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鐵志 | 评论(1) | 标签:时事观点

七月中旬,香港立法会通过「最低工资条例草案」。这是这个號称世界上「最自由」市场经济的歷史性社会立法。

几天后,香港的中华厂商联合会代表团访京会见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及港澳办副主任周波时,要求继续保留功能组別,並且对大陆工资上涨影响营商环境表示关注。

这两个事件的对比鲜明地说明香港现实的政经状况。

香港是傅里曼所说自由放任资本主义的伟大实验乐园。百分之十六点五的公司税是世界最低,国家对市场干涉低,对劳工规范也少。

於是,在香港光鲜的高楼、璀璨的夜景底下,香港成为世界先进经济体中贫富不均最严重的地方。许许多多的市民领著低廉的工资,全家挤在侷促的公屋──驀然回首,他们就在灯火阑珊处。

此外,现在的香港並非是一个古典意义上的「自由」市场了,因为垄断资本已经高度主导了香港经济。知名的香港財经评论家林行止说:「近年香港社会上上下下已为资本家控制」,「太多法定的专利和財雄势大的无形垄断……,根本上香港已失去自由市场竞爭的活力。」最近刚出版的一本书《地產霸权》也分析了「地產商跨行业垄断」如何影响香港公用事业及零售服务业,导致贫富悬殊的恶化。

因此,香港的「不公平市场」有两个层次:一个是少数资本的垄断导致竞爭的不公平;另一个是严重贫富不均。当然,这是任何资本主义体制都有的结构性矛盾,只是香港作为「最自由的经济体」,在这两方面都有著严重的不公平。

这个不公平有很多制度性原因,其中一个就是香港特別的政治体制,尤其是功能组別。所谓「功能组別」,是香港立法会內除了三十位地区直选的议员,还有三十席代表不同社会界別的席次,例如「金融界」、「会计界」、「地產界」等,且这三十个功能组別代表其中某些的选民基础是公司,而非个人。功能组別的存在使得企业界获得巨大的发言权与政治影响力,也使得香港成为世界上少有地將「金权政治」制度化的体制,也因此商界亟欲確保功能组別的存续。

在最低工资立法问题上,过去工会团体进行了十二年的立法运动,特区政府不支持,功能组別议员更是反对。例如今年稍早,自由党副主席、饮食界代表议员张宇人建议在实施初期应將最低工资水平先定在20元。这20元时薪以月薪计算,每月只有4,160元,让劳工根本很难在高消费的香港生活。(这个数字接近台湾的法定最低工资,但是香港的人均收比台湾高出一半。)代表商界的立法会议员梁君彦则根本反对最低工资,认为这会增加经营成本,且港府已有福利制度保障工人的生活,不应由雇主补贴工人的福利。

许多人抱著古老的市场教条宣称订立最低工资会影响竞爭力,並降低雇主僱用员工意愿,提高失业率。但其实晚近的经济学实证研究上在这问题並没有共识。而按照国际標准,合理的最低工资应是当地社会平均工资的40%至60%。这次功能组议员虽然配合特区政府支持条例通过,但由於实际金额未定,肯定会继续透过政治影响力压低最终规范的最低工资。

对於习惯於透过剥削劳工並用特殊政治影响力来確保他们生存利益的香港资本家来说,或许会不適应香港以及大陆工资的提昇,以及政治气氛的转变。然而当如今不论香港或大陆的社会衝突都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和谐时,港商们应该要知道,时代已经改变了,香港也將慢慢不再是自由市场的伟大实验场了。

华尔街日报中文版专栏「告別的年代」

http://cn.wsj.com/gb/20100729/ZTZ111642.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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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请看原文:
    不再是自由经济实验场的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