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主义

爱思想 | 袁伟时:承先启后的火炬——致胡适之先生

袁伟时:承先启后的火炬——致胡适之先生 进入专题 : 胡适之    ● 袁伟时 ( 进入专栏 )       适之先生:          1962年2月24日,先生突然撒手西去,倏忽50年过去了!1999、2005,两次到台湾,均住在台北南港幽静的中央研究院内。每天早晚在小河边上、先生的故居周围和您永远安息的山岗上漫步,总会想起中国的昨天和今天,默默和先生对话。          被歪曲的文化纲领          新文化运动中,您登高一呼群山应。但思想家的心灵总有不易为人理解的一角,而人们的思虑总是千差万别。误解、曲解,伴随你生前身后。     当摧枯拉朽的新文化运动席卷大地之际,不少人追问:陈独秀、胡适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各人的说法大同小异,您说的最为完整:新思潮运动就是“研究问题输入学理 整理国故 再造文明” 1。     这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文化纲领。可是,多元社会总会意见纷纭。     至今仍不断有人批评您“全盘性反传统”!传统,您当然反了。专制,三纲,不反,怎么得了!我不理解的是,那些人真的不知道您擦亮了多少蒙尘珍珠吗?白话小说,历代中国思想史,您无疑是王国维先生以后用现代学术方法研究中国传统文化最杰出的开创者之一。多少继起的研究者沿着您开创的道路戴上博士方帽和拿到教授职位;又有多少大众从您激活的传统中受惠!面对传统文化研究和出版高度繁荣的局面,为什么有些人还要瞎嚷新文化运动打断了传统呢?     他们混淆历史时段,把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作为与北洋时期混为一谈了。前者奉行的是《共产党宣言》宣示的基本原理:     “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 2     人民共和国第一个三十年依托国家强制力,坚定地推行两个决裂。传统文化及其载体,从典籍、文物到知识阶层都备受摧残。     北洋时期是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最自由的年代,新文化运动是中国文化推陈出新的典范。进入20年代,陈独秀因其好走极端的性格而背离新文化运动的宗旨,变为支持侵犯言论自由的政治人物;幸得有先生在,新文化运动仍然枝繁叶茂,自由的火炬没有熄灭。把主旨和后果截然不同的两个历史进程搅成一锅浆糊,与正常的思想史研究不搭界。     说到底,民族主义太强大了。戴上有色眼镜,一个完整的文化纲领被割裂,一个生气勃勃的文化学术高潮被贬斥!“新思潮的手段是研究问题与输入学理。”“新思潮对于旧文化的态度,在消极一方面是反对盲从;在积极一方面,是用科学方法来做整理的功夫。新思潮唯一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再造文明。” 3提出这个主张的前提,无非是坦率承认中国落后了,必须吸纳他国的先进文明特别是先进方法,用于研究过去,创建未来。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中国现代学术蓬勃兴起,“再造文明”的脚步异常坚实。不幸,对一个历史悠久而又遭受过严重挫折的国家说来,披着爱国主义华丽外衣的狭隘民族主义煽情,仍有广阔的市场。时至二十一世纪,有些人竟然把输入现代文化的新文化运动说成摧毁传统文化的灾难,而古代中国却成了黄金世界!     早在1911年,王国维先生就指出:     “学无新旧也,无中西也,无有用无用也。凡立此名者,均不学之徒,即学而未尝知学者也。” 4     正如没有中国特色的物理学、数学一样,也不可能有中国独有的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史学……。有些人宣布他们不喜欢的那些西方学理都包含帝国主义的祸心,应该驱逐出中国!在爱国辞藻后面,这些人冀图画地为牢,把中国学术与世界割裂为两块,彷佛中国研究是他们的禁脔。要是以为他们完全排斥西方文化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力图拒之门外的是公认的现代主流文化,而叫卖的是另一种从西方旮旯里找来的极端思潮,拌上传统文化中的陈腐作料。     优秀文化是滋润万物的春风。与其喧哗扰攘,毋宁安静地阅读和思考。先生的书在大陆早已解禁,但愿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坐下来细细读您的书。     前提是正视中国固有文明与现代文明的差距。近代中国长期积贫积弱,而眼下也与发达国家有很大差距。究其原因,关键在朝野各方不愿面对现实,老爱自我麻醉,自觉不自觉为现代文明进入设置障碍。          关节点上的忠告          20世纪20年代开始,先生改变20年不谈政治的初衷,提出了自由主义者的政治纲领,尖锐抨击了政坛乱象,提出许多积极的建议。     最引人瞩目的是两大历史转折关头,先生发出的忠告。     第一次是1922年5月14日,各报发表先生起草并由16人联署的《我们的政治主张》,提出“政治改革的三个基本原则”:“宪政的政府”,“公开的政府”;“有计划的政治”。当前则“我们不承认南北的统一是可以用武力做到的。我们主张,南北两方早日正式议和。一切暗地的勾结,都不是我们国民应该承认的。我们要求一种公开的,可以代表民意的南北和会。” 5     1922年6月2日,徐世昌辞职。3日,包括先生和蔡元培等二百多各界人士致电孙文,劝告他践行和徐世昌同时辞职的诺言,实现和平统一:     “乃者北京非法总统业已退职,前此下令解散国会之总统,已预备取消六年间不法之命令,而恢复国会。……北方军队已表示以拥护正式民意机关为职志。南北一致,无再用武力解决之必要。敢望中山先生停止北伐,实行与非法总统同时下野之宣言。” 6     这是自由主义者表达的和平建设现代法治国家的善良愿望。如果这个建议被接受,6月16日陈炯明所部粤军炮轰总统府的悲剧就不会上演,南北内战也会应声停止。各界人士的注意力相应地会集中于宪政、法治和公开的政府建设。陈炯明及其部属的要求无非是要求孙文履行诺言不要当那个没有法理根据的大总统,停止内战,让广东休养生息,建设模范省。     残酷的现实是支配中央政权的直系军阀和奉系、皖系、国民党组成的三角联盟在角力。直系曹锟、吴佩孚他们和孙文都在做武力统一的迷梦。     和平统一、建设法治国家的希望在联省自治运动。     先生的洞见是推动各省自治,扩大省议会的权力,使之成为制裁军阀的基本制度。省议会天然要维护本省民众的利益,反对军阀穷兵黩武。先生以当时江苏省长韩国钧提出要发行700万公债,被江苏省议会否决为例,说明“我们于此可见地方权力范围之内,军阀的权威也不能不受限制。”因此,“打倒军阀割据的第一步是建设在省自治上面的联邦的统一国家。” 7     事隔多年后,一些人把联省自治的主张说成是把军阀割据合法化,不管论者主观动机如何,实质不过是为国民党沉迷武力统一,建立全国范围的党国体制辩护罢了。     第二次敲响警钟是1929-1930年间,外敌入侵的前夜,先生作狮子吼:     1.立即实行宪政。     2.集中力量铲除五大仇敌:     “我们要打倒五大仇敌:第一大敌是贫穷。第二大敌是疾病。第三大敌是愚昧。第四大敌是贪污。第五大敌是扰乱。这五大仇敌中,资本主义不在内……资产阶级也不在内……封建势力也不在内,因为封建制度早已在二千年前崩坏了。帝国主义也不在内,因为帝国主义不能侵害那五鬼不入之国……故即为抵抗帝国主义起见,也应该先铲除这五大敌人。” 8     前三个仇敌是落后,没有什么人会从中得利。后两个仇敌实质是少数人非法获利,多数人恨之入骨。没有人敢于公开反对铲除五鬼,问题在资本主义、封建主义、帝国主义不列入铲除对象!这可与当时的激进青年不惜为之捐躯的诉求背道而驰了。     回首话当年,资本主义确实反不得。就这一条而言,共产党人应该感谢您。共产主义运动是天然的左翼;最可怕的是左中之左。你的朋友陈独秀成了中共的领袖,在他缺席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宣告:     “第一步就得铲除现在的资本制度。”“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归社会共有”。“中国共产党彻底断绝同黄色知识分子阶层及其他类似党派的一切联系。” 9     这是90年来中国共产党各个时期主要错误的思想渊源。经济领域一误再误,把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商业明里暗中视为要消灭的对象。在文化领域,知识阶层被划入资产阶级!古今中外长期把知识阶层作为异己力量,致力于“改造”和打击他们的十分罕见,而在我们这个文明古国却成了常态!所谓“黄色知识分子”,后来名号变更:“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反动学术权威”、“右派”……随意制造的帽子往别人头上一戴,就有了可以随时践踏的原罪。历史已经翻开新的一页,有些人却还要横刀立马,听不进不要纠缠姓资姓社的明见,老以“复辟资本主义”和“西化”为斩除异己的藉口!     与此同时,鸦片战争以后,从村夫到清流,把自家的困境归咎于洋鬼子,已经成了无法根绝的传染病!     针对把吴佩孚、张作霖分别说成是受英美和日本操纵的,先生举出事实反驳后得出一个结论:     “劝我们的朋友努力向民主主义的一个简单目标上做去,不必在这个时候牵涉到什么国际帝国主义的问题。政治的改造是抵抗国际侵略主义的先决问题。” 10     整整90年过去了,历史写下的记录是:     1.吴佩孚反对外国侵略的态度非常鲜明:“得意时清白乃心,不纳妾,不积金钱……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走租界。”不管威逼利诱,坚决不出任伪职。1939年逝世后,国民政府颁发褒扬令:“沈阳变起,撄怀国难,恒以精忠自励。燕京被陷,处境益艰。敌酋肆其逼迫,奸逆逞其簧鼓,威胁利诱,层出不穷,犹能勉全所守,终始弗渝,凛然为国家民族增重。高风亮节,中外同钦!”《大公报》则称赞“其气节之高,操守之坚,尤可谓中国旧军人之最后一个典型。” 11盖棺论定,哪里有一丝一毫走狗气息?张作霖在东北,不能不敷衍日本侵略者,但骨子里反对日本侵略,终于招来杀身之祸。处处讲证据的先生,显然比从公式出发的人高出一筹。     2.先生一语中的,揭示中国的症结在内部。1922年华盛顿会议后,列强分化了。除日本外,大都赞成维护中国的独立和主权,放弃划分势力范围的政策。本来是团结各方,实行宪政,推行民主,告别野蛮、贫困的大好时机,却被内部纷争断送,从而为外敌入侵提供了机会。     五鬼论曾被误解为不敢触及制度。这个论调忽视了在提出五鬼论的同时,先生高张人权大旗,要求立即实行宪政。从北洋时期至蒋介石当政,先生唇焦舌敝说的是唯有宪政才是通向文明和富裕的康庄大道。困难不在民众素质不高,而在最高领导人蒋介石和其他官员不守法,应该进政治幼稚园学习!先生说的都是现代社会制度的常识,但只有有巨大勇气的智者才会在专制统治者面前直言不讳。          先驱的智慧          先驱是孤独的;先驱的思想又是烛照历史的火炬。     经过80多年的盛衰哀乐,不论政治派别,人们应该从中感悟到先驱的智慧。近代中国彷佛在盘陀路上攀登,一次又一次似乎回到原点。一个值得人们深思的问题是:假如当年先生的忠告被听取,中国的面貌会有什么不同?     民族主义和现代文明仍在中华大地顽强较量。先生地下有知,一定非常惊奇,一有风吹草动,反对帝国主义的喧嚣仍会在大陆震荡!这些人是催眠师,要人们赶快入睡,梦中没有制度缺陷,更没有势不可挡的全球一体化大潮。     此刻我突然想起,先生曾以南宋诗人杨万里的《桂源铺绝句》题赠雷震:“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近,堂堂溪水出前村!”天上地下,众声喧哗,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山洪,谁挡得住呢?          后学 袁伟时上          2012年3月24日   刊登于《文史参考》2012年4月(下)第20~24页。          ———————–     1 胡适:《新思潮的意义》,《胡适文集》第二册第551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71-272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北京版。     3 同上,第558页。     4 王国维:《〈国学丛刊〉序》。     5 《努力周报》第二期,1922年5月14日。     6 北京《晨报》1922年6月4日。     7 胡适:《国际的中国》,《努力周报》1922年10月1日第2版。     8 胡适:《我们走那条路》,《胡适文集》第五册第353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9 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档案资料》第2、6页,人民出版社1984年北京版。     10 胡适:《国际的中国》,《努力周报》1922年10月1日第2版。     11 《吴佩孚先生集》第27、456页,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 进入 袁伟时 的专栏    进入专题: 胡适之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frank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历史学 > 中国近现代史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258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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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伟 | 从悲情到炫耀,中国人心态何时能淡定下来

——《观念迷障与思维转型》系列之三 刘亚伟   一 2003 年,一本题为《 1421 ,中国发现世界》的书在台湾出版,一位退休的英国船长孟席斯在书中认为,是中国的郑和而不是欧洲的哥伦布、麦哲伦发现了世界。这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又一次满足了国人的虚荣心,在华人社会引起广泛反响。 2007 年 2 月 27 日,中国股市遭遇“黑色星期二”, A 股暴跌,波及全球各国股市,几乎无一幸免,哀鸿遍野。其中纽约股市出现了美国“ 9 • 11 ”事件以来的单日最大跌幅。让人诧异的是,国内主要舆论对于这次“股灾”的成因以及未来走向并未给予应有的关注,而是异口同声地起劲论证或反驳海外媒体关于此次全球性股市暴跌的真实“震源”究竟是不是中国,言语间论述中溢于言表的是得意与自豪之情。 对此,有人敏锐地指出:“我们热情地关心外国股市受中国影响的程度,则似乎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这就好像是说:为了能够证明中国经济打个喷嚏世界经济就会发烧,我们就算再多患几次重感冒也是值得的。或者说得更极端一点,好像我们发展经济的主要动力是为了让全世界都承认:我们打个喷嚏他们就会发烧。”(陈季冰《下一站:中国》) 我们的强大为什么非要别人承认? 这里面所反映出的是一种什么心态?   二 几千年的日积月累,“中华天下”观已经不仅仅是外化的国家间的关系准则,更内化为深藏在每个中国人血液中的不可泯灭的文明自豪感和民族自尊感。 鸦片战争之前,中国人居高临下的文化优越感从未受到过挑战。在与相邻族群外邦的互动中,其情形大致是征服之、同化之(或称归化、改土归流),或和亲之、安抚之,以及驱逐之等手段交换使用。虽然宋代之后的中国屡遭北方马上民族的铁蹄蹂躏,但是“文化中国”的天下至尊心态却历尽劫难得以流传下来。蒙古人在中国建立的元朝和女真人在中国建立的满清,事后甚至被中国史家一一列入中国历史上的朝代更迭序列。同时,在东亚区域内,中国与朝鲜、越南等周边国家间的那种中央帝国与外籓邦国的朝贡关系,也在偶尔中断中被承认和延续下来。 有人曾用诗一样的语言来表达这种自信:中国传统文化像海一样包容一切,任何外来民族的文化侵入中国,试图彻底改变中国,都是徒劳的,等待那些异域文化的,是它们被中华文化同化的命运。   三 鸦片战争之后的 100 多年中,中华民族面临的危境困境,与历史上曾经的灿烂辉煌,反差形同天壤,造就了民族无意识中的巨大历史悲情,使得我们很难用一种正常的、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外部世界,面对自己。 多少年来,许多中国人一直在心里默念着拿破仑的一句话:“中国是一只睡狮,一旦它醒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抖。”从 80 年代的那部电视政论片《河殇》,到最近几年出现的《中国不高兴》《中国可以说不》《大国崛起》,推出时都曾轰动一时,无一不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救亡图存心结在新时期的变奏。 国家强盛,民族复兴成为近现代中国历史的主题诉求,成为支撑现代中国人的唯一信念和衡量一切事物的最高价值,成为一切理论探讨和政治行为最后的归结点。但吊诡的是,也正是这种价值诉求后来成了统治者剥夺民众权利、加强集权专制的借口——为了救亡图存,实现强国之梦,每个中国人应自愿放弃个人的权利,以至于所有一切都得为此让步。于是我们看到,爱国主义的内容只剩下牢记民族屈辱,报仇雪耻;教育的目的只剩下为国家培养人才,直到今天,我们的孩子还在“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进入 21 世纪,随着中国经济的迅猛成长和国人消费力的快速膨胀,这种渴望获得外部世界承认的心态有转为炫耀心态的倾向:现在看谁还敢像过去那样欺负我们,瞧不起我们?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我们瞧不起你们了!   四 2010 年上海世博会开幕那天,我和几个朋友在一个公园散步。回来听家人说,央视播出的开幕式现场采访中,中国人又骄傲了一把,说什么,开幕式的盛大、辉煌、精彩、壮观,就像北京奥运会给伦敦奥运会造成了压力一样,这次世博会又给今后的世博会举办国造成了压力,别人今后还怎么办呢?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评论 2008 年奥运会北京的开幕式:“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心态,在于一开始就选择了奢华的路数。而奢华在环境和能源危机的二十一世纪,显然不合时宜,透露出陈腐的气味,甚至有摆阔的嫌疑。我们太把奥运当作一回事了,以致忘了这本质上不过是一次体育活动,尽管有 80 多个国家的领导人前来观看,尽管中国人盼了 100 多年,尽管……它也只是一次体育盛事,一场地球上规模最大的成人游戏,仅此而已……一个民族要想被人尊重,除了认同和遵守共同的游戏规则和普世价值,还要有自信心、幽默感和面临大事的定力,甚至包括自嘲的勇气。我们缺乏的是正常的心态,缺乏的是平等地对待自己和对待他人的心智,以致使我们为这次体育盛事添加了许多体育以外的东西,负载了许多额外的内涵,影响了上上下下组织者、设计者的的正常思维和判断。” 现在历史已经翻过了近两百年,今天,当成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希望第一次真切地浮现在中国人眼前时,我们民族的精神状态同样也面临着再次调整、适应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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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色 | 茨仁夏加:抗议语言的转变

作者: Tsering Shakya (茨仁夏加),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亚洲研究所 译者:黄潇潇 文章来源:《文化人类学》( Cultural Anthropology )学刊特刊 标题: Transforming the Language of Protest 原文网址: http://culanth.org/?q=node/524 四川藏 区阿坝( Ngaba 。 CH : ABA ) 正被年轻藏人僧尼的自焚浪潮所席卷。截至本文写作时,已报道二十五起自焚事件,自焚也已蔓延到其他藏区。最近的报道,是青海省热贡(同仁县)的一位僧人点火自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动?相关人士的理由和动机又是什么? 自焚作为一种公开抗议的形式,对西藏 (唯色注:即图伯特) 来说是新的,它表明许多藏人已经接受“自我牺牲”的叙述,并在藏民族主义复苏的背景中加以看待。毕竟,民族主义即身体与国家的合二为一,献上自己的身体是民族主义的一种关键的现代习俗。自焚与自杀式炸弹都不能从个人动机上得到解释。但与后者截然不同的是,自焚不是一种恐怖行为,而被视为施加于自身的痛苦,对他人并不造成伤害;它被视为一件可怖的事,其意在引起同情。对同族人和信仰者而言,这种行为是信仰和身份的宣示;前者迅速将自焚者奉为烈士。他们的行为提供了象征性资本,诉说着他们眼中的加害者与当权者的不公。这种行为的本意即为强迫对方妥协。但在中国,正如在所有威权政体下,这种结局不太可能,因为自焚行为对于当局就像绝食抗议。它们无异于勒索。 自焚作为一种抗议形式,并非佛教固有的行为,正如自杀式炸弹不是伊斯兰教固有的行为一样。把当前事件与宗教联系起来的原因是,多数自焚的藏人都是僧人或曾经是僧人,以及尼师。他们的行为并不是在顶礼宗教,实践善行。相反,这些行为表达的含义全然不同:它们是“愤怒”的产物,源自日常所受的侮辱以及令人无法忍受的强令一致与服从。西藏的宗教人士尤其要受“爱国主义教育”和反对所谓“达赖集团”的运动之管教。僧人认为这些运动是系统式的羞辱 ,要求他们无止境地阳奉阴违,强迫他们反复向共产党表明热爱和忠诚。那不是一项容易忍受的任务,而我们也看到他们终于拒绝接受。正如汉娜·阿伦特( Hannah Arendt )所说,愤怒不是由于贫穷而产生,却被激起于“我们的正义感遭到冒犯时”,人们愤怒并反抗是因为“有理由怀疑情况本可以得到改变,结果却没有。” [ 注 1] 在突尼斯街头小贩穆罕默德·突阿齐齐( Mohamed Bouazizi )的例子中,自焚的动机既不是善行的宗教表达,也不为点燃阿拉伯之春。 [ 注 2] 那是一种对权威以及对国家在身体和生命上刻划烙印的否定。自从僧人释广德( Thich Quang Duc )于 1963 年以自焚抗议在他看来越南政府所采取的反佛教立场,自焚行为就进入了政治和抗议的全球语境,被那些有冤情并有理由与不公正做斗争的人所效仿和运用。对藏人来说,自焚极为情感化,在缺失其他表达选项的情况下,是很有必要的。自焚行为成为生命的记号,在强大的中国国家实力之下,证明了自身的存在。加诸自身的暴力是一种象征,以表达生存的意志以及抗拒强制性改造身体与空间的意志。 讽刺的是,牺牲作为一种政治行为,还是中国共产党引进西藏的。这是雷锋的残留效应。他是六十年代的模范士兵,在号召全国人民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国家的运动中,成为最著名的榜样。西藏的历史上没有为自己的民族或宗教牺牲自我的传统;这是一个外来概念,源自共产党所创造并捍卫的抗争语言,现在被藏人加以运用。 藏文里没有与英文“牺牲( sacrifice )”相对应的词。由于没有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这个词所包含的情绪,藏人在寻找与此相关的适当用辞时很是费力。最近用来指作为一种牺牲行为的自焚时,意义最接近的词是“ rang srog blos btang ”(放弃自己的生命),但这并没有为一个伟大的事业献出自身的含义。同样的情况还有藏文词“ lus sbyin ”,意为“献上身体”,用来指佛陀以自己的身体作布施。将自身当做宗教祭品而献上,便没有任何抗议或否定的内涵。因此,寻找新的用辞反映出藏人中政治话语的流动性,以及抗议和抵制全球性语言的全面渗入。 无论藏人抗议者继续采取何种可怖行动,让中国当局有任何妥协的可能性都极为渺茫。在 威权 体制下,抗争和镇压的循环往复是政权僵化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再者,藏人的抗议也不会在多数中国人的意识中留下印记。这不仅是由于中国缺乏成熟的公民社会,也是因为中国人普遍认为,借用塔拉勒·阿萨德( Talal Asad )的说法就是,暴力和恐怖可以“用于未开化的人群”因为“他们没有主权国家。” [ 注 3] 藏人的死亡并没有带来震惊,只是再次确定了他们的野蛮。这就是中央民族大学学者熊坤新的言外之意,他在官方报纸《环球时报》中说:“地理和历史因素让那里的藏族人民更好斗。” [ 注 4] 藏人中有种感受,就是当前政权下不可能出现改变,因为现在看来政府已决意发展经济、开采资源,同时实施镇压。在政府眼中,僧尼的生活与现代中国格格不入,在经济上无生产力,又拒绝适应当前政府的新自由主义观点,即资本主义市场和消费会解救每个人。因为政府免除少数民族实行一胎制的优惠政策与他们不相干,他们的生活就否定了政府的生命权力( biopower ) ,他们因此就要受到监视和特别管教,以确保其主观意识向政府意志屈服。如同一位僧人曾向我描述的那样,政府的诸多管教束缚之徒劳,就好像陶工要造无底的花瓶一样。在其他所有问题的背后,皆是这种“不可能过有意义的生活”的感受。这种“不可能”就是今日西藏自焚事件的根源。 2012 年 3 月 28 日 注释: [1] Hannah Arendt, Reflections on Violence, 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 , February27, 1969. [2] Fassin, Didier, “The Trace: Violence, Truth,and the politics of the Body”, Social Research, 78:2, 2011, pp: 281-298. [3] Asad, Talal. On Suicide Bombing, ColumbiaUniversity Press, 2007, p. 26 [4] People’s Daily Online, 08:59, February, http://english.peopledaily.com.cn/102774/7725303.html 延伸阅读: 《文化人类学》(Cultural Anthropology)关于藏人自焚之特刊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2/04/cultural-anthropology.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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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思想 | 戴煌:希望大家看看这本书

戴煌:希望大家看看这本书 进入专题 : 言论自由    ● 戴煌       2010年5月,法律出版社出版了一本《言论的边界——美国第一修正案简史》。书的封面上,套了一截书封,上面大小不一的黑体字很是显眼——“从大骂白宫政要,到八卦他人闺房秘事,为什么美国人比其他任何国家的人都更有胆当众放言?因为,他们有宪法第一修正案这座靠山。”     这个宪法“第一修正案”,早在1791年就由美国国会通过并开始实施。这条修正案规定:“国会不得制定关于下列事项的法律:……剥夺言论或出版自由……”。     但是200多年来,美国真正执行这十几个字的规定并非一帆风顺。往往是某些法院的一些法官光从民情国是来判断案件的是非,而另有法官则只强调这十几个字的规定,最后才决定了案件的性质。关于这种争论,在从头至尾13万多字的这本书中,作者共引用了88个案例来说明很多人坚持“言论的边界——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简史,甚至于在极其敏感的国是中——涉及美国历史上的好几位总统,都有人敢于表达不同的见解。     而在1787年,《美国宪法》还没有权利法案,没有对言论、出版以及其他自由的承诺,但是在当时比较危急的政治环境下,它很快就有了这样的需要。宪法提交各州制宪会议批准时,反对派发起了激烈的攻势。宪法批准过程中的几个关键州——马萨诸塞、纽约和弗吉尼亚——都倾向于反对批准宪法案。制宪领袖之一的詹姆斯·麦迪逊向参众两院一共提交了12条宪法修正案。现在的第一修正案当年位列提案的第三条,而提案的前两条主要涉及国会代表的数量和议员的薪水问题,都未能获得四分之三的批准权。截至1791年11月15日,法案生效所需要的最后一个州——弗吉尼亚——批准了该法案,其余的十条修正案都被写进了宪法。     于是“宪法第一修正案”——言论、出版自由立即大行其道,就是深孚众望的乔治·华盛顿也难逃讥诮的批评。1797年,华盛顿总统卸任后,《费城曙光》即称他为“我国所有不幸的渊薮”,同时又说,“每一个美国人在听到华盛顿的名字终于退出历史舞台,不再制造政治不公的时候,都禁不住欢欣鼓舞、心潮澎湃”。     对这,没有任何人予以干涉。     可是,美国人的“宪法第一修正案”的贯彻执行,很快就遇到了阻力。1798年7月4日,参议院居然通过了一项与这个“修正案”相对立的关于将煽动性诽谤定为联邦罪行的法案。支持该法案的联邦党人特意选择这个创建美国的日子,意在强化其爱国主义色彩。同样处于联邦党人控制下的众议院,也于7月10日通过了该法案。随后,正是联邦党人的亚当斯总统,就在7月14日签署了这个法案。这就是说,从提交审议到总统批准生效,前后只用了十天时间,而且其中明言:发表、出版“任何针对联邦政府……国会……总统的恶意、虚假、诽谤性的言论均构成犯罪……同时,不得散布蔑视、丑化联邦政府、国会或总统的仇恨。”违者将被处以长达两年的监禁和多达2000美元的罚款。     这立即引起了一连串的争论。民主共和党(也称共和党。该党就是现在民主党的前身)。人杰斐逊在1801年就任总统后,很快就特赦了所有因违反《反煽动叛乱法案》而获罪的人。1804年,他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写道:“我释放了所有因《反煽动叛乱法案》而被起诉、被判刑的人,因为我过去并且现在依然认为,这是一部自始至终都绝对无效的法律。它好比国会命令我们集体仆倒、对着一尊金质偶像顶礼膜拜,并且让我负责时时刻刻在旁看守,揪出那些拒不从命的人。而我现在做的,就是把那些拒绝膜拜偶像而被投进火坑的人拯救出来。”……     后来,到了近代,包括大名鼎鼎的罗斯福,以及尼克松、布什等几届总统所发布的政令,都遇到过不同的议论甚至悄没声地抵制。这在独裁专制、个人崇拜、权力至上的国家,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的。     关于言论、出版自由,我国宪法第三十五条明文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等自由。现在如果大家深望言论、出版自由的美好日子早日到来,就也来看看《言论的边界——美国第一修正案简史》这本书,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我们就力争这样做。    进入专题: 言论自由    文章分享到 : 新浪微博 QQ空间 人人网 抽屉网 腾讯微博 豆瓣 百度搜藏 更多 本文责编: jiangxl 发信站:爱思想网(http://www.aisixiang.com ) ,栏目: 天益学术 > 法学 > 法学读书 本文链接:http://www.aisixiang.com/data/52211.html 文章来源:本文转自《炎黄春秋》2012年第4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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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部分公民权——中国体验的忧伤维度

  摘要: 只有当所有同胞都超越“部分公民权”而获得他们应得的“完备公民权”的时候,中国体验的忧伤才会消散,它的历史与社会意义才能够真正凸现。惟愿那个时点不会遥不可及,惟愿那个时点尽快到来。   东西脏了,可用水洗;可水脏了,该用什么来洗?人吸进的是氧气,呼出的是二氧化碳;可吸进的是超量的PM2.5,肺和人体又该如何?   绝对贫困线调整后,中国约有1.3亿人仍处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境况中。那条线的标准,不过是今天有人每顿豪饮一瓶茅台酒的市场零售价!   改革开放30多年来,经过全体同胞的艰苦努力,路爱国发现中国终于从“文革”期间的疯狂,转型为一个相对正常的发展中国家。但纵横方面的任何比较可见,这片土地现今的景观,和这片土地上的同胞今天的处境,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可夸耀的成就。生态资源已经不可逆转的恶化,而两极分化也在分裂整个共和国。   反思或检讨 30 年来的巨大变迁,盲目的乐观者触摸到的是“中国模式”或“中国道路”;冷静的中立者看到的是相对正常的“中国经验”,其中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挫折;而我们所感受的则是“中国体验”,包括激情与进步,但也有忧伤和怨恨的中国体验。   国家经济总量 30 多年来以两位数的速度在持续累积,国家财富和资源动员能力稳步上升。正如美国 《时代周刊》 2009 年度英雄致辞:是中国劳工群体用他们的坚韧和勤劳支撑了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的持续增长。但巨额增长的财富分配格局,成就了小部分“先富起来”的权贵,同时固化了包括赤贫者在内的庞大的底层群体。   在社会位置的金字塔结构中,陆学艺的团队发现仍有近一半的同胞在为最低限度有尊严的生活而苦斗。绝大份额的财富、资源和机会,都以出生地为尺度被不均衡的分配。“官二代”和“富二代”的横行霸道,叫嚣着这种不均衡分配已经定型;而“穷二代”的愤怒和怨恨,则在不断地消弭底层民众改变自身处境实现向上流动的向往和信心。人的处境的分化和差别,存在于任何社会中。但这样的现实所反映的,又是怎样一种“公平合理”的分化和差别?不劳而获之于刻苦劳作,奢靡嚣张之于卑微挣扎,一条鸿沟,隔离了少数权贵精英和绝大多数普通草根阶层。然而对后者而言,他们终其一生辛劳,但除了温饱,为什么从来没有富裕过?   统计学意义上,中国有13亿多的人口,13亿多鲜活的生命。但在现有的制度安排中,几乎有一半以上的生命,只是“半人”(semi-man)!他们因为出生的地理位置,就被剥夺了“全人” (the full man) 的身份、权益和保障。这种歧视性的制度安排,至今少有改观的迹象,并且已经在他们的子女身上持续传递或再生产。这就是乡村居民包括流动到城市的乡村居民的处境。   流动到城市的乡村居民,他们有的已经在城市安家,但还是被称为“流动民工”。他们就是中国新工人阶级。   孙立平指出,中国新工人阶级正处在三重逻辑的网络中,成为对抗权力和资本的挤压,保卫和培育自主社会的主要载体和基本力量。其一,工业化过程和工业化逻辑,意味着国家在快速积累资本,盘剥工人权益。“血汗工厂”制度,成为典型的工厂体制。其二,转型过程和转型逻辑,使大量依附于土地的农民,变成流动的新工人阶级。其三,全球化过程和全球化逻辑,使中国成为“世界工厂”,或者说中国正在形成西方国家正在逐渐消失的世界上最庞大的新产业工人群体。   中国新工人阶级的涌现,已经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难题和社会后果,如留守儿童、留守配偶、留守老人和新生代农民工;和这些问题同等严重的是,他们艰难的城市社会生态适应难题。依照伯利 (Berry) 的社会生态适应模式(acculturation mode)l,他们很少有人实现整合和同化,更多的处于分离境地,少数彻底被边缘化。   成为特定政治体的合法成员获得公民资格,主要有三种原则:出生地原则、血统原则 (依从于其父母的公民资格) 和归化原则 (naturalization)。中国公民权的获得,主要是血统原则。   成为政治共同体的成员,也就是获得公民资格(citizenship)、享受公民权利、建构公民认同 (citizenidentity) 并培育公民德行 (citizen virtue) 的过程。公民资格的获得,和公民权密切相伴,其背后有不停息的斗争和话语实践,以追求承认、平等和平权。在马歇尔三位一体公民权 (法律权利、政治权利和社会权利) 的基础上,雅诺斯基和格兰在《公民权研究手册》 中细致勾画了当代公民权的范围/维度:法律权利、政治权利、社会权利和参与权利,每个类别之下,还有更详尽的亚范畴。   这片土地上的同胞,逻辑上都是共和国政治体中的平等成员,他们都具有不可剥夺、不可让渡的尊严、自由和权益。他们也应该拥有平等的完备公民权。但就中国今天的情形而言,我们发现公民权这种群体资格呈现出梯度特征,即非公民权 (no citizenship) —部分公民权 (partialcitizenship) —完备公民权 (full citizenship)。其缘由关涉承认政治学。   泰勒指出,在以性别、族群、宗教甚至出生地来对人群进行划界的过程中,底层群体被优势群体污名标定,其特异性要么被忽视,要么被贬低而排斥。这是有意的错误承认 (misrecognition) 或不承认 (nonrecognition) 的过程。而承认政治就是在建构“本真性”(authenticity) 基础上的认同努力。   本真性,在微观层面上,它首先指每个个体坦诚地面对真实的自我,倾听内心真实的呼唤;作为有平等尊严的独特个体,他以自身的方式而不是模仿的方式成长为人。而在宏观层面上,它意味着在平等尊严和平等尊重基础上的公民德行,即热爱和照顾政治共同体中的同胞。   依霍耐特所言,自我的圆满,依靠的是主体之间的相互承认。或者说,成功的自我发展预设了一系列相互承认的形式。如果主体体验到蔑视而意识到没有被承认或被错误承认,就会致力于“为承认而斗争”。   转型中国国家建设的目标,就是培育全体国民的“宪政爱国主义” (constitutional patriotism) 情操,以超越和统合政治共同体内部不同族群、宗教、语言和出生地等多元文化共同体的差异。但国家认同的建构,对国家的忠诚和献身,应以完备公民权作为起点。   只有当所有同胞都超越“部分公民权”而获得他们应得的“完备公民权”的时候,中国体验的忧伤才会消散,它的历史与社会意义才能够真正凸现。惟愿那个时点不会遥不可及,惟愿那个时点尽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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