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不看春晚了,今年依旧。
大年初一,电视上很多频道,还在没完没了地重播。仿佛它是一道珍馐,谁要是错过了,简直不可原谅。
每年除夕夜,都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或刊物。今年是听戏剧,河南曲剧,揣摩它的音律和唱腔特点,不知不觉迎来新年钟声。
小时候的寒冬腊月,经常有河南的戏班子到湖北唱曲剧。不少湖北人会唱这一“外来”剧种,民间也有些高人会拉曲胡。这算是一种地缘文化现象。
对于热衷春晚的,我也不置喙,那是人家的口味、人家的权利。只要自己乐活,那便是好的。看完即弃,像倒掉水杯里的茶根,也很正常。
只是不明白,为何不少人对春晚“年年看、年年骂”,还要一本正经地讨论、批评一番。
除夕守岁之于民众,本是是带着古朴印记的民间叙事文本,寄托的是对于个人、家庭禳灾祈福的期盼。这一诉求基本可归属于私人的情感空间,每个人都是春节的主角。
为何大家乐于谈及上个世纪八十年的春晚?
那个时期,改革总体上曾带来一种短期的平等化效应,尽管福利和保障水平不高,但每个阶层都能找到各自的平衡点。
就老家湖北而言,1983年春全部实行了“大包干”,农村大量的砖瓦房就是此后两三年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至今犹记得,那几年除夕夜,老家的鞭炮声几乎彻夜不停。
彼时的春晚,也有主流意识形态的嵌入,而具备获得感的民众,在观感上并无落差。
改革直接推动了整个社会的阶层分化、利益分化,获益阶层与利益相对受损阶层,有着不同的社会满意度。
春晚不可避免要承载必要的叙事,这种叙事更多的应是民间话语。而春晚承载了越来越多的主流话语内容,进而完成了集体话语对于个体话语的僭代。
随着主流话语的全面介入,春晚从一个偶然诞生的节目,转变为某种必然的主流话语传媒镜像。
华服艳舞、仙乐飘飘,花团锦簇,迤逦排开,稍纵即逝,连摄像镜头都应接不暇。观众愈是看到屏幕里的华丽镜像,愈是感觉到它与现实生活的落差。
即便曾给观众带来无数笑声的赵本山,也只有通过展示其作为弱势者“可笑”的一面,才能取悦宏大叙事。
不管春晚节目如何巧妙地将宰制性话语,以民间话语的方式加以表达,“在场”的社会成员都是“缺席”的。
它以欢声笑语,完成了对最广大弱势群体利益诉求和情感诉求的掩盖,将改革受益群体普遍化为全体社会成员,进而达至个体对于“共同想象”的认同。
至于这个舞台上高歌的夜莺、捧哏的小丑、唱唱跳跳的奶油小生、拼命煽情的男女主持,不说也罢。
作为一种特定故事范式、话语范式、文化范式的输出阵地,春晚注定还会一如既往地办下去。
至于你喜欢与不喜欢,并不重要。它们每每都要迫不及待地进行收视率的报捷。
很认真地要对春晚评头论足,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能够与民同乐,已经是难得的低姿态了,还想怎地?
改革春风吹满地,不看春晚不生气——比如我自己,还有诸多远离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