风雨乌云的时候,他都坚持市场经济理论,而且是坚持得最有力、最执著、最坚强的一位。” 主办方的致敬理由:以“吴市场”著称的吴敬琏,对市场经济抱有毕生的信仰。但市场体制在中国落地之后,竟然遭遇一系列困境,也使他大梦初醒,“吴市场”从此升级为“吴法治”。 易中天:我个人要向你致敬,因为我的女儿是您的学生,您的老师顾准先生又是我的精神导师。我知道顾准临终前您曾经陪在他的身边,在当时那个年代,顾准先生有什么样的中国梦? 吴敬琏:在革命年代,顾准的心态是昂扬向上的,他的中国梦也是当时很多年轻人和中国共产党人共同的中国梦,就是共产主义的理想。具体而言就是要实现革命的第一步,就是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包括新政协的召开,等等一系列,都是向着 建设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独立的新中国 的。但是建国以后,慢慢地就发现事情的进展和建立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的“地上天国”是越来越远,因此也就陷入了苦闷。最主要的困惑是 一直在做一个梦,但梦醒以后,不知如何是好 。 易中天:您一直倡导和推行的市场经济,改革开放的总体发展,就是一种梦醒之后所寻求的出路。 吴敬琏:可以这样说。应该说顾准总结出来的主要经验是: 实现社会变革,可以有两种途径:一是激进理想主义的 ,就如1789年、到1871年、再到1917年的实践; 一是英国式的经过改良,渐进过渡到议会民主。 顾准老师认为自己经历的挫折就在于相信过第一条道路,然后发现它不可能实现自己原先的目标。(掌声)现在的总体上的中国梦,就是要进行研究,弄清楚理想或者梦想和现实的关系,寻求一种办法让梦想能够实现。 幕间:一个不知名的钢琴师演奏了一首莫名其妙的钢琴曲,据说这是要阐述“捉摸不透的中国梦”,果然没人听懂。 三、王克勤 主办方的致敬理由:为中国新闻界竖起了标杆,昭示着中国新闻界可能到达的专业高度和精神高度。 白岩松给王克勤出了一道选择题,让他选择台上的两把椅子里的一把。一把是透明的,一把是黑色的。王克勤选择了透明的,理由是新闻记者的本质就是要透明。 白岩松:你面对的挑战里面,有多少属于全世界所有新闻记者都会遇到的问题,有多少属于只有中国新闻记者才会遇到的问题? 王克勤:(前略)…… 我们有新闻管制,这是中国特色 。(热烈掌声) 王克勤:中国有很多年轻的记者,年轻也有干劲,但年轻往往又意味着幼稚, 我们需要一些足够成熟和老练的专业记者来处理中国问题。 (掌声) 白岩松:我更希望的是我们有一个环境,允许记者从年轻成长为老练。(掌声) 白岩松:我想你心中的中国梦,可以延伸为一个国家或者一个社会的整体的梦想(大意如此)。 王克勤:不是,我所关注的不是国家或者怎样的梦想,而是每一个单独的人,当我看到那些受伤害的人, 那些被强制拆迁的,艾滋病患者,或是出租车司机,那些被权力所伤害的人,看到他们求助的眼神,这种眼神令你难以入眠。 所以我关心的是如何实现那些人作为个人的梦想。(热烈掌声) 白岩松:一个人面对批评的时候说“不”很容易,但是面对表扬的时候说“不”就很难了。克勤大哥做到了。谢谢王克勤。(掌声) 幕间:关栋天演唱了荡气回肠的《将进酒》,非常动听。主持人果然又把qiang读错了。 四、吴宇森 吴宇森带给大家的梦想是,希望中国电影不要太“重武轻文”,希望中国电影的文化含量更高一些。 吴宇森:(一直希望在国内拍电影) 因为我一直都很爱国 。(笑声,掌声) 吴宇森谈到,他在大陆遇到的人和事给他的印象都很好,很少有事情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除了国内的天气。 白岩松:你的路是走对了, 你先去好莱坞拍片,拍完了再回大陆,你遇到的不开心的事就少了 。(笑声,掌声) 吴宇森:我特别希望能做一座桥梁,使用西方的叙事手法,融入中国的元素。外国对我们的了解还是非常少的,有一次一个好莱坞的导演我邀请他到大陆,他不去, 原因是他认为大陆没有手机 (笑),我那个时候真想给他放冯小刚的《手机》看看(笑声,掌声)。还有我的小女儿要回国的时候,也是有好莱坞的人要送她肥皂,因为害怕大陆没有肥皂(笑)。 幕间:新版《红楼梦》中薛宝钗的扮演者李庆演唱了《游园惊梦》,主持人说到红楼的时候用了“宅女林黛玉”一词。 五、吴建民 虽然他提倡用“中国梦”去沟通中西方,但他不赞同西方人提出的“中国模式”。在当天的新闻会上,吴建民对本报记者说,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不要大讲输出“中国模式”,难道我们也要像美国一样向全世界推广它的那一套?“和而不同”是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不要小看这四个字,它非常珍贵! 吴建民回答选椅子的问题时说,他“按照惯例”坐在嘉宾坐的一边,回避了“是黑是白”的问题。 易中天:关于你为什么选择了外交事业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你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你的班主任建议你去当外交官;一种是你从小就想当外交官,为了这个志愿还做过检查。哪一种是真实的呢? 吴建民:我填报志愿的时候,首先填写了北大的物理系,因为我特别喜欢物理。然后我的班主任找到我,他一开始不是建议我去学外交的,他是建议我去外语学院。说实话,当时我对外语学院没有好印象。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易中天:因为当时电影里的翻译官的形象都不怎样:穿着日式军装,一张嘴就是“刚才太君说了……”(笑声) 吴建民:虽然我自己不喜欢外语, 但我的班主任说的话,我是必须听从的。那个时候讲究做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班主任某种意义上说也就代表领导,所以那时候是必须服从的 。 易中天结尾时想用“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吴建民的品格,但是吴指出这种说法不能认同。 吴建民:虽然其他国家有时候也会有不讲理和耍赖的情况,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一个国家的外交官都是这个国家最出色的人。 一个国家尽管可以不讲理,可以耍赖,但靠这样的办法,是不能长久的 。 他以此说明,不能把国际关系比作“淤泥”。但易的原意只是想自然的引出幕间的《爱莲说》朗诵,所以没想到吴会较真。 幕间:濮存昕和一个小男孩一起表演《爱莲说》的朗诵。结束以后主持人献了花束,并告诉台下今天是濮存昕的生日。濮说他的生日梦就是要健康长寿。 六、龙应台 被致敬者龙应台,“其文字不动声色地传扬着普遍的价值观”。 龙应台的出场,以及她和陈丹青的对话,是全场中最为精彩的片段之一。他们的讲话中,观众不时插入自发的掌声。 龙应台:(录像)我觉得最大的中国梦,应该是一个足够大的梦,大到 梦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只需要去做他自己的一个小梦就足够了 (不需要去思考国家前途命运这类沉重的话题)。 龙应台: 我的一个梦想,就是这个国家,能够不再有不能出版的书,不能上映的电影 (空前热烈的掌声)。 陈丹青:我读你的书里一个片段让我不由得流泪,就是你谈到年轻一辈听到父亲又谈起过去的事情,都躲开说自己不想听。这种两代人之间缺少一种共同的,可以分享的记忆,是很令人悲哀的。 龙应台:官方的历史从来都有不尽准确的地方,所以民间的口述历史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如果这段历史因为后辈不理解而不能被传承的话,那一代人就会不愿意说出他们的回忆,没有共鸣的回忆可能会变得廉价。 陈丹青:改革开放以来一大批台湾作家影响了几代中国人,但很少有像龙先生这样能够影响范围如此之广,跨度如此之大的读者人群,而且从90年代到新世纪 ,影响力从未衰退。请你对你的读者——上到中年母亲,下到年轻人——说几句话吧。 龙应台:有些读者看了我写的东西(《不相信和相信》等文章),可能会变成什么都不信,但是 我们必须有一个自己相信的大道理,否则社会就不能往前走。但是这个你要相信的道理,需要你自己寻找 ,需要找到一个健康的道理。这就要经过不相信的过程,最后找到自己相信的,可以教给自己孩子的道理。我想如果经过摩擦找到了愿意实践的道理,解决两岸问题的钥匙也存在于这道理之中。两岸的问题从来不是政府推动可以独自解决的,更需要民间的每一个个人的力量。(掌声) 谈话完毕,陈丹青起身和龙应台拥抱。很可惜这个动作太突然,我没有拍到拥抱的瞬间。 幕间:女声对唱《西厢记》的片段。想到张生翻墙,不由得默默一笑。 七、姜文 姜文秉持了一贯的幽默,对话嘉宾陈丹青夸赞他的电影有“男人味”,说《阳光灿烂的日子》拍得很有“质感”。 南方报业集团的总编首先颁奖。 总编:用一句话介绍一下你最新的片子。 姜文:《让子弹飞》,讲的是土匪抓骗子,骗子把土匪骗到黑社会的窝里去了。(掌声) 总编:我觉得你不常看报纸之类的媒体。 姜文:我是不常看,就你们这个(南方报系)看的多。(笑声,掌声) 陈丹青:姜文拍的片普遍反映:看不懂。 但是虽然看不懂,大家还是去看了,另外有些片特别容易懂,但是没人去看 。 姜文:这次是说的中国梦。梦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不能完全读懂的东西,你可以去解梦,用封建迷信或者弗洛伊德都可以,但你永远也不能完全弄明白梦的含义。但是观众的要求是要看懂,我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就说了,我要努力拍能看懂的电影。本身要做一个定义上不应该读懂的东西,又要做的能看懂,到底能做出个什么来我不知道。 顺便一说,和其他嘉宾比起来,关于姜文的本次活动相关报道最多,因为首先姜文是娱乐名人,其次涉及他的任何话题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说。 幕间:某男子念了《龟虽寿》和《观沧海》——确实是念的,因为说上两句就要看一看手心。 八、徐冰、易中天VS陈丹青,以及崔健 被致敬者、现代艺术家徐冰,“以当代艺术的方式,对当代中国保持着自己的观察和批判”。他用建筑垃圾焊接而成的世博会装置艺术《凤凰》,得到广泛认可与好评。 徐冰和陈丹青两人聊得主要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都出了国,后来又选择回国的问题。艺术家之间的谈话谈的非常艺术,艺术到让人抓不住重点。所以重点还是放在徐冰谈话以后,崔健上台之前。 然后易中天和陈丹青在幕间对话时,又提到了两把椅子。陈丹青坐在透明的椅子上,易中天坐在黑椅子上。 易:“其实丹青的意思是他比我透明。” 两个人互相谦让了一阵,都不知该说什么好。陈丹青试图挑起话头,结果易中天问出了我很想问的问题。 易:我要先问一个问题,你现在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 陈:是美国人。国籍是美国。 易:是美国人对吧? 陈:对。这是不能撒谎的一件事情,我相信徐冰也是。 易:他也是美国人? 陈:我不知道。 易: 所以说这是——一个美国人的“中国梦”。 (笑声,掌声) 易:中国梦就是——中国梦就“像”红楼梦,因为你是美国人你应该知道,对不?(笑声) 陈:我拿了不同的护照,我甚至还拿过台湾的护照,为了去看我的祖父。国民党驻纽约的办事处说:“你们中共的护照我们不能接受,你是不能进关的,你得放弃这个护照,拿我们这个护照。”那我又跑到中国领事馆,我说有这么回事,我祖父在那儿呢。中国领事馆很通情达理,说可以啊,你可以放弃护照,只是你不能再申请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这是我后来申请美籍的一个最直接的原因。然后我就拿了中华民国的护照,回到中国的时候,我拿的是“台胞证”,第一次回大陆探亲拿的是“台胞证”。这个故事我在我的小文章里已经写过。 易: 你是“台湾同胞”。你以前是中国公民,后来是台湾公民,然后变成了美国朋友。 (笑声) 陈:我只能说我有三个护照。我不会说我是哪里人。我从来认为我就是一个上海人,不太强调“中国人”这个词。 易:我们敞开一点,啊。 (两人相对无言,众人笑声,掌声) 两人:谈点什么好呢?台下观众提问吧。 台下:教育!信仰! 易中天:让我们在北大谈教育这不是…… 陈丹青:那谈信仰吧, 易中天:信仰我们也不够格啊, 我们两个都是“三无”——无党、无派、无信仰,所以没有资格谈信仰。那信仰就不谈了。 (笑声,掌声) 易中天:我问你好了, 中国教育和中国足球哪个更有希望? (雷鸣般的掌声,起哄) 陈丹青: 你问的这个问题里面已经包含答案了啊。 (掌声)……那就这么回答, 中国足球有多大希望,中国教育就有多大希望。 (雷鸣般的掌声) 陈丹青:(说到中国的教育) 中国只有一所学校,那就是党校。 (雷鸣般的掌声)其他都是分校。 易中天:你刚才说中国只有一所学校是党校,其他都是分校,但是党校他不归教育部管啊,那教育部是干什么的呢? 教育部好像什么都在管,又好像什么都不管。老见他四处都负责,但什么都没有负责。 (掌声) 陈丹青:总是我在这里说了,要不易中天老师来一段说三国吧。(热烈起哄) 易中天:要我在这里说三国还不如让我学崔健呢。 (台下:那就学吧!) 易中天豁出去了,开始唱《一无所有》,台下鼓掌打拍子,唱完一段正好舞台也搭起来了。于是自然过渡到崔健表演。 7月31日的北京告别了前几日的酷热,这天的气温不算太高,但是崔健的出场,就像一团火,引燃了现场上千名观众的热情。从崔健的心声里,似乎能够感觉到他的摇滚梦依然飘缈。 崔健的表演我有录像,但回去整理的时候全都放不出声音,照观众席也是漆黑一片,都废掉了。我只能说:能让全场衣冠楚楚的斯文绅士和学生们都站起来,随着音乐的节奏和鼓点一起打拍子,一起摇晃,一起挥手——对于我们而言,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致敬了。向着一个摇滚乐坛的传奇,表达我们的致敬。 崔健诉说他的梦想。做摇滚20多年,真唱运动8年。 主持人问他,他会做摇滚做到什么年纪。崔健说,只要还活着,就会一直做音乐,做摇滚。 (乐队没有拿乐器就退场) 全场:Encore!Encore! 全场:崔健!崔健! 全场:(有节奏的鼓掌,就像小学生在“热烈欢迎”一样) (乐队回到场内) 全场:(热烈鼓掌) 最后一首歌是《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歌词记不住了,但是扯着嗓子吼出“一二三四五六七”谁都知道,于是全场那一刻的声音最响亮。也正是在那一刻,我想, 允许全场的观众,有一点点小小的时间和自由,去做一个大家一起做的梦。忘记梦醒以后会如何,至少身在梦中的这一刻,请让我们尽情的释放自己。 近几天我还将整理1号易中天与龙应台讲座的笔记并发表。在此之后,将会有一篇“可能吧式”的条理清楚,易于扫描的文章,来阐述我自己参加完活动以后的感受。此间欢迎各位读者 投稿给可能吧 ,参会的读者欢迎你们补充细节,或是对我叙述不周的地方给予指正。 相关文章 在这里列出的一些相关文章里,你可以找到更多现场对白和图片。本文的一些引用也出自下述文章。 中国梦,陈丹青的尖锐以及崔健的摇滚 一个老男人的梦想 致敬“中国梦”——南方周末2010中国梦践行者致敬盛典印象记 腾讯新闻专题 免责声明的分割线 本来我是准备马上把我整理的讲话文字稿发上去的,但我的双手颤抖着停下了。在此之前,我曾经有过一次教训。在国内,如果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写出来的东西和人家当时说的, 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差 ,即使你清楚准确的记录了当时谈话的每一个重点环节,发出来还是有可能被视为诽谤,因为他可以说 “我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这样记载我的话是歪曲了我的原意”。 后来我花了好长时间打算弄一个足够完备的免责声明出来,写了下面这一堆: 我没有对本文所提及的活动进行全程的录音和录像。现存的录像片段不足以让我根据片段听写出逐字逐句的谈话全文。以下文字记录是根据我在会场所做的文字速记整理出来的。文中对话格式的排版仅出于阅读方便之目的,不代表文字即是现场对话的真实记录。 有鉴于此,我不能保证文中出现的对台上情形和嘉宾言论的描述,是一字不差的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况。 我只能保证我记录了他们谈话的要点,并承诺主观上是本着真实还原,而非扭曲原意的目的进行记录,我个人并无任何形式的借篡改活动记录达到自身目的之期望。 如果我的记录和记忆过程中出现了失真或损耗,导致文字阅读或理解上的偏差与冲突,本文中的文字记录不能作为论点或者支撑论点的依据。由本文衍生的任何形式的评论和意见,其因为采信了本文中文字记录出现的风险由评论者自行承担。同时,根据下条,不允许在评论中转载、引用或链接本文的文字记录。 任何个人或群体(即2人或2人以上的集合)严禁对本文中的文本部分进行任何形式的转载、引用或链接(请注意:RSS阅读器的采集和分享、Retweet和即时通信工具、微博客等的转发行为、社交网站的分享行为等也视为引用,属于禁止范围之内)。引用本文中提到的文字是我所不认可的行为,我不能为引用了本文中的文本部分所产生的纠纷承担责任。 如果在某处出现了和本文内容一字不差,但并没有说来源就是本文的文章(也就是“如有雷同”),请认定那篇文章的作者就是张贴那篇文章的人,除非他给出其他来源;但如果他说来源是我这里,那么他在说谎。我没有授权给他转载本文的资格。 本文中出现的图片和视频片段允许转载、引用或链接,但请依照知识共享协议(by-nc-nd)标注来源,且不要用于商业用途或进行修改。 如果担心自己的评论被曲解或被利用,可以声明评论部分沿用此免责事项之规定,也就是评论同样禁止任何形式的转载、引用或链接。 不就此问题和本文做出任何形式的后续回应(包括可能的采访、约谈等)。 但是最后,我还是决定不花心思去想什么免责的问题了。回想当年,龙应台没有今天的名誉和荣耀加持,仍然有足够的勇气站在当年台湾的窄小讲坛上,正是这份勇气给了她现在“零风险”地坐而论道的资格。 每一次遇到这种情形,我都深深地嫉妒有着 “实际的恶意”原则 保护的美国新闻人。 《纽约时报》诉沙利文案 留下了这样的遗产:就算报道里面提到的数字人名地名等细节不完全一样,只要每一个智商情商正常,又在场的人都绝不会弄错谈话者的意思,想以诽谤为记者定罪的人就不会得手了。而在我国,一个月前刚生效的 《侵权责任法》则是起到了正好相反的作用 。 面对很多时候突如其来的线索,能够勉强抓住并记录下来已经很不容易,还要留足证据保全自己一般就更难做到了。记者们还是每天都开着录音笔,随身带着针孔摄像头比较好;要不然,就选择像这次做着“中国梦”的各位一样,都 先跑到国外再做梦 吧。 至于今天的文章,你们随便转吧。 相关文章: 南周“中国梦”活动记录之一:糟糕的组织 占领手机平台 “谁是我们的001”活动正式启动 活动推荐:中文网志年会、TEDxBeijing 如何对付中国电信的弹出流氓广告? 极客公园 © 可能吧 | 查看原文 | 进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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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卦20100801】中国足球怎样,中国教育就怎样

来自: 免费资源下载 – FeedzShare    发布时间:2010年08月01日,  已有 6 人推荐 玩聚SR还知道: 还有 Zanbuliuming , YuluXu , 常安 , 推荐, 查看全部 19 个推荐 喷嚏网—-阅读、发现和分享:8小时外的健康生活! 发表于2010-08-01 11:40:00 【1】八一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图via: @犀牛gamma ) 【2】长沙国税爆炸 【3】政府无能为力,只能请求他们不要继续 “维基泄密”网站公布了大量美国军方机密报告后,白宫敦促其停止公布机密文件,被问及是否会采取措施迫使网站停止公布文件时,发言人回答:“我们只能请求掌握这些秘密文件的人不要继续对外公布。除此之外,我们无能为力”。 作为一个爱国者,我对“维基揭秘”可能在以后破坏中国政府的形象感到忧心忡忡。(via: @连岳 ) 【4】160元VS送奶工的血与命 7月28日晨5点半,上海普陀区绿杨路201弄杜鹃苑内,出现了几百个血脚印。这是送奶工金友生留下的。清晨4点,他在送奶时不小心踩到玻璃,脚筋几乎被割断。他想送完奶再去医院,因一个投诉可能扣掉160元工资,而他送一瓶牛奶才赚0.3元。他最终因失血过多昏迷。(都市快报) 【5】道歉 克林顿希拉里的女儿切尔西和马克(左)在莱茵贝克结婚,安保措施给小镇带来不便,婚礼筹划人送酒给小镇居民道歉(右)。(via: @美国大学网 ) 【6】贾樟柯回应冯小刚:张艺谋片子再烂也是大师! 我个人认为,中国电影还是有真正的大师。张艺谋、陈凯歌、冯小刚,他们在我心中就是大师。张艺谋的《红高粱》、《活着》,让我热血沸腾。张艺谋的片子,虽然不敢说每一部电影都是叫的好片子。但张艺谋的电影再烂,他也是中国电影的大师。(华西都市报) 【7】现在是钱救人,不是医生救人 俺老婆的姨妈上次去做子宫切除手术,没给医生红包,结果回去发现小便失禁,回医院一检查:尿管被割破了,医院又让她重做了手术。现在想来很可能是不给红包惹的祸。岳母说:“现在是钱救人,不是医生救人”。想起红包给少被“缝小肛”的新闻,又想到红包给多了,医生额外帮产妇做处女膜的笑话。失笑了。(via: @CCT无V ) 【8】Watch your hand ! 【9】那位绝对自信的姐姐,推特都混进去,完了!完了!啥都要国际化了。。。(via @TonyM穆武岳 ) 【10】李戡:台湾根本不民主 李敖儿子即将进入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就读的李戡最近出了本新书,不满扁政府推动“去中国化”,同时也批判台湾的教育环境。他表示,“台湾根本不民主,台湾的民主就是黑金政治”,选举买票横行,黑金操控一切,民主政治根本就是假的,“台湾的言论自由只有‘台独’的自由,没有主张中国统一的自由”。(via: @环球新闻网 ) 【11】山寨胸猛 美女云集的Chinajoy现场,一名“胸机女”胸夹手机,遭到众人围观。(via: @老鬼阿定 ) 【12】中国足球怎样,中国教育就怎样 昨天在北大百年讲堂,易中天与陈丹青聊天。易:我给你出一个选择题:中国足球和中国教育,哪个有希望?选项是A都有希望;B都没希望;C足球有希望;D教育有希望。陈:答案只有一个:中国足球怎样,中国教育就怎样。(via: @大河之源 ) 【13】霸王CEO发布会上痛哭流涕:在中国做企业为什么就这么难 据媒体报道,沸沸扬扬的霸王洗发水风波随着国家药监局监测数据的公开而逐渐趋于平静,7月31日,霸王集团公司首次对此事作出公开回应。其CEO万玉华表示,致癌风波的发生很可能涉及同行恶性竞争。讲到激动处,这位女强人面对众多媒体镜头痛哭流涕,感叹“在中国做企业为什么就这么难”。 【14】中国人最缺的是啥? 诚实。如果哪天我们不必用撒谎来获取本不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不必用“潜规则”来颠覆正义,中国该有多美好?那么塞点钱搞定法院、工商、税务、城管的事将成为道德的羞辱,买文凭、办证、买发票、刻章、盗版生意也成了天方夜谭,更没人会钻在“国学”里为容忍遍地的荒谬寻找祖传秘方。(via: @查立 ) 【15】“询问”猪 英国纽卡斯尔大学设计了一种技术,用以“询问”猪,它们目前的生活状况是否感到满意。猪们被分成两组,一组进入宽敞的空间,更多的饲料和玩具,而另一组则被关进更小也更无趣的围栏里。:“生活在较好环境中的猪表现出乐观情绪,纷纷聚拢过来希望得到奖励。关在无趣猪圈里的猪更加悲观。(via: @老鬼阿定 ) 周末大减价 今天的中乙联赛大连德比,一名女球迷两次冲入场内飞踹裁判 我勒个去! 【16】揾食 猜猜这些书是谁写的:《唐宋铜镜》、《旧中国漆器》、《中国丝绸图案》、《龙凤艺术》——作者:沈从文。再猜猜这些书是谁写的:《中国古典体操及手技疗法》、《正骨学辑要》、《简要针灸疗法》——作者:萧军。沈丛文和萧军,建国后被废黜,禁止写作出版,两人为揾食,一个琢磨考古一个学中医…(via: @雾满拦江 ) 批判:1954年,毛泽东亲自领导和发动了一场胡适思想批判运动——其时胡适人在纽约——此次斗争,计开批斗会21次,批判文章300多万字,编辑成册的计有8辑,有196万字——这么多的批斗文字,全地球只有一个人,仔细认真的全部读过,此人便是胡适本人。被人写这么多的文字批判,也算是不菲的人生成就吧。 【17】九种好朋友值得珍惜 1.激励你,让你看到自己的优点;2.提醒你,让你看到自己的不足;3.维护你,并能在别人面前称赞你;4.和你趣味相投;5.能把你介绍给他的朋友;6.能让你全身心放松;7.能让你有机会接触新观点、新事物;8.能帮助你理清工作和生活思路;9.有好消息第一时间与你分享。(via: @生活小智慧 ) 【18】社会生存竞争真的很艰难 武汉传媒学院从大一、大二选出3男3女学生,每人仅70元开赴长沙,他们要在这生活7天,并赚回返程火车票。在此期间除紧急状况得不到任何帮助。6人住80元一天的不到10平米小屋,卖报纸被城管赶,卖水扮玩偶遭白眼,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求生的苦涩使得女生泪洒街头。 【19】日子 设计师Susanna Hertrich设计的壁挂式日历,由一个红色盒子、日历、碎纸机组成,当每天的日期过去,那一页日历纸就会被碎纸机粉碎。(via: @新周刊 ) 【20】我们都是凡客 问题:【1】上面哪个图是真广告;【2】郭德纲身上穿的衣服品牌叫什么; 回复写在下面评论中,留电邮:  ×××# ××× (#=@,预防电邮被垃圾了) 第一名奖品是由 赞助提供的:Doulex正品:LED光控小子灯1枚 第二、三名获赠《独唱团》等书籍1本。 【21】遇见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via:孙燕姿) 来源:喷嚏网 综合编辑 www.dapenti.com 打喷嚏链接: http://www.dapenti.com/blog/more.asp?name=xilei&id=32731 喷嚏网图书推荐: 卓越网    当当网 韩寒:独唱团(第1辑) (卓越)      韩寒:独唱团(第1辑) (当当) 野夫:尘世•挽歌 (卓越)      野夫:尘世•挽歌 (当当) Facebook:关于性、金钱、天才和背叛(唯一一本facebook的创始神话)(数字主义)   |   家:如何打造一个舒适的家   |   家:我的私宅论 罗永浩:我的奋斗   |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 别告诉我你懂PPT   | 给你一个亿:你能干什么 历史深处的忧虑    |  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3:袁腾飞说世界史上 | 杜拉拉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 民主的细节   | 1Q84  |  理想的下午:关于旅行也关于晃荡 谷歌小子  |  好妈妈胜过好老师  |  如何说孩子才会听怎么听孩子才肯说 用手机上 喷嚏网 :m.dapenti.com        每周精华尽在【 喷嚏周刊 】 玩聚SR 是一个追踪各种社会化媒体,实时发现IT人都在分享和推荐什么的工具。点击阅读 聚焦 频道热文。 手机请登录 移动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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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朋友与鲁迅的敌人

作者: 黄慕春  |  评论(1)  | 标签: 鲁迅 , 朋友 , 敌人 , 陈西滢 , 周作人 , 徐志摩 , 林语堂 , 郁达夫 , 民国知识分子 文苑苦萧条,一卒彷徨独荷戟;   高丘今寂寞,芳荃零落痛余香。 ——曹聚仁之“挽鲁迅” 我向来认为,敌人某种意义上就是你的朋友,朋友某种意义上也可成为你的敌人,观点相同,自然就容易成为朋友,虽然角度不同生出的意见相左,也很可能从原先的朋友演变成为你的敌人,而原先朋友的敌人,由过去的敌人,也很可能居然成为如今的朋友。 近日,部落里张耀杰先生写了篇关于鲁迅与韩寒的评骘文章,惹得部落里的何仁勇先生又写了一篇关于《鲁迅为什么要使用马甲?》文章,还有一位“妈妈同学”也“转载”了陈丹青先生论述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抱着想为历史“正名”的真挚的良苦用心,从而惹得我这个极喜欢鲁迅,也从不鄙薄胡适的人也很技痒,于是关于他们这些一代文杰的“派别”或者“争议”,就着自己的一点浅薄的经验,谫陋的学识,呶呶不休的精神,铺张而不“扬厉”的作风,也跟风写了一篇,因为既涉及到鲁迅的朋友,也有他不少的“敌人”。因此,题目就干脆叫作《鲁迅的朋友与鲁迅的敌人》吧,当然,无须掩饰,从情感上我或者还是喜欢鲁迅的“马甲”多一点,但总体来说,只是一个抛砖引玉或狗尾续貂的意思,没有什么过多的偏向哪方的深意的,因为究其实,那种把鲁迅与胡适截然对立然后画地为牢的思维,至少在我们这个时代,我觉得是没有多少意思的。 鲁迅先生一生,既有很多倾心相知的朋友,如许寿裳台静农曹聚仁之类,也有很多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敌人”,最有名的,当属因为“刘和珍事件”而“恶语相向”的陈源陈西滢,那简直是现代文学史上一大公案,其中的是非曲直,在我看来非常复杂,要想完全理清其中的藤藤蔓蔓,来个摸索会通以后好老吏断狱,我想非通人学士不能道,小可既非学士,更非通人,最好还是藏拙,翘首以待他人来彻底“辩诬”好了,虽然倒不是没有自己的一点意见。至少我觉得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似乎并不像有些人渲染的那么“势如水火”,或如有些“组织”强调的那么不可挽回。空说无凭,此中消息,那可真应了一句——“以文为证”。恰好手头上有本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年1月第1版的《西滢文录》。里面附有“本书说明”里陈子善先生一些比较客观的评述,或者移做“它山之石”,也未尝不可。 “陈西滢主撰‘闲话’一栏,以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立场,‘本于学理和事实’批评规则,对当时时政、社会和文化发表尖锐而不流于刁钻的批评,在读者中产生很大影响,被视为‘现代评论派’的代表作家。但在次年的‘女师大学潮’事件中,陈西滢与以鲁迅、周作人为首的‘语丝派’交恶,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桩重要公案,其曲折的经过,其隐含的意义,至今仍是中外学者不断探讨的课题。” 但我也要再次“客观”的说,陈西滢的“现代评论”与周氏兄弟的“语丝”,由于观点角度的不同,导致很多问题的见解不同,而有一些意气,一些针尖对麦芒的地方,也是人情之常在所难免,比如文末《关于“新月社”——复董保中先生的一封信》中,在多年以后关于那桩“公案”的回忆里,似乎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我与周氏兄弟的笔战,也始于《现代评论》、《语丝》等。那时的《语丝》及《京报副刊》,没有一天不见攻击我的文字,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写的,《现代》虽也有人投稿来,但取了正人君子的态度,不与计较,所以我那篇挖苦周氏兄弟的文字,也送到《晨报副刊》去发表。志摩向不骂人而常得鲁迅的骂者,一来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来鲁迅不喜欢他(鲁迅与人说,陈某我还与他拉过手,徐志摩我连手也不与他拉)”。 从这篇回忆“新月社”回信看,虽只是在最后顺带一提,但看起来似乎还很严重,可是在文集里恰恰还有一篇写于1941年的关于鲁迅《 解说的商榷》,对于施蛰存的解读的牵强附会,也很下了点考研功夫的,虽然他觉得这篇小说“一向没有什么深奥意义”,却也不乏“它的动人处,就在单四嫂子的孤寂,空虚,无法解除的绝望。”(同上) 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假如放大点说,放到当时以胡适徐志摩梁实秋陈西滢为首的英美留学背景,与以周氏兄弟郁达夫为首的日本留学背景,再涉及到比如“某藉某系”的地域之分,然后关涉到一些特定问题(比如对于政府的态度以及某些国是、学潮、主义上)的态度见解上,这些千百年来无论中西都是难免的“派别之争”,当然就会留给后来人钻研反思过后,为之扼腕的觉得“不和谐”的声音。但假如我们能够历史地看,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穿了也很正常,假如我们关于某些问题上发生争执的时候,扪心自问一下,也会有这样那样的所谓“意气之争”的,好比是人,当然就有人之为人的情感用事的地方,也当然就会犯错误,闹意见,生偏见。比如我觉得鲁迅对于徐志摩的鄙夷与不屑,除了观点之争以外,徐志摩的那种受过西式观念(婚姻,穿着,娱乐方式,处世态度等等)熏陶的“浪漫习气”,自然会被内心颇有传统影子附体的鲁迅有所腹诽甚至溢于言表的,但这些只要没有发展到后来的后来那种人鬼颠倒利欲熏心的无情无耻无顾忌的倾轧,我看也是学人之间文士之间彼此不投缘时的——“题中应有之义”吧,没有什么大不了。好像陈丹青先生就说过类似的话:你看看那个时代的读书人,甚至他们在理智匡护下的正常争论争议,只要——总能——匡扶在理智之下,不管多“凶”,也是他们修养学识的一种放到当代,很有对比意味的体现,像后来的文革时期,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性异化变态到了极点的鬼魅时期,恐怕是很难比拟也就不容易拿来说事了。 就是陈西滢嘴里火药味很浓的“周氏兄弟”之一的周作人,当徐志摩飞机失事以后,不是也有这样的发自肺腑的“挽词”吗: “••••••今天从志摩的追悼会出来••••••志摩死了,现在展对遗书,就只感到古人人琴俱亡这一句话,别的没有什么可说。志摩死了,这样的精妙的文章再也没有人能做了,但是,这几册书遗留在世间,志摩在文学上的功绩也仍长久存在。••••••但是,我们对于志摩之死所觉得可惜的是人的损失。•••••志摩这人很可爱,他有他的主张,有他的派路,或者也许有他的小毛病,但是他的态度和说话总是和蔼真率,令人觉得可亲近,••••••志摩死后已是二十多天了,我早想写小文纪念他,可以从哪里着笔呢?我相信写得出的文章大抵都是可有可无的,真的深切的感情只有声音,颜色,姿势,或者可以表出十分之一二,到了言语便有点儿可疑,何况又到了文字。••••••”(参见浙江文艺出版社《周作人散文》第303——305页之“志摩纪念”) 够了,要不是想弄点可以信服的“证据”,差点又要弄成“獭祭”长文了,不过为了以示公正全面,再找一篇鲁迅故去以后,林语堂先生对于他的追念。虽说他们都曾是“语丝派”的大将,还是逃不了有人所谓从“朋友”变成“敌人”的宿命,不过这个“敌人”,比起有些简直比敌人还敌人的——敌人,对于自己的政敌或者论敌,那种卑劣下作的手段,就要宽容得多。 “民廿五年十月十九日鲁迅死于上海。时我在纽约,第二天见Herald-Tribue电信,惊愕之下,相与告友,友亦惊愕。••••••鲁迅与我相得者二次,疏离者二次,其即其离,皆出自然,非吾与鲁迅有轩轾于其间也。吾始终敬鲁迅;鲁迅顾我,我喜其相知,鲁迅弃我,我亦无悔。大凡一所见相左相同,而为离合之迹,绝无私人意气存焉。•••••鲁迅与其称为文人,无如号为战士。战士者何?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海南出版社林语堂散文集《人生的归宿》第232页——233页之“鲁迅之死”) 再找个与两方都有交往的可靠人物来代为“说项”吧,郁达夫一代大家,既是鲁迅的老乡,好友,兼同志,是相知极深的人;同时他也是徐志摩的中学同学,交情非浅。甚至至死也不愿附和郭沫若等人对于周作人的“声讨”,觉得他很——“伪”。且看他怎么评说其间的“恩怨离合”。因为鲁迅甚至弄到后来,居然与自己的兄弟也很不愉快,于是还引来了很多不必要莫须有的嫌猜。“据凤举他们判断,以为他们兄弟间的不睦,完全是两人的误解。••••••不过凡是认识鲁迅,认识启明他的夫人的人,都晓得他们三个人,完全是好人;鲁迅虽则也骂过正人君子,但据我所知的他们三人来说,则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在谈到林语堂时,“说起林语堂,实在是一位天性纯厚的真正英美式的绅士,他决不疑心人有意说出的不关紧要的谎。”后来为了鲁迅向“北新书局”讨版税而提起诉讼的事情(慕春按:梁遇春也抱怨过李小峰的对于稿费发放的拖沓,应非孤例。)二人闹了起来,郁达夫又如是说,“这事当然是双方的误解,后来鲁迅原也明白了;他和语堂之间,是有过一次和解的。••••••当鲁迅去世的消息传到当时寄居在美国的语堂耳里的时候,语堂曾有极悲痛的唁言发来的。”(海南出版社郁达夫散文集《归航》第322——344页之“回忆鲁迅“) 文中还有一些鲁迅与章士钊、与《现代评论》诸公、与要“狂飙突进”的高长虹、以及与“太阳社”的钱杏邨、创造社的叶灵凤(慕春按:据称他晚年还拜会过鲁迅的亡灵,这个当初准备用《呐喊》揩屁股的论敌)、成仿吾等人纠葛的一些也许是“护短”的叙述,我就不多引用了。如果要大肆搜罗的话,这样的例文还可在很多其他人的文章里找到很多。我觉得只要我们明白这或者都是上面所谓“观点角度”的不同就好了,也许大家都不是什么险恶的人,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险恶的用心,即使是政见之争,放到那个多元争鸣中西交汇的特殊时代,或者正体现一种如今想来,很是令人艳羡的“君子之争”的良好氛围,难道不是吗?我又想起陈丹青的那句“修养”了。 另外说起来,关于鲁迅胡适他们对于当权者的态度来看,我认为从根本上说,不管其中有没有掺杂蒋中正个人的政治涵养,大致笼统上说,胡适梁实秋林语堂这些人,是应该归于“体制内”的所谓“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这个范畴内来看待,这于他们的受教体系也不难看出,从而就可进而体认,虽然他们对于当政者攻击起来还是不留情面的;而鲁迅虽然也任过教育部的佥事,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从《“友邦惊诧”论》这样的“露骨”文章我就可以估摸出,他的峻急,他的“从不宽恕人”的那份决绝,老实说从性格上说,他的确相当倔强,这或者是个人的性格决定了的,不能够放到另外的层面来过度引申。他所佩服的嵇康不是也很不好相处吗?难道嵇康还不如面团团的冯道式样的人物?但我以为,假如划分一下的话,他老人家应该是属于“体制外”的另一范畴,所谓“在野党”。那么,我认为体制内的相对来说,可以指名道姓,而体制外,可能就有所顾忌了,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无足为病,不须诧怪。就是从胡适先生对于“蒋公”的总体态度来看,也体现出极为复杂的方方面面:似乎既有希望自由宪政的一面,这是“主题歌”,也有某种程度上希望蒋公成立“贤人政府”的一面,这或者算是“插曲”,这一点,不管是殷海光雷震,还是写过《胡适评传》的李敖,对这些方方面面应该看得很清楚。 另外我还觉得,鲁迅与陈源的争论,徐志摩的争论,相对来说,是一个档次的,但对于邵洵美这个“潘安”式样的才子人物的争论,是不在一个档次的,当然我也不是认为邵洵美就“一无是处”,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就是周佛海汪精卫与胡兰成,也有自身不可抹杀的“特点”。虽然我也不怎么看重这个“绑着张爱玲一起成名的人”。 其实,与鲁迅发生“反目”情况的朋友,或是发生观点角度之争的“敌人”还有很多,有人就专门写了一本关于鲁迅论敌的书籍,来进行历史的梳理,不知怎么的,我倒更希望它成为当今时代面对历史的检讨与自我检讨。比如我还约摸记得他为什么与顾颉刚闹,与施蛰存闹,与废名闹,甚至与自家兄弟周作人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点点滴滴,其实我们大可以按照郁达夫话里所暗示的,对于这些本来就是很有个性,而且个个都是现代文化史上有数的人物,采取一种同情而宽容的态度,而无须上纲上线,过于吹求。从某种可以理解的层面上说,鲁迅也好,他的论敌也好,放到一个更大的历史层面,或者都不是什么坏人,反倒都是那个时代“特别可爱”或“相对可爱”的人,就说他与施蛰存的争议吧,鲁迅反对年轻人读古书,是从“瞩目社会针砭现实”的角度来立论的,而施蛰存呢?提倡《文选》、《庄子》是从了解传统文化增加写作“词汇量”来说的,严格来说,两者都没有什么坏的用心;又如他与林语堂的争议吧,他劝林语堂多翻译介绍点西方的现当代的小说,而林语堂觉得这是“老年人才做的事情”,不然,他的《风声鹤唳》与《京华烟云》这样的创作也出不来;还如他与废名的不愉快,也是他要现实主义,要“为人生而艺术”,而废名从文学本身的角度,从杜绝陈词滥调空洞口号,又不屑于抹杀文学特性的宣传布道文章的角度来立论,或是理论的,现在看来,似乎也都有各人自家的一定的道理,反倒是废名先生作为周作人的忠实弟子,一个在那人鬼不分的特定时期经过血的考验的性情中人,又与鲁迅有过这样的隔阂,于是在文革时期与乃师一道遭到强烈的冲击,以致于双双于1967年含冤莫名,死于非“命”了。那才是我们这些后来人深思以后,值得警惕关注的。就是鲁迅与梁实秋的所谓人性阶级性之争,尽管老实讲我也不太懂地偏向梁实秋多一点,但对于鲁迅先生本人,我却还是位于社会历史层面的谨慎分析以后,有着一定的可以理解的同情。 作为我们这些后来人,我始终认为,应该看到鲁迅先生那“悲天悯人”的一面,而“设身处地”的报以同情的了解与理解。于是—— 无聊之中,随写几句想到的并不华丽的废话,算是一点自以为是的补充吧,无论鲁迅还是胡适,以及他们置身的那个也许无法断定的,相当意气的,所谓不是你拿“苏联卢布”,就是我靠“美元英镑”的“暧昧时代”,早已过去了,今日似乎也没太大必要再陷入那种“某藉某系”式的争论了,也许,这些名人之间的聚聚散散,分分合合,在有些专门研究那一代人的谁谁谁的心头,或者心头还是非常雪亮的——只要他不怀有偏见的话。 一五一十部落原文链接 | 查看所有 1 个评论 黄慕春的最新更新: 贺麟的学术思想:关于基督(二) / 2010-07-29 23:08 / 评论数( 0 ) 贺麟的学术思想:关于基督(一) / 2010-07-29 11:51 / 评论数( 5 ) 不要让韩寒成为你的——借口 / 2010-07-28 11:22 / 评论数( 5 ) 谈谈《底线不是高调》 / 2010-07-25 10:20 / 评论数( 3 ) 谁来统治? / 2010-07-19 10:23 / 评论数(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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