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6月22日,在维吾尔自治区之蒙古自治州之回族自治县将审判藏人嘎玛桑珠。
嘎玛桑珠夫人珍尕,曾于6月2日(嘎玛案第一次开庭被推迟的次日)在搜狐开博客“天珠背后的史诗”http://drolkartso.blog.sohu.com/,可是仅仅一日即被关闭。无非是几份法律文件,几份律师致法院的函,并不可能超出搜狐网站的审查标准,所以应是足以让搜狐网站畏惧的外来指令,间接证明了嘎玛桑珠此案必有不可见人处。
今天,在面临嘎玛案重新开庭的前夕,珍尕忍痛暂别两个幼小的女儿,第五次远赴新疆。两个女儿迄今不知嘎玛被捕,但因半年接不到父亲电话,小女儿甚至问珍尕,是否父亲遇上车祸?珍尕给孩子的说法是,嘎玛在美国乡下学习,因为那里的白天是中国的黑夜,所以打不了电话。女儿天真地说:那爸爸回来,是不是会说英语了?
嘎玛70多岁的老母亲,只知大儿子和小儿子入狱,但迄今不知嘎玛被捕。珍尕对她说嘎玛现在国外,老母亲还叮嘱说让嘎玛千万别回来。而去年8月,官员带武警去抓仁青桑珠和其美郎加时,不但搜其家,还殴打了老母亲,致使老人人事不省数小时,至今身体虚弱。
下面这篇文章,是珍尕在第二次开的博客“…天…珠…”http://drolkar.blog.sohu.com/154995533.html上发的文章。披露真相,流露真情,作为读者的我,几次泫然泪下……
不知道珍尕的第二个博客将会存在多久,现匆匆转帖在我的博客上。
生当光明磊落
http://drolkar.blog.sohu.com/154995533.html
2010-06-21 18:45
6月21日,今天是夏至,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西北疆的时间晚于北京,这里的这个县城,早晚都沐浴在光亮中,心机和算计在炎夏的宁静中暗涌。
明天就是女儿们的期末考试,和六一儿童节一样,我又不能陪在她们身边。她们所知道的就是妈妈最近很忙、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爸爸在外地学习、爸爸不方便给她们打电话。她们是善良而快乐的孩子,想念着半年未见的父亲,期待着属于她们的夏天。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对我的孩子们撒谎。
而我现在正和爸爸在同一个地方,5块钱摩的的距离,却像两个世界那样遥远。那砖墙和铁丝网上空飞出飞进的鸟儿,不知会让他想起些什么。这让我心酸,也不敢想象明天。假如明天在法庭上见到了他——半年后再一次见到我的丈夫——他消瘦的模样、他消失的长发和八字胡、他的神情和能猜度出来的一切悲苦,我、我们,将如何承受。他是诚实、慈悲又充满大智慧的人。大家都不敢却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不允许善良存在的时代。
昨天得知,丈夫的哥哥仁青的开庭又被无故推迟,没有理由,没说延期的时间。这些毫无章法毫无法理的古怪行为,被趾高气扬、毫无廉耻地屡次应用着,那么,我们该见怪不怪,还是谨记在心?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都对这三兄弟赞不绝口。他们不尽然相像,却一样深明大义,他们遵守大自然的法则,对万物谦卑,对众人真诚。朋友们都忘不了他们憨厚的笑容,清澈的眼神背后是他们仗义勇敢的心灵。
哥哥仁青是个奇才,他虽不大过问世事,却在自己的小世界上创造着无限的可能,他精通佛典与藏药,画得一手好画,虽不懂汉话却自学电脑,还会使用什么ps等软件,当然,他还从佛法和传统文化中总结出如何通过自发保护而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境界。
弟弟其美虽然腰椎有残疾,他的刚正与善良一直有口皆碑,因此多年来他一直都是村中的民选村长,兢兢业业帮助村民邻里解决困难或纠纷,也一直都作为当地官员在村中的协调员。家中那栋木房子,大部分时间都作为公用,来村中考察的领导们都居住在此,来去自如。
我一直都十分钦佩在那高山深处的村庄里,像仁青和其美一样,人们从未上学,从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却日复一日地爬上缺氧的高山,植树浇水、捡拾垃圾,却从未想过他们正在保护着重要的三江源头,这几条大河,正慢慢涵养水源,慢慢成长为母亲河,养育着十几亿同胞。在那样的蓝天白云下,一脸尘土满面黝黑的纯良的人们,不正是在另一种意义的朝圣路上!
而一切都只是过去的事情。这样的画面跟现实的灾难对比起来,真让人情何以堪。仁青和其美自去年八月以来就身陷囹圄,何过之有——那些夺去他们自由的人躲躲闪闪软硬兼施毫不讲理。而十多个月之后,也就是今年的6月11日,羸弱而枯瘦的其美终于被允许进入医院,当时他只能够借助轮椅行动,胆病加重,还新增了肾病,这个可怜的善良人,曾被看守所拒绝收纳——除非有医院证明,因此他两次入院检查,检查结果不见踪影,最终他还是被强行塞入看守所。十个多月之后,也就是今年的6月20日,定于24日开庭的仁青又面临了莫名其妙的延期,不知道时常微笑着的、单纯又快活的他,此时又在想些什么——想念家人、牵挂神山圣湖、惦记那些不知是否已经被删除殆尽的费尽多年心血整理的经文,或者,他将自己置之度外,正为弟弟们担心,尤其是他离家多年在外经商的弟弟——我的丈夫,在六一开庭被延之后即将于明天再次等待判决。
他们的另一位亲人,当时正在四川新龙闭关修行的僧人仁青多杰,也在三个月前也被库尔勒*警方带走,只因为这早已结案的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不知又为何被人翻出并更新,只因为十多年前他曾为表哥——我的丈夫担任翻译(在被拘押之前他已闭关十年左右)。五月底我们从当地医院得知,他因电击而受伤住院,再到看守所询问,却顾此言他,声称已将这位僧人(玉树籍)送回了拉萨,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再问拉萨方面,却称不知有此事。我不知道他正身在何处,只是常常想起他开怀大笑的绛红色模样,是位心宽体胖的大胡子僧人。
还有一位表亲,四郎群培,年前也无故被关押并判处一年半劳教。
我并不知道作为妻子,为自己的丈夫辩解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可是所有熟悉的人对他的信任,都让我自信而且感动。即使脱离了“天*珠王”、“环保人士”、“慈善家”、“成功商人”、“劳动模范”等等虚无缥缈的称谓,他也一直都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是所有人真诚可爱的朋友,也是我心中最亲爱的人——即使他不常在家、即使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和金钱都献给了文化与环境的保护。我经历着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另一面的苦痛,而我更加为支持着这样无私的人而感到幸运。
看到他、他们、你们、许多人,我越来越相信人的世界不只是吃喝拉撒的24小时,假如人和人用心联结,假如人与动物公平相处,假如人回归本初融入自然,人的世界就扩展得无比深远——这正是我丈夫的毕生理想:为文化与生态的多样性努力;这也是善良与美赐予我们的力量,相比之下,违背良心的苟活是多么不堪一击——苟活的一生是短暂而狭小的,甚至比不上一棵树、比不上一束风,会被时间遗忘,会被尘土埋没。
图为嘎玛与珍尕的两个女儿,曾经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