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生举报老师言论问题的事件在网上引发关注,以致学校3月8日被迫出面进行紧急回应,暂停了教师的工作,并启动调查,将依法依规严重处理。
近年来大学生以言论问题举报老师的事件已经好几次了,最终的结果多以学校迫于舆论压力以将教师停职甚至开除结束。回顾这些事件,平心而论,这样处理很多并不妥当,学生所举报的教师出格言论,多数只是有些偏激而已,并无明显的颠覆国家政权、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违法内容,按理学校给教师以警戒,让今后在上课时注意纠正一下就行了,也就是说应该以教育的方式处理,而不应该进行严厉的行政处理。
而学生动辄以课堂言论不当举报老师,甚至上纲上线地给老师扣上崇洋媚外、不爱国之类的帽子,陷害老师,这是一种非常恶劣的歪风邪气,可以说是中国几千年专制社会留下的告密诬陷的遗毒,和文革夫妻亲友之间相互举报不良遗风。这种相互举报陷害的不良丑恶风气一旦这社会流行,将让整个社会陷入人与人缺乏信任、互相举报陷害、人人自危的灾难之中。
从道德上说,除非有叛国投敌、颠覆政府、贪污腐败或者个人利益被侵害等特殊情况,学生是不应该轻易举报老师的,如果老师出现了一些并不严重的失误,出于师生之间相互信任爱护的道德,学生反而应该尽力维护老师;反之亦然。这才是社会应该提倡的师生相处之道。而现在一些学生动辄以言论举报控告陷害老师,显然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是一种学生陷害老师的歪风邪气,教育部门和学校都应该警告学生,及时阻止这种歪风邪气的蔓延,以免影响的学校师生相互信任关爱的正常空气。
南航教师言论并无违法问题网上舆论一边倒支持
从举报曝光情况看,这位老师叫陈赛彬,是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的老师,主要在讲财政与税收等课时,发表了一些对美国、民国时代的一些事件的看法,其言论并无违法出格之处,只是有些个人偏好和极端,总体来看处于合理合法范围内,并无太大问题。
陈老师被曝光的主要言论如下:
1.美国有枪是一件好事,可以保护妇女权益,如果私闯民宅可以一枪打死。这也是他们更加发达更加文明更加自由的标志。因此发达国家犯罪率更低,比我们更安全。我们犯罪很多的,比如唐山打人案。
2.中国经济70%靠出口,如果外国对中国实行经济封锁,一大半中国人都没有饭吃。
3.我们用的所有电子产品,日常生活用品都是欧美的,包括你们的手机、电脑、相机等。
4.凡是跟美国搞好关系的国家都富,凡是和美国搞(不)好关系的都穷,所以改革开放实际上就是学习西方,学习美国,和美国搞好关系。
5.在电动汽车上投入再多,也赶不上特斯拉。数学物理成果全部来自西方,连马克思主义都是西方的,大学这么多定理没有一个是中国人命名的。
6.美国流浪汉多是因为一犯罪就找不到工作,不管哪里招职员都要查背景。而中国即便犯罪也没人查你背景,不久后照样找工作,所以流浪汉少。
7.北洋政府时期是中国最为民主的时期,因为段祺瑞给刘和珍君道歉了,而且那一段时间换了很多总统。
从上述言论来看,陈老师的言论确实有极端,一些看法缺乏根据,经不起推敲。如认为美国人持枪是好事,是文明自由的标志,显然不合逻辑,这反映了对美国持枪问题缺乏研究,或者支持持枪;说中国在电动汽车上投入再多也赶不上特斯拉,就有点武断了,从理论上说不能排除中国电动车超过特斯拉的可能性;再如说北洋政府时期是中国最为民主的时期,因为换的总统多,这个从理论上也不严谨,毕竟是否民主不是以换总统的多少来决定的,但对民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也很正常,如我国政府就明确表示民主不是可口可乐,中国有不同于美国的特定的民主模式,对民主也有不同于美国的理解。
陈老师的一些看法缺乏根据,不一定正确,学生可以不同意老师的观点,也可以和老师争辩,正所谓教学相长,真理越变越明,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老师的观点不对并对外曝光。
陈老师的其他言论,说的基本都是事实,只是表述不严谨,语气有些极端。总体看,被曝光的陈老师的话没什么违法和危害社会的内容,没有明显违反法规的问题。
正因为如此,所以陈老师的言论并学生曝光之后,一些自媒体为炒作收割流量,唯恐天下不乱,希望别人受害自己获利,给扣上了崇洋媚外的大帽子,宣称惹众怒,呼吁要严惩。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网上几乎一边倒地支持陈老师,认为他敢于说真话!有网友说:看到他的言论,我居然全部认可,还好我不是教授,没学生举报我。在网易的一篇批评陈老师崇洋媚外的文章回复中,一个网友回复:可怕的无脑学生!得到1.48万人的力顶,只有35人踩。
崇洋媚外并不存在口头爱国实则是害国
一些自媒体之所以热衷于炒作老师言论的话题,是因为他们总是利用人们的朴素情感,通过盲目爱国、口头爱国这个主题来赚钱,动辄就骂人崇洋媚外,不爱国,这样能赢得一些人的支持。一些学生也受到这种错误观点的影响。
对南航陈老师的言论的炒作也是一贯的路子,就是说他的言论崇洋媚外。这种骂人崇洋媚外、汉奸的话题在网上那些爱国大V的话题中相当普遍,也有不小市场,这些爱国大V正是通过对这个话题的反复炒作来收割流量赚钱的。
事实上,爱国大V们炒作批判的“崇洋媚外”的现象,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这种这里我们先对
崇洋媚外这一成语出自茅盾的《向鲁迅学习》:“那时清王朝以及当权的洋务派崇洋媚外,出卖国家主权。”现在看来,这个词的表述非常不准确,清政府和洋务派既没有崇洋,更没有媚外,之所以签订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是因为实力不够打不过,并不是为了像外国人献媚得好处。如果清政府像日本那样崇洋,认真向西方学习进行富国强兵的改革,就不会落后挨打了。他们之所以不崇洋,要顽固坚持中学为体,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因为崇洋学西方,就意味着要放弃对国家政权的垄断。
这一词后来演变为崇拜西方,谄媚外国人,丧失民族自尊心。如果针对清末和民国时期,外国人在中国占有租界、享受治外法权的情况下,或者在日本侵略中国时期,一些人为了自身利益而巴结外国人时出现的,如做外国人的买办这些人,用这个词还算比较恰当。
新中国成立国家收回主权之后,崇洋媚外的历史现象的消失了,因为没有外国人了。但在随后的反右、文革等政治运动中,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人、与外国有接触的人、有海外亲戚的人,往往可能被扣上里通外国的汉奸、走资派和反革命等帽子。
改革开放之后,引进国外的资金、先进设备、技术,和外国人交往是很光荣的事情,但将西方国家视为敌对势力的思想始终存在。但本世纪以来,随着中国与西方国家在经济、政治、外交方面的矛盾的激化,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教育的加强,一些利用人们朴实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心理,将对崇洋媚外与爱国的理解简单化、庸俗化,编造出一个凡是说中国不好的就是不爱国、凡是外国好的就是崇洋媚外卖国,中国出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外国势力阴谋破坏的结果。以此为模式,在网上不断编造各种虚假的观点和消息,攻击主张虚心学习外国的观点和人,进行爱国情绪营销,于是出现了一股盲目自我吹嘘陶醉、敌视西方国家一切食物的民粹主义的风潮,出现了一批以鼓吹营销这种思潮骗流量赚钱的爱国大V和自媒体博主。
所以只要有人说了西方国家的好话,就会被这些自媒体扣上崇洋媚外、卖国的帽子,被在网络上攻击炒作,形成舆论压力,一些单位往往迫于压力为息事宁人往往会对当事人进行处理。南航老师言论事件,是这种网上歪风开始作怪的最新案例。
只要说外国好就是崇洋媚外?只要说国家的问题就是不爱国?这是一种毫无逻辑的谬论。实际上,恰恰那些天天为歌颂中国、攻击西方国家的爱国大V和博主们,90%以上才是唯利是图、崇洋媚外的卖国者、害国者,他们许多人本身就在国外,许多有亲属在国外,在国外买了房。
爱国不爱国,并不是看口头上叫得有多响,而是看你是否为这个国家作出了实际贡献。口头爱者们只是空喊口号,只知道攻击诬陷人,并未给国家作出实际贡献,相反,还造成了一种不让人说真话、提意见、发现自己国家存在的问题,不让人正视学习外国先进的东西,让人陷入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自嗨自恋的不正常癫狂思维状态,严重危害了国家发展进步,实际上是害国者。相反,那些敢于说真话,敢于承认外国的先进之处,敢于研究指出国家问题的人,才是真正在推动国家发展进步的爱国者。
学校要坚决维护教师言论学术自由权遏制学生举报老师不良风气
对于学生举报老师言论不当的事情,高校确实需要认真研究该按照什么原则进行处理。过去有的学校迫于舆论压力匆匆将教师进行行政处理了事,实际上是不太负责任的,这样只会鼓励学生举报老师这种歪风邪气的蔓延,严重高校的正常学术自由研究环境。
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笔者以为必须坚持三条原则:一是看是否违法,教师有明显颠覆政府、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确实应该严肃处理。二是必须尽力维护教师作为科研工作者的学术研究自由权,只要是所发言论属于对具体问题的看法,即使这些看法与政策法规并不完全相符,也是应该允许和鼓励的。因为在研究中提出与现存政策法律不同的看法,是为了进一步改进。三是要把学术与宣传区分开来。老师在课堂上讲课,主要是进行学术方面的阐述探讨,而不是在公开场合做政策法律的宣传,所以即使出现不同甚至错误的观点和看法,也是应该允许的。
明确了这三条原则,我们就很清楚,学生将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课中的一些他认为不对的观点,曝光到网上,并希望以言论追求老师责任,是明显的无知和居心不良。无知在于把老师在课堂上的学术表达等同于在公开场合的政治宣传,这显然是不对的。不良在于有不同意见可以直接向老师提出,与之探讨和争辩,而不是将其到网上曝光以企图陷害老师。这样恶劣的行为显然不能纵容,学校应该对该学生提出警告,并对全体学生进行教育,以树立学校良好的学术道德风气,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
言论自由是宪法赋予每个公民的基本人权,思想独立、学术研究自由,是推动大学发展学术、为社会做贡献的根本。所以高校应该旗帜宣明、理直气壮地维护教师在课堂上的言论自由、学术自由权,鼓励教师大胆怀疑、大胆探索、大胆提出与众不同的新见解新观点,这样才能推动学术的繁荣和科研的进步。
互联网社会鱼龙混杂,许多舆论都是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出于商业目的炒作起来的,所以必须辩证地看待。只要教师的言论没有显著违法,不论网上的舆论压力有多大,学校也应该保护教师的正当权益,而不能轻易处理甚至开除老师。
在处理教师问题还应该把握的一个关键是,只要教师没有违法行为和在私德上出问题,学校就应该尽力维护教师的权益。
就本次南航陈赛彬老师的言论举报事件来看,现在看到的情况是,尽管一些自媒体以崇洋媚外之类的标题加以炒作,但从网友评论来看,是以支持陈老师的占多数。希望南航管理层看到这一点。