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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日香港《2013年进出口(一般)(修订)规例》生效，“ 奶粉限购”，“带三罐奶粉要坐牢两年” 等消息在微博等社交网络疯传，负面评价不断。 而新规具体包含哪些内容，出于何种考量，如何监督执行， 反而少有人细究。在后来的讨论中， 正是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规例内容， 被吸引眼球的新闻标题所误导，才开始了这场混乱的公共讨论。 因此，在发表观点之前， 或许还是应该花几分钟时间研究一下自己即将赞成或反对的是什么。       “ 行政会议通过就限制婴幼儿配方奶粉出境，修改《 2013 年进出口（一般）（修订）规例》，除非有出口许可证，否则不可以出口 36 个月以下婴幼儿食用的配方奶粉。 “   争议 1 ：奶粉限购？       解读 ：新规例是限制 36 个月以下婴幼儿食用配方奶粉奶粉出境，并非限制购买。   ”16 岁以上人士可以携带不超过 1.8 公斤、即两罐奶粉出境。容许 16 岁以上人士，在 24 小时内曾离港一次或以上可携带配方奶粉，但要与 36 个月以下的婴幼儿同行，而配方奶粉须载于非密封容器内。 “         争议 2:  两罐奶粉的限制从何而来？     解读 ：中国海关总署规定：旅客进境时携带进口奶粉超过 2.5 公斤（两罐多），每公斤将按 200 元的完税价格征收 10% 的进口关税。   ” 任何人若违反有关规例，即属犯罪，一经定罪，可罚款 50 万元及监禁两年。 ”          争议 3:  两年刑罚是否太高？        解读 ：限制出口的法律是基于香港《进出口条例》（香港法例六十章）的修改，里面规定某某货品不可未经许可出口，最高罚款 50 万，监禁 2 年。奶粉不过是加入这个货品清单而已，而且不是一触犯就立刻监禁两年。 至于它的惩罚水平是否过高，其实香港法律界定的往往是最高处罚力度。除了水客的活动以外，其实还有其他情节更为严重的情况，比如大规模的走私和严重的经济犯罪等等。因此，判罚为 50 万和监禁 2 年的刑罚力度并不是针对小规模违规的水客，香港法院在判定每宗案件的时候会根据不同的情节和严重性来考虑。  

  此番港府的政策是在香港奶粉荒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出台的， 从1月1日市面上开始出现奶粉短缺的报道，到中间与供货商、行业协会几次协商，最后2月22日限带政策出台，走的是行政院通过即可的立法高速通道。这条致力于缓解“奶粉荒”的政策实施以来，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成为质疑的对象：香港缺奶粉吗？ Ming Hui Trading Ltd 递交给立法会的质询意见             公众的质疑大多聚集在这样三个焦点：         1 ）行业协会、各大厂商均保证奶粉供应会充足；          2 ）短缺的只有两个品牌的奶粉，其他奶粉均货源充足，且这两家公司惯有囤货的策略，消费者大可换其他奶粉；          3 ）即使奶粉短缺，但在自由市场的调节下，供给很快会回到均衡状态，政府不应干预。           看来似乎奶粉并不紧缺，而且在市场的调节下部分短缺也会很快解决。而要回答这些问题，或许应该回到起点看看，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么远的。         2008 年三鹿奶粉等国产奶粉爆出的安全问题使大多数家长尽量给孩子买进口奶粉。而大陆高达 20% 的奶粉进口关税（ 2013 年下调为 5% ，有望使进口奶粉价格下降），直接促成了海外代购奶粉的生意兴隆 —— 在内地网站购买走私奶粉，连同邮费，也比在内地购买正规进口奶粉便宜至少 100 多人民币。大陆游客去澳大利亚、新西兰、荷兰、美国、台湾等国家与地区观光，婴儿奶粉都成了抢手的伴手礼，甚至影响了本地需求。作为应对，这些地区对奶粉做了限购。              香港由于低廉的进口关税，和靠近大陆的区位优势，成为内地消费者购买奶粉的好去处。从此，大批每天穿梭于罗湖海关的水客带货单除了电子产品，奢侈品，又多了奶粉这一项。从 2010 年开始，每年春节前的观光高峰期，香港都会出现少量的奶粉紧缺事件。而今年春节前， “ 奶粉荒 “ 的报道不断见诸报端，部分香港初生儿父母一个月都没有买到过奶粉，从原本仅是靠近边境的香港北区市民难买到奶粉，逐渐蔓延扩展到香港市区，港岛甚至东区都出现了奶粉荒的情况。       2013 年 2 月 4 日香港立法会会议前，奶粉供应商提交文件，说市面奶粉供应充足，而且市民可以打热线电话订货，保证几天内送到。 而同一个会议前，药房商会致立法会的文件表明，畅销牌子的供应量仍然不足。（因为便宜，一般香港家庭购买婴儿奶粉都是从药房购买。） 香港和内地最受欢迎的进口奶粉品牌，也就是缺货那三只牌子采用的都是荷兰奶源，质地香浓。因为欧洲在 2015 年前还有牛奶生产配额限制，即使明知香港市场的需求因为内地客源的爆发性增长而大幅拔高，牛奶商也只能尽量增加产量，而不可能无限提高产量。       至于换其他牌子的奶粉，因为婴儿的消化系统脆弱，哪怕是相同的牌子，不同的阶段的奶粉，或者同一牌子，相同阶段但不同产地的奶粉也都属于“转奶”，很可能出现腹泻、 吐奶 、哭闹、 过敏 、便秘等现象。所以一般父母都不愿意冒风险，让自己的孩子换奶粉。也因此，不到平日喝的奶粉会成为如此重要，让人着急的一件事情。   在问过这一系列问题，查阅历史资料，行业数据之后，我们才能发现掩盖在浅显结论之下真正的问题。虽然香港的奶粉供给总体充足，但某些高品质奶源受欢迎的奶粉已经处于短缺状态有一段时间了。这种奶粉的奶源每年的产量都有严格的管制，短时间内提高产量的可能性较小，若政府不加干预，这些奶粉的短缺会长期存在下去。  

  3月1日，香港《2013年进出口(一般)(修订)规例》生效，从此大陆游客离开香港最多只能带两罐奶粉，违者最高可处50万罚金及两年监禁处罚。此项法令在大陆一石激起千层浪。由于奶粉与许多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这项法令吸引了大量的公共讨论。 此番公共讨论的维度涉及了政府管制、立法自主、市场供应链、中港关系和食品安全等。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讨论在一定程度上呈现了“误解多过了解”的情况，情绪化贴标签多过扎实诚恳的公共讨论。这种情况在以往的公共讨论中也并不鲜见。那么，究竟什么是好的公共讨论？公共讨论到底该如何进行？本期一五一十周刊将尝试以两罐奶粉为例，为公共讨论梳理思路。 在第一部分，我们整理了此次公共讨论中引来最多争议的5组问题，收集相关的民间反馈、媒体报道、政府公文、行业数据。我们希望，这些具体的分析能够作为例证，回到事件的真实情境中，从问对问题，到详实举证和理性思辨，促进良性的公共讨论，避免贴标签和对立思维。 作为常参与公共讨论的知识分子，刘瑜在《标签战》一文中认为，“标签战”伤害道理的微妙性，而道理几乎总是微妙的。在非黑即白之外还有很多思想的灰色地带，而这个地带往往最考验思想的精细，通过将他人的观点极端化取消其意义，恰恰是公共讨论中的避重就轻。学者徐贲也认为，这种红黑对立的思维，使得对话旋即变为战斗，任何的理性辩论都被终止，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回到香港“限带奶粉”新政，我们还希望强调：对政策的质疑是公民理所当然的权利，但政策制定往往是个复杂的过程，质疑之前不妨有更多的了解。政府在通过政策前，要考虑的因素除了经济效率、执行成本，也要考虑到相关产业的就业，将问题简单化在市场与管制，或中港关系，不仅使讨论得不到深入，亦回避了真正重要的问题。 美国公共关系之父E.B.Bernays在《为什么我们在网络上难以理性辩论？》一文中指出：”政治、经济和道德的判断更多是出于群集心理和群集反应，而不是冷静判断的结果。”社会等不及去发现绝对的真理，涉及到公共议题时，真相的相对性则更明显了。杨梓燁认为，虽然”我们都是用各自的论证支持或是反对某种立场，在这些讨论之中，我们的主张必定会有互相冲突的时候，但这不要紧，因為公共讨论就是促成一个能够得到各种不同甚至互相衝突的广泛认可，只要这种认可符合‘理性的’就可以。“而这种理性的公共讨论在当下更重要。 一五一十周刊由“我在中国”(Co-China)论坛志愿者团队制作,每周出版一期,通过网络发布,所有非一五一十部落的文章均经过作者或首发媒体的授权,期待大家的关注和建议。   目  录 奶粉荒事件簿——从疏通供应到严控走私…………………………………………………………5 你在反对什么？ ——之新规到底说了什么……………………………………………………… 8 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之香港奶粉真的短缺吗……………………………………………… 11 警惕名词的惯性——之市場经济與管制………………………………………………………… 22 走吧，到情境中去。——之香港人有没有中国心……………………………………………… 28 反求诸己呢？——之怎么办……………………………………………………………………… 31 公共讨论，你准备好了吗？……………………………………………………………………… 33 FMN新闻……………………………………………………………………………………………49

  2012年11月20日  香港拟供36个月以下婴幼儿食用的配方奶产品和食品的立法建议公众谘询   2013年1月1日至22日：“奶粉荒“初露头角 奶粉短缺的报道陆续出现，传媒报道水货客利诱老人代购、药房托价綑绑销售等情况。   2013年1月23日 食卫局局长高永文与奶粉供应商、零售商进行第一次会议；会议结论包括供应商承诺增加供应，零售商则会恪守每人限购4罐措施，政府没有其他新对策。   6份报章报道奶粉缺货情况   2013年1月24日︰“供应足“、“不排除推出严厉措施“ 各媒体广泛报道奶粉荒，报章共有18篇相关报道，更成为部分报章头条，传媒集中报道各区药房的不正当销售手法。 高永文称，政府认为目前问题是个别地区短缺，暂不希望用行政手段管制，除非出现非常情况；呼吁零售商不要短视，只顾短期利益。 消委会公佈，2013年收到有关奶粉供应不足的投诉，短短20多日已有7宗，相当于去年全年15宗的一半。消委会另收到7宗有关奶粉被刻意抬价、滥收额外费用等不当销售投诉。   2013年1月25日︰“供应足“、“不排除推出严厉措施“ 高永文与奶粉供应商、零售商第二次会议，消委会、保安局加入。会议结论包括︰供应商确保供货、加强“妈咪会“服务；消费者可投诉个别不当销售手法的零售商，供应商会限制或暂停供应奶粉予问题零售商，不排除执法。 美赞臣宣佈增加54万罐供应。 美素佳儿宣佈增加至100万罐供应。 2013年1月27日︰“供应足“、“不排除推出严厉措施“ 有市民响应“香港自治运动“号召，参与“光复香港还我奶粉“运动，在旺角收集市民签名及示威，部份示威者与水货客发生衝突。 高永文指，奶粉供应充足，个别零售点因抢购暂时缺货的现象很正常“个别零售点因不能存货太多，如果真係有人去抢购，有一个短时间抢购后无货，这一定会存在“高永文称，不排除推出严厉措施，但是要平衡措施可能带来的反效果，现时非讨论措施的时候。   2013年1月28日 时事评论员黄世泽文章《有法可阻截走私奶粉》见报，提议将奶粉列作储备商品，一如食米； 傍晚，新民党建议将奶粉列为储备商品。   2013年1月29日 行政长官梁振英主动向传媒表示，对本港奶粉问题关注，政府会与内地合作，确保本地母亲能购买奶粉。 行政会议开会，有讨论奶粉短缺问题。   2013年1月30日 高永文称，当局正研究将婴儿奶粉列作法定储备食品，预计两三日内会公佈新措施。   2013年2月1日 食物及卫生局开通婴儿奶粉供应特别热线服务（2013年2月9日实行）   2013年2月4日      食物安全及环境卫生事务委员会特别会议，与奶粉供应商、零售商协调稳定婴幼儿配方奶产品供应的措施。   2013年2月7日 修订《进出口(一般)规例》(第60章，附属法例A)立法建议。   2013年2月22日 通过《2013年进出口(一般)(修订)规例》，规定除非获工业贸易署（工贸署）署长发出许可证，否则禁止从香港输出供36个月以下婴幼儿食用的配方粉（配方粉），包括奶粉或豆奶粉。 认为近期配方粉供应链失效的情况与水货客的活动有很大关系，水货客庞大的需求往往引致本地母亲严重缺乏某些牌子的配方粉。修订规例旨在打击从事水货活动的人士，把大批配方粉从香港供应链中带走的问题。   2013年2月27日 提交立法会进行先订立后审议的程序   2013年3月1日 《2013年进出口(一般)(修订)规例》生效     2013年3月2日 两天内共拘捕45人，包括26名香港居民及19名内地人，检获178罐奶粉及1.2公斤非罐装奶粉。  

  “自由市场可以进行管制吗？”这是此次讨论中又一大争议。 很多人说，香港作为自由港、世界经济自由度最高的地区，对奶粉出境实行管制是一大倒退。不过，对于“自由市场”和“管制”这两个词，我们或许了解得不够。          完美的自由市场只存在于经济学的定义中，目前世界上并没有市场完全自由的国家存在。更确切地说，自由市场是一个政府干预仅限于保护财产权利及和平环境的体制，好让市场机制能顺利运行。许多被称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国家并不一定会符合自由市场的层次，即使是最能代表资本主义的美国，也对市场施加一定的限制。香港虽然经济自由度高于美国，政府也会在必要时候对市场施加限制。而政府采取何种方式干预市场，具体怎么做，则是另一个需要考量的问题。        香港科技大学经济系教授雷鼎鸣在采访中表示，港府除了限制奶粉离境之外，也有一些其他可操作的选择，然而过短的公众质询期使得这些选择都没有被很充分地考虑。比如对离境奶粉征税，或在香港边境设立特区专供水货客大批购物等。大陆对奶粉监管和进口的保护政策也要检讨，这使得内地奶粉不能面对真正的竞争，不去改进品质。          前几年面对奶粉荒的时候，港府通过召集零售商代表和供应商开会讨论，希望能增加供应，确保供应和零售链的完善，问题也就得到了缓解，今年也采取了和往年相同的做法，还另外出台了多项政策，包括每人限买 4 罐，组织 “ 妈妈会 ” ，开放电话订购奶粉。直到 1 月底，香港食物及卫局局长高永文在公开场合接受采访时都表示，香港是自由市场，要谨慎考虑行政管制的反效应，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但以上调节供应链的措施，并没有使 情况得到整体性的改善。在疏通供应链无效的情况下，采取行政管制尽管会带来负面效应，却已是现下不得已的选择。          此轮在自由市场和管制的讨论中，也有人提出疑问，水货客在香港买走奶粉带回大陆，并不存在逃香港关税的问题，若要管制也应该是大陆海关严查，香港政府似是多管闲事。中大通识教育部的课程副主任梁启智的这篇长微博或许可以算个详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